文/小航

進入發育期的玥玥，占有欲強，霸道自私，蠻橫無理。周家長輩，個個寵她，愛她。十幾年來，她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跟親生父母見面像客人一樣，“争吵，冷戰，持續不斷的家庭糾紛”周蓉與女兒講理，玥玥則用客觀的事實否決。

從貴州回到東北姥爺家，玥玥享受着公主級别的待遇。小舅周秉昆供她穿衣，吃飯，上學。小舅母鄭娟操心着她的衣食住行，在“光字片”最有聲望的人家長大，是她的福運。家裡人對她百依百順，寵溺。不打不罵，做錯事不批評。

媽媽是副教授，爸爸是詩人，過慣了養尊處優，人人順着她的生活。長大後，順其自然對親人的愛覺得理所應得。這樣的玥玥就成了周家的禍害。比周蓉更不可理喻，虛榮。她成年後搞出的那堆“爛事”，讓周家幾代人受罪。

插足已婚成功男士家庭，不再喜歡周志剛蓋的兩間土屋，嫌貧愛富，讀原著時，她的不恥行為，上升到道德淪陷。盡管，玥玥這麼任性，以自我為中心，我讨厭不起來。馮化成夫婦負全責，玥玥需要管教，需要依賴的肩膀，他們在闖蕩。玥玥渴望爸媽關照，他們找理由推卸。

《人世間》原著，玥玥愛上表弟楠楠，被郝冬梅揭發，周家姐弟起紛争。背後是真正的人間悲劇，雖然楠楠和玥玥不是血親，但一個15歲的女孩做如此苟且之事，豈不 亂了分寸。玥玥有個性，主張自由戀愛觀，這一點随了周蓉。後來發生的不倫之戀，拜周蓉所賜。

1 花季少女換“新家”

書中周志剛贊同周蓉的建議，把玥玥送去郝家，由金月姬管教。周志剛覺得外孫女的學習，讓一個有權有勢的親家母教育，整體上比自家有優勢。況且，周蓉迫切期望玥玥能夠換新地方，改善母女關系。住進郝冬梅家，她周末不忙随時去看。于是，經過兩家人的深思熟慮，達成商議。

玥玥的長期住，有兩大好處，第一緩解了金月姬的孤獨感。第二解決了周蓉的心事。在她的認知觀裡，女兒被大哥大嫂照看比弟弟弟媳好得多。就這樣，玥玥來到金月姬身邊，一老一少迅速地也是 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了親密關系。

玥玥稱金月姬為金婆婆，小女孩喚老人這種名字，一般來說，抱着投其所好的目的。她們比成年人更懂寄人籬下，身處異地的感覺。周秉義夫妻深夜探讨玥玥的變化，二人的對話才是核心要害：

我以前沒發現玥玥的小嘴那麼甜過呀，怎麼一住過來了就變得會哄人了呢？“

動物本能

和動物本能有什麼關系

小貓小狗的生活一旦得到改善，也會本能地讨好主人的。

自從玥玥來郝家，金月姬的生活多了一抹光亮。她有了自己的房間，書桌，衣櫥和箱子，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不願意再跟着周蓉吃苦，周蓉自知理虧，給不了女兒有保障的日子，怪不得别人。這位副教授心裡咽得下這口氣，玥玥在這種雙向溫暖的家庭裡，越來越放任。

有一次周秉義剛上任國營軍工廠一把手，廠裡内憂外患，他和金月姬彙報情況。金月姬血壓升高，急得住進醫院。玥玥非常不滿意，她的腦海裡産生了奇怪的想法，要守護金婆婆。于是，氣沖沖地對大舅發火，原著有一段陰暗的心理描寫

已把大舅媽 冬梅的家視為自己的家，而不大願意去光字片姥爺和姥姥的家了。她也 不怎麼想她那位在北京的詩人爸爸，他曾極大地滿足過她的虛榮心。爸 媽離婚的事也不再是她心口的痛，她甚至對母親的感情也有些淡了。

由于秉義夫婦長期忙于工作，玥玥的攀比心增長，他們無從管，終歸不是自己的孩子。沒那麼大閑工夫。在家長們包容着玥玥的缺點，玥玥接二連三地犯事。深刻來講，跟冬梅媽”溺愛“有脫不掉的嫌疑。

2 惹禍端

由青梅竹馬到相互喜歡，相互依賴，玥玥的放肆差點毀了三個家庭。

原著中，身為表姐的玥玥，無法自拔地喜歡上表弟楠楠。兩個少男少女的心火辣辣地觸碰，熱情地親吻，熾熱地擁抱。13歲的楠楠全然不知這種關系叫背對天理。仍舊陷入深淵。

處于愛情懵懂期的男女，對異性喜歡愛慕是情不自禁的舉止。最先注意二人親密擁吻的是曲老太太，老太太基本一掃而過。但因為和玥玥有一面之緣，不清楚楠楠。玥玥的支支吾吾，回避式回答，令她頭腦混淆。作為周秉昆的貴人，事業上的伯樂，老太太知道秉昆的兒子瞎搞男女關系，有義務揭穿。

正是她的英勇舉止，傳到了郝冬梅耳朵裡，再加上金月姬的忠告，冬梅不得不第一時刻把重要消息給弟弟彙報，冬梅的原話：

秉昆，玥玥住在我那兒，我和你哥都對她的成長負有一定的教育責 任。現在你哥不在，我的責任更大了。所以，我不能裝成沒事人似的

周秉昆心中的怒氣急切燃燒，防不勝防啊，這倆人早戀，他要趕緊扼制，冬梅的建議是這種事情幹淨處理，不要等到一發不可收拾。秉昆火冒三丈，他朝鄭娟發脾氣，怒吼：你可真生了一個好兒子！

《人世間》原著中，這一幕我看得很窩心。周秉昆和鄭娟第一次争吵，她被訓得滿眼眶淚水，自尊心仿佛被一錘砸碎了，兩眼含淚默默起身走進了小屋。

3 恩将仇報

說真心話，周秉昆對養子愛上姐姐的女兒，起初太武斷。站在個人角度判斷，往往最容易出現失誤。周楠乖巧，聽話。離異家庭出身，又住在舅媽家的周玥，養成了一身的臭毛病。在知道和楠楠不是嫡親表姐弟，随口冒出一句：

以前我想吻你卻不敢。從今往後，我沒有心理負擔了

周玥和周蓉一樣，自我感覺良好，年少喜歡一個男人，不管代價是啥，刻不容緩地相愛。好在，周秉昆是個有責任心的父親，對于兒子的早戀症狀，提高處置，他跟楠楠約法三章：

一是不許主動去 找為玥玥玩，二是如果玥玥回來了，他倆隻能在家裡玩，不許一塊兒外出； 三是不許互相寫信，更不許到公共電話亭打電話找玥玥

秉昆打了楠楠一耳光，周玥哪容許喜歡的男孩受這等屈辱，她便跑去興師問罪，在《人世間》原著，秉昆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女嚴加教訓。兒女戀愛，本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周蓉的怨氣加重了事情的嚴重程度。

不愧是母女，周蓉為替女兒出氣，将罪責推給楠楠，認為玥玥沒這個擔子。一切是楠楠的蠱惑，在上升期的男孩，喜歡心動的女孩管不住。周蓉從心裡覺得，”犯人“的兒子沒資格和自己的女兒談戀愛。

前幾次讀原著，看這一段時，我并不明白周秉昆提醒周蓉的轉變，意圖何在，直到這次深入性閱讀，才秒懂，周秉昆這是在給姐姐打預防針。而《人世間》中，忘恩負義的晚輩正是玥玥。

4 離家出走，金婆婆的好心，釀成過錯。

初中辍學，戀情受阻，母親和小舅因此事鬧僵，玥玥讨厭周家人，留下一封信給大舅母和金婆婆，踏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找詩人父親。又不計後果，被生父拐到了法國，差一點做成修女。

周蓉丢下副教授的工作，來到法國尋女，十二年，做過推銷員，導遊。由于有語言天賦，法語水平漸漸提升。期間，出過一本書為女兒大學學費做籌劃。最初來法國，找周玥花費了大半年時光，回去的錢一幹二淨，她隻有在異地。作為一個居無定所、始終沒有 穩定工作的新移民，為了謀生不得不到處漂泊，收入忽多忽少，身份合 法又不合法。

十二年時間，頭發變白了，周蓉和玥玥曾三度逃離居住陣地，原因很難堪。正是這十二年的經曆，她的寫作天賦被激發。母女二人的交流逐漸變多，周玥懂得錢的來之不易，勤勞做事的意義。

十二年後，玥玥的初戀倉皇離世，周楠的離去讓她後來介入了一個老男人的婚姻。帶着”海歸“的名号，她埋怨小舅母不要哈佛大學對表弟的補償費，閑暇時間找不上順眼的工作，調侃表弟周聰，上來就批鬥國内的市場現象，周玥的自以為是招來了周聰的強烈不滿。

她這個洋碩士學位，卻處處碰壁。投靠大舅秉義，瞬間泡湯，周蓉的拒絕如此狠毒：

我們周家就出了一個當官的，父親如果地下有靈，也肯定 希望他能有清名。世上沒有遮得住人眼的事，隻消有幾件被人背後議論 的事，我哥的種種努力就完了。”

經受世事輪回，想法大變。而周玥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當了數學老師的周蓉氣病了。女兒和一位有婦之夫的男人同居，為“第 三者插足”别人家庭，女人已經和周玥杠上了。這一次周玥惹出的風流事，周家的兄妹，個個不安甯，周蓉想和她切斷母女關系。

秉昆失業，又一次找到周玥和現任丈夫的物流公司，扇了她一巴掌。他決定和鄭娟開早餐店，周秉義也被連累，如此不省心的家族敗類，着實讓人心情窘迫，周玥打算結婚對象的前妻無緣無故提到了秉義，記者的撰寫頭頭是道沒有胡編亂造。這篇負面報道差點終結周秉義的官場。

教育失敗，人生蕭條，讓孩子的餘生在錯誤中度日，這是周蓉最該沉思的，晚年的周蓉對于女兒的婚戀觀，選擇觀作出了深刻評判與反思。假如她最初在玥玥最渴望母愛，奢求母親關懷時，和馮化成一起管教，不會讓女兒輸得一敗塗地。玥玥出格的舉動，完全是周蓉早期疏于管理的結果。

一個忘了自己是母親身份的人，何其悲傷，哪來的悔恨，倘若周蓉從一開始對女兒全方面關注，玥玥也不會嫁給一個有錢的中年老闆。錢雖然可以買來家庭的溫馨，但日子久了，最初的浪漫逐步消失。或許這就是《人世間》梁曉聲塑造畸形母愛，混雜母女情的初衷。周蓉與周玥，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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