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桃棒棒兒

芭蕉雨聲（ bjysxx ）

構桃棒棒兒，老家叫楮桃骨絮。上圖的穗花大都老了。

構桃棒棒兒

芭蕉雨聲

這樣明媚的天，适宜吃構桃棒棒兒。農曆進行到三月暮，春光仍不老，吃着碗裡的看着樹上的，春心蕩漾不識足了。

城裡坐不住，老媽在鄉下，桐樹槐樹楮桃樹也在鄉下，我咋能不動身呢。

構桃樹，我媽叫它楮桃樹。楮、構之名，舊書上說法不一，有以葉片有無瓣叉來分，葉不分叉的是構，葉有叉的是楮；也有以樹皮來區别的，皮生斑紋的是楮，皮白無紋的是構。李時珍卻說，啥構桃楮桃啊，是一種樹，雌雄異株罷了，雄者皮斑而葉無桠叉，雌者皮白而葉有桠叉。古人都考校不清哩，我更迷糊。春天吃的構桃棒棒兒是雄構桃的穗狀新蕾，緊實，有肉感。雌構桃的花沒人在意，卻能結出楊梅樣的誘人紅果。

構樹，俗稱楮桃樹，雌花兒時球形，授粉後就成這樣了。

陽光白花花的，我沒敢頂着日頭去房後扒拽，媽指着籃子裡的構桃棒說，那不是，沒空蒸哩。媽說楊呂川的人，還有輝縣、新鄉的人都跑來夠，大兜小兜的，咱村的人倒不覺着有啥吃頭兒。

媽讓我帶走自己做，我說我不會。她不信但還是燒地鍋開蒸了。她要順勢蒸幾根紅薯。紅薯是金鳳養大放地窖捂了一冬甜得不能行的細長面紅薯，蒸熟後通體半透明，赤裸裸的新生小老鼠樣，溫溫軟軟，我不餓媽也讓我吃。我說媽，大門一上鎖，咱在院裡洗澡都安心，媽說以往她和我爸就是這麼幹的。老媽熱得隻穿短袖，去西坡邊拾來一抱幹柴，媽不讓我靠近，說熱，有灰土，搬個小闆凳坐着吧。我坐着看老媽燒火。

嫩的用來蒸吃的構樹雄花。

媽說蒸菜是蒸谷蕾，從前都是拌玉米面，現在面粉充足，媽就用好面拌拌，再用玉米面拌拌，第一層鎖水，第二層不黏。玉米面需過細籮篩。媽攪拌時喊我去觀摩，她以為我真不會哩。

媽蒸谷蕾還放花生油和香蔥，擱一點兒鹽。我啥都不放，蒸熟後涼拌或熱炒時再用調味料。熱騰騰一鍋，聞着有草木香，捏一個裹了面變胖的構桃棒嘗嘗，微甜，玉米面越嚼越香，比純好面蒸的多了一些品咂勁兒。若用幹紅辣椒熱炒，香氣更濃，吃一碗想第二碗，吃不夠。搗蒜汁兒涼拌，爽口，勁道，肉都不換。

枸桃樹，楮桃樹，豫北田野亂生，下腳處處皆是。曾在荒蕪人煙的我姥姥家見到竄過房檐高的它們。那個空寂的小山村，整個村子都被楮桃樹占領了，所以我不能說村子死了，隻能說人不住了。草木欣欣然瘋長，蔥郁茂盛，正散發勃勃生機。

谷田久廢必生榖（構）。

捋楮桃樹葉喂豬吃，是我童年薅草内容之一。葉澀澀的，手感真切。枝條上的皮柔韌綿軟，手撕特有成就感，撕下來可以捆草梱。古至今，楮桃樹韌皮部分的長纖維，或紡績為布，或用來造紙，手工捶軟了還可以搓成繩子，是很便捷的原材料。

雀鳥和我都喜歡吃的不是構棒棒兒谷蕾，是它的紅漿果，漿果飽含種子，藥名呼之楮實子。盛夏疏影，我家後院楮樹成海，分不出誰雄誰雌。累累紅果，遠看像是滿頭紅花。伸手扒枝夠不着的，上樹。樹上涼快，吹小風，吃甜果，不顧地上狼藉一片。我若能，便用這種漿果釀酒造醬或做清淡飲品，定味美。

參與了我成長的草木，都是我的好夥伴，天涯海角，一相遇，一動心，相看兩不厭。太行深處，草木樂園，腳步所至總能逢着一些奇妙的東西。奇妙又樸實，像無邊流淌的不老春光。

一棵雌構樹，葉片裂缺和無裂缺的共存。李時珍的話也不可全信。

2017年4月18日 農曆三月廿二 星期二 晴

雌花兒蛻變為火紅的漿果。我吃，螞蟻也吃，必須搶。

蒸熟未熱炒的楮桃谷蕾。老媽的手藝。

辣椒蔥花熱炒。 我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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