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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聽到梁成車禍噩耗的時候,我的腦子裡一片嗡嗡地響着。
當時我的大腦一度混亂,幾乎到了死機的地步,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警察拿着記錄冊在我身邊喋喋不休地來回念叨,可惜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直到我看到梁成的父母在我面前哭成一對淚人兒的時候,我才稍稍回神。
“伯父,伯母,你們先冷靜一下。”我勉強鎮定,攙扶着他們在警局的椅子上坐下,“梁成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
“程思淼?”
“是我。”有警察手裡拿着一堆文件喊我的名字,我立時應聲跟過去。
“來做一下筆錄。”
“好的。”我連忙道。
給我做筆錄的是個資曆不深的女警察,在了解了我和梁成的關系之後,對我的遭遇深表同情,一直在想辦法安慰我。
等到她将所有問題都問完并做好記錄之後我,我才後知後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2
梁成是我的愛人。
我們兩個人已經訂婚了,原本按照我們的計劃,我們在不久之後就會正式結婚,在這座小城安家落戶,成為萬千幸福夫妻中的一對。
但是誰曾想造化弄人。
梁成在晚上出去應酬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在臨江的一條高速上被一個酒駕的司機追尾,連車帶人一起沖進了江水裡。
當時高速路上人不多,肇事司機撞車之後因為驚吓過度醒了酒,竟然一時糊塗到駕車出逃,而高速路上的這段事故直到兩個小時以後才被發現報警。
警察打電話通知我們的時候,我正在睡夢中。
“你好,是程思淼小姐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我迷迷糊糊問道。
“是這樣,經确認,您的未婚夫梁成先生兩小時前在西郊高速發生了一起追尾事故,請您現在到警察局來做一下筆錄。”
我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好的,我馬上到。”
我匆匆穿好衣服打的到了警局,我到的時候梁成的爸媽已經在那兒了,兩個人身邊圍着一堆小警察,來來回回地勸。
“你們先别着急,我們一定會全力找到梁成先生,最大程度确保他的安全。”
我在他們的解釋當中逐漸理清了這場事故的發展脈絡——梁成失蹤了。
“路人是在事發後兩小時才報警的,我們接到報警之後就火速趕往現場,迅速封鎖了事發路段。”
“根據我們從江中打撈的車來看,梁成先生的車後身有巨大的撞擊痕迹,這一點與監控當中所顯示的情況相符,假如梁成先生沒有酒駕的話,這場事故該由後方行駛的車輛負全責。”
梁成媽媽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了警察的話,聲音裡帶着哭腔道,“警察同志,我們不想知道誰負全責,我隻想讓我的兒子平平安安的好好活着。”
“隻要他能夠好好活着啊。”
她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梁伯父見狀強忍悲痛,輕輕拍撫她的後背。
警察見了這對中年夫妻的樣子也忍不住心生憐憫,聲音不由得溫和許多,“你們别着急,雖然我們并沒有在江中第一時間發現梁成先生的身影,但是按照醫生判斷的情況來看,他墜江時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是受安全氣囊保護并最終保持清醒的。”
“根據梁成先生的資料來看,他是很擅長遊泳的,是嗎?”
梁伯母聞言就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一雙眼睛頓時發出了亮光,“對啊,阿成他是會遊泳的,他上學那會兒還在學校的遊泳比賽裡拿過獎的。”
“他爸,咱們的阿成一定會好好的,是吧?”
梁伯母眼睛亮亮的看着梁伯父,他用力點點頭,“嗯,一定會的。”
“那咱們别在警察局裡待着了,咱們趕緊回去。”得到他肯定的梁伯母似乎冷靜了一會兒,她又分出心神來招呼我,“思淼,你也趕緊回去。”
“說不準阿成待會兒就回來了。”
我看出梁伯母受了刺激,現在的狀态隐隐有點兒不對勁,心裡也同意她盡快回去,也許待在家裡能讓她稍微放松一點兒。
因此我低聲對梁伯父道,“伯父,這樣,您先帶伯母回家,我留在警局裡再等等阿成的消息。”
梁伯父看了妻子一眼,神色猶疑,最後對我道,“那好,思淼,辛苦你了。”
“沒事兒。”我将兩個人送上了回家的車,這才回到警局裡,再次坐下,臉上顯現出苦惱神色。
3
梁伯母有心髒病史。
這也是為什麼警察同志們在梁伯父的提前知會下說話格外委婉的原因。
伯父伯母前腳剛走,我就收到了梁伯父發來的消息。
【思淼,後面再有消息我們微信聯系】
我連忙回了一個“好”過去。
我坐在位置上,雙手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勉強自己鎮定心神,方才負責這起事故的劉警官說梁成墜江時的清醒概率是百分之八十,其實是誇大其詞,可以在寬梁伯母的心的。
事實上,梁成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受到的沖擊力很大,即便是受到安全氣囊的保護,清醒概率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更何況即便是他能保持清醒,他又真的還有餘力靠自己的力氣遊泳上岸自救成功嗎?
我陷入了深深的懷疑與擔憂。
……
我在警局做過筆錄,留下聯系方式之後,接連一周都沒再收到什麼消息,這期間我的一顆心不斷下沉直到谷底。
“淼淼,淼淼?”
回家住了兩天,這天我正在切菜的時候,我媽湊到耳邊叫我,我正出神,一時不慎,差點切到手指。
我媽歎了一口氣,把我推到了客廳去。
“梁成還是沒有消息嗎?”
“嗯,沒有。”我輕輕點頭,面上露出一點惶然神色。
“唉。”我媽聞言歎了一口氣,“這兩天有時間多去看看梁成爸媽吧。”
“出了這種事,他們兩個受打擊最大。”
這是應該的,我媽不說我也記得去。
梁成下落不明,現在梁伯母已經受刺激住院了,梁伯父一直陪床在側,我時常也會提着果籃去醫院看看,隻是去了便是三個人含淚對望,互相安慰,場景實在可悲。
漸漸地,梁成已經半個月沒消息了。
劉警官再次聯系我們的時候語氣裡帶着十分的歉意,雖說他們一直沒有放松尋找梁成的警力,但如果再遍尋不至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會提前作報告為這起事故做一個階段性的終結。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和伯父刻意避開了伯母,聽到這個消息,一向剛強有主見的伯父甚至都狠狠地晃着身子,幾乎站立不住,我很難想象,假如是伯母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會是怎樣的局面。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沙發裡,目光毫無落腳點的四處遊移,最後随意落在桌子上的日曆上。
我這才驚覺,這個月的姨媽來得很遲了。
我心裡有些忐忑,輕輕走到卧室床邊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枚驗孕棒。
兩條杠。
我瞪大了雙眼,愣愣坐在馬桶上,半晌都沒有動靜,良久才拿出手機,給在醫院工作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喂,孫姐,麻煩你個事,我想約一下婦産科。”
4
我懷孕了。
去醫院檢查過後,我拿着化驗單,盯着判定有孕的檢查結果看了又看。
這個孩子一直是我和梁成所期待的,如果沒有這起事故,興許現在梁成會興奮地抱着我轉圈兒,然後開車帶我火速飛奔民政局。
想到這個場面,我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而後又落寞地放下來。
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我還沒有想好。
我真的還沒有想好。
梁成他現在到底在哪裡?他到底還能不能回來?
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之後,我首先告訴了我的父母。
我媽接到我的電話之後語氣原本十足溫柔,在聽到我懷孕的消息時卻忽然嚴肅了語氣,“思淼,你現在馬上回家來。”
我回家的時候,我爸媽都坐在客廳等着我,我爸今天原本有工作,他是從單位裡臨時被我媽叫回家來的,身上還規規矩矩地穿着西裝,沒來得及換。
“思淼,你是怎麼想的?”我爸看了我媽一眼,問道。
“我不知道。”我咬着下唇,神色茫然,我看着我爸媽,就像小時候仰賴他們為我做所有的決定一樣,希望他們能夠再次幫我做出一個合适的決定。
“淼淼啊。”我媽坐到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這個孩子呢,我們不能要。”
我沉默了。
“你懷孕的消息還沒告訴梁成的父母吧?”我媽問。
“沒有。”我遲疑道。
“那就好。”我媽說,“不用告訴他們,趁着月份小,你趕緊悄悄去醫院,就當沒懷過。”
我爸一直聽着我媽說話,沒出聲反駁,顯然也同意妻子的解決方案。
“媽,梁成他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我微微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很難想像,這裡已經悄然孕育着一個小生命,這個小家夥是我和梁成夢寐以求的寶貝,我們會待他很好很好,會做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
我哭着說:“這個孩子我舍不得……”
我媽拿茶幾上的抽紙來給我抹眼淚。
“淼淼。”我媽說,“你别怪媽狠心,梁成已經出事兒半個多月了,一直到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如果他真能好好回來還好,如果他不能……”
我媽緩了口氣,“那麼我和你爸是肯定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自己帶着這麼一個孩子的。”
“别說你現在隻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你們已經結婚了,現在碰上這種情況也不能要……”
“淼淼,你還年輕,你要為自己的以後考慮。”
“你沒有對不起梁成,如果梁成真的能回來,大不了你們以後再懷就是了,孩子總會有的。”
“……”
我媽勸我的的話說了一籮筐,可我到最後還是沒能下狠心。
有時候我覺得我媽說的沒錯,如果梁成還能回得來的話,大不了我們以後再懷就是了,就像我媽說的,孩子總會有的。
5
可是直到又過了半個月,我看見梁伯母因為警局下的階段通知而哭成一個淚人兒的時候,我才隐隐明白了我為什麼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梁成已經被記入了本市失蹤人口檔案。
梁伯母拉着我的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如果梁成真的已經死了——這是此時我和伯父伯母共同的心聲,我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又不要孩子的話,那麼梁成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迹就徹徹底底的被抹平了。
我不願意這麼狠心,我想,我或許承受得住,我可以一個人守着這個孩子。
而且,我看着再度陷入昏厥休克的梁伯母,假如她知道梁成還有血脈在世上,興許也能好過一點。
我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伯父伯母,他們果然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安慰。
此後幾天梁伯母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把自己對梁成的愛全都傾注在了我和我腹中生命的身上,對我的周全體貼一度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梁伯父看在眼裡,卻還是單獨跟我說,“思淼,你是個好孩子,我們梁家差點兒有了你這麼個好兒媳婦是我們的福氣。”
他說着說着又紅了眼眶,“可是阿成他現在生死未蔔,我們梁家不能耽誤你,這個孩子你要是想流掉,我們肯定也不會逼你的。”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遠遠瞥見走廊盡頭梁伯母朝我們的方向探頭探腦的樣子,一瞬間明白了這些天她待我的小心翼翼從何而來,原來她是在擔心我會流掉孩子。
我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發紅。
回到病房,梁伯母正闆闆正正小學生似的坐在病床上,就好像剛才悄悄出去看我們的人不是她似的。
“淼淼,你怎麼還哭了呢?”梁伯母心疼的看着我通紅的眼眶,“你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哭啊,會傷身子的。”
“嗯。”我抽噎着點點頭。
我真的不想放開這個孩子,不管是為了生死未蔔的梁成,為了一直深愛梁成的我自己,還是為了他已經哀莫大于心死的父母。
既然這個孩子選擇這個時候來到我的身邊,那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定了定心神,打電話給我的父母,“爸,媽,我決定了。”
“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電話那頭,我爸媽長歎了一口氣。
6
梁伯母的身體逐漸好轉,又過了半個月,她終于出院。
我們還是一直沒有梁成的消息,但這并不妨礙我們的生活逐漸走上正軌。
興許我肚子裡的小家夥也知道這個家已經因為梁成的缺席而格外艱難,我孕期的反應并不大,幾乎不妨礙我做别的什麼事,但是伯母看我還是像一塊易碎的瓷器,生怕我磕着碰着。
我和梁成的朋友們對我都很好,他們并不多加置喙我決定生下梁成骨血的行為。
我們幾乎已經認命,過去了這麼久,梁成是否還存活于世——我實在不敢深想。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這時候距離梁成失蹤已經過去半年了。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去看伯父伯母,卻在進門之前首先聽到了伯母激動的聲音。
她似乎正在和什麼人打電話。
伯母影響溫柔,對面是什麼人能讓她這樣歇斯底裡?我有些好奇,輕輕推開了門,奇怪的是,伯母一見我,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後蓦地挂斷了電話,小跑着過來扶我。
她神情柔和,不複方才的激動,嗔怪道:“淼淼,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整天爬上爬下的。”
“沒事兒。”伯父伯母家與我和梁成一同買的房子就是隔着一層樓的關系,我不想整天癱在床上,有時有意樓上樓下的走動。
“剛才您是在和什麼人打電話?”我問道。
“是單位的同事。”梁伯母佯裝生氣,“我和同事吵架了。”
我心裡半信半疑,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再多問。
隻是這件事到底在我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最近伯父伯母似乎都不太對勁兒。
也許是因為我尚在孕期,而孕婦都過于敏感的緣故,我總覺得伯父伯母似乎有什麼事在瞞着我。
尋常伯母像是住在樓上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大半時間都圍着我和我肚子裡的小家夥兒打轉,而最近不知道怎麼的人雖然在我身邊,卻總是時常出神的模樣。
還有梁伯父也是,時常出門不見人影兒,我有時候多問幾句,伯母每每搪塞說是和樓下鄰居出門打牌。
我得閑的時候也去樓下轉過,從沒在那堆打牌的人裡見過伯父的影子。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某一天我熟睡醒轉的時候,隐約聽到伯父伯母的談話。
“阿成的事兒咱們到底怎麼辦?”這是梁伯父的聲音。
伯母聽了倒吸一口冷氣,做了個“噓”的氣音,随即低聲道,“怎麼在淼淼跟前說這個?”
梁成?梁成的什麼事兒?
我聽在耳裡,疑在心裡,頓時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的動作,隻是假裝還在熟睡未醒。
“沒事,她睡着了。”梁伯父歎了口氣道,“阿成回來的事兒總不能一直不讓淼淼知道吧?”
梁伯母聞言讷讷,沉默了半晌道,“我是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說阿成他怎麼就……唉……”
我心裡十足震驚。
阿成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來見我?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還有,他現在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伯父伯母想要瞞着我?
就在那個瞬間,我心裡幾乎想到了最壞的打算我想,哪怕梁成是缺胳膊少腿,哪怕是變成了植物人,我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總歸他是活着被找到了。
我甚至覺得是伯父伯母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我想,還有什麼會比我的阿成死亡更加糟糕的事情發生呢?
7
我還是太天真了。
後來我無數次覺得興許我本來就是個惡毒的女人。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也覺得死亡就是在這世上最壞的結果,可早知如此,我倒甯願他死了。
梁成确實回來了,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變成植物人。
他很好,他回來了,他是帶着他的女朋友一起回來的。
“這是我爸,我媽。”
“這是我女朋友,小雅。”
大家分坐在茶幾兩側的沙發上,我和伯父伯母坐一邊,他和他的女朋友坐一邊。
我不太能記得當時我臉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表情,隻記得我的阿成用陌生的仿若初見一樣的目光打量我,“這位是?”
也許很狗血,但是梁成就是失憶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好端端流落在外大半年都沒能回家來的真正原因。
“我發生意外之後,是被小雅救起來的。”梁成說到這裡,與小雅兩個人含情脈脈地對視了一眼,“我剛醒來時發現自己失憶,對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是小雅陪我走過了那段黯淡無光的日子,鼓勵我走出恐慌。”
那廂是郎情妾意,他們對我的心情卻一無所知。
雙方介紹過自己的身份之後,我發現對面梁成和他女朋友小雅的神色如出一轍的惶惶,就像是一對即将被世俗拆散的苦命鴛鴦。
“既然失憶了,為什麼不盡快報警?”一片尴尬的氛圍當中,我冷不丁問道。
梁成看了我一眼,讷讷道,“其實被救起來發現自己失憶之後,小雅馬上就帶我去報警了。”
“隻不過因為我剛被救時一直昏迷不醒,在小雅家裡斷斷續續受她照顧了兩個月,我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小雅不知道我失憶,隻能一直照顧我,等我徹底醒來。”
“再後來我們報警之後,警察又花了将近兩個月來對比分析我的身份。”說到這裡,梁成看向他的父母,解釋道,“最近市裡有大案,警力大都集中在這一塊兒,像我這樣的成年男子難免要靠後一點兒。”
也是,梁成的父母在一個月前就知道梁成的消息了,隻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他們不敢告訴我罷了。
梁成對自己為人子的身份接受良好,但顯然,他對自己很有可能為人夫、為人父的身份接受無能。
我已經大緻理清了故事的發展脈絡,冷笑道,“小雅小姐倒是個膽子夠大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男人就敢領回家,還要等人徹底醒了才報警,以為自己是在拍偶像劇嗎?”
小雅年紀不大,被我嗆了一句,不知道是否真的無話可說,沒再開口。
“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梁成聞言不贊成的看了我一眼,“小雅隻是太善良罷了。”
多可笑啊,我在心裡嗤笑了一聲,我自己的未婚夫,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現在就坐在我對面,挽着别的女人的手,維護别的女人,生怕他們之間堅不可摧的愛情會被我拆散,,好像我是童話故事裡惡毒的巫婆。
男友失蹤,我堅持生下他孩子,半年後他回來我卻後悔這決定
我隻覺得一陣頭暈,我勉強站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梁成的母親尴尬的叫了我一聲,“淼淼……”
我沒理她,兀自扶着自己的肚子出了門。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連夜給我爸媽打電話,讓他們把我接回家裡。
天知道我現在發了瘋一樣的想要逃離所有和梁成有關的地方,他的氣息會讓我嚴重缺氧到窒息。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我口中喃喃,“他怎麼會有别人呢?”
我媽一直抱着我,小聲安撫着我,我看向爸媽的臉,他們臉上滿是對自己女兒受委屈的心疼。
為什麼梁成會有别人呢?
後來我想,無非是因為他喜歡這個類型的女人,是我也好,是小雅也好,沒有唯一,誰先來,他就先愛誰。
我回家一周,沒接到梁家任何一個人的電話,他們家就像是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似的,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和梁成領過證,一個未婚妻罷了。
算不得家裡人,勉強算是個編外人員吧。
梁成不僅好好的活着,現在還有了新的女朋友,他爸媽以後自然也不會為了沒孫子發愁。
我摸着自己的小腹,我原以為我肚子裡的小家夥從來沒折騰過我,是知道我決定留下他的艱辛,體貼我的付出,現在才知道我錯了,興許一直以來他的默不作聲都是一種無聲的拒絕,他在拒絕自己的出生。
8
我沒想到首先提出要見我的人會是梁成的女朋友。
我心裡一陣好笑,卻還是答應了她的邀約,我現在的身子已經不允許我出門,故而是她自己上門來見我。
“你叫程思淼,對吧?”
我懶懶地擡頭看了她一眼,蓦地驚覺她眉眼之間與我有幾分神似,我們都是一種很溫婉的淡顔系長相,眼睛和眉毛有幾分相像。
梁成大概一直很偏愛這種長相的女人。
我知道梁成叫他小雅,但并不知道她的全名,當然,我也不想知道。
“對不起。”她首先這樣跟我說。“我真的沒想到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她看我的眼神裡有十二分的誠懇。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答話,我隻知道,那些誠懇,不該是我付出代價的理由。
小雅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講得是這半年裡她和梁成兩個人是如何的相知相識相戀。
我從她冗長的故事裡提煉出來的精華就是,他們天生一對,他們一見鐘情。
這一點倒是與我和梁成當年的戀愛經曆大不相同。
我有些自嘲的笑,又問她,“你不會天真到以為講講你們的戀愛故事,告訴我你們有多相愛,我就會原諒你們吧?”
她聞言呼吸一滞。
“準确地來講,程小姐。”小雅站得端正筆直,在我赤裸裸諷刺的目光下終于不再扮演一個楚楚可憐的不知情者,她原形畢露,“我并不覺得我和阿成有一定要得到你原諒的必要,阿成出車禍不是他的錯,失憶也不是他的錯,我們兩個人在不知道你存在的情況下相愛也不是我們的錯。”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我們沒錯。”
那一瞬間,小雅臉上的從容淡定和眼裡的波瀾不驚完完整整地倒映出了我歇斯底裡的表情。
我發了瘋似的質問她。
“不是你們的錯,那還能是我的錯麼?”
“和梁成訂婚是我的錯?”
“決定生下和梁成的骨血是我的錯?”
“莫名其妙被人搶了未婚夫是我的錯?”
“……”
“你給我滾!”我大聲叫道。
……
梁成和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對失憶後的梁成來說,我隻是他來的莫名其妙的負擔;而對于他的父母來說,兒子畢竟活着回來了,其餘的一切都得靠邊兒站,如果非要在梁成和我之間做出選擇,那麼答案顯而易見。
梁成失憶了,可是他的父母隻有一個,他盡可以用以後大把的時間來修複他們的感情,但是他的愛人并不非得是我,小雅已經取代了我的位置,我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修複和他的感情。
這是一件無解的事情。
我後來才知道我爸媽瞞着我去梁成家裡大鬧了一場。
他們兩個過了大半輩子體體面面在體制内坐辦公室的日子,如果不是後來我的朋友偶然說漏了嘴,我真的難以想象我一向溫潤儒雅的父母是懷着怎麼一種心情在梁成家門口對着他們家裡的人大罵的。
“梁成家裡人都沒還嘴,大概心裡也知道他們家對不起你。”朋友最後試探着對我說。
我沉默不語。
9
距離我預産期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梁家終于主動聯系我,他們提出了許多解決方案——總歸來說,無非就是給我錢。
我和梁成一起買的房子全劃在我名下,我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梁成會按月付給生活費,除此之外,梁家還會一次性付給我五十萬的補償。
我沒在這些錢的具體數額上糾纏,我隻是提出要和梁成結婚。
梁成和小雅聽到我的這個要求同時黑了臉。
“程小姐,你不要得寸進尺!”小雅沖我咬牙切齒道。
梁成看了我一眼,沒對他女朋友的指責做出絲毫表示。
我有些失望地閉了閉眼,轉而嗤笑道,“别誤會,我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你們梁家總不會攔着我給這個孩子過明路吧。”
梁成的父母聽了我的話也轉過彎來,我肚子裡的孩子要想上戶口,還得讓我和梁成結婚才行。
“明天就去領證,等給孩子的手續都辦齊全之後就離婚。”
我冷淡地看了梁成一眼,“我不會賴着你們梁家的。”
梁成的父母聞言讪讪,責怪的看了小雅一眼,小雅躲在梁成背後,默默不做聲。
……
小雅對我和梁成必須領證這件事表現出很大的意見,但是耐不住這一回梁成的父母都站在我這邊,最後我還是和梁成結了婚。
兩個月後,我的孩子出生。
三個月後,我和梁成離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再後來聽說梁成和小雅結婚了,他們的婚禮我沒去,我和梁成之間的共同好友也逐漸因為各種原因疏遠,我們之間最後的聯系僅剩他每個月按時打來的錢還有偶爾商議的和孩子的見面時間。
我知道,我的阿成早就死在了那場車禍裡。
而後來站在我面前的都隻不過是一個和我夢中人長着同一張臉的陌生人罷了。(原标題:《誰先來,他就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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