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獸文化體系中，女巫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爐石傳說》渡鴉年的首個拓展包是《女巫森林》，其劇情中的反派是個薩滿，叫做哈加莎，這位女獸人在瀕死絕境下遭遇了泥沼守衛格羅多，然後接觸到某些未知力量成為女巫，盤踞在風谷村以北的黑樟林散播混亂和腐化，并邀約各色人等對吉爾尼斯造成威脅。而魔獸世界8.0版本的《争霸艾澤拉斯》出現了更詳細的女巫概念。

在庫爾提拉斯王國的德魯斯瓦地區主線劇情中，約兩千年前，此地土著德魯斯特的首領，枯敗之界領主高萊克·圖爾，被阿羅姆·維克雷斯領導的早期庫爾提拉斯移民擊敗，不甘失敗的他一直在尋求機會，對維克雷斯家族複仇。直到他發現病危的阿瑟·維克雷斯勳爵，并利用救夫心切的梅瑞狄斯·維克雷斯夫人，來達成目的。

維克雷斯夫人有過改動，身上累贅的頭顱、眼球罐、靈魂缸之類“飾品”被去掉

随後兩者交易達成，高萊克·圖爾傳授德魯斯特的巫術以“挽救”勳爵，維克雷斯夫人則以此建立毒心女巫會，采取僞裝滲透-擾亂腐化-清洗占據的步驟，并不斷擴張壯大，甚至成功控制了德魯斯瓦西部廣大區域，并進一步展開對東部的滲透。就在高萊克?圖爾大仇得報之際，身為大領主的腳男從天而降，不由分說直接騎臉……

獵巫的概念

無論是在《争霸艾澤拉斯》的德魯斯瓦地區，大力清剿毒心女巫會，又或者在《女巫森林》的單人模式，參加所謂的怪物狩獵，兩款均出自魔獸體系的遊戲，在上述這些遊戲内容之下的實質，都指向曆史中發生過的人禍，即“獵巫運動”。那麼，什麼是獵巫運動？

西方的獵巫運動持續約兩百年，起源于13世紀，随着15世紀末在教皇授意下，獵巫運動有了詳細的指導性“著作”和各種驗證手段，以及相應的懲處舉措。至16世紀達到運動巅峰，并持續到17世紀。從某個角度而言，獵巫運動是守舊既得利益勢力的反制舉措，用以吸納文藝複興、宗教改革和啟蒙運動帶來的進步沖擊。

獵巫運動雛形出現于異端審判所

早期的異端審判所，作為宗教律法機構，仍需要确鑿證據證明确有相關行為才能施加懲罰，比如針對猶太人群體之類。不過更多時候，異端審判所是教會的威脅手段，作為排除異己的工具，而且随着“有價值的異端”持續減少，為維持機構運轉并自證效率，其“業務領域”自然而然地拓展到抽象的“巫術”概念。

至于魔獸體系對女巫概念的使用嘛，畢竟屬于奇幻體系，且定位為提供娛樂體驗，實在沒必要過于“深邃晦暗”。所以，早期大多如納克薩瑪斯的黑女巫法琳娜，挂個可有可無的女巫頭銜，就算有那麼回事了。而具體些的女巫概念，已經是5.0的《熊貓人之謎》版本，按任務線走會抵達翡翠林中部，此地就會遇到“青玉巫婆”寡婦綠爪。

她會将闖入者轉化為圖中的玉雕，她的後院“玉雕藏品”中，甚至還有獸人斥候

這裡必須說明的是女巫一詞，在英文中為Witch，包括女巫、巫婆等譯法。所以，“青玉巫婆”寡婦綠爪是魔獸體系中首個具體的女巫，因為她有明确的巫術行為，且行為帶有危險而邪惡的動機，然後還有女巫小屋作為執行場所，最關鍵的在于腳男，執行了異端審判的操作……

“青玉巫婆”叫做寡婦綠爪，遊戲設計師刻意添加寡婦二字，這帶有明确指向性。在曆史上的獵巫運動，遭指控行巫術的群體中高達75%是女性，其中有相當數量的寡婦，年老和貧窮的女性，也有富裕階層，甚至貴族女性。原因也很簡單，被處決的女巫會被剝奪财産，而寡婦就很容易得手，而對權貴富階層潑潑污水，也總能弄到點什麼。

獵巫的操作

前面提到過獵巫運動的指導性“著作”，叫做《女巫之錘》，由異端裁判所的審判官雅各布?斯普倫格和海因裡希?克雷默合著，被印刷術普及後，獵巫運動也逐漸進入巅峰期。随後，受到受到豐厚回報的利益驅動，按耐不住的世俗法庭也開始介入女巫審判，至此獵巫運動從宗教迫害，發展成擁有完整利益鍊條的全面迫害。

讓我們看看遊戲中，魔獸體系下發生在德魯斯瓦絞刑手海角的女巫審判吧，審判對象是當地領主維克雷斯勳爵的女兒——露希爾?維克雷斯。問題在于，包括前來解救露希爾小姐的元帥在内，沒有任何人質疑審判本身的荒謬，露希爾小姐反而接受審判。實際上，這是場鬧劇，治安官更像是個“節目主持人”，他還詢問觀衆該如何測試……

看絞索，卻面露喜色是什麼意思……見大領主來了，知道這把穩了麼？

總之，經過催吐、血蠅叮咬、洋蔥嗆眼淚和腳男來回跑腿，最後證明露希爾小姐的确不是女巫。更諷刺的是，前面已經說過，毒心女巫會已經控制德魯斯瓦西部，正在滲透東部地區，且毒心女巫會已對箭谷鎮實施清洗和占據步驟，而這邊的村民們，還在找替罪羊尋求心理安慰……如此劇情，顯然是設計師對女巫審判行為的莫大嘲諷。

比起上面的測試手段，曆史中鑒别女巫有更愚蠢的方法，比如剃光受害者全身毛發，尋找胎記、疤痕、痔用針刺測試，如果不流血，或不夠痛，那就是“魔鬼的印記”。一旦實錘女巫無誤，處決手段通常會采用火刑，并通過緩慢的過程提供慘叫和哀嚎，火光和煙霧，以昭示施暴者的力量和權威，不過很多受刑者實際上是被煙嗆死的……

女巫審判的常見測試之一畫作和火刑畫作

現實中的針刺測試和火刑，在德魯斯瓦的劇情中也有體現，按劇情取得銀灰聖典，從書中得知早年對抗德魯斯特用到銀和火。随後在阿羅姆之台，露希爾?維克雷斯根據聖典所言，要腳男用她縫衣服的銀針去刺難民，從而鑒别出其中僞裝滲透進來的女巫。随後，便是重建灰燼騎士團，由此在德魯斯瓦西部的任務線，也分成南北兩條。

北線任務是控制銀礦，制造能發射銀屑的火器來壓制女巫，最後攻入維克雷斯莊園。南線任務主軸是維克雷斯家族、德魯斯瓦居民和德魯斯特，以及高萊克?圖爾間的宿怨，并揭示其陰謀。部分段落是尋找煉金術大師艾什頓，由他制作易燃的火油藥水，并可在後續任務中使用。如此，獵巫運動中的針刺與火刑，被非常含蓄地予以表達。

獵巫的灰燼

曆史中的獵巫運動沒有絲毫含蓄可言，滿載各種矛盾沖突、利益紛争和派系鬥争。文藝複興經過兩百餘年的傳播，已松動教廷權威，并間接引發了基督教第二次分裂，獵巫運動的巅峰期正是宗教改革階段，天主教和新教開始互不買賬尖銳對抗，舊日凝聚社會的宗教勢力被嚴重削弱， 急需一種廉價的操作，控制大衆思想并凝聚社會。

包括獵奇、酷刑、男權炫耀、性暗示等等要素的獵巫運動，恰好滿足了這種需求。于是，新教和天主教在獵巫運動中争先恐後，迫害緻死約10萬人，這個數字并不準确，也永遠無法準确。接下來，随着啟蒙運動到來，西方步入更加理性時代，獵巫運動這種帶有特定曆史階段烙印的前朝餘孽，也被迅速埋葬，成為某種被遺忘的符号。

文藝複興-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獵巫再見

當完成整個德魯斯瓦任務後，非要說感受到什麼，那就是女巫概念被簡單黑白臉譜二元化，毒心女巫會是壞蛋，灰燼騎士團是好人，而玩家是好漢，好漢幫好人消滅了壞蛋，全文完。不過，這隻是流于表面的一般觀感，暴雪當然不會如此敷衍，在上述表象之下，還有一抹淺入淺出，且點到為止未作深入的美洲殖民史。

早期移民抵達德魯斯瓦後，被當地土著痛宰，然後移民不斷增加發展起來，開始反殺德魯斯特土著，最終赢得了這片土地的控制權，能體會到其中深意吧？而露希爾?維克雷斯小姐在任務中，對祖先成功的軍事殖民表示贊許，引起某些沉浸級歐美玩家的不悅……不提也罷，至此問題也來了，開篇所言的《女巫森林》和獵巫運動關聯何在？

德魯斯瓦隼林鎮-赤紅森林（高萊克?圖爾所在）/吉爾尼斯風谷村-黑樟林（女巫森林和哈加莎所在），嗯……

相較《魔獸世界》的四平八穩，再夾帶點私貨不同，《爐石傳說》獵巫概念更直接些。哈加莎就是那個女巫，不過其強大之處在于幻惑能力，看看她延攬的幫手吧。如高弗雷勳爵，在狼王面前跳崖和刺殺女王的吉爾尼斯第一拽。流亡者維圖斯是個狼人、矮人捕獵者伊凡，甚至還有燃燒軍團的文職人員，審判官哈維尼斯，很能說明領導才能。

但玩家扮演的更像是《範海辛》同學，跑去大殺特殺各種奇奇怪怪的生物，《女巫森林》更貼近當代流行文化對獵巫運動進行商業萃取的操作。擴張至影視小說等文化作品，類似例子更多，像是《綠野仙蹤》，近年的《哈利?波特》中男女巫師結成地下社會，分成不同派系并按獨特世界觀下的規則交鋒較量，從而向讀者觀衆提供别具一格體驗。

暴雪五組的幽默方式——就是讓樹拿着伐木斧，尬尬尬……

《魔獸世界》和《爐石傳說》都采用了獵巫概念，自然也不少交集點，但表現形式不同，帶給玩家感受也不一樣。比如德魯伊橙随碎枝同學的原畫造型，一看就明白的，按說《爐石傳說》制作周期為一年，四個月設計，四個月制作，四個月測試，多半是5組看到隔壁的相關内容，就讓畫師來幅當彩蛋，讓蛋痛的人慢慢去翻什麼的。

獵巫的回響

至于獵巫運動，雖說早有蓋棺定論，在曆史上處于供人反思的位置，但女巫、男巫、巫術、神秘學、超自然等事物，在更為開放時代下“重獲新生”。且不提相關内容泛濫的奇幻圈重災區，獵巫運動中的那些富商業價值的内容，改頭換面包裝成文化消費品，供給兒童、青少年、成人各年齡段的人，而其中的晦暗殘酷段落，卻被剔除遮掩。

但實際上，獵巫運動從未結束過，更糟糕的是“獵巫運動”永遠不會結束。所謂的獵巫運動的本質是時代劇變下，通過獻祭部分人口來化解混亂和動蕩，讓更多人能平穩過度。每個世代的終點和起點之間，都不可避免發生類似的現象和行為，差異之處無非換換“獵巫”二字，再找個足夠契合時代背景的理由，然後“開工”就是。

嗯。但願我們此生，隻在《魔獸世界》和《爐石傳說》等遊戲，或其他影視小說的文化作品窺見“獵巫”。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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