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滿洲正黃旗出身,望族之後,大學士索尼第三子。宦海浮沉近四十載,官至一品權傾朝野,先後任職國史院大學士、保和殿大學士、議政大臣、領侍衛内大臣等,顯赫一時。祖上更是功勳卓著,其祖父碩色,早年随努爾哈赤戎馬征戰,其父索尼更是康熙初年輔政四大臣之一,爵至一等公。可謂是名門之秀,望族之後。
不僅如此,在康熙四年時玄烨冊立的第一個皇後孝誠件皇後,就是索尼之孫女,索額圖長兄噶布喇的女兒。這就使索額圖與玄烨之間,赫舍裡氏與皇族多了一層親情的關系。因此,康熙初年,索額圖便以一等侍衛入宮,侍奉于年輕皇帝左右,開始步上政壇。
在年幼的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烨繼位初期,暫由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臣輔政勤王。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四大輔臣的權力平衡發生了變化,鳌拜漸漸地開始把持朝政獨斷獨行。康熙五年時鳌拜為了培植個人勢力,強令正白旗将其原圈占的土地換給鳌拜所屬的鑲黃旗,這就嚴重地削弱了以蘇克薩哈為首的反鳌勢力。
康熙六年六月,索尼病逝。七月,蘇克薩哈受到鳌拜的壓力、逼迫,提出辭去輔政大臣之職,請求“往守先皇帝陵寝”。鳌拜反以此為由,羅織其二十四條罪狀,誣陷其不滿玄烨親政之罪,脅迫玄烨降旨嚴懲蘇克薩哈處以絞刑,并罰沒所有家産。至此,康熙初年輔政四大臣中除鳌拜外,也隻剩下一個唯唯諾諾附于鳌拜的遏必隆。
如史所載“四大臣之輔政也,皆勳舊。索尼年老,遏必隆暗弱,蘇克薩哈望淺,心非鳌拜所為而不能争。鳌拜橫暴,又宿将多戰功,叙名在末,而遇事專橫,屢興大獄,雖同列亦側目焉”。當時鳌拜被授為一等公,加太師;其子那摩佛承襲了二等公,并加授太子少師;其侄呐爾都尚公主,封為和碩額騎。鳌拜的親信班布爾善為大學士,阿思哈為吏部尚書,馬迩賽為戶部尚書,噶褚哈為兵部尚書,基本上把持了朝政大權。“一切政事先于私家議定,然後施行,又将部院啟奏官員帶往私門商酌”,甚至在禦前“施威震衆,高聲喝問”部院大臣。
據當時在清廷供職的耶稣會士白晉記述:鳌拜“侮蔑皇帝,無視最高各部,朝人沒有人敢反對他。”鳌拜真可謂飛揚跋雇,不可一世了。鳌拜集團的态意妄為,使玄烨夙夜優心。鳌拜的專權與玄烨集中皇權水火難容,為與鳌拜集團相抗衡,玄烨也開始培植親信,鳌拜的反對勢力也自然依附于玄烨。而索額圖正是在此特定的曆史條件下,作為一個理想人選,在此時由三等侍衛灌升至一等侍衛。
作為削弱鳌拜權力的第一個步驟,玄烨“采納了皇太後和雖然小卻很有勢力的索額圖一一明珠集團的意見”,于康熙六年七月宣布親政,為結束名為四大臣輔政實為鳌拜擅權的局面作了充分準備。在玄烨與鳌拜明争暗鬥,有過索額圖、明珠等人的活動,從現有清代史籍中,難以找到有關他們的直接記載,其原因我以為,第一,封建史官為了讴煩聖祖英明,對這段權力之争加以隐誨、從略;第二,索額圖在玄烨除鳌拜鬥争中是出過大力的人物,而其宦海生涯卻是不善而終。故他的事迹留諸于史冊的,被減到了最少的程度。
這所剩無幾的點滴墨迹,勢必造成今天研究工作的諸多困難。現象是本質的顯現。我們從玄烨與鳌拜鬥争過程中策略手段的運用,以及後來索額圖的升遷上,多少可以看出其作用之點滴。
康熙帝親臨朝政之初,發生的蘇克薩哈事件,雖然玄烨力保過,也與鳌拜發生過正面沖突。但鳌拜一黨常以莫須有的罪名,力主嚴懲。最後但于此案,玄烨終為屈服,并違心地加恩“鳌拜于所有二等公外授為一等公,又加鳌拜、遏必隆太師”。這一切并不意味着玄烨會俯首聽命,甘為傀儡。康熙七年,玄烨在索額圖、明珠等親信支持下,開始了反攻的信号。其在順治帝晏駕七周年所撰碑文中,針對鳌拜對順治的指責,頌揚了先帝堅持沿用祖制,對滿漢一視同仁,對宦官嚴格控制。開始了謹慎但有力的反擊。
這一切對當時還隻有十六歲的皇帝來說,是具有驚人的大智大勇,也說明玄烨周圍擁有一批象索額圖、明珠這些智囊的作用。康熙八年五月,據說在侍衛處要員索額圖等人的“謀劃”下,玄烨利用“撲擊之戲”,召“鳌拜入見,即令侍衛等掊而絷之”玄烨在皇權集中與大臣專權的鬥争中最終戰勝了對手。索額圖協助玄烨智鬥鳌拜是有史可稽的。玄烨擒除鳌拜後,索額圖官職累進飛黃騰達,這從另一個方面反映出索額圖在玄烨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康熙八年夏,索額圖即被授予國史院大學士。九年玄烨改内三院為内閣,索額圖為保和殿大學士。十一年順治實錄修成,索額圖時為總裁官,加太子大傅,官至從一品。十九年授議政大臣,二十五年授領侍衛内大臣。可謂官運亨通,青雲直上。玄烨視其為“輔弼重臣,勤政練達”。在玄烨與鳌拜之間的鬥争中,索額圖不遺餘力的支持了玄烨,也由此開始了自己顯赫的政治生涯。
康熙八年五月至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在長達三十四年的時間内,索額圖是玄烨身邊的顯赫人物,被指派參與并主持各種國務大事。但在宦海經曆中,值得重視的是他曾在相當長的時間内主持了對俄事務。這是他一生政績的主要方面。同時也由于索額圖及時揭露俄國插手噶爾丹叛亂的陰謀,對于制止事态擴大、取得戰争的勝利、安定西北邊睡具有重要的作用。所以索額圖在康熙集團中,一直占據很重要的地位。
索額圖一生權極位顯,雖然他除在對俄交涉事務中頗有建樹外,考其政績的其他方面,可謂平淡無奇,趨同保守。康熙十二年吳三桂等人的三藩之亂,索額圖并達賴五世等從一開始就錯誤的反對撤藩,主張“裂土罷兵”。玄烨則以一個高明政治家的高瞻遠矚,指出:“今日撤亦反,不撤亦反,不如先發”。
康熙十九年三藩之亂已持續了六年,但索額圖仍固執己見,一錯再錯,再次上書玄烨:“因撤藩激變,請誅建議之人”。玄烨以“聯若從之,皆含冤泉壤”而“弗許”。不容置疑,三藩之亂是一種割據分裂、塗炭黔首的倒行逆施。而作為玄烨的股膿耳目,索額圖非但不盡重臣之職責,反而處處為難玄烨。對準噶爾部首領噶爾丹的用兵是康熙朝的大事之一。
康熙帝曾三次親征噶爾丹,索額圖均以領侍衛大臣之顯位侍奉在側,但在激烈的軍事活動中卻時時有誤。在烏蘭布通戰役中,索額圖聽任福全“即經戰勝,不能乘機剿滅”,“以緻窮寇遁逃,殊誤軍機”,受到“俱罷議政”的處分。而在昭莫多戰役前夕,玄烨親率三路軍急進之關鍵時刻,索額圖卻與伊桑阿、伶國維等上奏:“傳聞噶爾丹之去已遠,皇上當徐還,使西路兵前進”自然遭到玄烨的斥責。
康熙四十年索額圖“以老告休”獲準。本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然而在次年十月二十九日,玄烨以“皇太子允扔患病”“召索額圖前來奉侍”索額圖奉命赴德州行宮。至十一月“皇太子允扔病愈,遵旨回京”。
這為期不到一個月的侍奉,卻成了索額圖厄運驟至的緻命導火線。時隔不到半年,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玄烨突然聲稱索額圖犯了大罪,立即将索額圖“交宗人府拘禁”,接着就宣布“索額圖尋死于禁所”。
索額圖究競犯了什麼罪,據玄烨冗長的逾旨可歸結為二。其一,“背後仍怨尤,議論國事,結黨妄行”;其二,“去年皇太子在德州住時,爾乘馬至皇太子中門方下,既此,爾應處死”。玄烨罪行之一,實屬空議泛論。“議論國事”何所指?上谕中确實點了八個滿員之名。但斥其“妄行”,仍是背後怨尤,議論國事。這是以招緻殺身的大罪,沒有明白點破。
罪行之二,倒是說得具體,不過後來為玄烨所否定。為杜廷臣議論,玄烨在上谕中還有這樣一段話:“至索額圖之黨,漢官亦多,胰若與索額圖盡指出,俱至滅族,聯不嗜殺人。嗣後爾等若與索額圖絕交,将所行之事舉出尚可,不然,被索額圖誅連”。誅連的網張着,随時可以将反對的人置于死地。
索額圖一案,在清代前期曆史上是疑霧重重的一件大事。不過隻要仔細研究皇太子允扔廢立前前後後發生的事,也可以大緻尋出玄烨突然處置索額圖的原委。
允扔,玄烨之第二子,生于康熙十三年五月,其母赫氏是玄烨的第一個皇後,索額圖則是赫舍裡氏的叔父。
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允扔二歲時,即立為皇太子。允扔成年後,“通滿、漢文字,娴騎射”。玄烨着意培養允扔,讓其參與國務大事,并授以大權。康熙三十五年玄烨第二次出征噶爾丹時,二十三歲的允扔以皇太子身份留守京師,“凡事俱著皇太子聽理,’若重大緊要事,著請大臣會同議定啟奏皇太子。”次年,玄烨第三次親征噶爾丹時,“仍命太子居守京師”,總理政務。
但即在此時,玄烨得到了允扔“匿比匪人,素行遂複”的密報。勺建統治階級的權是無限的。允扔自诩羽毛漸豐,因此,急于廣植勢力,接班奪位。索額圖為人驕縱自特,居官貪默,朋比拘私,成了允扔集團的主要人物,也霍情理之中,但時值壯年的玄烨正處于事業的頂峰,其權利受到挑戰,哪怕是來自親兒子的挑戰,也有不能容忍的。玄烨返回京師後立即采取措施,将“太子左右用事者顯于法”。自此之後,對允扔“眷愛漸替”。
因此,玄烨突然處置索額圖,是進一步削弱允扔權力的一個重要步驟。不過玄烨最後下決心廢皇太子,還是在四年之後。屆時,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和阿爾吉善遭到了索額圖同樣的命運,成了皇權鬥争的殉葬品。也隻有在廢黝允扔太子後,玄烨才說出了索額圖一案的真實原詞。玄烨說:.“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聯悉知其情,将索額圖處死。今允扔欲為索額圖複仇,結成黨羽。今聯未蔔今日被鴻,明日遇害,晝夜戒鎮不甯。”
過了十年玄烨又指出:“前允扔為皇太子時,一切禮儀皆索額圖所定。服用禮儀等物逾越禮制,竟與聯所用相等。” “助伊潛謀大事”、“逾越禮制”、“竟與聯所用相等,,說明允扔确是急于奪位。而索額圖在允扔的奪位活動中,站到了當年他曾全力支持過的玄烨的對立面,緻使在這場皇權鬥争中遭到了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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