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俄比亞奧莫河谷深處，千百年來在哈莫爾族一直延續着一個奇特的傳統：當男孩長大到16歲之後，族人要為他舉行成人跳牛儀式。隻有在正式場合下成功在牛背上來回跳過四次，男孩才會獲得族人的認可，成為真正的男人。

2015年的埃塞俄比亞南部奧莫河谷之旅，看跳牛儀式是我這次旅行的重中之重。

走進奧莫河谷

從亞的斯亞貝巴出發，經過兩天的車行，我們終于來到了吐米鎮，這裡就是哈莫爾族聚居的地方。

哈莫爾族村寨

進入哈莫爾族的領地需要有當地人做向導，會收取一定的進村費和向導費，這一點是必須的，隻有向導陪同，一切都是安全和合理合法的，溝通也會比較順暢。我們遵照規矩将汽車停在很遠的地方，然後跟随向導步行走向部落。

在燥熱的天氣下無遮無攔步行大約半個小時

走下山坡，來到一片開闊地，便看到了非常混亂的場面。一群女人追逐着一個壯漢，壯漢揮舞着一根樹條在不停地抽打她們，人群中不時發出叫喊聲和喇叭聲。

壯漢用樹條抽打女人的場面（以上三幅）

原來這裡正在進行的是一種哈莫爾族獨有的風俗，也是正式的成人跳牛儀式之前的序幕。

走近一點觀看這近乎虐人的行為

哈莫爾族女子認為，被男人抽打是一種親情和愛的釋放，挨抽的次數越多，抽打的程度越兇狠，她們就越歡愉。當然這種帶有自虐性的活動不是經常發生，隻是在跳牛儀式舉行的當天作為一種補充，使得跳牛儀式的内容更豐富。

看他拉開的這架勢，這一樹條抽下去的力量相當了得

這裡最活躍的要數與跳牛男主角有親緣關系的女性，以接受痛苦的方式來表達對即将長大成人的兄弟的真摯祝福。她們會挑選一位健壯的男性來擔任抽打的主角，然後大家将在樹叢中折回來的樹條争先恐後交給抽打者，每打一次更換一支樹條，樹條用完後還會再去折。

從樹叢中折枝回來的女子，她們急迫得快步小跑（以上二幅）

她們還會用語言、舞姿以及吹喇叭的方式來激怒抽打者，以便他下手更狠些。下面是壯漢抽打女子的全過程：

女子們争搶着将樹條交給壯漢

壯漢高舉樹條并發力

“啪”！狠狠打在女子的後背上，頓時皮開肉綻

這個女子在整個過程中不停地手舞足蹈

發現一個很有趣的情節：一位男子心疼自己的妻子（或者是姐妹？），不想讓她參加，用力搶奪她的樹條，而她卻鐵了心，于是兩人上演了樹條争奪戰。最終他拗不過她，又不能“代之受過”，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恨恨地抽打。

他在力奪樹條，卻拗不過鐵了心的她

她吹響銅喇叭，既激發壯漢狠打，又為鞭打的疼痛分散注意力

他似乎在賭氣發狠：打吧打吧，打死活該！

注意看：以上三張圖中的第一圖，她的後背還是好好的，到了第三圖，她的後背已經是傷痕累累、鮮血直流了。

一群母狼圍住壯漢不依不饒，壯漢已精疲力竭，一臉的無奈

這次一共有7名外國人觀看，鏡頭拍到了其中的5位，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位張先生同我一樣，在周圍不停地拍照。

有一位是中國人，猜猜是哪一位？

尚未成熟的孩子們坐在陰涼處耳濡目染，有道是學習要從娃娃抓起。

在旁邊觀戰的兒童及老弱病殘婦女

也有的小孩兒想湊湊熱鬧，體驗一下被抽打的滋味。下面這個倔強的小女孩讓我感到震驚，“啪、啪”，一條條抽下去，就像打在我的心上，看着小女孩兒緊閉雙眼的痛苦樣子，我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

我也要試一下

準備好了

屏住呼吸

疼得要命（周圍人的神色凝重，真為她擔心）

以下這個畫面有意思：孩子笑了，壯漢笑了，觀衆也笑了；面對這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你還能下得了手嗎？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我不再觀看那些讓人揪心的場面，而是将目光移開，因為我聽說在奧莫河谷衆多的部落當中，最漂亮的女人當屬哈莫爾族。仔細觀察之後，我發現這個說法還是相當靠譜的。

端莊飽滿的面龐、性感的雙唇；冷豔、憂郁的雙眼帶着幾分野性

看她身上戴了如此多的飾物，一定擁有衆多的追求者吧？

哈莫爾族女人的頭發很有特點，但那不是真發，而是用絲光棉線與真發混編在一起的小辮辮，真發很短，隻起到固定假發的作用。她們通常會用牛油混着紅色泥土塗抹在發辮及臉上，塗抹不均勻的地方，會有塗油滴下來。上圖女子手裡拿的大水瓶中裝的就是牛油，她們會随時在頭上塗抹。

哈莫爾族女人頭發特寫

我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她們的後背，對這種痛并快樂着，我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隻有經曆過皮開肉綻，又沒能很好愈合，才會有這種鼓起的疤痕

這些疤痕對于許多女性來說，可能終身都不會抹去，這正是意在提醒家族的男人們要擔負起屬于自己的責任，對家庭的忠誠。對此，埃塞俄比亞政府試圖廢除跳牛儀式上的抽打習俗，但是無法得到哈莫爾族婦女們的響應，有些地方甚至愈演愈烈，打傷、打殘、直至發生因此而感染的情形并不是什麼新鮮事。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我們經常會用笑彎了腰來形容無法控制的歡愉程度，其實巨大的疼痛也會使人用彎下腰來承受和排解。

痛彎了腰的女孩

大約下午三點多鐘，人們漸漸安靜下來，大家回到部落的寨子裡，安靜地等待傍晚的來臨。

寨子被樹枝和荊棘包圍着，數十間茅草屋錯落有緻（以上二幅）

走近一幢典型的哈莫爾族部落的房子，可以看到沒有門，僅有一個門洞，進出需要大大地彎腰。

女主人在自家門口友善地望着我們

寨子旁邊有一個面積不大的廣場，是村民們平時聚會的地方。廣場的角落有一處可以遮陽的草棚，裡面已經擠滿了老人、帶小孩的婦女以及未成年的兒童，我曾經想嘗試着擠進去找一個休息的地方，可惜根本就沒有插足之地。

我們幾個老外也隻能與年輕人坐在廣場邊上，忍受太陽的灼烤

煮咖啡的罐子好大，埃塞俄比亞是咖啡的故鄉

下面，我們來認識一下即将參加跳牛儀式的男孩兒（用準男人來稱呼他可能更準确一些）。他有超過1.80米的個頭，一撮頭發在腦後立起，就像一隻雄雞的雞冠。已經沐浴過的他全身赤裸，下身圍着一塊毛巾，前身搭了一張牛皮，就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武士。

男孩雙眼布滿血絲，為了這場儀式，不知他度過多少不眠之夜？

男性長輩們開始為他做跳牛之前的準備工作，那是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男孩兒會坐在一張母牛皮上接受長輩的教導、對未來的占蔔以及有關生兒育女的經驗傳授。這一過程不會讓外人參與和觀看，尤其是女性不得靠近。因此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我們尚不得而知。

即将開始神秘的儀式，地上那張母牛皮，是儀式的中心點

男人們圍成一個圈，一切都在神秘的氛圍中進行着。

這些屬于男人們的秘密（以上二幅）

時間到了。人們幾乎同時站起，默默地，從四面八方不約而同地向着一個地方聚集 ——在那裡，大家将共同見證一個哈莫爾族男人的誕生。

穿過密林、翻過山崗，人們匆匆走向一個地方（以上三幅）

牛兒吃了一天的草，歸來的腳步不緊不慢，其實牛兒們都明白，這場儀式絕對少不了它們的參與。

歸來的牛群（以上二幅）

終于到達一個山坡上，這裡有一片開闊地，跳牛儀式即将在這裡舉行······

女人們圍着牛群載歌載舞，一天的亢奮情緒依舊在延續着

一位婆婆級的老婦在手舞足蹈的同時，嘴裡哼着誰也聽不懂的調子，這其實是一位薩滿女巫在做驅鬼拜神的儀式。

女巫在驅鬼拜神

挑選什麼樣的牛是有講究的。一般不會挑選公牛，因為公牛個頭大、脾氣暴，不好控制，還有可能就是雄性相克吧，不過閹割過的公牛是可以用的。挑選出來的年輕一些的牛代表小孩，母牛代表女人；牛的數量大約為6-10頭，最終由長輩來确定到底用幾頭牛。

男人們将牛群聚攏，并從中挑選合适的用牛

一絲不挂的男孩已經就緒，他似乎還有點害羞，一位兄弟在前面為他做些必要的遮擋。

忐忑不安中的等待

據說以前為了增加跳牛的難度，人們會往牛背上塗抹牛糞，使得跨上跳下充滿了挑戰性和不确定性，這次并沒有這樣做。我們看到一共挑選了6頭牛，每頭牛都由兩位身強體壯的男子把控，一位拉住牛尾，另一位抓住牛角或牛耳。6頭牛并列排成一座長約3米、寬約1.8米、高約1.5米的“牛橋”。男孩兒要在牛背上跳上跳下兩個往返，一共是四次，隻要不跌倒，就算成功。

大家屏住呼吸，神聖的一刻即将到來······

面朝觀衆跨上去的瞬間（第一次）

返程跳下的瞬間（第二次）

跳牛是展示男人強壯、速度、靈巧以及活力的極好方式，這足以考驗他的跳躍能力、奔跑能力和平衡能力。腳下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馬失前蹄、前功盡棄、為人恥笑的下場。一個哈莫爾族男子隻有經受過這一人生大考，才有資格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此後才可以娶妻生子，受人尊重，并擁有屬于自己的牲畜。

再次面向觀衆飛身跳起（第三次）

這是一個完美的亮相，身材矯健，充滿了靈動、自信和霸氣！

平穩落地

終于安全着地，來回四次一氣呵成，男孩（應該是男子）難掩勝利之後的喜悅；這一刻，他已經成功地跨越了人生的第一道坎。

女人們餘興未盡，皮肉之痛早已被抛到九霄雲外；此刻，在她們心中是不是又升起了一個新的、令人向往的男神？

意猶未盡的女人們在竊竊私語

跳牛結束之後，他們會收起白天那狂野、甚至有些殘忍、自虐的一面，展現溫馨、柔美的另一面。這時候屬于年輕人的派對開始了，女孩如果看上了哪位男子，會用腳輕輕踢他的腿，邀請他做自己的舞伴，新的戀情可能由此而展開······

奧莫河谷的傍晚

再說明一下，哈莫爾族的男子成年跳牛儀式都是純原生态的（用我的話說）。怎麼講？儀式的規模、程序、時間、地點、參加者或受邀者等等都是部落自行安排的，沒有一點商業行為和表演意味。換句話說，儀式的舉行不受外界影響，不是為了表演，更不是為了收錢。據說整個哈莫爾族部落一年也就是舉行10餘次，具體次數受以下幾個因素制約：1、要看這一年有多少部落的男孩即将成年并有意願舉行儀式；2、要看男孩的家庭是否攢足了一筆不小的費用用于這場儀式的開銷；3、選擇适當的時間，一般都會選在旱季舉行，具有不确定性。因此，假如在此地遊覽的時間點上正好能碰上一場跳牛儀式，就如同中了大獎一樣難得。

我們的确是非常非常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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