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蘇轼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是中秋詞中之“最”。宋胡仔《苕溪漁隐叢話後集》曾評曰：“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盡廢。”我們卻很少知道，東坡還有一首《念奴嬌》中秋詞。明楊慎也說過：“東坡中秋詞，《水調歌頭》第一，此詞第二。”下面我們來看這首詞。
蘇轼《念奴嬌》中秋
憑高眺遠，見長空萬裡，雲留無迹。
桂魄飛來光射處，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瓊樓，乘鸾來去，人在清涼國。
江山如畫，望中煙樹曆曆。
我醉拍手狂歌，舉杯邀月，對影成三客。
起舞徘徊風露下，今夕不知何夕。
便欲乘風，翻然歸去，何用騎鵬翼。
水晶宮裡，一聲吹斷橫笛。
簡注：
桂魂，月亮。乘鸾，月宮中的仙人乘鸾而行。清涼國，指月亮。煙樹，用崔颢詩：晴川曆曆漢陽樹。舉杯二句，代用李白詩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今夕句，古詩：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一聲句，化用徐铉詩：橫笛乍随輕吹斷。
詞意散繹：
登高望遠，萬裡長空沒有一絲雲彩。
月亮升起，涼氣浸潤着這漫天秋色。
天上仙人乘鸾來去，人在廣寒宮阙。
縱目煙霭迷蒙樹林茂密江山景如畫。
我拍手高歌舉杯邀月對影成三人，
風露下徘徊起舞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想乘風飛上太空不用借助鵬翼，
水晶宮裡奏響橫笛聲音穿雲裂石。
品讀：
據王宗堂《蘇轼詞編年校注》，此詞作于元豐五年（1082）中秋，時蘇轼貶居黃州。此詞大氣磅礴，指點江山，捭阖寰宇。前人評價其高，明李攀龍評此曰：坡公襟懷寥廓，與上下同流，故其詞清雅飄逸，至今誦之，令人翩翩然，有羽化登仙之态。
上片，開篇點出作者自我存在：登高縱目，長空萬裡，更無雲迹。一輪皎月，清光四射，使得天地間充溢着一片清涼。再聯想到月宮，仙人們乘鸾來往于清涼的宮殿之間。再目光下移，江山如畫，茂盛的樹林上飄動着霭霭煙雲。此刻天上，人間完成了完美統一，人在天地間，天地在人的眼中心底，融為混沌一片，這景象何等壯觀！
下片又回到眼前的人。我已陶然進入無比自由的境界，拍手狂歌，邀月共飲，對影成三，翩翩起舞，徘徊于風露之中，完全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惬意地乘着這陣長風，到天上的瓊樓玉宇中去吹奏橫笛，直到把橫笛吹裂，才能宣洩我心中的激情！
這就是蘇轼，激情四射，洶湧澎湃，如大海狂瀾，所向披靡！
附圖八幅，蘇轼，黃州，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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