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顔家開了一家點心鋪子,在邺城相當有名氣,她娘當年孤身一人帶着還在襁褓中的夕顔來到邺城,靠着一手精緻的點心手藝,把夕顔拉扯大,還開了點心鋪子,取名好味齋。
夕顔的娘死都不肯告訴她關于她爹的事,夕顔對父愛是渴望的。
“娘,我回來了,張叔要一盒桂花糕。”
夕顔風風火火跑進來,淩氏對她噓聲,夕顔這才發現店裡有客人,立刻閉嘴。
淩氏笑着:“讓客人見笑了。”那客人微笑道:“無妨,孩子就該這樣活潑才好。”
夕顔吐吐舌頭小聲地跟淩氏講:“張叔要一盒桂花的。”淩氏點頭:“你去打包,這位客人訂得多,娘忙着呢。”
夕顔便去了櫃台裡,挑出桂花糕,熟練地打包裝盒,然後又離開店裡。
夕顔一走,淩氏就冷了臉:“隻此一次,再有下次我就帶顔兒離開邺城。”
男人急了:“夫人,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嗎?老夫人說了您不回去要打斷小的雙腿。”
“既如此你跟着我幹好了,看在我們曾經主仆一場。”淩氏抱胸看他,男人眸子一亮又苦了臉:“夫人,别拿小的開涮了,您的事老爺又不知情,這些年他一直在邊關,君家如今風雨飄搖,您若是不回去的話,沒準兒君家要散了。”
淩氏冷笑:“君家散了與我何幹?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給你指條路,君家昔年對朝廷有貢獻,得了一卷旨意,在老夫人那兒,讓你家老爺去求老夫人用那卷旨意求平安。”
不等男人回答淩氏就嘲諷:“隻怕老夫人舍不下那滔天權勢。”
說完就把男人趕走了。餘光瞥見夕顔鬼頭鬼腦地探頭道:“進來。”
夕顔呲牙:“娘,你好有氣勢,像大戶人家的夫人。”淩氏聞言愣了一瞬又恢複正常:“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繼續送點心去。”
夕顔又順了一塊甜糕,淩氏抄起雞毛撣子罵她,鄰家的人都笑了,這母女倆人美心善,但是鬧騰,每天不罵幾句都不舒坦,不過每家都一樣,大家就是看個熱鬧。
君家,夕顔咂摸了一會,邺城姓君的很多,但對朝廷有貢獻的隻有一戶人家,便是駐守邊疆的鎮南候君家。
原來娘曾經是君家的人嗎?那她會是君家的女兒嗎?不過看她娘的樣子對君家怨氣不小,她還是不要擅作主張,免得讓她娘揍死。
“哎呀!”想得太入神,夕顔咚地撞上一個人,那人伸手扶她,嗓音淡漠:“沒事吧。”
夕顔連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是我沒注意看路,您沒事吧?”擡頭對上一雙冷嗖嗖的眼睛,不禁吞了口口水。
男人見狀搖頭,随即走開,夕顔撿起點心,還好沒碎也沒髒,她松了口氣,又感歎那男人冷冰冰地跟石頭一樣。
送完最後一份訂單,夕顔累地坐在門口歇息,淩氏拎着一塊肉回來,見狀有些心疼:“明兒娘就找個跑腿的,你休息會兒,娘給你做紅燒肉。”
君家,老侯爺坐在上首,拍着桌子質問老夫人:“你真糊塗了,那旨意留着幹嘛?如今君家功高震主,誰都想推一把,不拿出來保命留着長草嗎?”
老夫人拐杖咚咚地敲:“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那幾個丫頭能嫁個好人家,若是交了兵權以後誰瞧得起君家?!”
“膚淺!當初你就因為淩家倒了立刻把大兒媳趕出家門,如今看人家自立門戶過得好了又腆着臉去求人家回來,你哪來的臉?!”
老侯爺氣得要死,他和大兒子辛辛苦苦守衛邊疆,皇帝不但縱容其他人陷害君家,家裡還内讧,做婆婆的把兒媳趕出去,這麼多年瞞的死死的,若不是皇帝召他們回京述職,老太太還不知要瞞多久。
老夫人有些心虛,她那會兒确實怕被淩家連累,但最重要的原因她說不出口,于是把淩氏母女趕走了。
“來人,取聖旨來,我進宮面聖。”老侯爺直接拍闆,老夫人還想辯駁,被老侯爺瞪了回去:“你最好想法子把淩氏母女請回來,否則你看曦兒還認不認你這老娘!”
老侯爺說完拂袖離開。
第二日夕顔早早起床,替淩氏打下手。
淩氏熬了點漿糊,将招聘啟事貼出去,夕顔攪拌着紅豆沙,将甜糯的豆沙放進面皮裡,然後捏出形狀,放入蒸籠。
淩氏神色慌張地進來,接過豆沙往面皮裡放,夕顔皺眉看着分量不一的豆沙,娘怎麼了?
“娘?”她小心地将豆沙挑出來,然後拉過淩氏輕聲詢問:“你怎麼了?”
淩氏眼神閃躲:“沒事,今天不開門了,這些做好你吃吧,娘昨晚沒睡好,再去睡會。”
夕顔眉頭皺得更緊,淩氏從未如此過,但她沒有多問,隻目送她往内室走去。
出門察看,天色還早,街上一如往常的隻有早點攤子忙碌,并沒有什麼異常。
回頭看向淩氏的房間夕顔有些擔憂。
暗處冷冰冰的眸子晃了晃,閃身離開。
陳設簡單的書房裡,男人看着一幅畫像,他應該是有點年紀了,但面容仍舊俊朗,帶着一絲堅毅,周身的氣場冷凝,偏偏看着畫像的目光柔軟深情。
“主子,已經打探到了,就在南街。”冷羽恭敬的禀報,男人倏然擡頭,眼中帶着不可置信:“她們果真還活着?”
冷羽眸中帶了笑:“是的,屬下确認過,夫人和小姐過得很好。”頓了頓,冷羽有些猶豫,他遲疑着道:“屬下還看見了府中的那個人,在盯着夫人。”
男人周身充斥着寒氣,他眸中夾雜着狠戾:“你去盯着,待我了結手中之事,便親自去找她們。”男人仔細地收起畫像,神色有些眷戀,冷羽抱拳道:“是。”
淩氏躺在床上心如亂麻,她方才出門貼啟事時忽然感覺有人在看着她,一回頭對上一雙她至死忘不掉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對她的執着和欲望,她原以為逃離了,沒想到他居然找到她了。淩氏縮了縮身子,那段回憶太過不堪,她不想再回憶。
夕顔在門外看着淩氏的背影,攥緊了手,到底她看見了什麼這麼害怕?
抿唇不語,夕顔眸中劃過一絲憤怒。
淩氏做噩夢了,夢裡那人一臉癡迷地靠近她,試圖玷污她,任憑她如何掙紮也無濟于事,掙紮間她醒了,發現是做夢,才松了口氣,一摸額頭全是冷汗。
夕顔守在她門外,聽到動靜立刻進去:“娘。”
淩氏心有餘悸,夕顔驟然出聲吓到她了,夕顔眉間擰緊:“娘,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别擔心。”淩氏含糊着,可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驚恐被夕顔看得清楚,她生氣了:“娘?!”
淩氏捂着心口,有些不耐煩:“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出去吧!”
夕顔愣住了,淩氏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嗫嚅着想安慰夕顔,夕顔眼眶紅紅,轉頭就出去了。淩氏張着嘴,懊惱不已,她不願那些事吓到女兒,可方才傷了夕顔,她立刻下床追了出去。
夕顔坐在井邊發呆,她從未見過淩氏那樣的神色,這一定是她極度害怕的事,不想讓她知道。
淩氏怔怔地看着女兒,心裡難受。
好味齋今日休息引起了鄰家的注意,冷羽過來時就聽到他們在議論。
“大驚小怪的,人家休息一天怎麼了?”
“拉倒吧,誰不知道淩夫人自從開店以來從沒有休息過,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也是,夕顔那孩子還小,不一定能照顧好。”
“敲門問問?”
“不太好吧,萬一人家就是想休息呢?”
“明天再看吧,夕顔那孩子聰明,若是有事的話一定會找人幫忙的。”
“也是,走吧走吧。”
冷羽皺眉,夫人不舒服?他想了想看向那招聘啟事。
夕顔煮了點吃的端到淩氏房裡:“娘,吃飯吧。”淩氏有些心虛,端起碗吃着,小心翼翼地開口:“顔兒啊…”
夕顔擡頭:“我明白的,娘沒事就好。”說完就出去了,淩氏呐呐的低頭吃飯,神色複雜。
外面的夕顔唇角勾起,她不怪淩氏,但是也想讓她知道自己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突然響起咚咚的敲門聲,夕顔放下碗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人,身形高大相貌算得上好看,帶着一絲憨厚:“請問你們這裡在招跑腿的?”
夕顔了然:“對,進來吧。”
鄰家瞧見夕顔連忙問她:“今天怎麼休息了?”
夕顔甜甜的笑:“我娘有些累了,想休息一天,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沒事。”
夕顔打發了鄰家,轉身給男人倒了杯茶:“你叫什麼名字?”
“福生。”男人撓頭,對夕顔有點好奇:“你能做主嗎?”夕顔微笑:“當然。”
君老夫人和老侯爺吵了一架後,拉不下臉去求和,她身旁的方嬷嬷勸她,還是把淩氏母女接回來,先和大公子修好關系。
君老夫人嘴皮子動了動,半晌渾濁的眼裡透着不甘:“你親自去,說話客氣些。”
方嬷嬷應聲,君家二老爺君伏安踏進來阻止道:“我去吧。”三老爺君伏潤跟進來:“母親,我也去,大嫂看在我的面上應該有幾分希望。”
君老夫人無奈地點頭,君伏安便和君伏潤出去準備了。
君伏曦突然出現:“你們要去哪兒?”
兩兄弟一愣,君伏安冷哼:“去接大嫂。”頗有些咬牙切齒,君伏曦周身寒氣乍現:“誰都不許去打擾她,否則便不要怪我不客氣。”
兩兄弟頓時兩難,才剛剛答應母親,君伏曦緊緊的盯着他們:“我去和老夫人說。”
君伏潤眸子幽幽一動,君伏曦繞過他們往君老夫人的屋裡去。
福生正在打掃店裡,忽然瞧見一輛馬車朝這裡來,他憨厚的眼神一變,冰冷至極。,君家的馬車。
“主子提前計劃了?”福生,不,冷羽皺眉,待瞧見馬車裡的人時咬牙。
“福生哥,怎麼了?”夕顔察覺他走神了,冷羽回神:“沒什麼,那馬車精緻沒見過罷了。”
夕顔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眉眼冷了下來,她認得馬車上的标記,是鎮南侯府的馬車。
君伏潤吩咐馬車停下,自顧自的走進來:“掌櫃的,有千絲糕嗎?”
夕顔揚起微笑:“對不住客官,今日店裡休息,隻接預訂。客官若是想要買千絲糕的話,先下訂單,明日送至府上。”
君伏潤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夕顔,冷羽默默地站在她身後,君伏潤開口:“給爺來六盒。”
夕顔記下:“敢問客官府上何處?”
君伏潤咧嘴:“鎮南侯府。”
夕顔故作訝異:“原來是侯府的貴客,失禮失禮,千絲糕制作費時,明日下午送至府上。”
君伏潤眼神玩味,直起身往内室走去,冷羽擋住他:“客官走錯了,大門在那兒。”
夕顔眼皮一跳,淩氏的聲音傳來:“顔兒怎麼了?”君伏潤眼神一變,細看他的手在抖,那是興奮的表現。
夕顔眸子一緊厲聲道:“娘,别出來!”
淩氏腳步一頓沒有再走,君伏潤呼吸一窒就要闖進去,福生抄起掃帚狠狠的打了下去,君伏潤吃痛不敢再闖。
夕顔直覺,這人一定與淩氏害怕的事情有關。
“客官如果再罔顧禮數的話,我一定會去報官的。”夕顔冷着臉,精緻的五官透着怒意。
君伏潤意味深長的笑了:“算了,來日方長。”
待君伏潤走後,夕顔回眸:“你到底是誰?”冷羽一怔,夕顔突然伸向他的臉,冷羽下意識抓住她,入手的滑嫩手感讓他一愣,夕顔趁機揭下他的易容,随即詫異的瞪大眼睛:“是你?”那日她撞到的那個人。
冷羽眉梢一抖,他大意了。
松開夕顔他拱手:“夕顔小姐。”
夕顔愣愣的看着他,重複道:“夕顔小姐?”
她隻不過是察覺到他的氣息變化才發覺他有問題,但眼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冷羽?”淩氏驚訝,她方才就覺得他的聲音耳熟,冷羽拱手行禮:“夫人。”
淩氏神色複雜:“他讓你來的?”
“正是。”冷羽垂眸,夕顔雖然不明白淩氏說的是誰,但直覺和她那未曾謀面的父親有關。
“夫人受驚了。”冷羽意有所指,淩氏面色發白:“無妨,都過去了。”
夕顔悄悄打量着冷羽,上次沒發現他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眼神冰冷,現在帶了溫度好像顯得俊美了些。
冷羽硬着頭皮任由夕顔打量,心裡隐隐的生出一絲特别的感覺。
“君家到底坐不住了,顔兒,明日随我去君家。”淩氏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了。
夕顔猛的看向她,娘終于要讓她知曉以前的事了?會見到爹爹嗎?
冷羽有點不贊同:“夫人…”
淩氏擺手:“不解決的話,日後麻煩更多。”
君伏曦從君老夫人那出來,君伏安一人坐在外廳,眸子一厲:“君伏潤呢?”
君伏安不明所以:“你一進去他就回自己院子了啊。”君伏曦暗道不好,立刻沖了出去,恰好碰到冷羽:“主子。”
君伏曦臉色難看:“他去見夫人了?”
冷羽點頭:“被小姐趕走了,夫人說明日和小姐過來。”
君伏曦咬牙:“馬上随我去找父親,帶上那些東西。”冷羽抱拳:“是。”
君伏潤回到自己院子裡就感覺到一股殺氣,老侯爺和君伏曦坐在院裡,臉色難看,君伏潤暗道自己太過心急把君伏曦逼狠了。
故作鎮定:“父親和大哥怎麼過來了?”
君伏曦示意冷羽遣退下人關起院門,老侯爺拍桌子:“跪下!”
君伏潤眼皮重重一跳,老實跪下面上仍然強作鎮定:“兒子所犯何事?”
老侯爺吹胡子瞪眼“你個孽障,竟敢挪用公賬,君家的财産都被你敗光了!”
君伏潤松了口氣,他以為是為了淩氏:“父親息怒,兒子一時糊塗,求父親責罰。”
君伏曦冷哼一聲,認得倒是快。
老侯爺看着這個兒子十分失望:“你以為我是為這件事動怒?你個混賬東西,居然肖想你大嫂…你…”
老侯爺說不下去了,君伏潤瞳孔一縮突然擡頭看向君伏曦,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君伏曦咬牙:“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說出來?”
君伏潤眼神閃躲:“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老侯爺起身一腳踹過去,武将出身這一腳自然不輕,君伏潤不敢躲。
君伏曦眸中浮現狠戾:“父親,這種爛污東西兒子再也容忍不了,兒子要把他送官。”
君伏潤心中恐慌,他笃定淩氏不敢說出去才那麼明目張膽,誰想到大哥居然知道,還要把他送官,此刻他才怕了。
“父親,是我鬼迷心竅,我不要見官,求父親饒恕,求大哥原諒…”
“住口!”老侯爺又踹了他一腳:“你哪來的臉求你大哥原諒?沒殺了你已經他最大的讓步了,你對得起他嗎?對得起你媳婦兒孩子嗎?”一聲聲質問如芒刺在背,君伏潤此刻才開始後悔。
當年大哥将淩氏娶回來後,他無意中瞧見淩氏坐在院中繡花,絕色容顔令他着了迷,那之後淩氏就在他心裡紮了根,不止一次的幻想淩氏在他身下承歡,這念頭在君家父子奉旨去了邊關後愈發瘋狂。
某天夜裡他摸進淩氏的房間,欲行不軌之事,被淩氏發現,尖叫聲引來了母親,母親大怒斥責他不知檢點。
恰好淩氏娘家出了事,母親害怕被連累,将懷着身孕的淩氏趕出了府,之後便沒了消息。
老侯爺失望的揮手:“曦兒,留他一條命。”
君伏曦應下了,君伏潤絕望的垮下身子,君伏曦寒聲道:“冷羽。”
冷羽上前将君伏潤帶了下去。君伏曦捏着手指,心中并沒有暢快多少,但是很期待她們母女明天的到來。
夕顔看着淩氏睡下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窗戶吹風。
冷羽突然出現:“晚上涼,小姐還是關上窗戶。”夕顔唬了一跳:“你吓死我了,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冷羽有些不自然,他習慣了。
夕顔單手支着下颌:“你看着也不大,跟着我爹多久了?”
冷羽一闆一眼:“我父親跟随主子多年,我從小跟着主子,十六年了。”
夕顔訝異,這麼久了,那定然知道不少事情。
“那關于我爹娘之間你知道多少?”夕顔興緻勃勃的問,冷羽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心中特别的感覺愈發明顯。
冷羽搖頭:“我跟随主子才三年,知道的不多。”他隻知道君家三爺對夫人有非分之想,其餘的他也不清楚。
夕顔了然:“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冷羽抿唇猶豫,最終什麼也沒說。夕顔有些失望,不過瞧着他為難的模樣,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多大了?”
冷羽不假思索:“十九。”
夕顔眸子晃了晃:“娶親了嗎?”
冷羽嗆了一下,有些慌張:“小姐…”
瞧着他耳朵紅了,夕顔覺得很有意思:“你耳朵紅了。”冷羽連忙摸向耳朵,反應過來又覺得别扭,不吭聲了。
夕顔心情愉悅,關上窗戶睡覺。
冷羽捏着耳朵,清俊的臉龐染上可疑的绯紅。
次日上午,淩氏牽着夕顔去了君家,冷羽默默的跟着,夕顔回頭沖他笑,冷羽不自然的撇過頭,夕顔偷笑。
君伏曦一大早就等在門口,老侯爺對這個兒媳心中有愧也等在一旁,老夫人心虛躲在屋裡沒有出來。
淩氏遠遠地看見君伏曦,不激動是假的,但也是有怨的,複雜的情緒顯得她表情有些奇怪,但不妨礙君伏曦心疼。
他在邊關十數年不曾回來是他的錯,否則怎麼會放任她們母女被人欺負,此番不論淩氏如何打罵他,他都受着,隻是他絕不會再放手了。
“兒媳淩氏攜女兒夕顔給父親見禮,數年不曾盡孝,是兒媳的不是,夕顔,這是你祖父和爹爹,快見禮。”
淩氏說的話令君家父子喜上眉梢,淩氏沒有否認她的身份,君伏曦神色激動,但又不敢上前,夕顔睜着溜圓的眼睛給他們行禮,老侯爺慈愛的看着夕顔:“到爺爺這兒來。”
夕顔乖巧的站過去:“祖父。”
“哎,哎。”老侯爺忙不叠應聲,拉過夕顔往府裡走,君伏曦試圖去牽淩氏的手被躲開,瞬間失落的放下手,冷羽瞧着夫人嘴角的笑意有點同情主子。
老侯爺将夕顔帶走,冷羽識趣的退下,君伏曦就趁機一把抓過淩氏往她的院子裡去。
“聽我解釋可好?”君伏曦一眼不錯的看着淩氏,緊張又害怕。鐵骨铮铮的漢子紅着眼睛懇求她,淩氏皺眉,到底是在意的人:“說吧。”
“當年一去邊關,戰事就起了,我整日忙于打仗,無暇顧及家裡,我母親僞造了你的書信騙我家中一切安好,我甚至都不知你有了身孕,後來收到南軒的信件才知曉一切,包括君伏潤那個混賬,我已經把他打殘了,他以後都沒辦法靠近你了。”
君伏曦急急地解釋着,有些語無倫次,淩氏卻突然笑了出來,君伏曦愣住了。
淩氏掩唇:“你我相識多年,我怎會不知你的脾性,你一字未回必然是出了問題,我沒有怪過你,但這口氣我是咽不下的,若是要我回到君家的話,我是有條件的。”
她這夫君滿腦子行軍打仗,對于後宅之事一竅不通,她原本也沒指望他能回來,隻是老夫人包庇君伏潤這事她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都聽你的。”君伏曦湊過去,他已有了決定。
夕顔看着老人拿出一樣又一樣的東西,有些哭笑不得:“祖父,顔兒已經長大了。”
老侯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妨事不妨事,就當給你做見面禮了。”
冷羽在外面守着祖孫倆,冷冰冰的眸中帶了些許溫度,使得他看起來溫潤了許多。
君伏曦和淩氏過來時,老人家被夕顔哄的眉開眼笑,君伏曦看着那纖細的身影,陌生的情緒充斥着胸膛,使他喉頭哽咽:“顔兒…”
夕顔笑容頓住,遲疑的回頭,君伏曦顫着雙手試圖觸碰她:“我是爹爹啊。”
油然而生的情緒讓夕顔失控,那聲爹爹自然而然的叫了出來,撲進君伏曦懷裡大哭。
淩氏鼻頭一酸淚水落了下來,老侯爺也老淚縱橫,冷羽在外面瞧着,眸中釀起笑意。
等父女倆情緒平複下來時,君家其他人都到了,除了君伏潤。被打的這輩子都無法下床。
老夫人瞧着淩氏母女蠕動着嘴唇,最終還是先開口道了歉,但淩氏沒有接受。
君伏曦拉着夕顔一直在問,老侯爺也沒為老夫人說話,君家二夫人就蹦出來質問淩氏,沒等她開口淩氏美目瞪了她一眼:“二弟妹怎麼不問問婆母我為何不接受她的道歉?”
老夫人動怒,她都拉下臉主動求和了,淩氏太不識擡舉了。
三夫人眉眼溫柔,她是知曉内情的,君伏潤不能下床還有她的功勞。
“婆母,不若說說當年究竟為何要把大嫂趕出去吧。”她溫柔的笑容下藏着的是淬毒的刀子,往老夫人心上紮。
老夫人一窒不可置信的看向三兒媳,這個兒媳向來溫柔懂事,今日這是怎麼了?
“婆母不說我來說好了,二嫂也聽聽。”三夫人豁出去了,這口惡氣憋在她心裡很多年了!
“三媳婦!”老夫人警告的看着她,老侯爺眉毛抖了抖先回屋了,他沒臉聽。
君伏曦拉過夕顔看着淩氏,淩氏示意他也走,君伏曦抿唇帶着夕顔離開。冷羽默默跟上。
“婆母現在就生氣可不好,接下來您會更生氣,還是坐下吧。”三夫人環視着這一大家,大房隻有淩氏在,二房夫妻和他們的子女,自己也是把兒子女兒帶了過來,至于君伏潤,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十六年前,大哥娶了大嫂,二叔嫉恨大哥得了淩家豐厚的嫁妝,在聖上面前推薦大哥和父親去鎮守邊關,然後圖謀大嫂的嫁妝。”
三夫人每說一句君伏安的臉色就沉一分,二夫人臉色已經是難看至極,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愈發鄙夷。老夫人急促的喘着氣,恨不得打死三媳婦。
“大哥和父親走後,大嫂有了身孕,我那夫君對他的嫂子起了非分之想,在某天夜裡潛入了大嫂的院子企圖行那不軌之事,被大嫂發現,母親聽到動靜趕來,當時罵了幾句将事情摁了下來,
可沒幾天大嫂娘家出事,母親趁機将大嫂趕出家門,聲稱她不潔,連她腹中的孩兒都否認了。讓二叔僞造大嫂的筆迹,騙大哥,一騙就是十六年。”
三夫人說完,看着老夫人的臉色暢快至極,她仰天大笑,完全沒了素日的溫婉模樣:“十六年啊,若不是戰事吃緊,大哥不能回來,否則如此荒唐的事情怎麼能瞞如此之久?!婆母你竟然也狠的下心?”
所有人都震驚了,淩氏目光如炬的盯着老夫人,老夫人的臉漲成豬肝色,下一瞬竟然暈了過去,淩氏冷哼一聲不屑的撇過頭吩咐:“來人,把老夫人潑醒。”
三夫人哈哈大笑:“大嫂,沒發現你如此爽利,倒是我看走眼了,對于君伏潤,我給你賠不是,我也是昨日知曉的。”
淩氏同情的看她,然後拍拍她:“和離吧。”她看向三夫人身後尚幼的兩個孩子,三夫人點頭,笑的諷刺又凄涼:“我已經拿到了和離書,下午就搬走。”
淩氏詫異于她的幹脆利落,不由得感歎。
老夫人這邊剛醒就聽到三媳婦和兒子和離,一個激靈又暈厥過去了。淩氏臉上的嫌棄掩蓋不住:“算了。”
唯一還算冷靜的就是君伏安的兒子君南軒,他冷眼瞧着這一家子,心生厭惡:“父親,我先回去了。”君伏安對上兒子的眼神有點心虛,含糊的嗯了一聲,二夫人臉皮滾燙,沒臉待下去拉着女兒回去了。君伏安陰狠的盯着三夫人,三夫人絲毫不懼。
淩氏暢快的走回院子,君伏曦正在笨拙的給夕顔梳發,夕顔眸子有些紅,淩氏訝異:“爺倆幹嘛呢?”
君伏曦有些赧然:“我錯過了顔兒的及笄,想着給她梳一次,但是我手太笨,把顔兒弄疼了。”夕顔呲牙:“娘救救女兒的頭發吧。”
淩氏噗嗤一笑,接過男人手中的梳子,利落的給夕顔梳了個發髻,幹淨利落的手法看的男人越發不好意思。
“我們搬出去吧,把父親帶着。”淩氏看向自家夫君,君伏曦點頭:“我已經讓冷羽去找父親了,這個家我呆不住,不過父親已經交了兵權,君家也不可再襲爵,所以以後要麻煩夫人養為夫了。”
君伏曦可憐巴巴的,夕顔掩唇輕笑,淩氏臉紅:“顔兒還在呢,沒正經。”
夕顔擺手:“你們繼續,我去找祖父。”說完蹭跑了。君伏曦豎起大拇指,好閨女!
淩氏捶他:“别以為我那麼容易原諒你啊,你還在考察中呢。”君伏曦嬉皮笑臉:“那是,那是,都聽夫人的。”
淩氏挑眉:“那你今晚睡書房吧。”
君伏曦:哦豁,話說滿了。
夕顔走出院子,正好和冷羽撞了個正着,懷中溫軟馨香,冷羽的臉驟然紅了連忙撒手,夕顔沒了支撐又要摔倒,冷羽眼疾手快的攬住她。
夕顔紅着臉靠在冷羽懷中:“我站穩了,你可以放手了。”
冷羽立刻放開:“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
夕顔搖頭:“你從祖父那兒來?”
“是,侯爺說下午就走。”冷羽想起老侯爺一下子滄桑的神态,有些不忍。
夕顔垂眸,确實對祖父來說太過荒唐,可真就切切實實的發生了:“我去看看他,你跟我來。”冷羽眨眼:“可是主子那兒…”
話音未落突然福至心靈,冷羽不自然的咳嗽,跟着夕顔。
下午,君家的動靜驚動了四周百姓,但沒有人知道原因,隻看着一輛又一輛馬車從君家出發,再也沒回來。
由于多了三個男人,淩氏盤了間更大的鋪子,冷羽瞧着舒适的房間推脫着:“小姐,我不能住這裡的。”
夕顔沖着他笑,冷羽沒了轍隻能應下。
君老夫人醒來,聽聞老侯爺搬去了淩氏那裡,這回暈的很徹底,請了大夫後說是中風,方嬷嬷眼前一黑,她也想暈。
數日後,君伏曦辭官,徹底不再管朝堂之事,安心陪在妻兒身邊,冷羽的父母執行任務時犧牲了,君伏曦幹脆把他留了下來,在店裡幫忙,堂堂的暗衛淪落成跑腿的,夕顔瞧着不忍,于是建議他去考武狀元。
秋闱将近,武舉也是同時進行,冷羽思索着,考武狀元有了身份,應該就能向小姐提親了吧。
冷羽去京城的那日,夕顔替他準備盤纏行禮,冷羽萬分不舍,沖動之下脫口而出:“顔兒陪我去可好?”
話一出口他捂住嘴,夕顔眉眼彎彎:“好呀。”
青年沒來的及歡喜,就看見君伏曦拿着掃帚出來了,一把拉過夕顔就跑。
身後是君伏曦的咆哮:“臭小子,還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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