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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涵個人簡介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9 05:20:16

有一次,在一個小學講文學,講寫作文,有一個男孩子突然舉手,我說:“我還沒有講完,你就要提問了?”

他站了起來,問:“你寫作文的水平比我們高嗎?”

我有點意外。

“我小時候寫作文的水平不一定比你們高,但是我現在寫的不是作文,是小說,散文。”

“你寫的不是作文,可是為什麼也經常寫‘有一次’,我們寫作文都會寫‘有一次’,一件事。”

我笑起來。

他問得很認真,天真得像一個可愛的玩笑,可是又讓人覺得有些意思要思考思考,好像一個從來沒有疑問的習慣、方式、伎倆,好像一條走了多少年的林蔭道,突然被人喝住、攔下,讓你回答這是為什麼,而且是一個小孩。他的聲音是稚嫩的,可是神情特别負責、正義。

梅子涵個人簡介(梅子涵有一次)1

“有一次”的确是小時候寫記叙文就學會的。它像一個時間、地點的代詞,順手寫下,不用具體哪年哪月,哪月哪天,特别省事。

後來寫小說、散文,也常這麼順手一下。雖然同樣是“有一次”,但是裡面具體的景象、氣息,寫下時心裡盤算好的用意,肯定超過童年,細綿得多,是結構之中的環節。而童年,寫完作業要出去玩了,玩也來不及,沒人有空跟你講究,也沒有那心思和審美,童年早早已經講究,那小學、中學開着做什麼,童年也就統統“老奸巨猾”了。

他的意思是不是,作家寫作文怎麼和他們一樣,不高級,小孩都認為作家是高級的,雖然那認為也十分懵懵懂懂。

不過我沒有這樣問。

和童年交談,沒有弄清楚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不要急着弄清楚,因為你急着弄清楚,結果他們就可能又會說出另外一個弄不清楚的問題。在兒童面前,不要把他們弄得結結巴巴,那麼就不容易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他們認為自己不高級的時候,一定不要贊同他們的認為。他們露出幼稚的馬腳,我們甯可裝作沒有看見,拆穿還不如欣賞。事實上,童年即使有許多的無知,懵懵懂懂如同夢遊,也往往比長大之後成熟得溝壑交錯多很多的幹淨和滑稽。

我越想這個小孩剛才問的“有一次”,就越覺得可愛、滑稽,并看見了些哲學的光線,思想的羽翼,從隐隐的遠處漸漸走近!

有些“心象”是可以想的,但不要立刻說出來。

所以我對他說出來的話是這樣的:“可能我一直還是在寫作文吧,卻誤以為自己是寫小說寫散文了,以作家自居,我等會兒回去了,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寫的究竟是作文呢,還是小說、散文。”

我說:“大概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事情都是發生在‘有一次’的,所以我們就習慣寫‘有一次’了。就好像,有一次,我在一個小學裡,有一個同學問我,你寫的作文水平比我們高嗎?我說,我寫的不是作文,是小說、散文,他又問,既然不是作文,為什麼也經常會寫‘有一次’呢?”

大家哈哈大笑。

童年齊聲的哈哈大笑是最天籁的無伴奏合唱。

我問他:“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明白了。”他說。

“明白什麼呢?”

“明白作家也寫‘有一次’的。”

我笑了出來。向天籁發誓:我笑得也蠻天籁。

我請他到台上來,問他可不可以和我合影?

然後又問他,如果我送一本我寫的新“作文”給他,看看是不是有水平,他願意接受嗎?

我在新“作文”上寫了幾個字:“送給‘有一次’的你,很多美好的‘有一次’會在你長大的路上!”

也全在我們的路上。

隻是我們沒有總能看見。看見了,遇到了,甚至它正是你的一座過河的橋,卻也可能被你清了零,你究竟是按錯了哪個鍵呢,還是原本正是情感寡淡之人!

“有一次”不會次次都盛滿美妙,耿耿于懷地躺在不美妙的“有一次”裡,那就可能次次都無精打采。

長大,一生,畢竟是要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無數次地穿過“有一次”的,它朝着我們走來,我們朝着它走去,興緻勃勃,才能抒情地過上很多年。

而我們,也是别人朝着走來的“有一次”。家中的光陰,學校的光陰,世界的光陰,都等着我們捧出一小束鮮豔,一星點善意。

這個我們總是順手寫下,順口說出的三個字,一個特别簡單的叙事代詞、尋常方式,被一個小學生認真、天真地提出,居然就是一個大命題,擡頭不見低頭見!

這一些的想到,我說出了幾句,沒有全部都說。站在童年的講台前,太滔滔不絕令人心煩。說出一些,留下更多,童年長大中,豁然開朗,會愉快地唱起想唱的歌,如那首《剛好遇見你》的詞: 因為我剛好遇見你,留下足迹才美麗,我們擡頭望天空,星星還亮着幾顆,我們唱着時間的歌,才懂得相互擁抱。留下十年的期許,如果再相遇,我想我會記得你。

我走下講台,校長陪着我往外走去。

我說:“這是多麼好的‘有一次’,多麼天真、深刻的童年提問。”

校長說:“他們以後會想起,也會漸漸都懂。”

“不能把童年看低了。”我說。

“作家和文學值得他們仰慕!”校長說。

我說:“把我們寫的,永遠都當成作文,也多麼有趣,我們就不會總是俨然了,煞有介事,會比童年寫作文更認真,更細綿,我們不會急着寫完去玩耍,因為寫作正是我們最神聖的遊戲,會盼望一個特别好的分數!”

校長說:“我和孩子們一起投票!”

有一個小女孩在門口等着我,看見我出來,一躍到我面前,往我手裡塞了一張疊好的秀氣紙條,又羞羞地一躍跑走了。

上了車,我打開紙條,上面是很端正的童年字:我以後會格外仔細地站在“路口”,迎接許多美好的“有一次”,也讓别人看見我這個“有一次”。

我收到校長的短信:“謝謝你留給校園的聲音!”

我回複:“謝謝童年的提問和照耀!”

校長回複:“你離開的時候,那個男孩子站在教室窗口看着你。”

我想,留下十年的期許,如果再相遇,我會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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