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姜國慶（江西萍鄉人）

撰文：張小強

2003年夏天，一個對我來說很有意義的日子，這是我來到廣州的第30天，也就是這一天，我正式開始了我的廣州打工生涯，我在東莞整整找了一個月的工作，最終花都找到一家服裝廠的工作，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

我去這家服裝廠其實也是一種機緣巧合，本來服裝廠大部分都是女工，但是廠裡需要一個雜工，剛好我去找工作，便進了這家工廠，當然我并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那個時候，找工作一般都是熟人引路，一般有老鄉在工廠裡當領導，或者幫忙介紹，就能正常的找到工作，

當時我并沒有人引薦，所以我就遊蕩了那麼長時間，服裝廠本來女生多，但雜工卻沒有人願意幹，為此他們才專門要招一個人，因為這個崗位什麼都要幹，收發貨、白搬運、點數等等，類似于倉管的崗位，但我好在因為這份工作，不至于流落街頭，我當時隻有一個想法，隻要我在廣州活下來就行。

當時廠裡并沒有設置專門的倉管部，很多事情都是由車間主管兼任，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工作，對我來說，不管什麼工作，都沒有任何的經驗。

所以我談不上什麼主動性，因為我不知道那些活是需要我去幹的，當時我的工作是車間主管安排我，她讓我幹什麼活我就幹什麼活。

在工作的過程中，也會和車間裡的女工打交道，當時車間裡幾乎都是女工，男孩子非常少，所以女工們也經常去找我幫忙，有那些力氣活，都需要男工幫忙，所以我很快就和車間的女工混熟悉了。

在2000年前後，整個廣東遍地都是工廠，大都是一些勞動密集型的企業，服裝廠、玩具廠、電子廠、皮具廠在廣州遍地開花，雖然每個工廠都在天天招工，但大部分的工廠都喜歡女工，男工想進工廠卻是沒有那麼容易。

如果在廣州沒有關系和經驗的男孩子，有些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或出錢找勞務中介，或者打道回府，如果你是70後或者80後，或許曾經經曆過個中的辛酸，對于今天的人，很難體會到那時候的感受。

雖然男工很難找工作，但也說明廠裡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如果你有幸進入服裝廠，那簡直就像進了女兒國，男人成了大熊貓，成為車間裡女生呵護的對象，可以說苦盡甘來，我做雜工的時候，但每次和女同事一起幹活的時候，也是有說有笑。

廠裡的女工比較多，而且都是年輕漂亮的大姑娘，沒有少女不懷春，青春年少的姑娘，當然也渴望愛情的澆灌，男孩子隻要想找女朋友，就變得非常簡單，女孩主動追求男孩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我所在的服裝廠裡都發生過很多工廠的愛情，哪怕一起吃頓飯，一起看一場電影，男孩都能擒獲女孩的芳心，甚至有人直入洞房，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直接交給男生，但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得到珍惜，輕易得到的愛情也是一樣，工廠下班的時候，在我們所在的工業區裡，到處可以看到手牽着手的男孩女孩。

即便是外表恩愛的樣子，但最終能走向婚姻，修成正果的情侶卻很少，有些工廠裡的男孩和女孩，如同夫妻一樣，在外面租房，一起生活，表面恩愛有加，但最後還是勞燕分飛。

這些同事裡面，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河南姑娘，她叫張慧，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女孩在我們廠裡屬于廠花級别，雖然廠裡達兩千多人，女孩每次都食堂裡吃飯的時候，男工男見到她，都會忍不住側目觀看，回頭率可以說非常高。

女孩雖然漂亮，但是她卻學曆不高，據說初中也就上了一年，所以也隻能在車間做流水線車工，她身邊永遠不缺少追求者，但女孩确實很淳樸，始終沒有人能得到她的芳心。

張慧本和我交集并不是很多，因為我不想像其他男孩一樣，有事沒事就往她身邊湊，然而她的第一次愛情，卻讓很多人出乎意料。

讓人有一種飛蛾撲火的感覺，因為她愛上了一個大她8歲的保安，愛情這些事情，從古到今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廠裡一下子就流言四起，大家都很納悶那個保安是怎麼拿下這位讓全廠的男孩心心念念的女孩，如今說起來一個保安算不了什麼，但當年工廠的保安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差事。

張慧和保安的故事，從她沒進廠的時候就開始了，當初她來到廣州，本是來投奔老鄉，可是她到了廣州之後，錢包被人偷了，到了老鄉上班的廠，卻發現老鄉已經辭職了，就在附近找工作，就到了我們現在服裝廠。

當時的保安權利比較大，招工一般都是保安先安排在門口等着，再通知人事來領進去，這個保安知道她沒有吃飯，就借錢給她，還安排她到廠裡去上班，張慧來到廠裡上班之後，因為保安借給她錢，讓她度過了難關，而且還幫忙盡量這家服裝廠上班，從内心非常感覺他。

在她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提出來請保安吃飯，兩個人就在工廠附近的一個飯館裡，張慧請他吃飯，并且還表示要還錢給保安。

保安接收了她的的吃請，但沒有接錢，說錢不多，吃了飯就不能再收這個錢了，不管張慧如何給他，他都沒有要。

保安一直都很照顧她，不管她有什麼事情，都會沖在最前面維護她，特别是張慧生病的時候，請假帶她去花都新華帶她看病。

慢慢張慧也覺得保安雖然比她大，但對她确實呵護有加，那時候保安向他表白，雖然張慧答應了保安的求愛，但卻對他守身如玉，并不像其他的女孩一樣，一旦确立戀愛關系，便馬上就享受夏娃之歡。

保安多次地提出進一步的要求，張慧剛開始并沒有答應，但那個時候，她已經愛上了這個大她8歲的男人。

保安顯得非常郁悶，兩個人見面的時候總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他質問張慧是不是外面有男朋友，是不是移情别戀了。

為了打消男朋友的顧慮，既然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張慧想起來當初他對自己的百般呵護，如果沒有他，也許自己當時就有可能流落街頭。

也許兩個人的緣分就是命運的安排，她經過一番掙紮，他覺得答應男友。

她想這樣去證明自己對男友的愛，當她答應之後，保安就在附近租了一間房子，過起了情侶般的的生活。

其實保安隻是為了她的美麗容顔，并非真心愛她，但當時的張慧并不清楚，他可以說是一個老江湖，當然張慧也不是第一個女朋友，然而他在老家早已成家，因為老婆照顧孩子，所以留在老家。

廠裡的老員工都知道保安的真實面目，對他的行為非常所不恥，那個年代，很多員工都老鄉帶老鄉，親戚帶親戚，服裝廠裡也有保安的鄉鄰。

也許别人對他的行為看不慣，也許是不希望将來他家庭走向破碎，為此，把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通知其妻子。

最終，妻子來到廣州，直接找到廠裡，他不承認和廠裡的女孩有戀愛的關系，妻子為了監督他，也進入了這家廠裡上班。

張慧為突如其來的事情，感到震驚，對那個曾經幫助自己的男友，感到非常痛心，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了花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那裡，有人說她去了深圳，有人說她回到老家，但沒人知道她真正的去了那裡。

後來我還在服裝廠又上了三年的班，也和工廠的女孩談了戀愛，那時候的愛情，很多時候，是在異鄉的年輕人，心中孤單寂寞的避風港，對很多人來，廣東留下了我們的初戀，也留下了我們貞潔。

後來我和女朋友去了東莞，但我們一起走過了自己的青春歲月，廣州的故事還在繼續，有多少人在那裡留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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