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黃黎星 乾坤大義黃黎星博士的易學天地
太歲一說,由來久矣!而至今仍于年末歲首時,為許多人所關切乃至熱議。今天,在下為群友諸君講一講“太歲”古代天文曆法之來曆,太歲在數術界、道教界及民俗中表現形态,再列舉辛醜年所言“坐、沖、刑、害”太歲之習俗對應,最後說明其中的文化蘊意。
一、天文與曆法
《漢書·律曆志》中有一句話:“曆本之驗在于天。”這句話直接,樸素,精彩!意思是:曆法曆數的制作、确定,是否合理、準确,是由天文(日月星辰)來驗證的。
其時代背景是:漢武帝太初元年頒行《太初曆》之後二十七年,漢昭帝元鳳三年(公元前78年),太史令張壽王妄議《太初曆》之事,“今陰陽不調,宜更曆之過也。”經過幾輪争論,特别是經過六年的測候校驗,《太初曆》第一。由此而得出了結論是:“曆本之驗在于天”,對後代的天文曆法學發展影響很大。
為什麼先提到《太初曆》(具體數據即《三統曆》所論析者)呢?因為,《太初曆》是我們今天能夠看到的最早的有具體的系統數據的曆法曆數。
沒有可以“驗之于天”的系統數據,構建出各種玄妙奇、層層疊疊的體系,是各種星命數術所使用的方法,加上諸多融合(高級一點稱為“融合”,低級的就是雜糅拼湊)古天文學星象名目、道教神煞以及喜歡附會的《易》學象數卦爻符号、漢代易例(名目繁多)、河圖洛書及其擴延旁涉(更為繁複),然後言之鑿鑿,振振有詞,引“經”據“典”,談玄炫秘,不一而足。各種星命數術,有時又以“乾坤易簡”“大道至簡”為托辭,避而“肥遯”,逃之夭夭。子曰:“下學而上達。”(《論語·憲問》)此乃夫子之教誨,蘊意深矣。
在下曾言:千萬人描述日月經天、星漢璀璨的景象,在某種意義上,不如二三子精密觀測進而計算躔離度數、五星周期。(【躔離】,chán lí,是指日月運行所經曆的距離遠近。【出處】《漢書·律曆志上》:“舉終以定朔晦分至,躔離弦望。” 顔師古注引應劭曰:“躔,徑也。離,遠也。”有“日躔月離”之詞。)
《漢書·律曆志》中“曆志”部分的開頭說:
曆數之起上矣!傳述颛顼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其後三苗亂德,二官鹹廢,而閏餘乖次,孟陬珍滅,攝提失方。堯複育重、黎之後,使纂其業,故《書》曰:“乃命羲、和,欽若吳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歲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厘百官,衆功皆美。”其後以授舜曰:“咨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至周武王訪箕子,箕子言大法九章,而五紀明曆法。故自殷周,皆創業改制,鹹正曆紀,服色從之,順其時氣,以應天道。
遠古時代,就開始觀測天文以制定曆法。顯然,也自然,日月星辰是制定最重要的标志物(當然,大氣層以内的氣候,及大地上的物候,也是曆法的參考。古代文獻中,大氣層以外的天文,與大氣層之内的氣候,往往沒有嚴格區分。)
相關文獻,引《尚書》——
A.《尚書·虞書·堯典第一》: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
B.《虞書·舜典第二》:舜讓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齊七政。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輯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嶽群牧,班瑞于群後。
這裡的“七政”,就是後世所謂《果老星宗》《七政四餘》,七政,指日(太陽)、月(太陰),以及金(太白)、木(歲星)、水(辰星)、火(熒惑)、土(填星、鎮星)五大行星。四餘是指紫炁、月孛、羅睺、計都這四虛星。
C.《尚書·洪範》:次四曰,協用五紀”。“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數。”
中國古代的曆法,共有104種。(陳遵妫先生的《中國天文學史》有詳細的說明,可參閱。)文獻記載有《古六曆》,為《黃帝曆》《颛顼曆》《夏曆》《殷曆》《周曆》《魯曆》六種。古六曆的不同主要是“曆元”(年的起算點)、施行地區和所用的元朔不同。據文獻(《漢書·律曆志》、《開元占經》)記載,《颛顼曆》曾使用到漢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改曆(《太初曆》,其數據為劉昕所名《三統曆》記載并闡釋)止。
根據各自資料所得出的研究結果,可以認定《黃帝曆》等古六曆,都以365又1/4日為回歸年的日數,所以又稱古六曆為“四分曆”。《古六曆》以29又499/940日為一朔望月,在19年中設置7個閏月。
各曆采用的正月是:《黃帝曆》《周曆》《魯曆》三種曆以冬十一月為正月,相當于幹支曆建子;《殷曆》以冬十二月為正月,相當于幹支曆醜月;《夏曆》以春一月為正月,相當于幹支曆建寅;《颛顼曆》以冬十月為正月,相當于幹支曆建亥。
關于“月建”:古代稱北鬥七星的鬥柄所指為“建”。月建是指幹支曆的十二支而言,如建子、建醜、建寅等等。現稱為“農曆”的曆法,所對應幹支曆的十二支配月建,是指:正月寅、二月卯、三月辰、四月巳、五月午、六月未、七月申、八月酉、九月戌、十月亥、十一月子、十二月醜。這便是“夏正建寅、殷正建醜、周正建子”說法的由來。(正,指正月,歲首。)
讀過《詩經·豳風·七月》的朋友,應該對此詩中的《夏曆》《周曆》并用的情形有所了解,至少有此印象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馌彼南畝,田畯至喜。
……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缵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淩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飨,曰殺羔羊。跻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古六曆》原本及其具體數據,已基本亡佚無存,隻留存一些片斷資料,其中的《颛顼曆》使用到漢武帝時期,但也隻是在考古中發掘到一些資料。
說到這裡,有群友會說:黃教授扯遠了,這個跟“太歲”有什麼關系呢?
有關系的,因為現在【百度】等網絡資訊中搜索【太歲】,其說法居然是:
“明代萬民英根據我國古文獻明文記載确定幹支為天皇時發明,在其著作《三命通會》《星命大全》中有詳細記載。”
“太歲,是天皇氏時代創制的星紀,又稱‘攝提紀’。”
“天皇氏的這一發明影響深遠,後世用于曆法、術數、計算、命名等各方面。”
萬民英之說,不足為據,姑存之而已。萬民英彙聚星命諸說而撰著成書(《星學大成》《三命通會》),自有其苦心孤詣之思慮,影響流布于數術後學,四庫館臣已有評價。在下以古代曆法(《太初曆》《大明曆》《大衍曆》《授時曆》等)之數據衡量萬民英之說,其天文曆法學頗粗疏,多為牽合附會。
明代于天文曆數之學有造詣者,朱元璋後裔、鄭王世子朱載堉是為數不多的翹楚之一。
再說幹支紀年。
我國上古時代就有幹支紀元。
十天幹曰:阏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
十二地支曰:困頓、赤奮若、攝提格、單阏、執徐、大荒落、敦牂、協洽、涒灘、作噩、閹茂、大淵獻。
文獻記載,是十三經之一的《爾雅》,《爾雅》第八《釋天》曰:
太歲在甲曰阏逢,在乙曰旃蒙,在丙曰柔兆,在丁曰強圉,在戊曰著雍,在己曰屠維,在庚曰上章,在辛曰重光,在壬曰玄黓,在癸曰昭陽。
太歲在寅曰攝提格,在卯曰單阏,在辰曰執徐,在巳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協洽,在申曰涒灘,在酉曰作噩,在戌曰閹茂,在亥曰大淵獻,在子曰困敦,在醜曰赤奮若。
《爾雅·釋天》的相關記載還有:
【月陽】月在甲曰畢,在乙曰橘,在丙曰修,在丁曰圉,在戊曰厲,在己曰則,在庚曰窒,在辛曰塞,在壬曰終,在癸曰極。
【月名】正月為陬,二月為如,三月為寎,四月為餘,五月為臯,六月為且,七月為相,八月為壯,九月為玄,十月為陽,十一月為辜,十二月為塗。
【歲名】載,歲也。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這些名詞,現在看起來很生疏很拗口很神秘,其實古代都有疏解,這裡就不展開細說了。
我們今天還在使用的,就是下面的這十天幹和十二地支。
十天幹: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十二地支: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十天幹與十二地支按固定的順序兩兩相配,組成了幹支紀法(六十甲子)。
“攝提格”大家可能還有點印象,屈原的《離騷》,首幾句是: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攝提貞于孟陬。太歲在寅時為攝提格,指寅年。
貞:正當。孟陬(zōu):夏曆正月。
庚寅,指庚寅日。
降,應該讀為hong第二聲,降生,出生。
屈原《離騷》這幾句,意思就是:我是遠古高陽帝的後代苗裔啊,我的父親名叫伯庸。太歲在攝提格的寅年,正值夏曆正月孟陬,又當庚寅日,我降生于世間。
也就是說,屈原提到:他是寅年寅月寅日出生的。
戰國時期,兩種幹支名詞系統有時混用,但大約在西漢初、中期,甲乙丙丁、子醜寅卯就取代“阏逢”“旃蒙”(等)以及“困敦”“赤奮若”(等)。
二、歲星與太歲
一年的周期,是可以測定的(如,測定冬至日的日影,《左傳》所記載“日南至”即冬至日),即太陽的視運動沿黃道周行一圈,為365又1/4日(近似值,準确的數據是365.2422)。
那麼,累積的年份如何測定記錄呢?古人把目光投向了天空,是夜空中平均亮度第三的大行星,是恰當的标志,那就是木星。
現參閱陳遵妫先生《中國天文學史》中《五星觀測》一節,結合在下所閱讀之文獻典籍,談談歲星。
引陳遵妫先生《中國天文學史》原文:
現今我們知道繞着太陽運行的大行星有九個,其中以木、火、土、金、水五星知道得最早,但是沒有哪一個國家或者哪一個人能夠以發現者自居。根據古人對于五星的命名來看,我們祖先早已作過實際的觀測。這五星在天空中移動的路線,總在黃道附近,它們各稱為歲星、熒惑、填星、太白和辰星,而通常所用的木星、火星、土星、金星和水星,是根據五行說而來的。
注釋一:九大行星按其距離太陽的遠近來說,最近是水星,其次是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
注釋二:五星又稱五緯。《穀梁傳序疏》:“五星者即東方歲星,南方熒惑,西方太白,北方辰星,中央鎮星是也。”《漢書·律曆志》:“水合于辰星,火合于熒惑,金合于太白,木合于歲星,土合于填星。”
注釋三:在五行說中,以歲星為木之精,熒惑為火之精,填星為土之精,太白為金之精,辰星為水之精。
五星裡面首先被人認識而加以注意的是木星,這大概是因為它在一年中可以看到的時間特别長久而且較亮的緣故。殷末周初的時代确已重視歲星,且用推算所得歲星的位置來占蔔人事的吉兇。古人把木星叫做歲星,測得它十二年繞天一周,遂創十二次之法。木星一年在一次,用它來紀歲。到了《漢書·天文志》,就以11.92年為木星的周期,《後漢書》則以11.87年為周期,很近于現今的精密數值(注:現今木星周期的精密數值是11.86年)。
注釋一,《殷契下》5,3:戊午蔔行貞王賓歲亡尤在十三月;己未蔔行貞王賓歲二牛亡尤在十三月在夾蔔。”《龜甲獸骨文字》:“丙申蔔貞(上匕下畢)尊歲羊垚卯三(上穴下羊)箙一牛于宗用八月。”《明子宜》:“辛巳蔔□貞翌甲申其□刄歲自上甲□十三月。”這些歲字近人都解釋作歲星,說是殷人有祭祀木星的典禮。《書經·洪範》也有“王省唯歲”的話。
注釋二,如《左傳》昭公九年,裨竈說“歲五及鹑火,而後陳卒亡,楚克有之,天之道也”,昭公三十二年史墨說“越得歲而吳伐之,必受其兇”等,都用歲星來蔔吉兇。
注釋三,據《說文解字》:“歲,木星也。越曆二十八宿,宣遍陰陽,十二月一次,從步戌聲。律曆書名五星為五步。”這裡的律曆書是指《漢書·律曆志》。《史記·天官書》中的攝提、重華、應星、紀星等,可以說是歲星的别名。這裡要加以注意的是大角星傍的六星也叫做攝提。據《史記索隐》所引李巡的《爾雅》注,“格”是“起”的意思,作為木星運行的起點是攝提格之歲,相當于寅年,攝提應指歲星。
注釋四,《史記·天官書》稱:“歲星出,東行十二度,百日而止;反逆行,逆行八度,百日複東行。歲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率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歲而周天。”《淮南子·天文訓》稱:“日行十二分度之一,歲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十二歲而周。”
木星合日前後約33日間,位于太陽近旁,無法觀測,過了這期間,木星在日出前,出現于東方天空中,叫做“晨始見”。這是約隔399日即一年又一個月餘所發生的現象,《漢書·律曆志》已載有這個日數。于冬至為中央的月即十一月,歲星出現在鬥、牽牛,即星紀的年,叫做寅年;翌十二月,歲星出現于婺女、虛危,即玄枵的年,叫做卯年;再次正月,出現在營宿、東壁,即娵訾的年,叫做辰年;歲星順次移動其位置,經十二年,恢複原來位置。古人規定在太陽西方相隔半次(半次相當于現今的十五度)之處,為歲星晨始見的位置,因而冬至那天恰為朔的時候,如果發生這種現象,則日月在星紀的中央,而歲星在星紀的初點。五星起點和日月起點之間,相隔半次之差(即指“五星起其初,日月起其中”),也許就是注意到這種現象的結果。
木星(歲星)的運行,還涉及到“超辰”的問題,《漢書·律曆志》中記載劉歆解說《三統曆》時就使用了這一概念。
超辰是什麼?歲星的運行,并非絕對的12年一周天(而是11.86年),這樣,歲星紀年循環下去,累積起來,85年之後,就會出現誤差達到一個辰次,這就是“超辰”,春秋時期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現象,《左傳·襄公二十八年》記載:“歲在星紀,而淫于玄枵。”
這歲星本來應該走在星紀,結果卻貪快走到了玄枵。
這個問題,到後來使用太歲的概念時,就被消解了。
在下拙文《漢書·律曆志》對易律曆的融通與牽合(下),曾分析過劉歆在五星運行測算時遇到的問題,并探究其原因。拙文刊載于《周易研究》2020年第三期。
前文用大量篇幅所詳細分析的《漢書·律曆志》中《曆志》部分,劉歆對《太初曆》的各種天文數據(許多數據是天文觀測所得的實際數據,是“曆本之驗在于天”的表現)進行的易理、易象數的解說,就是這種努力彌合的表現。據筆者的理解,用易之象數來解說天文數據,很大程度上可以判斷為“逆推求合”——即将天文數據分解成合于易之象數的各種來源,在這個意義上說劉歆是“假借經傳來穿鑿附會,使天文科學染上神秘的色彩”,也不無道理,隻不過,在劉歆的思想觀念中,并非“假借經傳來穿鑿附會”,而是認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這就是本文标題及本文開頭部分所說的“融通”。然而,根據分析,在劉歆的《三統曆》的解說中,大凡天文觀測所得數據較精準者,運用易數的解說都比較準确和“順暢”,在天文觀測數據誤差較大時,運用易數的解說或推算,就顯得力不從心,左支右拙。劉歆以“五行相勝”和乾坤策數來解說和推算五大行星的運行周期時,就遇到了這個困難的“症結”。盧央先生通過分析指出:“劉歆依據着當時觀測的數據,他竭力用《易》數來表述這些觀測數據所以如此的理由,但卻沒有考察用《易》數作這種表述的根據,即沒有考察何以可以用《易》數作出這種表述。因而在建立《易》數和這些天文觀測的關系時,往往表現得像是猜測和湊合。這在描述五大行星的運動時尤其如此。”“由于歲星用于紀年,所以三統曆十分注意歲星(即木星)的行迹,不僅認真觀測,且加詳細探讨。劉歆采取《易》數方法探讨歲星,雖略嫌言之粗疏,但始終注意尊重實測,不與觀測相誤,且頗為精确。但他将對歲星的《易》數探讨貫徹到探讨其它四個行星的行迹時就不那麼順利。”這是值得注意的,也是足以引發我們深刻思考和恰當評判的事例。
使用木星(歲星)在天幕中運行的規律用來紀年的方法,就叫“歲星紀年法”。
但是,由于歲星在天區視運動的運行方向(自西向東)與鬥柄相反(夜空看北鬥,若是白晝,則太陽也是自東向西運行,被認定為周天運行方向),所以對應歲星在天區的位置是逆序的。天學家和曆法家為了迎合鬥柄旋轉的順序(自東向西),虛拟出一個事實上不存在的星體,名為“歲陰”,又叫攝提、太陰、太歲。其運行的方向與歲星(即木星)正相反,自東向西十二年運行一周天,每年行經一個星次,運行到某星次範圍,就用“歲在某”來紀年。這就是“太歲紀年法”。
西漢的劉歆根據上古資料整理出歲星在天區中停留的十二個位置,稱為“十二次”;這“十二次”分别是:星紀、玄枵、娵訾、降婁、大梁、實沈、鹑首、鹑火、鹑尾、壽星、大火、析木。
星曆家假設了一個太歲(歲陰)與歲星相背而行,帶來的另一個更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考慮“超辰”的問題了。太歲(歲陰)是假設的,所以,連帶着作為假設來源的實體歲星(木星)的運行,都變得“理想化”“标準化”了,每年前進一個星次,而不再考慮實際上木星的運行狀況,所以,太歲、歲星,都在“人為”地做着勻速的、合乎标準的周天運動,十二年一循環,完美!
群友諸君可能要笑話在下了:怎麼越聽越懵了呢?
用通俗的話語總結一下吧:
一、木星是距離太陽第五近的行星,也是太陽系中體積最大的行星,木星是列于月球和金星之後,夜空平均亮度第三的天體。
二、木星繞日運行(在天球上的視運動)一周約為12年(近似值),所以被用以計算累積之歲,與十二地支名目相伴而生成。
三、“歲星紀年法”由來已久,歲星在天體上運行的方向是自西向東,與自東向西的“周天運行規則”不協調,所以虛拟出與歲星相對應但運行方向正相反的“太歲”,用以紀年,為“太歲紀年法”。
四、太歲紀年法,從實際的天體(木星)觀測,演變成人為制定的紀年方法,與星體的關系,名存實亡。
三、太歲崇拜與禁忌
《漢書·律曆志》記載:
木,晨始見,去日半次。順,日行十一分度二,百二十一日。始留,二十五日而旋。逆,日行七分度一,八十四日。複留,二十四日三分而旋。複順,日行十一分度二,百一十一日有百八十二萬八千三百六十二分而伏。凡見三百六十五日有百八十二萬八千三百六十五分,除逆,定行星三十度百六十六萬一千二百八十六分。凡見一歲,行一次而後伏。日行不盈十一分度一。伏三十三日三百三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七分,行星三度百六十七萬三千四百五十一(一作“三”)分。一見,三百九十八日五百一十六萬三千一百二分,行星三十三度三百三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七分。通其率,故曰日行千七百二十八分度之百四十五。
看起來有點頭大。
這是當時對木星(歲星)實測的記載。
行星的順、留、旋、逆,在古人看來,是很困惑,甚至極為恐慌的事,其實,現代天文學的解釋是中學生都可以理解的:在太陽系中,五大行星幾乎在一個平面上繞着太陽,自西向東,各自以不同速度做圓周(橢圓)運動。由于運動速度不同,在彼此之間就會發生前後超越的現象,在地球上看去,每當地球超越行星、或行星超越地球時,就會出現行星不行(留)甚至倒退(逆)等等現象。
先民觀測木星發現了留、伏、逆等狀态,于是就産生聯想:當木星處于十二宮及二十八星宿的留、伏、逆狀态時,對應于人世,會出現不同的吉兇。
這種觀念留存下來,即使是虛拟的太歲,也留下這種烙印。
由于木星的特殊形态(即:最大的行星,亮星,十二年一周,等等),所以引發的聯想是:木星在黃道周天十二宮運行過程中,如同天子每年的巡遊。
無獨有偶,不約而同,羅馬人以主神朱庇特命名這顆行星。
朱庇特 (拉丁語:Iuppiter、英語:Jupite)是羅馬神話裡統領神域和凡間的衆神之王,古老的天空神及光明、法律之神,也是羅馬十二主神之首。他的寺廟位于卡皮托爾山,極其宏偉、莊嚴,古時候便被尊奉為拉丁聯盟的佑護神,對應希臘神話中的宙斯。
《荀子·儒效篇》有這樣的叙述:
武王之誅纣也,行之日以兵忌,東面而迎太歲,至汜而泛,至懷而壞,至共頭而山隧。霍叔懼曰:“出三日而五災至,無乃不可乎?”周公曰:“刳比幹而囚箕子,飛廉、惡來知政,夫又惡有不可焉?”遂選馬而進,朝食于戚,暮宿于百泉,厭旦于牧之野。鼓之而纣卒易向,遂乘殷人而誅纣。
兵忌:出兵要選擇吉日,在忌日出師則不利。
迎:逆。太歲:即木星,又名歲星。古代占星家認為歲星運行到某一星宿,則地上與這一星宿相對應的國家就吉利。誰如果沖犯了它所在的方位,就會遭殃。
武王伐纣王,出發那天用了兵家禁忌的日子,向東進軍,沖犯了太歲,到達汜水時河水泛濫,到達懷城時城牆倒塌,到達共頭山時山岩崩落。霍叔恐懼地說:“出兵三天已遇到了五次災害,恐怕不行吧。”周公說:“纣王将比幹剖腹挖心,還囚禁了箕子,飛廉、惡來當政,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于是挑選了良馬繼續前進,早晨在戚地吃飯,晚上在百泉宿營,等二天黎明來到牧地的郊野。擊鼓進攻,纣王的士兵就掉轉方向倒戈起義了,于是就憑借商王朝的士兵而誅殺了纣王。
到漢代,歲星或太歲的崇拜和禁忌頗為流行。文獻證據是東漢王充的《論衡》。
《論衡·難歲篇》,是針對太歲崇拜與禁忌的質疑反駁和尖銳批評。
俗人險心,好信禁忌,知者亦疑,莫能實定。是以儒雅服從,工伎得勝。吉兇之書,伐經典之義;工伎之說,淩儒雅之論。今略實論,令〔觀〕覽,揔核是非,使世一悟。
《移徙法》曰:“徙抵太歲,兇;負太歲,亦兇。”抵太歲名曰歲下,負太歲名曰歲破,故皆兇也。假令太歲在甲子,天下之人皆不得南北徙,起宅嫁娶亦皆避之。其移東西,若徙四維,相之如者皆吉。何者?不與太歲相觸,亦不抵太歲之沖也。實問:避太歲者,何意也?令太歲惡人徙乎?則徙者皆有禍。令太歲不禁人徙,惡人抵觸之乎?則道上之人,南北行者皆有殃。太歲之意,猶長吏之心也。長吏在塗,人行觸車馬,幹其吏從,長吏怒之,豈獨抱器載物,去宅徙居觸犯之者,而乃責之哉?昔文帝出,過霸陵橋,有一人行逢車駕,逃於橋下,以為文帝之車已過,疾走而出,驚乘輿馬。文帝怒,以屬廷尉張釋之。釋之當論。使太歲之神行若文帝出乎?則人犯之者,必有如橋下走出之人矣。方今行道路者,暴溺仆死,何以知非觸遇太歲之出也?為移徙者,又不能處。不能處,則犯與不犯未可知。未可知,則其行與不行未可審也。
且太歲之神審行乎?則宜有曲折,不宜直南北也。長吏出舍,行有曲折。如天神直道不曲折乎?則從東西、四維徙者,猶幹之也。若長吏之南北行,人從東如西,四維相之如,猶抵觸之。如不正南北,南北之徙又何犯?如太歲不動行乎,則宜有宮室營堡,不與人相見,人安得而觸之?如太歲無體,與長吏異,若煙雲虹霓,直經天地,極子午南北陳乎?則東西徙,若四維徙者,亦幹之。譬若今時人行觸繁霧蜮氣,無從橫負鄉皆中傷焉。如審如氣,人當見之,雖不移徙,亦皆中傷。且太歲,天别神也,與青龍無異。龍之體不過數千丈,如令神者宜長大,饒之數萬丈,令體掩北方,當言太歲在北方,不當言在子。其東有醜,其西有亥,明不專掩北方,極東西之廣,明矣。令正言在子位,觸土之中,直子午者不得南北徙耳,東邊直醜巳之地,西邊直亥、未之民,何為不得南北徙?醜與亥地之民,使太歲左右通,得南北徙及東西徙。何則?醜在子東,亥在子西,醜、亥之民東西徙,觸歲之位;巳、未之民東西徙,忌歲所破。
儒者論天下九州,以為東西南北,盡地廣長,九州之内五千裡,竟三河土中。周公蔔宅,《經》曰:“王來紹上帝,自服於土中。”雒則土之中也。鄒衍論之,以為九州之内五千裡,竟合為一州,在東〔南〕位,名曰赤縣州。自有九州者九焉,九九八十一,凡八十一州。此言殆虛。地形難審,假令有之,亦一難也。使天下九州,如儒者之議,直雒邑以南,對三河以北,豫州、荊州、冀州之部有太歲耳。雍、梁之間,青、兗、徐、揚之地,安得有太歲?使如鄒衍之論,則天下九州在東南位,不直子午,安得有太歲?如太歲不在天地極,分散在民間,則一家之宅,辄有太歲。雖不南北徙,猶抵觸之。假令從東裡徙西裡,西裡有太歲,從東宅徙西宅,西宅有太歲,或在人之東西,或在人之南北,猶行途上,東西南北皆逢觸人。太歲位數千萬億,天下之民徙者皆兇,為移徙者何以審之?如審立於天地之際,猶王者之位在土中也。東方之民,張弓西射,人不謂之射王者,以不能至王者之都,自止射其處也。今徙豈能北至太歲位哉!自止徙百步之内,何為謂之傷太歲乎?且移徙之家禁南北徙者,以為歲在子位,子者破午,南北徙者抵觸其沖,故謂之兇。夫破者須有以椎破之也。如審有所用,則不徙之民,皆被破害;如無所用,何能破之!
夫雷,天氣也,盛夏擊折,折木破山,時暴殺人。使太歲所破,若迅雷也,則聲音宜疾,死者宜暴;如不若雷,亦無能破。如謂沖抵為破,沖抵安能相破?東西相與為沖,而南北相與為抵。如必以沖抵為兇,則東西常兇而南北常惡也。如以太歲神,其沖獨兇,神莫過於天地,天地相與為沖,則天地之間無生人也。或上十二神,登明、從魁之輩,工伎家謂之皆天神也。常立子、醜之位,俱有沖抵之氣,神雖不若太歲,宜有微敗。移徙者雖避太歲之兇,猶觸十二神之害,為移徙時者,何以不禁?冬氣寒,水也,水位在北方。夏氣熱,火也,火位在南方。案秋冬寒,春夏熱者,天下普然,非獨南北之方水火沖也。今太歲位在子耳,天下皆為太歲,非獨子、午沖也。審以所立者為主,則午可為大夏,子可為大冬。冬夏南北徙者,可複兇乎?立春,艮王、震相、巽胎、離沒、坤死、兌囚、乾廢、坎休。王之沖死,相之沖囚,王相沖位,有死囚之氣。乾坤六子,天下正道,伏羲、文王象以治世。文為經所載,道為聖所信,明審於太歲矣。人或以立春東北徙,抵艮之下,不被兇害。太歲立於子,彼東北徙,坤卦近於午,猶艮以坤,徙觸子位,何故獨兇?正月建於寅,破於申,從寅、申徙,相之如者,無有兇害。太歲不指午,而空曰歲破;午實無兇禍,而虛禁南北,豈不妄哉!
十二月為一歲,四時節竟,陰陽氣終,竟複為一歲,日月積聚之名耳,何故有神而謂之立於子位乎?積分為日,累日為月,連月為時,紀時為歲。歲則日、月、時之類也。歲而有神,日、月、時亦複有神乎?千五百三十九〔歲〕為一統,四千六百一十七歲為一元。歲猶統元也。歲有神,統元複有神乎?論之以為無。假令有之,何故害人?神莫過於天地,天地不害人。人謂百神,百神不害人。太歲之氣,天地之氣也,何憎於人,觸而為害?且文曰:“甲子不徙。”言甲與子殊位,太歲立子不居甲,為移徙者,運之而複居甲。為之而複居甲,為移徙時者,亦宜複禁東西徙。甲與子鈞,其兇宜同。不禁甲,而獨忌子,為移徙時者,竟妄不可用也。人居不能不移徙,移徙不能不觸歲,觸歲不能不得時死。工伎之人,見今人之死,則歸禍於往時之徙。俗心險危,死者不絕,故太歲之言,傳世不滅。
王充《論衡·難歲篇》對搬遷要忌諱“太歲”的迷信進行了駁斥。
王充值得敬佩,他在谶緯星命之說泛濫的東漢時期,較真,“擡杠”,而且理據充分、邏輯條理性強。在下曾笑言:王充還不算是天文曆法學家呢,但就是在如今,許多半懂不懂的江湖數術之士,故弄玄虛,遇到王充,可要砸了飯碗哦!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術數類小序》曰:
術數之興,多在秦漢以後,要其旨,不出乎陰陽五行,生克制化,實皆易之支派,傅以雜說耳。物生有象,象生有數,乘除推闡,務究造化之源者,是為數學。星土雲物,見于經典,流傳妖妄,寖失其真,然不可謂古無其說,是為占候。自是以外,末流猥雜,不可殚名,史志總概以五行。
……
必謂古無是說,亦無是理,固儒者之迂談。必謂今之術士能得其傳,亦世俗之惑志,徒以冀福畏禍。今古同情,趨避之念一萌,方技者流各乘其隙以中之,故悠謬之談,彌變彌夥耳。然衆志所趨,雖聖人有所弗能禁。其可通者存其理,其不可通者姑存其說,可也。
在下對四庫館臣的說法,基本贊同。
太歲在數術星命中,得到了尊崇的地位。八字命理的重要著作《淵海子平》稱:太歲乃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則兇。明代萬民英的《三命通會》稱:夫太歲者,乃一歲之主宰,諸神之領袖。清代《協紀辯方書》稱:太歲,君象,其方固上吉之方,而非下民之所敢用。中國本土發展起來的道教信仰,也把太歲納入其神譜體系中。道教《神樞經》稱:太歲;人君之象,率領諸神,統正方位,翰運時序,總成歲功。
關于太歲的禁忌:明代萬民英所撰《三命通會》稱:“真太歲,又名轉趾煞,要大運日主與太歲相和相順,其年則吉;若值刑沖破害,與太歲相戰克則兇。”清代《協紀辯方書》稱:“太歲,君象,其方固上吉之方,而非下民之所敢用。”太歲為貴神,其所在之向乃尊貴吉利的,但黎民百姓卻因為太歲所在的方向太尊貴,反而必須避開。《協紀辨方書》又雲:“《廣盛曆》曰:歲破者,太歲所沖之辰也,其地不可興造、移徙、嫁娶、遠行,犯者主損财物及害家長。惟戰伐向之吉。”
至于坊間俗說,更有踵事增華、變本加厲乃至添油加醋、附會牽扯者,不一而足。
太歲本是一神,巡遊十二宮,因為幹支紀年,配合成六十甲子,結果也就自然演化為一年一換、共有六十位的值年(流年)太歲了。這六十位值年太歲,在諸神中影響力最大,稱為“年中天子”,掌管人世間一年的吉兇禍福。近世,六十甲子太歲逐步演變,附會編列了人間的曆史人物。
犯太歲,有所謂坐、沖、刑、害諸名目,其崇拜與禁忌,至今猶見于數術、道教及民俗中。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呢?介紹一下數術界的說法。
2021年,辛醜,牛年,納音五行為“壁上土”,統稱為“犯太歲”的,有四個屬相,醜牛(坐太歲),未羊(沖太歲),戌狗(刑太歲),午馬(害太歲);有的還加一個辰龍(破太歲)。
屬醜牛之人,辛醜年屬坐太歲(俗言本命年)。
屬未羊之人,辛醜年為沖太歲。(即六沖:子午沖,醜未沖,寅申沖,卯酉沖,辰戌沖,巳亥沖。隔六相沖,這個容易記的。)
屬戌狗之人,辛醜年為刑太歲。(從戌到醜,是亥、子、醜,中間隔了三年。差三年為刑。)
屬午馬之人,辛醜年為害太歲。(地支相害的名目,與地支相合有關。據命理學的說法,地支既有沖,也有合,稱為六合:子醜合,寅亥合,卯戌合,辰酉合,巳申合,午未合。“害生于合”,就是說地支相害,是由于相沖相合的力量産生的。例如,子醜相合,但午沖子,所以醜午相害。)
地支六害:子未相害,醜午相害,寅巳相害,卯辰相害,申亥相害,酉戌相害。醜午相害,所以,屬午馬之人,辛醜年為害太歲。
四、應變與警醒
《易》明變化之道,《易》為憂患之書。以《易》理論之,太歲崇拜與禁忌,亦有合于“變動與應變”、“憂患與安樂”之旨(參看【乾坤大義黃黎星博士的易學天地】公衆号文章《周易的人生智慧》)。
太歲之禁忌,呈現出有規律的變化,用大白話說,就是誰都逃不過的,照輪着來。太歲的崇拜與禁忌,作為一種習俗,其意義在于提醒自己,人生曆程,總是要經曆起伏波折的,順與逆,否與泰,剝與複,彼此之間的轉換,于不同的人,或呈現不同的規律和節奏。我們應于其形式中領悟教化、提醒的意義。警覺了,就能避免波折起伏。這樣的警醒作用,當然有文化意義。
在下每年撰寫一篇《吉語》,也都提到值年太歲,各篇均曾刊發于《海峽都市報》《閩商》《金源月刊》《金鳳》等報刊。芹獻數篇——
丁亥吉語(2007)
祝融司命兮朱雀炫彩,蕤賓應律兮氣暢神旺;①
地支流轉兮此以為末,終始靡止兮呈祥萬象;②
三陽生泰兮封齊護甯,品物鹹亨兮欣然無恙;③
勞謙君子兮比賢緻慶,孚動于中兮漸晉德望。④
注:①丁為火,故稱“祝融司命”;火德居南,靈物朱雀;火德宜夏,《呂氏春秋•仲夏紀》:“仲夏之月”,“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音徵,律中蕤賓”。②亥為十二地支之末。舊說有以“亥”為“劾”者,言陰氣劾殺,然而,二氣流轉,生化不息,貞下起元,豈不為吉!③丁亥值年太歲為封齊。“品物鹹亨”取自《周易》《乾》卦《彖傳》。④“勞謙君子”取自《周易》《謙》卦;“比賢緻慶”取自《周易》《比》卦;“孚動于中”取自《周易》《中孚》卦;“漸”、“ 晉”皆《周易》之卦名。謹以此祝願諸君。
甲午吉語(2014年)
甲木參天,乾清正氣陽剛①;
午火照地,坤甯庶物茂昌②。
配行相生,光耀斯謂堂堂③;
納音沙金,鍛煉乃得煌煌④。
章詞護歲,持重教化有方⑤;
骅骝開道,騰躍奔馳無疆⑥。
審時度勢,知至知終勿忘⑦;
保泰戒盈,惜緣惜福長祥⑧。
【注釋】
①②甲為天幹之首,午乃地支之中。甲為陽木,棟梁之木也。午有“如日中天”之象。
③甲為木,午為火,此天幹地支為木火相生,木助火炎,故謂光耀堂堂。
④六十甲子納音曰:“甲午乙未沙中金。”烈火鍛煉,鼎鼐成器。
⑤甲午太歲為章詞。章詞,亦名章文粹,明時降生于泾縣,習儒業,通五經,能文章,有才略,尤精于《詩》,于要旨大有發明。為人持重,不尚浮靡,教化庶衆,行以身先。任福甯州訓導,勸民耕稼,歲獲豐稔。值倭警閉城,避倭之衆無所歸,詞以身任開門納之,全活甚衆。卒于官,士民千裡奔送。
⑥《周易·坤》曰:“牝馬地類,行地無疆。”“安貞之吉,應地無疆。”
⑦《易》以道陰陽,《易》長于變。《周易·乾文言》曰:“知至至之,可與言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此中精義,頗堪玩味。
⑧保泰戒盈,可免亢龍之悔;惜緣惜福,必得餘慶之祥。
戊戌吉語(2018年)
戊土廣袤兮厚載休祯①,
戌含金火兮革故鼎新②;
原野叢生兮平地成林③,
姜武值歲兮忠勇虎贲④;
變法圖強兮甲子逢雙⑤,
騰蛟起鳳兮海天鵬鲲⑥;
效天法地兮正氣堂堂⑦,
通泰處豫兮雷地深深⑧。
【注釋】
①戊戌年天幹為戊,戊土乃陽土,廣袤厚實之土,承載萬物;休祯,吉祥的征兆。
②戊戌年地支為戌,戌處西方為金,又為火庫,有革故鼎新之象。《周易》有第四十九《革》卦、第五十《鼎》卦。
③六十甲子納音,“戊戌己亥平地木”。戊為原野,亥為生木之地,平地木乃成林巨木。
④戊戌值年太歲為姜武大将軍,明末武舉,授大同威遠守備,遷大水峪遊擊,又升宣府西城參将,調守宣府右衛,再擢通州副總兵,後随保定總督援救開封守軍,率軍血戰,捐軀赴難。追贈榮祿大夫,右都督蔭外衛,世襲總旗。民衆感念其忠勇,尊為戊戌年值年太歲。
⑤清末(1898年)有識之士憂國憂民,發起了“戊戌變法”運動,力圖富國強兵,拯弱救弊。至今恰好兩甲子(一百二十年)。
⑥海天鵬鲲,典出《莊子·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将徙于南冥。”
⑦《周易》《乾》卦《彖傳》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坤》卦《彖傳》曰:“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鹹亨。”效天法地,得天地正氣。
⑧《周易》《泰》卦,象征“通泰”,于十二辟卦中又輪值正月(寅月)。《豫》卦象征“歡樂”,“雷出地奮”之象。然而,《豫》卦初六、六三、上六諸爻,多有警醒告誡之語。天之高遠鳴雷,可謂深;地之厚實載物,亦可謂深。雷地深深,實乃天地深處之警誡也。
辛醜吉語(2021)
辛金蘊秀兮秋實春苗①,醜牛厚樸兮園豐田茂②;
麗澤欣悅兮松茂竹苞③,革新順命兮炳虎蔚豹④;
楊信護歲兮貞吉祥兆⑤,中孚化邦兮鶴鳴九臯⑥;
知至知終兮開物成務⑦,方智圓神兮明德光昭⑧。
【注釋】①辛為陰金,内蘊其秀。辛,天幹第八。《史記·律書》曰:“辛者言萬物之辛生。”《漢書·律曆志》曰:“悉新于辛。”劉熙《釋名》曰:“辛者,新也。物初新者皆收成也。”許慎《說文解字》曰:“秋時萬物成而熟,金剛味辛。”秋實辛成,春苗新生,生生不已,新新相續。②醜,生肖為牛,厚樸之牛,深耕田土。醜,地支第二。醜,紐也,幼芽雖屈曲,将萌而出矣。耕耘之地,萌芽之苗,豐茂收成可望也。③地支醜為水土,藏癸水、辛金、己土,庚子辛醜之納音五行為“壁上土”。松茂竹苞,典出《詩經·小雅·斯幹》:“秩秩斯幹,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喻興盛繁榮。④《周易》第四十九卦為《革》。革之時大矣哉!順乎天而應乎人。大人虎變,其文炳也;君子豹變,其文蔚也。⑤辛醜值年太歲為楊信大将軍。楊信,漢武帝元鼎年間奉命出使匈奴,忠貞剛強,不辱使命。貞吉:守正獲吉,或蔔問得吉。⑥《周易》第六十卦為《中孚》,其《彖》曰:“說而巽,孚乃化邦也。”鳴鶴九臯,典出《詩經·小雅·鶴鳴》:“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⑦《周易·乾文言》曰:“知至至之,可與言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周易·系辭上傳》曰:“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⑧《周易·系辭上傳》曰:“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知。”
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黃黎星博士 撰
敬頌國泰民安!
敬祝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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