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别人問起我老公我的分娩經曆時，他會輕松地回答：“我老婆這麼高大，生孩子就像雞下蛋。”

我看着他，隻是微微一笑。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拍攝：@心旺）

我不知道雞下蛋是經曆了什麼，但知道自己過習慣了野草的生活，不在乎别人的說法。

還記得那年農曆十一月十二日，正好是姑父生日。姑姑事先叮囑我一定要買幾盒葡萄糖在家備用，說是生孩子的時候所需。

吃過中飯後就步行回家，離家大概七八裡路。走三五步，腹部墜痛感出來了，什麼樣的感受？就是那種再走下去肚皮就有可能爆裂開來的痛。由于預産期到了，那天老公和我在一起，跟着我一路走走歇歇。痛了就自己輕輕撫摸腹部，我能明顯感受到自己體外的肌膚，一直在向外漲大，就像氣球充氣一樣，越漲越薄，手能觸摸到肌膚的凹凸感，由厚漸薄，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的妊娠紋。待痛感減輕了，然後又走幾步。

有人說生孩子相當于女人斷了四十根肋骨的疼痛，也就是人類疼痛等級的最高級别——十級。這應該是進入疼感的初期吧！

平時走半個小時的路那天我走了三個多小時，冬天卻微微出汗。

回家時天快黑了，我找到隔壁家鄰居奶奶，詳細說明了情況，奶奶告訴我，可能那幾天要生了。

晚飯後躺在床上感覺身體不适，又說不清哪裡不舒服，以緻輾轉難眠。老公的呼噜聲莫名地成了我心煩的導火線。

“我難受，你知道嗎？”我一腳踹醒他。

“我沒睡着！”

我懶得和他争論，打開燈，在房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這邊還煩着，那邊呼噜聲又起。

折騰到自己累了，倦了，躺在床上。

“哇——”把所有預存在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慢慢的慢慢的……我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到了鬼門關的路上，但我知道自己意識模糊了，突然特别想要睡覺了。

聽到“哇——”聲的男人沒了睡意，看着昏昏欲睡的我叫着:“彭小紅！”

因為事先告訴過他葡萄糖的用途，他馬上拿出葡萄糖，詢問我的使用方法，我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他。他去外面拿碗和水，叫起婆婆後他用勺子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把葡萄糖滴入我的口中，當時我連張嘴的力氣都沒了；婆婆手忙腳亂煮了幾個雞蛋；公公則叫起鄰居阿婆，因為鄰居阿婆懂得接生。

吃了些東西後一會兒，一切恢複正常，婆婆說沒事，繼續去睡覺了，阿婆也回家了。

沒多久，一股液體從體内流出，(後來知道是破羊水)，因為之前在有經驗的老人那裡做過功課，直覺告訴我孩子可能要出來了。

我再一次叫醒老公。

“可能要生了，快去叫醫生！”

他起床叫了婆婆。婆婆邊“噢——嚎——”習慣地打着她響亮的哈欠，邊對我說：“急什麼？我生你老公的時候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

腹部的劇痛加重，我沒理她。男人不再信婆婆的，跑到河對面叫上堂妹夫的摩托車請村醫院的婦科醫生去了。

我整個身子都在跳，像抽筋卻又不是，大概像冷得打顫吧！

這陣勢，把剛想鑽我被裡睡覺的婆婆吓着了。

“你冷嗎？”

摸一下我的腳，感覺不冷後又問：“要不要叫阿婆來！”

“别叫吧！”

“老頭子，快準備燒水！”婆婆一邊叫着公公一邊跑隔壁去叫奶奶。

阿婆弓着背急沖沖走來，十萬火急，很快醫生也來了，她來不及暖身子就給我上了點滴，我才感覺沒那麼困，也有了點力氣。

緊接着腹部的脹痛感非常強烈。

“使點勁！深呼吸！”

“再用力！”

我憋足力氣，照醫生說的做，自己差點憋了過去。

随着一陣撕裂的劇痛，“生了！”傳來後，接着是“哇——”的嬰兒啼哭聲。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那時正是十三日淩晨一點十五分，盼望十個月的女兒終于降生了。

從破羊水到孩子降生一共一個半小時，事後和女人們聊天才知道，這是生孩子較短的時間。

“這孩子好有力氣，抓住我的頭發不放！”我迷迷糊糊聽見醫生說着。

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也算從鬼門關撿一條命回來了 。當時我太疲憊了，欣慰地慢慢地合上眼。

“你不能睡，還有胎衣沒出來！”醫生急忙阻止。于是，我努力不讓自己睡着，配合醫生，她輕輕揉着我腹部。

稍後醫生說:“出來了！”

我沒有表達情緒的力氣了，隻想好好睡一覺。從孕期到分娩，我好像從來沒有休息好，孩子生出來了，該好好睡一覺了。就像阿婆說的，生了孩子一切都好了。

“哎——彭小紅，你不能睡啊！”醫生一邊不停地和我聊天，一邊給我做縫合手術。那時的手術是沒有麻藥的，我能感覺到她在我身上拿針紮，拿針縫，拉線，每紮一下我都會疼得渾身顫抖。這個感受就不要我用詞形容了，你用針在自己疼痛敏感的肌膚上紮進去就知道了。

縫合後醫生吩咐丈夫：“你不能讓你老婆睡着了，怕血崩人一下子睡沒了！”

那晚，老公就這樣半個小時叫我一次，迷迷糊糊中我還得答應他。

現在回想起來，本來不大的腹部能容得下這麼幾斤重的一個孩子，已經是奇迹了，還要女人運氣把這麼大的孩子從狹道中推出來，可想而知女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所以，我願天下女人都被寵，天下男人都理解自己的女人的不易，好好珍惜那個願意用生命給你生孩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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