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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田野上春光無限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24 09:46:46

希望田野上春光無限(在希望的田野上)1

送你一本書

我是一名公益組織的工作人員,每年我們組織都會為貧困邊遠的山區孩子募集一批新書包和新文具,從去年開始在每個新書包裡新增了一至兩本課外書籍,目的是希望不僅給遠方的孩子送去物資與關懷,更重要是希望孩子們能通過閱讀生出一雙了解世界的慧眼。看到如今走上街頭抵制這貨抵制那貨圍堵肯德基的人們,深感培養一個人獨立的思考能力與判斷能力迫在眉睫,這是我給孩子們寫的一封寄語,也算是抒發一下個人感慨。——題記

孩子,當你打開新書包時發現一本書,是不是很高興?看到你們如饑似渴地閱讀,那副饞樣,真讓人開心又心疼。

送你一本書,是希望你除了課本之外還能知道這世界上其實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别的書。孩子,希望你讀完手上這本還能和小夥伴們交換,這本書是你的,也可以是大家的,相信我:當你們交換之後,你就擁有了很多很多本書。

孩子,讀書有意思嗎?讀書好玩嗎?讀書是不是能讓你學會很多老師沒教給你的東西?讀書是不是會讓你明白,有時候大人說的不一定是對的,可能老師說的不一定是對的,或許電視上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讀書能不能讓你思考,其實書本也不一定都是對的?

人們說希望看見你的笑臉,所以給你們送去了不少東西,有衣服有書包有鞋子還有書,看到你們笑得那麼開心,大家都很開心。可是大人們都知道,成長并不都是快樂的,快樂也不一定都是有價值的。現在你們打開了書本,開啟了與這個世界對話的大門,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思考是有價值的,但思考未必就是快樂的。

那為什麼還要給你們送去書?

因為人生有一些東西很珍貴,它可能比快樂還要珍貴,它們是:獨立的精神、自由的意志、判斷力、對他人的尊重、愛的能力……它們不容易獲得,有人活了很久、上了很多年的學也沒有這些,但我們希望你們将來能夠擁有,這需要學習和思考。

當然,光讀書是不夠的,你們還要經曆很多很多的人生,才有可能會懂得:并不是大多數人都認同的東西就是對的;并不是白紙黑字印刷出來的東西就是真的;并不是受到鼓勵的行為就是好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崇高的……

送給你們的書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裡面沒有那麼多的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和英雄主義,這些相信在你們的課堂上都在反複學習。我們來學一點别的,比如常識、有趣的故事和美,這些書可能不會教你去做一顆螺絲釘,也不會教你做誰手裡的槍炮,但它們會教你愛自己、愛家人、愛他人、愛藝術、愛自然。

你們将來會有機會讀很多很多的書,見很多很多的人,希望你們因為讀書學會思考,做那個有尊嚴的你;做那個有頭腦的你;做那個能夠幫助别人的你。

暑假到了,書包文具和書本都已經全部發到了你們的手上,打開你的書吧!

從“雙十一”開始的虛榮

雙十一,我打開電腦準備購物。

那時還是微博的天下,淘寶未開微博先行。一條推送不早不晚蹦到我眼前——@随手公益-上海正在為山區小朋友募集書包文具。購物狂頭腦一熱改了主意,放棄剁手,轉發了一條微博:雙十一不敗家,認捐8套文具送給孩子們吧。

當時真便宜,書包加文具25元一套,差不多三份盒飯的價錢,8套也不過200,發到朋友圈引來真真假假點贊無數,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這次書包募集完成後,@随手公益-上海在微博上召集志願者整理,我心念一動報名參加了。第一次就遲到了,真尴尬。我抱着保溫飯盒輾轉三個多小時狼狽不堪來到人地兩生的總倉,看到一群人在忙着整理文具和書包,看上去都很帶勁,他們對我一笑,就像看到了同類,我的尴尬迅速就被消解了。我和大夥一塊忙乎了幾小時,也很帶勁,将當天的活動照片發到朋友圈,再次收獲無數喝彩。

高爾基早就說過:虛榮心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我就此一發不可收拾,與随手結了緣。此間種種感受,我寫進了一篇小文《先笑的人》,被随手宣傳隊伍盯上了。

我先後做了上海随手公益的微博和微信志願者,當時的新物資隻有書包文具,每年做幾次。每到募集的時期,上廁所都要一溜小跑,生怕錯過任何一條評論和私信,很把自己當個人物。

後來,志願者們親身走訪了許多一線地區,我也參與其間,和當地孩子坐在一起吃飯、遊戲、聊天、給他們擦鼻涕……這些直觀的感受絕非電腦和手機屏幕能帶來的。每次都有人羨慕我:做公益真好,還能公費旅遊。我都要再三聲明:自掏腰包!自掏腰包!有人就不理解,你有病吧。

哼,道不同不相為謀,拉黑!

不過我感受到的人生之豐富還真不是幾句話能講得清的,但真就不是虛榮心那麼簡單了。

親自陪着孩子們穿着殘破的鞋走在泥濘的道路上、親手摸過他們蓋的硬梆梆的被褥、親眼看見他們髒兮兮長滿凍瘡的小手……在這樣切身了解過當地需求之後,僅僅書包和文具再也滿足不了我們的理想,為此志願者團隊開發了更多新項目。(允許我驕傲一下吧,因為我也為此動過不少腦筋)。我們對閑置及新物資進行嚴格篩選,将華而不實的抛棄,隻輸送适合山區的物品,我們給孩子們送鞋、送玩具、送被褥、送溫暖包、送書……設計都很走心,是切實能幫助到他們的東西。

如果公益隻是簡單地送東西,它的意義就沒那麼大。但如果它能幫助人變得更好,更有能力,更有前途,更陽光。那它就是更有價值,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們希望走進孩子的内心,想着怎麼才能給他們漫長的一生輸入持久的動力,我們所做的各項事情也都基于此。可能正因為這份“貪心”,上海随手公益基金會獲得了越來越多社會的關注和認可。

書包文具這個傳統項目我們保留了下來,每年僅定向募集一次。這幾年,我們一直在“變心”,先是提高了書包的質量,更結實更耐用也更好背;再後來增添并改良了筆袋中文具的品種,目前有(筆袋、2支水筆、4支鉛筆、2支圓珠筆、1塊橡皮、1個卷筆刀和1套尺),東西不少。

去年我們更加“貪心”,不再停留在物質的層面,往書包裡加進了一本課外書,在書的空白頁印上了一句話:

親愛的小主人,希望你喜歡我這本書,如果你讀完我之後傳遞給下一位小夥伴,我會非常開心。歡迎每一位小讀者都寫下自己的名字,比比看哪本書被人看得最多?

這段話的設計我也有份(又驕傲一下),當時琢磨了好久,目的就在于用孩子能接受的語言去鼓勵小朋友們互換手中的圖書,讓它們漂流起來,成為流動的圖書館。山村小學能接觸到的資源有限,要變着法兒将一份錢變成兩份錢甚至幾份錢來用(還是貪心啊)。當然,如果你有更多更好的創意,歡迎給我們出主意。

有一個不得不提的是:筆袋中的愛心卡。多年來,一直由志願者在默默聯系上海各所學校完成這項工作。由學生親筆手寫祝福送給學生,建立一座心靈的橋梁,聽上去就很美好!今年我們振臂一揮,呼啦啦聚集了一批志願者,不試不知道,真是高手在民間,簡易版的卡片直接讓他們升級成了藝術品。我在愛心卡片群裡,經常被那些精美絕倫的卡片虐得,恨不能直接跪了。

卡片的創作者們,内心一定也是非常驕傲的吧。

這絕對是最佳的藝術啟蒙啊,豈容辜負?你要相信:有紙筆和想象力,每一個孩子都是天生的畫家!于是我們籌劃着給孩子們募集了一整套繪畫用品:一盒36色彩色鉛筆、一本素描本(創意還是我,表揚我吧)。該項募集已在今年春節期間完成,也将與文具、圖書、愛心卡片一道放進書包。

有時一線志願者會給我們傳遞消息,說某地某些學校,經常收到各類組織贊助的書包文具,這些孩子每年換一個新書包,聽得我們肝顫心疼——捐贈者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種錦上添花的事,違背了公益的初衷變了味,我們不做。

給大家透露一下:随手有一個物資統籌小組,都挺“變态”的。他們負責審核一線報送的學校資料,看數據看照片,并與幾年前的資料比對,拒絕重複申請。志願者小周有個秘方:每所學校用百度地圖搜索一下,看它位于哪個區域,查看當地的人均收入、經濟狀況和支柱産業。今年報送上來的人數超過六千,被物資小組砍了一多半。

嘿嘿,幹完這活,心狠得也沒朋友了。

留下來的,有不少是位于深山裡,山路十八彎才能到達的鄉村小學,這些都是作秀搞噱頭的組織不愛去的地方。也有經過一線志願者挑選,一對一幫扶的對象。多數為留守兒童。

你的朋友圈一定告訴過你:貧困會限制人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在不多的選擇下,給他們一些了解世界的途徑,給他們一些支撐和鼓勵,或許他們的人生真的會與父輩有所不同。

今年有雲南、貴州、湖南、陝西、廣西、甘肅、甯夏共七個省份16個地區40所學校,共2899名小學生将成為我們今年書包禮物的受惠者。

我想象孩子們打開書包,看見裡面豐富的内容,不知會有怎樣的驚喜,也不知能否給他們幼小的心靈帶去一點向上的力量。

如果有,我個人會覺得有一點驕傲,因為我為此付出過努力。

相信你也同我一樣。

從我第一次參與書包認捐,已經過去四年多了,眼見得書包越來越好,裡面的内容越來越豐富。份量越來越沉,心意始終如一。

随着質量品種的提升、原材料的上漲,以及包裝運費等各項成本支出的增加,現在一套為45元,早已不是當初的價格了(盒飯也漲價了)。我們也不再僅僅追求簡單快樂,總希望這份小公益能成為一束光,指引孩子們的生命,這正是我們苦心孤詣的目的。

上海随手公益今年已經走進第六個年頭,因為堅持做一些對的事情,彙聚了越來越多志同道合的益友。就像有人說的:做對的事情,就不着急一時的結果。

我個人加入随手公益也已經進入第五年,收獲點贊無數,不僅虛榮心絕對得到了滿足,更結識了許多良師益友,不斷獲得心靈的成長,可以說賺翻了。

助人的回饋其實是助已,這不僅僅是我的個人感受,也包括你。

回望來時路,一直都很慶幸那個雙十一,我打開了微博。

我害怕自己懷有期待

輪胎碾過一路石子,方向盤忽左忽右,乘客配合着東倒西歪,盤山路帶着我們一路颠簸,終于繞到這所山村小學。

沒有多想,我們帶着任務來,這個鄉一對一被資助的學生集中在鄉中學,隻一個小學生落了單,事先和學校打過招呼,領她去幾十裡外與其他孩子會合,聚餐聯誼。

老師喊她出來,個子小小的,嚴肅又拘謹。問她:你會不會暈車?她說不會,聲音哆哆嗦嗦,仿佛随時會哭出來。剛剛降溫,看她穿得單薄,問她冷嗎?她說不冷。這裡的孩子就像統一過口徑,永遠不冷。

我們很輕易信了她說的。大人有時很愚蠢,這話我不敢告訴孩子,但我疑心他們早就把此看穿。一個壓根沒坐過小轎車的孩子,從哪得來暈車這種經驗?而我後知後覺,沒想到這層。

面對三個陌生的大人,不知她有沒有羊入虎口的張皇,老師有沒有認真交待給她前因後果、注意事項,我也不清楚。我想着安撫她,向她介紹我們,她禮貌地問好道謝。我想和她親近些,沒話找話問許多問題,諸如普通話向誰學的、會不會幹家務、每天吃些什麼之類。她有問必答,很簡潔。

午餐吃些什麼 ?有菜有肉。學習怎樣?挺好的。

殊不知她此刻正與人生第一次狹路相逢的暈車體驗交戰,還得支着耳朵費力地理解普通話,勉力支撐應付我們。

看她緊張加暈車,坐在前排的軒哥搜腸刮肚開着玩笑,希望她放松,轉移注意力。軒哥說,你也可以問我們問題,不然多不公平。你想不想了解我的情況?

她老老實實回答:我不想了解你的情況。我們忍不住樂。

問題沒完沒了,她終于下決心告了假:我頭很疼,可不可以不說話休息一下?

一直到她吐,我們都小心翼翼保持着沉默,吐完,我們忙着給她拍後背找水漱口,而她一直在道歉,打擾你們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的心突然一下疼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每日早起舉着手電筒,領着小一歲的弟弟,餓着肚子走一個多小時山路,從家到學校,下午再從學校到家,夜裡幫家裡幹完家務,才是自己的時間。她的克制隐忍擔責已經變成習慣,就像她笑不出來。

她的懂事令我臉紅,該道歉的難道不應該是我?霸道地把她帶出來,自以為是,非得讓人遭這趟罪?

我心底的抱歉堵着,像回聲,一聲聲逼問自己。

好在很快到了目的地。

我們請學姐們照顧她,女孩們很盡力陪她說話。聯誼活動我們事先準備了一些原料,讓女孩們做香囊,她挑了個粉色的,告訴她可以多做幾個送給好朋友,旁邊有人塞給她大紅的,她不要,又拿了個粉色的,做完遞給我:阿姨這個送給你。

午飯時大家圍坐着,邊吃邊聊,别人都很放松,隻有她始終不笑。一桌子好菜,她恹恹的沒吃幾口。我擔心她一會兒還會吐,要了個袋子給她裝了點吃的,讓她帶回學校。

玉姐翻了翻她的資料,小聲告訴我她的資助人停捐了,我的心跳了一下。内心兩個聲音在交戰,一個聲音說接下這一棒,另一個聲音攔着說,别忘了你在一對一資助這事上的原則是不介入。

我怕自己太投入,又怕自己太不投入;我怕太親近,又怕太疏離;我怕太動感情,又怕沒有感情;我怕對方太熱情,又怕杳無回音……我痛恨自己的左右搖擺,但得承認,我做不到純粹的交付,我害怕自己懷有期待。

就像許多人一樣,初時一片熱忱,時間久了,就開始期待對方反饋,期待對方有一顆感恩的心,期待自己付出就一定有好的收獲……我是俗人,我不敢面對自己的得失心。

上車前她又吐了一陣,她低着頭不停說對不起,我摸摸她的頭說,是我對不起你,她才打住。既然接了她來,我自覺有義務送她回去,隻是不敢再傻兮兮硬要和她聊天。她歪在椅背上一路沉沉睡去,我心稍稍放松了些。

回到學校,她明顯松了口氣,向我道别,聲音還是哆哆嗦嗦的。我很怕自己會哭出來,努力笑笑,彎下腰輕輕抱着她拍拍她的背,她呆了呆,也拍了拍我。

關于她的家庭我知道的不多,單知道窮,知道她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在念大學。問她将來想不想上大學,她說不敢想。我握住她的手望着她說,我們女孩要想自己作主,想要跳出這裡,就得有本事,你可能隻有讀書一條路。她嗯了一聲,點點頭。不知她是不是真明白,在這裡,一個女孩如果自己不敢想,最容易成為被犧牲放棄的那一個。

校門口遇到她的老師,他方言很重地對我講了一通,關于她的家庭語焉不詳,我好歹聽明白了一句:孩子是無辜的。

雲南回來,忙得暈頭轉向,軒哥突然發了句話過來:那個女孩,我和朋友今後來資助她。我才突然想起資助的事還沒落聽,雖然這事不歸我負責,但隐隐覺得這女孩和我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有塊石頭忽然松動了。

軒哥把女孩的故事講給朋友聽,說她始終沒有笑過,感覺她不快樂,朋友讀初中的女兒說,我們來幫她。孩子的世界簡單直接,沒我心裡那麼多彎彎繞。

在這樣的簡單面前,我自愧不如。

正好長在一個春天裡

牛亞在微信群裡通知大家,今天去的地方海拔高,請準備好厚衣服。看了眼天氣預報:7-15度,稍微回溫了。前兩天的寒潮把大家凍怕了,人人都把随身帶的全副家當披挂在身,妄圖擋一擋寒氣。

午飯過後去的這所學校有兩個被資助的學生,一男一女。

女孩是玉姐姐資助的第二個孩子,她家的“老二”,一見面兩人便沒完沒了地纏綿。小姑娘穿一件單衣加一件棉馬甲,大概為了迎接玉姐姐,她早上把外套洗了,小手冰涼,軒哥脫了件薄外套給她披上,聊勝于無。

男孩差不多算是孤兒,監護人是爺爺,不識字。他出來的時候,老師說:這孩子學習不大好,就是很聽話,乖得很。

他腳上穿雙很大的涼鞋,問他冷不冷?他說不冷。臉上白一塊黃一塊,“是癬”,他說。

“癢嗎?”“嗯。”

“要不要抹點藥?”“不用,習慣了,過些天就好。”

他說雲南話,句子長點我就暈。

“你可不可以說普通話?我聽不太懂。”“好嘛。”說着說着,他就忘了。

一來二去幾個回合,我和他都放棄了普通話這回事,半猜半比劃,加上牛亞翻譯,也八九不離十。

食堂外面一塊很大的空地,擺滿玻璃鋼的桌椅,頂上搭個棚,四面漏風全開放的餐廳。找不到更好的地點,我們坐在這聊一聊,斜對角望過去,看見食堂窗口貼着3元4元的紅字。

“你家是不是建檔貧困戶?”“原來是,現在不是了。”

“為啥不是了?”“我小娘(姑姑)用我家的指标蓋了房子,我家就算脫貧了。”

“那你住在新房子裡嗎?”“沒得,我和爺爺還是住在老房子裡。”

“那你小娘有沒有住在新房子裡?”

“她們家在昆明賣菜,過年回來住。”

“你多久回家一趟?”“一個大周(12天)。”

“是不是這次出門沒帶夠衣服?”“嗯,出門的時候不冷。”

“吃飯花多少錢?”“每頓吃4塊錢的菜,一個大周花100塊。”

請他帶我們去宿舍參觀,在路上他溫和又耐心地糾正我:爺爺上過學,讀到了二年級。想起老師說他學習不好的事,問他——

“想不想考高中?”“不想。”

“為啥?”“學習不好,考不上。”

“有沒有想過學門技術?”“想學開車。”

“哪門功課學得不好?”“數學。”

遠遠的,他看見操場那頭老師急匆匆走過,“老師對我很好。”

“老師教什麼?”“教數學。”

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的宿舍在四樓,從一樓開始,我們就繞着水窪走,樓道、宿舍哪哪都是濕的,沒抹平的水泥地積着一汪汪水,觸目驚心,小K探頭一間間宿舍看過去,間間如此。

濕哒哒一路到了男孩的宿舍,他說還好早上掃過水,不然下不去腳。問他怎麼回事,洗地嗎?他說大家洗漱完把水往地上一潑,就這樣了。

我們面面相觑,不知說什麼好。

一間宿舍住十幾個人,他說初一兩個人擠一張床,現在升到初二,可以一人睡一張。我摸摸他的被褥,薄薄一層,掀開一看,一塊三合闆墊在下面,别人也都如此,隻有他的破得不像話,除了腳邊破破爛爛,枕頭邊還有一個深深陷下去的洞。沒有櫃子,所有物品都堆在床上。他拎着我們送的禮物,猶豫了一下,也隻好往床上一放。

三樓有間水房,水池裡砌着白花花的瓷磚,擰開水龍頭,沒有一滴水,水房裡也架着一張上下鋪。

回到一樓終于看到一排能出水的水池,兩個男孩在水龍頭下洗頭,我倒吸一口冷氣。

“這麼洗不冷嗎?”“習慣了。”

“學校有沒有熱水?”“沒有。”

“多久洗一次頭?”“兩三天。”

“多久洗一次澡?”“回家才能洗。”

玉姐姐她們從女生宿舍出來,同我們彙合,雙方交換了一下信息,還好女孩們并不把水往地上潑。玉姐說孩子們上個廁所老費勁了,如果是晚上,得打個手電跑到學校另一頭。老師說,晚上少吃點少喝點吧;老師還說,喝生水不衛生,要喝水拿飯卡去小賣部買礦泉水喝。

大家聽完都“啊”了一聲,我心裡快速算了一下,12天100元的花費裡,有多少用在了喝水上。算術不好,沒算明白。

從上海出發前,上海小分隊有過一次小讨論,關于資助孩子的标準怎麼界定。

有人認為應該目标明确沖着品學兼優想上大學的貧困生去,簡單直接成效顯著;也有人認為,不必計較成果,隻要孩子向善,将來能做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在求學期間就可以給予幫助。

大家各說各理,誰也沒說服誰,暫時擱置了。

标準或規定這種東西,一旦脫離了具體的人,多少都顯得紙上談兵或刻闆無情。面對活生生的人,難免不婆婆媽媽地想,譬如這個讀書不好的乖孩子,如果沒有資助,可能連4元的菜也吃不起,隻能喝生水,或者隻能早早辍學回家,種地打工。

生活本身矛盾重重,并沒有标準答案。雖然每人的标準各自不同,隻是,你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個人畜無害的孩子這麼早被丢進社會。至少在這裡,還有一個對他很好的老師。在他的秩序裡,做一個司機或許就是很美好安穩的生活;又或者,他經曆了另外一些故事,重新調整自己的方向。

我們有時會着急,急赤白臉對所有看不上眼的都恨不能插上一手,但我們有時會忘了:一夜建成不了一個新世界,一個簡單的标準無法滿足所有人,一朵小花,也得允許它開放在自己的季節裡。

聽崔健在唱:

并不可惜

也并不可氣

我經過基本的努力

接受了基本的教育

我就是一個春天的花朵

正好長在一個春天裡

壹點号青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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