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武王伐纣”,中國人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
一邊是英明神武的周武王,加上一位半神級的姜子牙,另一邊是堪稱中國曆代昏君楷模的商纣王,用孟子的話來說,這是一場“以至仁伐至不仁”的戰争,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按照幾千年來的說法,這場戰争是這樣的:
公元前一千年左右,周武王趁着商纣王的大軍征讨東夷、朝中空虛的大好時機,在牧野代替老天爺宣讀了商纣王的種種罪狀,決定替天行道,率領4.5萬大軍準備攻打朝歌。
商纣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自然不會害怕,當下便召集70萬大軍(以奴隸為主),兵發牧野,讓周武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王”。
這時,中國曆史上有記載的第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出現了:還沒等雙方交戰,70萬商軍便集體倒戈,殺向朝歌!
延續500多年的商朝就這樣滅亡了,沒有出現期待中的大決戰,卻出現了一幕極其吊詭的臨陣倒戈!
幾千年來,這次事件被無數次地傳揚,周武王就此成為明君的代表,商纣王也就此成為昏君的典範,而70萬商軍的臨陣倒戈,也被定性為反抗暴君的棄暗投明。以有道伐無道,以至仁伐至不仁,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然而,曆史無數次地告訴我們,“順理成章”的背後往往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70萬商軍的臨陣倒戈,看似自然,卻充滿了說不清的吊詭。
說它吊詭,首先得了解奴隸社會的特點。在奴隸社會,奴隸從屬于奴隸主,沒有自主權,也沒有人會想到反抗,所謂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都是後人強加到人家頭上去的,奴隸們還沒有這個覺悟。要知道,中國曆史上第一次底層人民反抗暴政還是在800年後的秦朝末年。如果非要在曆史上找一個奴隸造反的例子,不好意思你隻能去找古羅馬的斯巴達了。況且,斯巴達起義其實比咱中國的陳勝吳廣起義還要晚130多年。
所以,在奴隸社會的巅峰時期——商朝末年,發生奴隸大軍臨陣倒戈,實在是很可疑的。
其實翻開那時的史料,你會發現一個很重要的身影,這個人叫膠鬲。
說起膠鬲這個名字,很多人可能一時想不起來,其實在中學課本中我們就知道他了。在孟子那篇著名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中,有這樣的記載:“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築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裡奚舉于市……”其中“舉于魚鹽之中”的膠鬲,就是我們今天要說的這位仁兄。
孟子的意思是想說這些人雖然都是起于微賤,但自強不息,創下了不朽的功勳,激勵大家“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其實這個說法用在膠鬲身上是不合适的。
在江蘇揚州祭祀“鹽宗”的廟裡,供奉着三位“鹽宗”,即鹽商的祖宗,一位是人工鹽生産的創始人夙沙氏,一位是食鹽專營的創始人管仲,第三位就是膠鬲,是販運食鹽的祖宗。
(圖:管仲、夙沙氏、膠鬲)
自古鹽商都是身家巨富,作為鹽商祖宗的膠鬲更是不在話下,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戰争從來都離不開經濟的支持,商纣王讨伐東夷,耗資無數,眼看國庫日漸空虛,這時,周文王向商纣王舉薦了膠鬲。對商纣王來說,膠鬲無疑就是救命稻草,其巨額财富讓商纣王一下子擺脫了困境。為了報答,商纣王封膠鬲為少師。
但是别忘了,膠鬲終究是周文王的人。
周文王死後,武王即位,開始了滅亡商朝的倒計時。
有一次,商纣王派自己的哥哥微子和膠鬲率領使團訪問周國。就是在這次訪問中,周武王成功地跟膠鬲對上了暗号,又成功地策反了微子,并許諾事成之後微子世為長侯,膠鬲加富三等,封地運城鹽湖地區,全權發展當地鹽業。
回到朝歌後,膠鬲開始行動了,成功地将幾位能征善戰的大将都派到了東夷前線,等到周武王讨伐朝歌時,70萬商軍正是由膠鬲率領的,“臨陣倒戈”也就順理成章了。
前後兩個“順理成章”,一個是儒家的“仁”,另一個是兵家的“術”,你說哪一個更接近事實呢?
幾千年來,儒家的觀點始終占據着上風,認為隻要擁有了“仁”,就“仁者無敵”,擁有了“正”,就“邪不勝正”,卻從來不講究跟“不仁”和“邪惡”的鬥争方法。可現實卻往往是,在“不仁”和“邪惡”面前,“仁”和“正”傷痕累累。
隻講立場,不講方法,好像是我們一直都在宣揚的東西,更别說歪門邪道了,于是,一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就會出現無數激昂的口号、青春的熱血、盲目的沖動,卻惟獨不見有效的行動。
承不承認膠鬲的存在,竟關系到一個民族的方向。
其實,承認膠鬲,絲毫都不影響周武王的英明,相反,避諱膠鬲,隻會讓周武王變得假大空。可惜的是,幾千年來我們一直都在塑造假大空,意淫着“仁者無敵”、“邪不勝正”,這不說是蓄意陷害,至少也是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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