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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恩在哪時候寫了西遊記

娛樂 更新时间:2024-12-21 11:06:06

胡适在《西遊記考證》裡說:

我不能不用我的笨眼光,指出《西遊記》有了幾百年逐漸演化的曆史;指出這部書起于民間的傳說和神話,并無“微言大義”可說;指出現在的《西遊記》小說的作者是一位“放浪詩酒,複善諧谑”的大文豪做的,我們看他的詩,曉得他确有“斬鬼”的清興,而決無“金丹”的道心;指出這部《西遊記》至多不過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說,神話小說;他并沒有什麼微妙的意思,他至多不過有一點愛罵人的玩世主義。這點玩世主義也是很明白的;他并不隐藏,我們也不用深求。

這個結論把《西遊記》看成一本玩笑之書,是拿來給街巷作為笑談的輕松之作,否認其中有“微言大義”。

對大多數讀者來說,這樣的認知或許并沒有什麼問題,《西遊記》隻是關于神魔妖鬼的一些神奇故事,即使有針砭時政的内容也相當隐晦,不容易和某個具體的事件或人物聯系起來。

但是,要說《西遊記》完全是一本娛樂至上的小說又是極其不合适的,甚至把吳承恩的文學思想看得太輕。經過吳承恩改編的《西遊記》,骨子裡實在是一本非常嚴肅的著作。

吳承恩在哪時候寫了西遊記(替吳承恩說幾句話)1

(一)諧趣:寫這本書就是取個樂子?

魯迅評價《西遊記》說:“作者禀性,‘複善諧劇’,故雖述變幻恍忽之事,亦每雜解頤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說出了《西遊記》有人情、有諧趣的一面,這也确實是小說創作的主旨,魯迅也認為吳承恩是“玩世不恭”的。

胡适在《西遊記考證》中談到過去的學者們對《西遊記》主旨的研究:

評議此書者有清人山陰悟一子陳士斌《西遊真論》(康熙丙子尤侗序),西河張書紳《西遊正旨》(乾隆戊辰序)與悟元道人劉一明《西遊原旨》(嘉慶十五年序),或雲勸學,或雲談禅,或雲講道,皆闡明理法,文詞甚繁。然作者雖儒生,此書則實出于遊戲,亦非語道,故全書僅偶見五行生克之常談,尤未學佛,故末回至有荒唐無稽之經目,特緣混同之教,流行來久,故其著作,乃亦釋迦與老君同流,真性與元神雜出,使三教之徒,皆得随宜附會而已。

說《西遊記》是勸學、談禅或講道,眼力實在有些飄忽。吳承恩是不是在談禅說法,字裡行間未免太清晰了,佛門被塑造成一個很有世俗特征的小社會,關于佛經、佛理隻是泛泛而談。比如在唐僧眼裡,出家有什麼好處:

“出家立志本非常,推倒從前恩愛堂。外物不生閑口舌,身中自有好陰陽。功完行滿朝金阙,見性明心返故鄉。勝似在家貪血食,老來墜落臭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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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陰陽”來解釋出家的好處,以“朝金阙”為修行目标的實現,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談論佛理,怎麼可能把這部書當成闡釋修煉法門的書呢?魯迅說“作《西遊記》的人,并未看過佛經”,大抵不錯。

胡适總結說“《西遊記》有一點特别長處,就是他的滑稽意味。拉長了面孔,整日說正經話,那是聖人菩薩的行為,不是人的行為。”這有些道理,《西遊記》以滑稽取勝,比如孫觀音也曾經和孫悟空鬥嘴:

那揭谛按落雲頭,不經由三藏,直至澗邊,對行者道:“菩薩來也。”行者聞得,急縱雲跳到空中,對他大叫道:“你這個七佛之師,慈悲的教主!你怎麼生方法兒害我!”菩薩道:“我把你這個大膽的馬流,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盡意,度得個取經人來,叮咛教他救你性命,你怎麼不來謝我活命之恩,反來與我嚷鬧?”

但是胡适卻忽視了《西遊記》中存在的一些體現出作者個性特征的段落或細節,在《西遊記》降妖佛魔的表面之下,還展示出明代文人們的精神内核。初閱讀《西遊記》時,往往在意降妖故事的精彩離奇,但掩卷沉思,卻能發現書中并不像胡适所聲稱的,“至多不過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說”,“他并沒有什麼微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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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微妙的意思:否定與嘲諷

《西遊記》如果有“微妙的意思”,又是怎麼個微妙法?

明人謝肇淛說“《西遊記》……以猿為心之神,以豬為意之馳,其始之放縱,上天下地,莫能禁制,而歸于緊箍一咒,能使心猿馴伏,至死靡他,蓋亦求放心之喻。”魯迅覺得說得很對,仿佛《西遊記》講的就是束縛散漫心意,着重于解釋主觀的精神狀态。

但《西遊記》所要刻畫的真的是什麼個人心性上的“心猿馴伏”嗎,孫悟空有明顯的被馴服的過程嗎?從頭到尾,孫悟空都是一隻大大咧咧的潑皮猴子,小說根本沒有着力去表現唐僧是如何馴服孫悟空的——唐僧在小說中如此颟顸,識人不明又成天哭哭啼啼,讓他去馴服威風凜凜的孫悟空,那才是對讀者的侮辱。

《西遊記》并不是一部描寫内部精神升華過程的小說,恰恰相反,它主要展現的是紛繁複雜的外部世界。

小說刻畫了天庭、朝廷、妖怪、民間等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存在者的生活方式:

高高在上的天庭毫無責任心,任憑人間在各種妖怪和極端環境下無力掙紮;

各國的朝廷總是被妖怪橫插一杠,毫無應對方法,虧得有唐僧一行人“恰好”路過,否則不知道要出多少慘劇;

妖怪們隻信奉拳頭,肆意欺淩所有可以欺淩的對象,無論是山神土地還是普通民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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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大方接待唐僧等人的民間社會還能讓人感到一點點真情真意,但他們又常常是被各種勢力淩虐的弱勢一方。在這樣的設計下,作者究竟偏向哪一方就很清楚了——這是一部民間立場、迎合大衆口味的小說。

看看天庭,胡适就說:“我要請問一切讀者:如果著者沒有一肚子牢騷,他為什麼把玉帝寫成那樣一個大飯桶?為什麼把天上寫成那樣黑暗,腐敗,無人?為什麼教一個猴子去把天宮鬧的那樣稀糟?”胡适說得比較客氣,玉帝看見鳳仙郡郡侯推翻素供喂狗就要罰當地大旱三年,郡中“三停餓死二停人,一停還似風中燭”,他如果隻是屍位素餐的飯桶倒還好了。

看看佛門,其實并不清淨。就連觀音都非常現實。孫悟空需要她淨瓶裡的甘露水漿滅紅孩兒的三昧火,她還擔心如果讓善财龍女帶着淨瓶前去,“你見我這龍女貌美,淨瓶又是個寶物,你假若騙了去,卻那有工夫又來尋你?你須是留些甚麼東西作當。”這種想法和如來“須教子孫沒了飯吃”如出一轍。

看看妖怪,凡是阻礙唐僧西行之路的大妖,要麼為了自己的長生想吃唐僧的肉,要麼為了成就太乙天仙想要強行和唐僧成親。如果說這隻是一種特殊情況,那麼很有些妖怪常常以人肉為食,就連豬八戒在皈依之前也是如此。孫悟空自己也是個妖,但并不妨礙他在西行路上一見到妖怪就打——他太知道那些妖怪是些怎樣的貨色了

這是一部世情小說。一個處于社會中下層的文人冷眼看世界,否定了淩駕于民衆之上的各種勢力團體。對上層社會的懷疑和嘲諷明晃晃地顯示于字裡行間,這種調調是指桑罵槐式地抒發對現實中統治者的不滿。明代的政治群體并沒有得到廣大民衆的擁護,起碼沒有得到吳承恩這樣的下層文人的擁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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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恩像

(三)微妙的意思:認同與歌頌

不認同當朝的統治者,那還能認同誰?

吳承恩耐心整理西遊故事,不僅僅因為這一故事流傳面廣,影響力大,應該還有他自身對曆史的判斷。明代以李夢陽、何景明為代表的“前七子”提出“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主張,盡管這主要談文學創作,但追思漢唐的風氣畢竟掀起了——唐朝是個傳奇一般的朝代,士子不缺豪情,他們意氣縱橫,理想遠大,他們有旺盛的精力和天真的好奇心。更重要的,他們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作為後盾,他們自信,他們鬥志昂揚。這些,都是天生骨質疏松的明朝所缺乏的。

你能從《西遊記》中感受到那種對唐王朝的崇敬與仰慕之心嗎,唐僧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在心裡默默地和大唐作一番比較;作為取經隊伍裡唯一一個真正的大唐人,唐僧是這個隊伍的核心人物,那句“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唐僧從一開始說到了最後。堂堂“齊天大聖”、天蓬元帥、卷簾大将,都在為唐皇服務嗎——取經的直接原因,隻不過是唐太宗想要按照囑咐超脫亡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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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在小說中,唐僧取經走了十萬八千裡路,經過了十四個寒暑,他一路上經過了那麼多國家,有多少國王願意和他共治國家,唐僧停止取經的腳步了嗎,他的為國之心何曾放下?

很多人可能會把“唐僧取經”理解為向佛之心堅定,卻忽視了唐僧取經的目的——為唐取經。我們可以談一個細節:第八十一回裡,唐僧等一行人某一夜住在在鎮海禅林寺,天亮時,唐僧感到頭懸眼脹,渾身皮骨皆疼。之後病了三天,唐僧感到自己快要熬不過去了,喊孫悟空扶他起來,要取出紙、筆、墨,寺裡借個硯台來寫一封書信,和關文封在一處,請孫悟空替他送給長安的唐太宗。他要寫的内容是:

臣僧稽首三頓首,萬歲山呼拜聖君;文武兩班同入目,公卿四百共知聞:當年奉旨離東土,指望靈山見世尊。不料途中遭厄難,何期半路有災迍。僧病沉疴難進步,佛門深遠接天門。有經無命空勞碌,啟奏當今别遣人。

這封信如同遺書。唐僧取經未成,沒有想給佛祖寫信,沒有想給觀音寫信,他隻想給唐王寫信:事還未成,另尋高明。

字字是淚,筆筆含情。

你要問我讀了這麼多遍《西遊記》,給我印象最深刻的細節是哪個——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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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微妙的意思:世俗的情懷

《西遊記》的時代有它自己特殊的優勢,那就是在宋元理學壓制下民間精神的反彈。

理學嚴酷的枷鎖在恣情任性的市井小說中被打破了。小說不能完全擺脫當時的社會主流倫理道德之約束,但這顯然不是它要表現的主要方面。《西遊記》并不像雍正編的《大義覺迷錄》一樣刻意地宣導某種倫理、某種道德要求,也不像《太上感應經》一樣渲染着濃厚的宗教色彩,它實在是一部最親民、最樸實的文學作品,為民而作,歌頌大衆。

孫悟空相當尊重唐僧,但唐僧不聽勸告非要進大雷音寺,孫悟空就對五方揭谛等神靈們說:“我那師父,不聽我勸解,就弄死他也不虧!”這就是生活氣,那種無拘無束的、鮮活生動的氣質,毫不裝腔作勢,絕不面善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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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缥缈的、自命高雅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氣質并不是小說所主要展現的内容,《西遊記》不擅長或者也不屑于表現那種屬于貴族們的精緻和華麗,反而把地位不很高的普通民(妖)衆的日常生活寫得活靈活現。這種對民間社會、大衆文化的推崇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樸素的處世原則、交往方式就包含在人物的行為方式之中,所謂“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唐僧是英雄,但不是那種精英式的、偉大的英雄,而是身邊随時可見的“老實人”英雄,雖然其堅持不懈值得敬仰,但他也會害怕、也會糊塗。孫悟空力能降妖伏魔,但他又是個大大咧咧的平民英雄,上偷蟠桃、偷老君仙丹,下偷鎮元子的人參果,偷鐵扇公主的芭蕉扇,他根本不是道學家們所想象的品德上完美無瑕的英雄。

吳承恩就是要說底層民衆的好話,就是要這樣“俗并快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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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結語

《西遊記》如果隻被看成一出娛樂性的喜劇,那就漠視了其中深刻、莊重的内容。成功的喜劇都是寓莊于諧的,隻有诙諧而沒有什麼“微妙的意思”,那就隻是鬧劇而不是喜劇了。

魯迅對《紅樓夢》的評價很有意思,他認為這部小說“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比如“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闱秘事”。《紅樓夢》是一個能夠從不同角度進行審視的文本,《西遊記》當然也是。因此,不同的人能對《西遊記》解讀出不同的内容。但無論如何,要承認《西遊記》世俗趣味的積極意義,肯定它

總之,要像胡适那樣說《西遊記》有一種“尖刻的玩世主義”,恐怕沒有看出吳承恩在小說中所寄托的心理,并不是浮浪子的那種得過且過的心态。說到底,吳承恩還是一個正統的文人,他遊戲筆墨時仍然不忘文人根本——于家于國之夢,為世為名之心

用現在的話來講,這是一部有立場、有認同的小說。它宣揚的是這片熱土曾經有過的榮光,曾經發生的傳奇,曾經有過的堅貞,它絕不隻僅僅是什麼滑稽怪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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