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蘇轼絕筆詩
蘇轼《答徑山琳長老》
與君皆丙子,各已三萬日。
一日一千偈,電往那容诘?
大患緣有身,無身則無疾。
平生笑羅什,神咒真浪出。
簡注:
徑山,杭州禅宗名山。琳長老:徑山維琳,雲門宗名僧。與君二句,謂自己與維琳皆是丙子年出生。丙子,景祐三年(1036)。蘇轼與維琳均已生活二萬三千多日,舉成數為三萬。一日二句,《晉書鸠摩羅什傳》謂其“日誦千偈”。電往,形容生命流逝迅速。大患二句,《老子》:“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羅什,鸠摩羅什,印度僧人,五世紀初來華傳大乘佛教。神咒,鸠摩羅什臨終,出神咒,令弟子誦之以延續生命,未果。浪出,此處謂不該作此無益之舉。
詩意散繹:
我與您都生在丙子年,到如今年已經過了接近三萬天。
即使一天能夠念誦一千條偈子,生命流逝依然是疾如閃電。
我的最大憂患是我的身軀,沒有身軀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憂患。
平生都嘲笑鸠摩羅什大和尚,臨終前還讓門徒為他念咒免死真是枉然。
評析:
建中靖國元年七月二十三日(1101,8,19),蘇轼從海南北歸至常州,病重。維琳長老專程前來探病。二十五日,蘇轼手書示維琳:“吾嶺海萬裡不死,而歸宿田裡,遂有不起之憂,豈非命也夫!然死生亦細故爾,無足道者。”他自知大限将至,心态平和。二十六日,維琳以偈語問疾,蘇轼亦以偈語次韻作答,即此詩。這首《答徑山琳長老》的佛谒就是蘇轼的絕筆詩。
這首偈語首先說,維琳與他同年,都活了不到三萬天。此時回顧,則如閃電般迅疾逝去而不容追诘。對此無奈之事,東坡表現得甚為平靜。
五六句是正式回答問疾。人生的憂患在于自身的種種欲望,隻有消除自身,消除與自然不相符合的東西,才能解脫病痛,而回歸于生命與自然的本來和諧。
對于結尾二句,維琳當時不理解。蘇轼索筆一揮而就:“昔羅什病亟,出神咒,令弟子誦之以免難,不及事而終。”這表示東坡認為用不自然的方式勉強維持生命是無益的,東坡要坦然面對死亡。
據宋人筆記記載,東坡七月二十八日去世,是聽覺先失的。當時維琳對着他耳朵大喊:“端明(指蘇轼,蘇曾任端明殿大學士)宜勿忘西方!”希望他及時想念西方極樂世界,能夠及早超生。蘇轼則喃喃回應:“西方不無,但個裡着力不得。”東坡似乎比長老更理解南禅宗“無念”的本旨。在旁的錢姓友人也高聲對蘇轼說:“固先生平時踐履至此,更須着力!”東坡又答:“着力即差。”語畢而逝。
東坡認為,既然像鸠摩羅什那樣以不自然的方法來延續生命是徒勞的,那麼緻力于超生的想念,不自然的“着力”,當然也是徒勞的。
東坡更願意以一種了無挂礙的自然心态“乘風歸去”!
二,東坡身後事
蘇轼身後,崇甯元年(1102),奸臣蔡京為相,籍元祐奸黨98人姓名,刻石立碑,即“元祐黨人碑”。蘇轼被列為首惡之一,诏毀其文集,墨迹等。兩年後,蔡京又搞了309人的黨人碑,刻石頒行天下,“永為萬世臣子之戒”。崇甯五年(1106)彗星西現,太白晝見,正月,暴風驟雨,雷霆擊碎了黨人碑。皇帝诏除各地黨禁石刻,下诏自咎。二月,蔡京罷相。
靖康元年(1126)金兵圍京師,指名索要《東坡文集》。北宋朝廷在複亡之前,匆匆恢複了蘇轼翰林侍讀學士官銜。
到了南宋,建炎,紹興年間(1128一1139)盡複蘇轼原官,并另加封贈。
乾道六年(1170),蘇轼又獲賜谥文忠,贈太師。九年(1173),诏重刊《東坡全集》,孝宗皇帝親撰序贊,親書賜蘇轼曾孫蘇峤。時距蘇轼之逝,已70餘年。
南宋端平二年(1235),诏蘇轼等十人從祀孔子廟廷,蘇轼位列張載,程颢,程頤之上。
陸遊詩:身後是非誰管得。
杜甫詩:長使英雄淚滿襟。
附圖四幅:今天的常州東坡公園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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