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梅子29歲,準備“梅開二度”,兩次嫁的竟然是同一個村的男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念過中專,也曾立志好好看世界,當年畢業後進入知名大企業工作,是校企合作分配過去的普工。從大山裡走出去的女孩,從小帶弟弟幹慣了粗活,手腳麻利又勤快,很得領導喜歡,被分配在檢驗崗位,半年就混成了組長。
她向往城市生活,希望有天通過自己的努力留在城裡,工作格外賣力。 可家裡不斷催她回去相親,梅子極力反抗。于是家裡想出各種理由,一會兒說奶奶病了,一會兒說弟弟摔了,每次騙她回去。
父母目的明确,即便讀書出去了,将來也還是要回來的。回他們身邊,這“小棉襖”才有用,嫁出去就等于飛了,想見見不到想用用不了。再說家裡還有弟弟,将來娶媳婦需要一大筆彩禮,女兒如果找個條件好的,整個家跟着沾光。
有天家裡打來電話,說父親摘柿子的時候從樹上摔下來,情況比較嚴重。梅子嗤之以鼻,被騙的次數太多她不信,拖了半個多月才回家,結果沒見上父親最後一面。奶奶懊惱的拿着拐杖打她。
梅子很内疚。
雙鬓斑白的母親,未成年的弟弟和老眼昏花的奶奶,家裡的擔子無聲落在了梅子肩上,不能再做白日夢,她決定留在家裡。
23歲的梅子成了家裡的頂梁柱,四五口人的土地、果園、牲口,一點一點學着管起來。
02
上門提親的日漸稀疏,都知道她家生活壓力大,包袱重。
數十場相親以後,母親幫她選中一個人——馬大國。
媒人說老馬家日子滋潤,若不是前面訂婚的媳婦兒臨時告吹,這好機會怎會落在梅子頭上,她這樣的年紀在老家已算大齡剩女。
據說馬家有錢,是他們村上的“首富”。房子雖不是新蓋的,但家裡有錢,存款就大幾十萬,預備在城裡買房子。馬大國父母年輕,能幫忙帶孩子,他又是家裡的獨子,将來所有東西都是他的。這樣的條件打着燈籠都難找。
媒人說的仔細,他們家喂多少兔子多少羊都說的明明白白,媽媽和奶奶樂開了花。
梅子在邊上幽幽的說一句:“馬大國有啥本事嗎?”
“這孩子本事大着呢!一直在城裡混,他是我們村上最先買小汽車的,有出息着呢!”媒人說。
“是啊,你嬸子說的對!這孩子有出息。”奶奶應和。
母親跟着點頭,三個女人圍坐着讨論彩禮。
梅子翻了個白眼,起身去喂羊,腦袋裡不斷閃現那個黝黑短粗的身影,人長得不咋地,但那句準備在城裡買房打動了她。
03
新婚當天,梅子端坐在床上,按照家裡的風俗,新娘子除了敬酒,一整天都坐在床邊,一直到鬧洞房的折騰夠了離開。
已經夜裡十點,馬大國還在外面喝酒,一個人悄悄推開新房的門,輕輕走進來。
“孫媳婦,我得悄悄跟你說句話:我看今天的喜錢不少,你拿起來!千萬别讓國兒拿了去,記好了!”說話的是馬大國奶奶,說完拄着拐杖匆匆忙忙走了。
梅子懵了。
“什麼鬼?他奶奶為啥這麼說?難道我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比親孫子還親?這家人家……”梅子心裡打鼓,又不好找人求證。
為保險梅子照做了,把别人給的紅包悉數收了起來,不僅不給馬大國,婆婆來要也不給。進了門就應該把家管起來,越早越好,在家媽媽也是這麼教的。
要了幾次不給,馬大國的臉色很難看,推說城裡工作忙,沒待幾天便走了。
婆婆說話很難聽,說給了那麼多彩禮,還霸着喜錢,沒見過這麼貪心的人。
梅子不吭聲,心想既然奶奶都囑咐她把錢收起來,可見這家不是良善之家,自己要不硬氣肯定吃虧。
沒過幾日,公公也開口要錢買化肥,梅子不得不拿了一部分出,再過一段時間又說要還人情,又來要。
不過很快梅子便有了更好的借口,她懷孕了,過門一個多月就懷上了。
全家得知這消息歡喜了一陣子,表示不會再要這筆錢,留着給她安心養胎。
可漸漸風向不對,馬大國提出質疑:自己很少在家,梅子這麼容易就懷上了?前面女友在一起三年都沒懷過。
梅子兩眼無神,不洗臉不梳頭不幹活,嚎哭着要去做親子鑒定。馬大國看她無畏的樣子,才放下心來,繼續去城裡做他的“事業”。
其實他在城裡做什麼,家裡一概不知,不僅梅子不知道,他父母也不知道。每次問,他都說:“跟你說你也不懂!”
反正他不上班不打卡,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手裡不寬裕就問父母打秋風,手裡有錢就留幾百下來,但從不給梅子一分錢。
他說梅子的錢一次性給夠了,如果沒拿那錢接濟娘家,夠她花一輩子;如果給了,自己看着辦,他沒有義務養一“窩”子人。
“光自己他都養不活。”梅子說,“根本别指望在城裡買房子。”
04
孩子還在肚裡梅子便有了離婚的心思,刻意與孩子保持距離,為了将來不要難舍難分把他想象成阿貓阿狗,想象成怪物。
梅子母親支持她離婚,馬家既然不打算養活他們,有錢沒錢還有什麼區别?梅子的弟弟在上高中,正是花錢的時候。
梅子的孩子生下來很小,營養不良,以至于過了預産期十多天才生,哭聲像小貓,眼睛都睜不開的男孩。梅子懶得看他。
滿月後梅子不顧婆家反對,逼着馬大國去做親子鑒定,說要還她一個清白。
鑒定結果出來,果然是他馬家的種。梅子住回娘家,她媽媽則跑來坐在馬家門檻上哭罵,說自己的種種不容易,說梅子受的委屈,說老馬家如何可憎。
老馬唉聲歎氣,不知如何是好。
梅子堅決要離婚,馬大國請人說合不成隻好答應。
聘禮的錢一個不退,但是梅子也休想帶走一草一木,就連當初帶過來的嫁妝棉被,也被婆婆用剪刀劃滿口子。
不撕破臉,如何離得了婚。
05
離婚後,梅子随着打工大潮南下。她和媽媽都想開了,不需要在家繼承“祖業”,隻要能賺到錢,在哪都一樣。
好在讀高中的弟弟成績優異,讓一家人看到了希望。
在外打工幾年,梅子越來越向往回家。并不隻是記挂那個她生的孩子,還有母親、奶奶,這世上與她有關系的人和事那麼少,全在那山裡。現在她打心裡想回家,如同當年想出來那般強烈。
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梅子感覺自己老了,想家,念舊。
她接受了一位同鄉的追求,那人比她大三歲,是個“老光棍兒”,就算知道她結過婚,生過兒子也不介意。他說你隻要不嫌棄我窮,我掙一百塊九十九給你。
梅子笑:“剩下那一塊呢?”
“給你攢着!”
梅子知道這不是真的,但聽起來心裡舒服。她也不是特别貪男人的錢,就想要兩人擰成一股繩過日子的勁頭。
第一次去他家,梅子才知道他與前夫是同村的。剛回去就遇上了前夫,他擰捏着,還是跟梅子打了招呼。聽說他沒有再娶,也學會了收心過日子,家裡蓋起了新房。
進了男友的家,滿院挂着玉米花生,老人家推開東屋的門,堆滿了糧食。
“爸,你弄啥來!咱家哪有那麼多地,種這麼多糧食?你借的吧?”
憨厚的老人搓着手,做錯事一樣難為情:“我不是尋思,别被老馬家比下去了,你二伯家的。”
“大叔,咱不弄那些虛的,我也不是圖錢,就圖找個人跟我一心過日子。”
梅子準備“梅開二度”,在今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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