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說劉備,一件件講透劉備從攤販成為帝王的故事。
第一章:劉備新喪其父,叔父夜半敲門
……
第十五章:劉備錯失蹴鞠,書舍意外得保
“喂,快來看啊,漢室宗親的席子,坐上去冬暖夏涼。大嬸,你過來看一看嘛。喂……不看不用翻白眼……這位大叔,看你氣質儒雅,一定是飽學之士,往來皆是大儒名士,家裡待客當然要用這種高檔席子。你看這席角,我們特地用蜀錦包邊,絕對不會翹起來……不貴不貴,隻需要一百錢……你别走啊,價錢可以商量……唉!”
簡雍一屁股坐在席上,大聲嚷嚷:“劉備,這席子賣不出去了!”
“不着急,總會有人買的。還有,席角用的是普通絲錦,不是蜀錦。”
簡雍的後面,坐着正在織席子的劉備,四年過去了,劉備長高了許多,臉上的稚氣退去不少,露出少年的英氣。
“我知道,我知道。”簡雍不耐煩的把兩條腿盤踞起來,“可是,咱們縣的人都認蜀錦,隻要說蜀錦,大家才會圍上來看。”
簡雍看着旁邊高高堆起的草席發愁。
劉備家的這個小店越來越大了,除了做草鞋,還有絲履、坐席。坐席用竹片編成,四周用黃絹包縫。在四個角落,劉備還特地用了絲錦,不但顯得美觀,還不容易翹起來。
劉備原以為這席會不愁買家,誰知道,縣上的人都不買帳,賣了十來天,也就“賣”出了一張:送給了李定書舍。
從去年開始,劉備就沒再去李定書舍,畢竟那裡隻是啟蒙書舍,讀完了詩經,也沒有新的東西學了。劉備隻是隔數天去一下,教書舍的小同窗們蹴鞠。劉德正跟張飛的蹴鞠都不錯。
隔壁的東高犁倒是教授五經,但劉備可不想去,幹脆在家裡幫着阿母織草席。其實,他心裡有一個想法,外面遊學一番,就像當年叔父一樣。劉備想到雒陽去看一看,看一看都城到底有多繁華,他偶爾也會想起阿迎,自四年前走後,阿迎再也沒有回來過,王清也沒有回過涿郡,大概他也厭倦了跟樓桑裡劉氏相鬥。樓桑裡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氣。
雖然沒有回來,但阿迎給劉備捎回了兩件東西。一個香囊,一把扇子。
“阿迎一定長成大姑娘了。”盧氏常常歎道,好像看到阿迎長成窈窕淑女的樣子。
劉備也想去雒陽看看阿迎,看看她變了沒有,在雒陽過得好不好。
劉備也想見見傳說中的漢帝。
除了雒陽,劉備還想去塞外找找叔父。自從叔父劉子敬走了之後,再也沒有聲訊,劉備隻好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劉備想去塞外,除了打聽叔父的消息,也想看一看那裡的馬,聽說塞外良馬成群,其中不乏千裡馬。
族父劉元起倒經常到塞外去販馬,每次回來,都把劉備叫過去,讓他對馬點評一番。劉備還能幫上不少忙。有一回,劉備幫着族叔劉元起買下集市上的一匹老馬,買回去經過一番調養,又煥發了活力。
可是,劉備還沒見過真正的千裡馬,他隻聽劉德然說過,劉德然曾經陪父親到塞外買馬,見過鮮卑酋長騎的千裡馬,在劉德然的嘴中,比從王家堡買來的那匹赤兔還要好。而那匹馬早就被來自中山的一個客商給買走了。
劉備還想看看黃河。可想到要是自己走了,阿母就會孤苦一人,劉備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跟去外面遊曆那些虛無缥缈的想法比起來,怎麼把新做出來的坐席賣掉才是大問題。以前的席卷容易翻卷,席角往往需要用席鎮壓住。劉備想了一個辦法,在四角包上絲錦,這樣不但不會翻起來,席子也更美觀了。隻是所費絲錦不少,坐席的價格自然就上去了,而且大家以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坐席,導緻新做的十餘張坐席,現在還沒賣出去。
看來,得想個好辦法才行。
“抓……抓住他!搶東西啦!”正當劉備琢磨的時候,集市上響起一聲大喊。緊接着,一個人從集市的一頭沖出來,一手抱着一個包袱,一手拿着短刀對集市上的人胡亂比劃。
涿郡是大漢邊郡,民風彪悍,殺人越貨的事情常有,但也正因為民風彪悍,那些惡事多是背着人,像這樣大白天搶東西的,往往并不常見。集市人的看到此人這副兇像,猜到多是搶掠财物,都圍了過來,隻是畏于此人手中的短刀,一時不敢靠近。
不過一會,那人就沖到了劉備的店前,劉備不聲不響,拿着一根竹子向兇徒腳下一送。兇徒措不及防,腳下一絆摔了一個狗吃屎。
“你找死!”兇徒惱羞成怒,猛的跑起來,揮着刀就朝劉備沖過來,剛走兩腳,簡雍把他腳下的席子一抽,兇徒又是撲通一聲摔在地上,還想再起來,手腕已經吃了劉備一腳,手中的刀脫手彈開。
“豎子!”兇徒大罵道,從席上站起來,揮起拳頭就要打人。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劉備說道,雙手叉在胸前。那人愣了一下,終于發現不對了。
集市上的人都圍了過來。
杜忠的手上還拿着一把屠狗尖刀。從書舍畢業後,現在幫着父親在集市上屠狗。其屠狗的手藝倒得了他爹的真傳。
趙黑拿着一塊大鐵錘氣喘籲籲跑過來,他們家的鐵鋪在另一頭。
“外地來的吧,敢在我們縣上搶東西?”簡雍手中拿着一根壓席用的木棒,“我爹不當賊曹,你們這些賊子就這麼嚣張了。”
劉備他們雖然隻有十五歲,但個頭都跟大人相差無幾,聽到賊曹兩個字時,兇徒更加害怕了,揮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竟然不敢砸下。
“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們動手?”劉備朝那人扔了一根繩子。
“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織屢小兒。”随着一聲冷笑,高離推開杜忠,從後面趾高氣揚的走出來,後面跟着兩個衙役。數年過去了,高離更胖了,走起路來,像是一頭巨象在抖動身體。
年初的時候,不知道走了什麼門路,高離當上了市令,管理縣上的集市,平時帶着衙役在集市耀武揚威。
“給我抓起來!在我的地盤還敢撒野!”高離一聲令下,兩個衙役沖上去,把兇徒綁了起來。
“鄉親們可以散了,有我在,這等兇徒還不是束手就擒。”高離說道,又走到兇徒的面前,揚起了巴掌,“我讓你跑!”
手剛舉起,兇徒猛的一瞪眼,眼神裡射出一道吓人的光芒。高離一哆嗦,手沒敢打下去,悻悻然放下來。
“剛才可不是這樣的。”杜忠湊到劉備面前小聲說道,“剛才高離被吓得屁滾尿流。還不是看我們抓住了,過來搶功。 ”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簡雍歎道。
“你說什麼!”高離一瞪眼。
杜忠鼻子冷哼一聲:“沒什麼,就是不知道市令大人剛才摔的那一跤要不要緊,需不需拿點藥敷一下。”
簡雍搖搖頭,“現在都是什麼世道啊,青天白白都有人搶劫。我爹當賊曹的時候,可沒人敢這樣!”
那年張儉從涿郡出塞,王清回京告了一狀,縣令被罰了萬錢,簡雍的父親簡雄則被罷了官職,現在閑居在家。
高離臉色鐵青,剛要回嘴,一個白臉男人從外面擠進來,戴着一個誇張的帻帽。一看地上的包袱,白臉男人松了一口氣,一把将包袱抓在手裡。
“謝謝謝謝!”男人朝劉備等人連連鞠躬,高離一陣咳嗽。
“對,謝謝市令大人!”男子明白過來,連忙朝高離行禮。
高離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他搶的是你的東西?”
“是,回大人,小人剛在集市買東西,這人沖出來就搶我的東西。”
“那好,跟我們回去備個案吧。”高離說道。
那人臉上露出了難色,“大人,小的還有要事要辦,能不能就不去了。肯定是他搶了我的東西,大家都可以作證。”
“沒錯,是搶他的,我們親眼看到的。”
圍觀的人紛紛說道。
“這怎麼行!”高離說道,“沒有事主,怎麼判案!”
白臉男人遲疑了一下,将高離拉到一邊,不知道嘀咕着什麼,手上又往高離的袖子裡塞了什麼。
“又在收受賄賂了。”簡雍冷笑一聲,連劉備也搖搖頭,雖然兩人站到了一旁,但衆目睽睽之下,大家還是看得很清楚。
不知道收了什麼好處,高離咳嗽一聲,“既然你有要事,那先走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鮮卑野人!”被反綁住的兇徒突然喊道。
“鮮卑野人……”
“野人怎麼敢跑到我們涿縣了?”
衆人嘩然起來。這些年,鮮卑人屢屢犯邊,已經取代匈奴成為了大漢最大的邊患,從并州到遼東,到處都有鮮卑騎兵劫掠的事情。
去年的十二月,鮮卑人侵入北地,北地太守夏育招撫了一批匈奴兵,帶着這支匈奴兵将鮮卑擊退,一直追到了塞外,這是數年來的第一次大勝,夏育還因此封為了護烏桓校尉,年初的時候就到幽州來巡視,進入過涿縣,當時夏育率領的匈奴屠各騎兵讓劉備們好好開了眼界。
幽州也是鮮卑人經常劫掠的地方,不過涿縣離邊境還有一段距離,鮮卑人也不至膽大到敢打幽州的治所涿縣的主意。
“你是鮮卑人?”高離打量着白臉男子。
“怎麼可能!”白臉男子提高了嗓門,“小的是代郡人,真正的漢家子。”
“什麼漢家子?”兇徒冷笑着,“你敢把帽子取下來嗎?大家不要被他騙了,他就是一個黃頭鮮卑奴!”
“你……你搶人東西還血口噴人!”白臉男子急了,說着,又朝高離堆上笑臉,“大人,你别聽他的。”說道,白臉男子指了指袖子。
高離咳嗽一聲,“你這奸賊,明明是你搶人家的東西,還胡編什麼鬼話,鮮卑人敢到我們涿縣來?他們活膩味了?”
“就是,我們涿縣可比不得其它地方。”
“他們要敢來,管教一個都回不去。”
大家紛紛說道。
“是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嘛。”簡雍說着,突然一伸手把白臉男人頭上的帻帽摘了下來,頓時愣住了。
白臉男人的頭上一根毛發也沒有。
“原來是個秃頭啊。哈哈哈……”高離哈哈大笑起來,連圍觀的縣人也跟着一起哄笑。
“你幹什麼?”白臉男人愠怒道,一把搶過簡雍手中的帽子戴到頭上。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簡雍臉都紅了。
“秃子也看過了,大家都散了。”高離喝道,又禁不住笑了起來,直到發現大家都沒有随他一起笑,這才示意衙役押走兇徒。
“他真是鮮卑野奴,我聽他說過鮮卑話。”被帶走時,兇徒大聲喊道,被衙役敲了一棍,終于老實了。
白臉漢子拍拍包袱上的灰,又狠狠瞪了簡雍一眼,看樣子,要不是因為簡雍替他搶回了包,他還要跟簡雍算算讓他出醜的事情。
看着白臉漢子走遠,劉備突然大喊一聲。
那白臉漢子愣了一下,但随即夾着包袱匆匆離開。
“你剛才喊什麼?”簡雍大為不解。
“他真的是鮮卑人。”劉備喃喃說道,再一擡頭,那人已經轉過街角不見了影子。
“鮮卑人?你怎麼知道?”簡雍問道。
“你剛才說的是鮮卑話吧。”趙黑說道,“有一年,鮮卑人到我家的鐵匠鋪買鐵,我聽過他們說話,跟你說的一樣。”
“我剛才說的是一個名字。”劉備示意大家到席上坐下,“你們聽說過檀石槐這個人嗎?我剛才喊的就是他的名字。”
“這個名字好耳熟。”杜忠說道。
簡雍說:“是鮮卑大酋長吧。”
“沒錯,就是他。”劉備說道。
“是他啊,原來他的名字用鮮卑話是這樣念的。”簡雍說道,随即一笑:“你們知道他是怎麼出生的嗎?”
“怎麼出生的?”趙黑問,又回頭張望了一下,大概是擔心父親叫他去打鐵。
“我跟你們說,他爹叫投鹿侯,曾經給匈奴人當兵,搶過我們大漢的東西,有一年出征,一去就是三年,回來的時候,發現他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一氣之下,他就要殺掉兒子。”
“為什麼啊?”趙黑問道。
杜忠拍拍趙黑的頭,“丈夫三年沒回來,老婆還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你說為什麼?”
趙黑恍然大悟,撓撓頭:“哦。原來是個野種。”
大家夥兒一齊笑起來。
杜忠說:“後來呢?”
簡雍繼續講道:“他老婆說,自己曾經在大白天走路,聽到打雷響,她好奇往上天看,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趙黑迫不及待問道。
“天下掉下一個雞子大的冰雹,正好砸到她嘴裡。”
“砸得這麼準?”杜忠張大了嘴。
“可不,就是這麼準,他老婆就此懷了孕。這老婆就跟自己的丈夫說,這孩子一定有過人之處,不如留在家裡養大。”
“這種騙人的話誰肯信。”杜忠說道。
“就是,他丈夫就不信,要老婆把孩子扔掉。最後,這女的隻好把孩子送到娘家養大。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劉備問:“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事情?”
“上回我爹跟一群人吃酒說笑,我在旁邊聽的。”
劉備說道:“那你知道他後來怎麼當上鮮卑人的酋長嗎?”
簡雍搖了搖。
“怎麼當上的?”大家都盯着劉備看。
“你們在說什麼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劉德正的腦袋湊了過來,眼下還是初春,天氣頗涼,劉德正的額頭卻冒着汗,想是一路跑過來的。
劉德正還在李定書舍讀書,為人機靈又仗義,大家都很喜歡他。
“過來坐!”簡雍趕緊屁股讓了讓,讓劉德正坐了過來。
趙黑嘿嘿笑了一下,“我們在說檀石槐。”
“是他啊。”
“你也聽過他?”
“聽說過!”劉德正說道,“我聽我爹說過,他是鮮卑人的頭,這些年老是跟我們大漢朝作對,不讓鮮卑人賣馬給我們,我爹說,再這樣下去,這馬的生意就越來越難做了。備哥,你剛才要說什麼?”
“哦,我聽我叔父說過有關他的一件事。”劉備壓低了嗓子,劉子敬雖然到了塞外,但身份依然是個在逃犯。“檀石槐的娘不是把檀石槐送到娘家了嘛,所以檀石槐是由他外祖父帶大的。有一年,有一個部落的人來搶他外祖家的牛羊,檀石槐騎着一匹馬把牛羊搶了回來,這一下,大家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都願意推舉他當頭。”
劉備停了一下,“那一年,他才十五歲。”
大家一陣驚呼,“那不是跟我們差不多。”
杜忠歎了一口氣:“什麼時候,我們也能這樣闖出名堂啊。”
趙黑笑道:“怎麼,你不想屠狗了?”
“難道你想天天打鐵?”杜忠回了一句。
簡雍身子躺在席上,“你們身在福中不吃福,你以為闖蕩天下跟我們現在吹牛皮一樣,那是要死人的。”
劉德正眼睛發亮,“備哥以後帶我們闖蕩天下去,我們也去弄個酋長當當。”
“那是鮮卑野人才會有的東西。”簡雍說道。
“反正就是當大官。”
劉備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十五六歲是該做夢的年紀,都想着出去闖蕩天下,其實,有多少人會成功呢?這門外挑着擔子的農夫,拿着算冊的商人,扯着嗓子叫賣的小販,年輕的時候,誰不是認為自己将來與衆不同,到頭了,不一樣皆為凡夫俗子,日複一日過着跟别人并無兩樣的生活。
“對了,你剛才叫檀石槐的名字幹什麼?”
劉備拍拍自己的額頭,“差點把正事忘了。我剛才不是喊了一聲檀石槐嗎?還是用鮮卑話喊的,哦,這是我叔父教我的。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停了一下,他一定聽得懂!”
簡雍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好說,也有可能下意識。”
劉備說:“不僅僅是這樣,你們還記得他的頭嗎?”
簡雍呵呵笑了笑,“我沒想到他是個秃頭。”
“他的頭不是秃的!”劉備肯定的說道。
“不是?”趙黑抓了抓頭發,“可他頭上真的一根頭發也沒有啊。”
“有的,我仔細看了,他的頭不是秃的,而是剃光的。秃子的頭全都是光的,不會有絨毛。可他的頭上,還有很細微的絨毛。是剃掉後新長出來的,隻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誰會把自己的頭發剃掉?他一定是想掩飾什麼,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的頭發可能真的黃的。”
大家愣住了,這個人如果是鮮卑人,還僞裝成漢人潛入到涿郡來,肯定不會打什麼好主意。
“我爹說,這些鮮卑野人特别兇殘,到處搶人搶東西。我爹的馬就被搶過。”劉德正說道。
“他們不會想攻打我們涿縣吧。”趙黑憂心仲仲,“劉備,那人是不是鮮卑的探子。”
“不清楚,但很可疑。”劉備皺起了眉頭,涿郡是幽州郡守所在,要是鮮卑人打到這裡來,那他們連個逃難的地方都沒有。
“我去找他!”杜忠霍然站了起來。
簡雍一把将他拉下來:“上哪找?找到了又怎麼樣?”
大家都不出聲了,就算那人真是鮮卑人,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反正大家留點意,這人說不定還會回來。”劉備說道。
大家齊齊點頭,杜忠跟趙黑起身回家,隻有劉德正還坐着不動,劉備想起來,今天還沒到放學的時間,劉德正怎麼跑來了。
“你不知道?”劉德正有些興奮的說道。
劉備搖搖頭。
“盧先生回來了!”
“盧先生?你是說盧子幹!”劉備猛然想起來,阿母今天早早就出了門,臉上帶着喜色,說要去迎一個人。原來是本縣大儒盧植回來了。
四年前,劉備就要去跟随盧植讀書,隻是搬到縣上才知道盧植被征為博士,到雒陽赴任去了。
此後,盧植就一直沒回涿郡。不久前,劉備還聽說盧植被派到揚州平叛,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聽說盧先生病了,這次是回來養病的。聽說盧先生還要開書舍。”劉德正說道。
簡雍哀号一聲,身體攤倒在席上:“這麼說,我又要上學了?”
劉德正去拉簡雍:“走,盧先生的車隊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到城門看看去。”
劉備索性也把店關了,跟着一起去看熱鬧。
城門早就擠滿了人,大概都聽說縣中最負盛名的大儒回來了。劉備剛到,就看到上百輛的車子魚貫而來。劉備雖然沒見過盧植,但還是第一眼認出了盧植,盧植長得極為高大,端坐車中,目不斜視。
“後面的車裡坐的都是聞名而來的人。”劉德正說道,“聽說不但我們幽州,還有冀州并州的大人物。”
“都是大人物?他們都會到盧先生的家裡?”劉備想到一個問題。
“當然。”
“我想到一個辦法賣掉席子了。”劉備有些興奮。
第二天,劉備跟阿母告假,帶着一張席子出了門。這張席子,劉備又特地用帛絲包了邊,看起來更為高檔。
在街頭跟簡雍碰頭之後,兩人朝盧植在縣上的家裡走去。
“你的辦法管用嗎?”簡雍看着他手上的席子,有些擔心的說道。劉備說要把這張席子送給盧植。
“試一試,說不定能行。你想,要是盧先生收下我的席子,那所有來盧先生家拜訪的人都有可能見到這面席子。那時,我們的席子就會出名,出了名自然就會有人來買。”
簡雍對這個辦法有些懷疑,但他也想到盧植的家裡看看。盧植返鄉,可是眼下縣中最熱鬧的事情。
可到了的時候,劉備才發現自己想簡單了,盧植的門前停滿了車子,車子由街頭一直排到街尾,全是慕名前來拜訪盧植的。而要輪到他們不知道猴年馬月。
劉備站在街尾,望着被堵塞的街道,頗有些無奈。
“看我的。”簡雍從劉備手裡拿過一張席子,分開人流朝裡面走去。剛走兩步就引起了注意。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你們……?”看到兩人不過是少年,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客氣的說道:“兩位可是來見我家主人的。如果是的話,能否留下名刺。”
劉備臉一下通紅,他哪裡有什麼名刺。現在想起來,還是太想當然,隻想着盧植坐了自己編的席子,自家的席子就出了名,可是以什麼名義,怎麼送進去,劉備還沒想清楚。
“管家,你認錯人了,我們是來送東西的。你們家主人訂了草席,我們給送過來。”簡雍舉了舉手中的席子。
“有嗎?”管家有些疑惑,“我怎麼不記得……”
“你們主人現在是不是忙着接見訪客?”簡雍問道。
“是。”
“那就對了,客人多了,能不多買張坐席?”簡雍挺起胸。“快讓我們過去吧,不然,客人來了就得坐地上了。”
管家想了想,似乎還是不太相信,但後面來了更多的人,管家就再也顧不上了,朝他們擺擺手,放他們過去了。
“真有你的!”劉備說道。
“我現在感覺你這個辦法說不定真能行,這麼多人,要是人人都來買席子,我們就發達了。”
靠着手裡的席子,兩人徑直走到了大門口,再一次被家丁攔了下來。
“有約嗎?”家丁的語氣不太耐煩,大概這一天忙壞了,又看到對方不過兩個少年。
“沒有。”
“那就不能進去。”家丁把身體一擋。
“怎麼就不能進去!”簡雍急道。
“我們不進去。”劉備連忙說道,他也沒接望盧植能真的見他,隻要把坐席送進去就好了。
“我們不進去,我們是給盧先生送席子的。”
“送席子的?”
“對,這是送給盧先生的,是我們店裡最好的席子。”
家丁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接過了劉備手中的席子,“你可有名刺?”
“沒有沒有。你就說是漢室親宗、中山靖王之後、涿人劉備送來的,集市東邊的履席店就是他們家的。”簡雍搶先說道。
家丁翻了一下白眼,“我記不得這麼多字。”
“你就說劉備送的。”劉備連忙說道。
家丁抱着席子走了進去,劉備跟簡雍兩人着急的等在外面,想像着盧植收到席子的表情。
“你說盧先生會不會見我們?”簡雍說道。
“不會吧……隻要盧先生肯用就好了。”
“你能不能往好處想,咱們的坐席這麼好,他見了肯定喜歡。”
“嗯。”
雖然不太相信盧植會見他們,但劉備跟簡雍也不願意離去。心中多少還有一些期待。
沒過多久,大門裡傳出急促的腳步聲,随即是家丁的叫聲:“劉備,劉備在不在?”
“叫你呢!”簡雍驚喜的說道。劉備也露出興奮之色。
兩人趕緊走上台階。
“我在!我在!”劉備喊道。
“在就好!”
一個身影從門裡擠出來,劉備愣住了,家丁抱着席子,席子完全遮住了他的臉。
家丁把席子往地上一扔:“快拿走!拿走!”
“你!”簡雍大怒。
劉備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半響才回過神來,連忙拉住要進去的家丁。
“請問這是為何?”
“還問我?我家盧先生說了,君如竹,坐席以安君,弄這些花裡花哨的東西幹什麼?咱們家不宴豪客。”家丁沒有好氣将劉備甩開:“害我被一頓好罵,快走快走!”
劉備仿佛被人猛敲了一記,本來滿懷歡喜,卻不想被人喝斥一頓。更委屈的是,還無法理論。
“什麼盧先生!”簡雍氣道。
“算了。”劉備說道去撿地上的坐席。昨天夜裡下過雪,地上的小坑還積着水,坐席髒兮兮的。
“哎,這不是劉大耳朵嘛。”本來已經沮喪到極點,聽到毛潞尖銳的聲音,心情更是如同墜入冰窖一般。
未完待續,皇叔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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