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的縣令名叫袁于峰,非常欣賞好勇善鬥,有血性的人,曾經親自帶兵剿過匪。
匪徒被打得落花流水,舉着手主動要求投降。袁于峰裝作沒有看到,命令弓箭手把匪徒全部射殺了。
袁于峰的妻子姓胡,生有一子,取名袁武。
袁武從小就與衆不同,脾氣大,膽子也極大。
袁武快一周歲時,已經長了十顆牙齒了。有一天,他肚子餓了要吃奶,乳母故意逗他,稍微延遲了一點給袁武吃奶。
袁武沒有哭,隻是不耐煩地哼哼唧唧着。等乳母喂奶時,袁武吃飽了奶後,突然一口咬住了乳母的乳頭,怎麼也不肯放。
乳母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又不敢拍打袁武,隻能哀哀喊疼。
胡氏聞聲趕來,疾言厲色,呵斥袁武。
袁武害怕胡氏,正要松開乳頭。袁于峰來了,大聲表揚袁武有個性,不愧是他袁于峰的兒子。
袁武便一直咬着乳頭,直到牙齒酸疼了才放開。乳母的乳頭差點被咬掉了,疼得好些天不能給袁武喂奶。
胡氏責備袁武,袁于峰卻說兒子不能毀于婦人之手,還說他管教兒子的時候,不許胡氏插手。
袁武周歲時,袁于峰給他準備了很多抓周的東西,特意把文房四寶放在袁武的面前,希望袁武長大後才學出衆,能考上狀元。
誰知袁武搖搖擺擺地走着,繞過了袁于峰給他準備的所有東西,來到一個護衛身邊,一把抓住了那個護衛的大錘不肯放手。
那個護衛的大錘有三四十斤重,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砸到了小少爺。
袁武抓着大錘不放,嘴裡咿咿呀呀地喊着,表示自己要大鐵錘,護衛急得汗都出來了。
袁于峰趕緊命人尋了一柄小錘子來給袁武。袁武這才松開了大鐵錘。
衆人都驚奇不已,覺得袁武與衆不同,長大後肯定不同凡響。
袁于峰十分高興,不停地誇獎袁武。袁武更加得意,咿咿呀呀地舉着小錘子敲打一旁的丫鬟。
衆人哄然大笑,都說袁武機靈可愛。
胡氏不許袁武打人,袁武咧嘴便哭。袁于峰連忙把袁武摟在懷裡,讓丫鬟過來,讓袁武打着玩。袁武這才高興起來。
胡氏看了,着急又擔心,說不能這樣嬌縱兒子。
袁于峰斜睨了胡氏一眼,說袁武還小,用小錘子打丫鬟隻是玩樂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此後,袁武便經常用袁于峰給他特别制作的錘子,擊打服侍他的丫鬟。
袁武年紀雖小,但下手極狠,丫鬟總是被他打得眼淚汪汪的,但又不敢哭泣,因為哭泣會被袁武打得更疼。
丫鬟們便總是穿得厚厚的,以減少痛苦。袁武知道後,再擊打丫鬟時就命令丫鬟蹲下來,專門擊打她們的頭部和臉。
有個丫鬟因此眼睛都差點被打瞎了,袁于峰這才稍微制止了一下袁武。
胡氏憂心忡忡,覺得袁武小小年紀,戾氣太重,怕他以後惹出禍端來。
袁于峰不以為然,說袁武分得清輕重,他隻擊打丫鬟取樂,小錘子可從來沒有在他和胡氏身上招呼過。
胡氏還是擔心,便在袁武四歲時,給他請了一個姓孟的先生。
袁武不喜歡讀書,在書房一刻也坐不住。
孟先生拿起戒尺,做出要打袁武的樣子。袁武拿起小錘子,就要反擊孟先生。
好在孟先生文武雙全,幾個漂亮的招式,小錘子瞬間就到了他的手裡。
袁武一點也不生氣,拍着手,大聲嚷着讓孟先生教他。
孟先生便給袁武提條件,讀完多少書,會寫多少個字,他就教他一招。
袁武欣然同意。
就這樣,孟先生教了袁武五年。
袁武讀了不少的書,也學會了一些招式。可是因為有袁于峰撐腰,雖然孟先生盡力教化,袁武隻是不擊打丫鬟取樂了,但還是改不了乖張暴虐的性子。
這年孟先生因為父親去世了,要回去奔喪,來向袁于峰辭行。特地叮囑袁于峰,袁武脾氣暴烈,行事狠厲,要嚴加管教,不然會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時候闖了大禍,隻怕後悔就晚了。
袁于峰嘴裡感謝着孟先生,心裡卻不以為然,覺得袁武膽子大是他與生俱來的優點,不應該去束縛他的天性。而且,一個小孩子,能闖什麼大禍?再說,即便兒子闖了什麼禍,不是還有自己嗎!
胡氏很是舍不得孟先生離開,打算給袁武再請一個先生。可請了好幾個先生,都因為“打不過”袁武,沒法教下去,隻得辭行。
再請,就沒有先生願意來袁府“挨打”了。
胡氏焦慮極了。袁于峰卻道,他的兒子不是一般人能教得下的,非得文武雙全的人來教,還以此為自豪。
過了半年,袁于峰升了知府,在麟州任職。當地有個姓梁的富商因為犯了事,特地給袁于峰送了一個叫阮俪娘的小妾,希望袁武在判決的時候,能給他徇私。
阮俪娘不僅如花似玉,還風情萬種,勾人心魄,把袁于峰迷得差點失了魂。
有了阮俪娘,袁于峰便把胡氏抛在了腦後面,隻宿在阮姨娘的房裡,從不進胡氏的房了。
胡氏本來就因為袁武不聽話而焦慮,如今袁于峰又有了新人忘舊人,她就更煩憂交加,愁悶難過了,不久就病怏怏的,吃不下,睡不安,一天天地瘦了下來。
這天袁于峰要帶着阮俪娘去應酬,叮囑阮俪娘打扮漂亮一點。
阮俪娘嬌聲答應着,風擺楊柳一般到卧室去打扮,袁于峰便在書房看着書等着。
誰知袁于峰左等右等,阮俪娘都還沒來,便讓随從去催一催。
一會兒随從連滾帶爬地回來了,一臉的驚恐:“老……老爺,阮姨娘被……被……打死了……”
袁于峰的腦袋“嗡”的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慌問道:“你說什麼?誰被打死了?”
“老爺,是阮姨娘被打死了!”随從戰戰兢兢地回答,渾身直抖。
“啊!”袁于峰這才有點回過神來,連忙飛跑着去看阮俪娘。隻見阮俪娘的卧房裡全是血,而阮俪娘倒在地上,頭都被砸扁了。
“是誰幹的?”袁于峰嘶聲大喊起來。
服侍阮俪娘的丫鬟癱軟在地,吓得魂都沒了,嘴裡下意識地說着:“是少爺……是少爺……”
這時十歲的袁武拎着一個沾着血肉,拳頭大小的鐵錘進來了,不在意地告訴袁于峰:“爹,阮俪娘是我砸死的,我是在為爹解除後顧之憂啊!”
原來阮俪娘梳妝的時候,袁武進來了。趁阮俪娘坐在凳子上描眉畫目時,突然舉起鐵錘,狠命地朝阮俪娘的腦袋砸了一下。
阮俪娘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一旁服侍的丫鬟吓傻了,渾身直抖,一個字都喊不出來,眼睜睜地看着袁武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阮俪娘……
砸死阮俪娘後,袁武若無其事地出去了,想讓人把鐵錘洗一下。
找了一圈,沒看到人,聽到袁于峰大喊,這才又進來告訴袁于峰是自己砸死了阮俪娘。
見是袁武幹的好事,袁于峰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問袁武為何要砸死阮俪娘。
袁武振振有詞地道:“阮俪娘是梁富商送給爹爹的,要是被人知道爹爹因為她而寵妾滅妻,隻怕爹爹的知府就當不長久了。”
這時胡氏被丫鬟攙扶着走了進來,見了阮俪娘的慘狀,大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胡氏醒來後見袁武和袁于峰都在面前,哆哆嗦嗦地問阮俪娘是怎麼死的。
袁于峰還沒開口,袁武已經淡定地告訴胡氏,是他把阮俪娘砸死的。
胡氏瞪着眼睛,捂着胸口,抖抖索索地指着袁武說不出話來。
袁武一笑:“娘,我是為了你啊!阮俪娘死了,爹就會對你好了,你就不會氣得生病了。”
胡氏眼睛直直地看着袁于峰,隻是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袁于峰嘶啞着聲音道:“兒子既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就算了吧,不要責備他了。”
聽袁于峰這麼說,胡氏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着道:“那……那可是一條人命……阮俪娘才……才十八歲啊!”
“一個妾而已!我都舍得,你有什麼舍不得的。”袁于峰随口道,還拍了拍袁武的肩膀。
袁武沖着胡氏一樂。胡氏隻覺得心裡比三冬的寒冰還要涼。
自那天以後,胡氏的病就更重了,沒幾天就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了。
過了一段時間,梁富商的事發了,有人告袁于峰收受了梁富商的賄賂,是一名叫阮俪娘的小妾,因此包庇了梁富商。
袁于峰得知了消息,趕緊把阮俪娘已死的消息傳出去,又把梁富商關進了大牢裡。
上頭派人來調查的時候,便發現阮俪娘已死,而梁富商已經被收監了。加上袁于峰四處打點,到處走動,這次風波便一下子就被平息了。
袁于峰因此盛贊袁武,袁武也更加得意洋洋,整天拎着個鐵錘,看誰不順眼就砸,從府裡砸到了府外。
府裡的丫鬟、男仆被砸,都得咬着牙受着,還要笑着誇少爺砸得好。
而府外,整個麟州都是袁于峰管轄着,袁于峰唯一的兒子袁少爺出了府,前呼後擁的,誰敢不給他面子。有那拍袁于峰馬屁的,竟然以被袁武鐵錘砸過為榮,這讓袁武更加肆意妄為。
卻說麟州有個老頭名叫劉二,妻子早就去世了,和兒子劉小山相依為命。因為家貧,劉小山快三十歲了還沒娶上媳婦。
為了不讓劉家絕後,劉二父子倆起早貪黑,不辭辛勞地種菜、賣菜,一個銅闆一個銅闆地攢着錢。
這天,袁武不知怎麼的來了興趣,竟然晃蕩着來到了菜市場。見劉二賣的淞菜嫩綠水靈,拿着鐵錘便一頓亂砸。
淞菜被砸得稀爛,大家看着都覺得可惜,但一句話都不敢說。
劉二見了,心裡在滴血,這些淞菜不是他種的,都是他兌來的,隻能賺點差價,被袁武一砸,本錢都砸沒了。
見袁武砸得高興,一顆淞菜都不給留,劉二忍不住了,上前苦苦哀求袁武手下留情。
袁武的臉拉了下來,揚起鐵錘,冷不丁地給劉二的腦袋狠狠地來了一下。
劉二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頭上的血汩汩而出,不一會就斷了氣……
這時劉小山擔着一擔菜來了,見自己的父親無辜慘死,目眦欲裂,悲傷憤怒得眼睛都紅了,揚着扁擔,沖着袁武就打了過來,要和袁武同歸于盡。
袁武猝不及防,被劉小山一扁擔打在背上,踉跄了幾步,痛徹心扉,鐵錘也脫手飛了出去,吓得大哭起來,直喊“救命”。
幾個随從連忙過來制止劉小山。
劉小山如同瘋了一般,随從根本阻攔不住,隻能看着劉小山拿着扁擔,狠命地追着袁武沒頭沒腦地打了一下又一下。
袁武被打了好幾下,臉都吓白了,拼命地往家裡跑去。劉小山大喊着,拿着扁擔,在後面追趕。
袁武一路飛跑回家,沖進了袁府,嗓子都喊破了,見胡氏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一頭紮到了胡氏懷裡,瑟瑟直抖。
胡氏還是第一次看到袁武那麼害怕,連忙問袁武發生什麼事了。
袁武哭着告訴胡氏,他把一個老頭砸死了,有個漢子在追他,拿着扁擔要打死他。
胡氏一聽,臉色煞白,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胡氏醒來後,袁于峰來了,告訴胡氏不用擔心,事情他已經處理好了。
原來劉小山追到袁府門口後,被聞訊而來的袁于峰帶人給攔住了。
得知劉小山的父親劉二被袁武砸死了,見圍觀的老百姓們群情激憤,袁于峰立即替袁武給劉小山道歉,吩咐随從馬上拿出二十兩銀子給劉小山做賠償。
劉小山眼睛通紅,恨恨地看着袁于峰,不肯接銀子。
袁于峰想了想,又把府裡一個叫梅香的丫鬟送給劉小山做媳婦。
劉小山還是直愣愣地站着,憤怒地瞪着袁于峰,看都沒有看年輕漂亮的梅香一眼。
這時便有好心人上前來,勸劉小山接受銀子和媳婦。還悄悄地告訴劉小山,袁少爺是袁知府唯一的兒子。劉小山再倔強下去,頂多換來袁武被不輕不重地打幾巴掌。要想讓袁武給他爹償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讓劉小山見好就收,算了……
見劉小山紅着眼圈,神色有所松動,好心人又替劉小山接過銀子,把梅香拉到劉小山身邊,示意梅香把劉小山帶走。
梅香能夠從袁府出來,就像脫離了地獄,雖然被指給了黝黑土氣,年紀還比自己大許多的劉小山,但她高興極了,隻是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梅香非常利索地把銀子塞進包袱裡,拉着劉小山就走。直到走到僻靜處,才放聲大笑起來。
劉小山莫名其妙地看着梅香。
梅香流着淚告訴劉小山,她終于不用天天擔心被袁武給砸死了……劉小山愣住了,兩個苦命人忍不住抱頭大哭起來……
把劉二埋葬後,劉小山和梅香就離開了麟州,到别處謀生去了。
再說胡氏,得知袁于峰沒有責備袁武一句,就用銀子和丫鬟梅香替袁武解決了打死人的事,氣得渾身直抖,一句話也不想和袁于峰說,隻是默默地流淚。
半年之後,胡氏就病死了,袁于峰娶了一個姓賀的小姐為續弦。
賀小姐還沒進門,就知道了袁武的名聲。嫁給袁于峰後,對袁武是敬而遠之,從不過問袁武的事。
而袁武,自從經曆了劉二的那件事後,他就知道了要是把人惹急了,有人是會和他拼命的。再加上胡氏病死前,一直流着淚叮囑他,要收斂自己的性子,不能随意砸人、打人……袁武便改了一些脾氣,不再那麼暴虐了。
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四年,袁武已經十五歲了。
賀氏給袁于峰生了一個兒子,取名袁文,小名寶兒,三歲了。
袁寶兒長得玉雪可愛,性子極好,活潑開朗,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又極聰慧,才三歲,就能背不少的詩。誰要是不開心了,還會像模像樣地安慰别人。
這樣的袁寶兒,别說賀氏和袁于峰愛如珍寶,就連府裡的下人們都十分喜歡他。得了什麼好玩的都會捧到小少爺面前,有事沒事都會在袁寶兒身邊轉悠。就為了看看小少爺那活潑可愛的笑臉,聽聽小少爺那無憂無慮的笑聲……
不過袁武卻很不喜歡袁寶兒。
自從有了袁寶兒,袁于峰的大半心思便放到了小兒子身上。這讓袁武覺得爹爹“有了小兒忘大兒”,心裡十分不高興。
這天,袁武來找袁于峰,說自己的鐵錘不稱手了,要袁于峰請人再給他打制一個。
袁于峰随口答應了一聲。兩人正說着話,賀氏牽着袁寶兒進來,見了袁武連忙想走。
袁寶兒見了袁于峰,卻不肯走,一頭撲到了袁于峰懷裡,軟軟糯糯地喊着“爹爹”,要袁于峰陪他玩。
袁于峰一把抱起了袁寶兒,舉得高高的,袁寶兒樂得“格格”直笑。賀氏連忙站在一旁,伸出手,防備袁寶兒跌下來。
袁于峰嗔怪賀氏,連他都不放心。賀氏笑了,把手放下來,說自己是白操心。
袁武冷冷地看着三人嬉笑逗樂,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走了。
過了幾天,袁武來找袁于峰要制作好的鐵錘。
袁于峰一拍腦袋,笑道:“爹給忘了,爹這就去吩咐人給你做。”
袁武不高興地看着袁于峰。
袁于峰正要安慰袁武幾句,這時袁寶兒從門口跑了過去,不小心摔倒在地。
袁于峰立即一躍而起,飛跑着出去看袁寶兒怎麼樣了。
一會兒,袁于峰抱着笑嘻嘻的袁寶兒進來了,正要和袁武說話,袁武已經扭頭就走了。袁于峰一連喊了好幾聲,袁武都沒有回頭。
過了幾天,中秋節到了。袁于峰讓下人準備了一桌佳肴,又讓丫鬟去請袁武來吃團圓飯。
丫鬟去請了好幾次,袁武才冷着臉過來。
見袁武一臉的不高興,袁于峰不禁有些心塞,就說了袁武幾句。
袁武低着頭,一聲不吭,隻是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用力地嚼着。
見袁武一直沒有吭聲,袁于峰以為袁武知錯了,也就不說了,轉身去逗袁寶兒。
袁寶兒笑眯眯的,袁于峰喂什麼給他,都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口接一口地吃。
袁于峰笑着用筷子沾了一點酒給袁寶兒吃。袁寶兒被辣得隻伸舌頭,卻沒有哭。
袁于峰摟着袁寶兒,在兒子臉上“吧唧”就親了一口,誇贊道:“不愧是我袁于峰的兒子!”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寵溺。
袁武看着這一幕,突然伸手,一把把袁寶兒從袁于峰懷裡抱了過來。
賀氏大驚失色,想過來抱袁寶兒又不敢,怕傷到兒子,隻能緊張萬分地看着袁武。
袁于峰夾了一筷子菜吃着,不在意地對賀氏說:“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是親兄弟,你擔心什麼!”
話音未落,袁寶兒凄厲地大哭起來。
賀氏再也顧不得了,連忙從袁武懷裡搶過袁寶兒,一看,袁寶兒白嫩嫩的腿上被袁武掐得青紫一片,一會兒,竟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賀氏心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袁于峰大怒,吩咐下人去拿家法,要責打袁武。
袁武咬着牙,一臉憤怒地看着袁于峰,一點也不畏懼。
過了一會,下人把家法拿了過來,還沒送到袁于峰手上,袁武已經一把搶了過來,一下子就把家法折斷了,扔到袁于峰面前。
袁于峰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袁武冷冷地看了袁于峰一眼,走了。
晚上的時候,袁于峰來看袁寶兒,見賀氏還在抹眼淚。沉吟了一會,說:“過幾天我就把武兒送去邊關,讓他到軍營裡面去曆練一番……等寶兒長大一些,再讓他們兄弟相處,可能會好一些。”
賀氏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叮囑袁于峰早點把袁武送走,她是真的有點害怕。
第二天,袁于峰找到袁武,告訴他想送他到邊關去。
袁武臉色大變,恨恨地看着袁于峰,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袁于峰不禁有些膽虛,色厲内荏地呵斥袁武:“你這個逆子,還想殺人不成?”
袁武冷笑了幾聲,沒有理會袁于峰,徑直走了。
袁于峰看着袁武揚長而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的,有些心慌,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便把幾個護院叫了來,叮囑他們注意大少爺的動向,别讓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過了幾天,家裡一直風平浪靜的,袁于峰終于把心放了下來,到處去給袁武找關系,希望把兒子送到邊關去後,兒子既能有機會立功,又能保證安全。
這天,袁于峰終于幫袁武找到了一個可靠的關系,興沖沖地回來,打算去告訴袁武,讓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過兩天就要出發了。
誰知,袁于峰才走到花園裡,就看到了令他驚愕萬分、悲傷至極的一幕。
小兒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肚子被砸得稀爛。賀氏跪在地上,正一邊把袁寶兒的腸子放到肚子裡去,一邊笑着喊袁寶兒:“寶兒,快起來,别躺着,地上涼啊!”
另一邊,袁武手裡拎着把鮮血淋淋的鐵錘,有幾分恐懼地看着賀氏,見袁于峰來了,才飛跑着走了……
一夜之間,袁于峰頭發全白了,像是老了二十歲。
可更令袁于峰悲哀難過的事還在後面。
第二天中午,袁于峰強忍着悲傷,正和手下商談着如何把袁武送到邊關去。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驚恐至極的尖叫聲,袁于峰趕緊走了出去。
隻見賀氏手裡拿着把刀子,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而賀氏身旁,捂着肚子,渾身是血的袁武連一聲“爹”都喊不出來,一下子就滾落到了地上……
“這是怎麼啦?”袁于峰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一口血吐了出來,落在他的胸口上,慢慢地滲進了他的衣服裡……
一旁的仆人丫鬟吓得魂飛魄散,半天才戰戰兢兢地回答袁于峰:“剛才……夫人……來了……大少爺在這裡站着……夫人瘋了一樣……突然……”
這時賀氏突然大笑了起來:“我沒瘋……寶兒的腸子還差一節,我借他的腸子用一用……”
袁于峰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袁于峰醒來之後,便神志不清了。賀氏被她的家人接了回去後,袁于峰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官也做不成了,靠親戚照顧着,好一天,歹一天地過着……
有時候,袁于峰會突然清醒一會,這時他就會想起胡氏說的話“不能嬌縱兒子”,還會想起孟先生說的話“袁武脾氣暴烈,行事狠厲,要嚴加管教,不然會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隻怕到時候闖了大禍,後悔就晚了!”……一想起這些,袁于峰就會大喊一聲,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口,然後瘋了一般地又哭又叫,嘴裡反複地念叨着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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