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子

因接連報告本土新冠肺炎确診病例，安徽省六安市備受關注。

而圍繞“六（liù）安”還是“六（lù）安”的讀音之争，旋即成為輿論場的又一話題：央視新聞主播發“liù”音，而安徽衛視、六安廣播電視台的主播念作“lù”。觀衆發出靈魂拷問：我該怎麼讀？

“六”是多音字嗎？非也。作為權威語文類工具書之一的《現代漢語詞典》，最新版并未收錄“lù”的讀音。也就是說，按照普通話語音規律的讀音，“六”僅發“liù”音。既然如此，“lù”的讀音又從何而來？“六”最早是個國名，發“lù”音，相傳是禹分封給大臣臯陶後代的，漢武帝時期正式有“六（lù）安”這個地名。約定俗稱、口耳相傳、源遠流長，六（lù）安的讀音嵌入人們的記憶中。

日久歲深即合理，與“六（lù）安”存在類似情況的地名屢見不鮮：廣東“番（pān）禺”、浙江“台（tāi）州”、湖北“黃陂（pí）”……普通話的語音系統與曆史文脈的傳承之争還表現在古詩詞發音上。翻開部分語文教材，“鄉音無改鬓毛衰”一句中，“衰”字已标注為“shuāi”而非“cuī”；“遠上寒山石徑斜”一句中，“斜”被标注為“xié”而非“xiá”……地名之争當沿襲傳統還是順應時代？古詩詞讀音應尊重文韻還是契合今世？概而言之，當文化傳統與現代認知發生碰撞時，正确的應對姿勢是什麼？

以地名之争為例，在一項由兩萬多人參與的網絡投票中，77.66%的網友認為應該珍視傳統，尊重當地人的“六（lù）安”發音；媒體發文稱“讀音關乎文化基因傳承”，呼籲“請為文脈留一音”；民政部區劃地名司回複群衆留言，表示“《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區劃簡冊2020》中，六安市拼音為“Lu’an Shi”。多方觀點勾勒出現代人的主流價值傾向：給傳統以敬意，給歲月以文明。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累積一方典藏，地名就是其中之一。世世代代人民擇地定居，在此揮灑汗水、播種希望、激發情感、凝聚力量。從某種意義上說，組成地名的二三字并非伶仃孤立，而是具有一定的聯系與溫度。同樣，熟悉的地名發音提醒當地人共享文化符号，喚起同圈人的美好記憶。向傳統緻敬，給地名以尊重，才是現代人正确對待一方文化的應有态度，也是文明人該有的樣子。落實到具體行動中，則是遵從“名從主人”原則，即以當地人的習慣稱呼為最。

魯迅先生曾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始于特定時代人們的約定俗成，流傳于各世各代的口耳相傳，地名的發展演變亦适用此路徑。如此看，給那些重鄉情、尊傳統、敬文脈的當地人留一處“地名自由”，有何不可？

【作者】 孫文靜

南方評論

來源：南方 - 創造更多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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