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37歲，丈夫因公殉職，身邊帶着兩個女兒相依為命。兩年後大女兒18歲了，高考落榜後被照顧進了丈夫生前所在單位。同年，同事給我大女兒介紹對象，他是我一個單位的小鐘，25歲，一個看上去蠻老實的小夥子，是家中的獨子。很小就失去了娘。

女兒和小鐘去解放公園見面時，小鐘提出要我作陪，我想，當娘的是該在當中敲邊鼓，就跑去當電燈泡。女兒似乎興趣不大，懶得答話自顧自要去溜冰要去喝可樂，小鐘拿出一張百元大鈔讓她自己照顧自己，他卻陪我逛起公園，好像跟我有說不完的話。以後，小鐘到我家來，常常選擇女兒上班而我在家的時候。小鐘來了就幫我換燈泡、修下水道、釘紗窗。我可憐他沒娘，每次做一大堆好吃的給他改善生活。

黃昏中的浪漫

日子一久，我覺得風向标不對，小鐘對我女兒漠不關心，話不投機，對我卻有說有笑，甚至都有點粘人。我到涼台曬衣服他跟到涼台，我在卧室他守在卧室門口。當年盛夏，發生了一件事令我又驚又怕。那天我午睡起來，穿着内衣，小鐘膽大包天，竟悄悄摸進了卧室，一把摟住了我。我當時驚呆了，腦子“斷電”幾十秒鐘。事後我狠狠地地罵了他，小鐘感到很委屈，他說他喜歡的是我，而不是我女兒，他想跟我結婚。

一個中年寡婦，對于情感不可能沒有要求，何況我丈夫去世已兩年多了。那時我心裡惴惴不安、矛盾重重。小鐘看不中女兒，兩個人湊合不到一起，但如果我和小鐘好上了，在女兒面前，我還能擡得起頭來嗎？怕歸怕，想歸想，感情這東西很折磨人，我不可能自欺欺人，在心理上和身體上我也對小鐘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走下去

小鐘要跟女兒說分手，女兒想都沒想就點頭放行，畢竟他們倆沒有感情基礎。可是女兒還是接受不了我最終代替她的事實，她質問我：“你好意思嗎，我的親媽？”當時我竟啞口無言。

我們的關系還是暴露了。因我們單位有一天突然停電，同事們就近跑到我家來玩，我住的是平房，同事必須經過我卧室的窗戶再從廚房進門。從窗戶裡，她們看到我和小鐘依偎在一起看電視，小鐘握着我的手。見到這一幕，同事們驚呆了，你推我搡不敢喊開門。

這事在單位傳得沸沸神，被好事的人一“添油加醋”，簡直就成了不堪入耳的黃色小說。有人當面罵我：你個丈母娘勾引女婿伢，跟親生的姑娘搶男人。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越編越神，說我早就看中了小鐘，假借姑娘的名義把小鐘勾到家裡，然後找各種由頭支開姑娘，去媚小鐘。連小鐘的父親也找上門來，威脅道如果小鐘不離開，就斷絕父子關系。

快遞

盡管如此，小鐘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和我步入婚姻殿堂。小鐘的三大姑八大姨輪番找他談話，要他想清楚，我大他14歲，又是結紮了的拖油瓶，不能替鐘家傳宗接代。可小鐘仍然堅持一條道走到黑。單位裡人都說我是一個媚人的狐狸，小鐘一定是吃了我下的老鼠藥，所以跑也跑不脫了。

最終還是我沒有同意跟小鐘結婚，我已經傷害了大女兒，要是結了婚，小鐘就由她的男友變成繼父，對大女兒的傷害就更大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小鐘主動離開了單位，一個人在外面跑摩的。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暫時平息了，我們的關系不得不轉入到地下。

單位效益不好時，我就提前退休了。不久，小鐘的爹得了癌症，我幫着小鐘照料了他爹走完了人生中最後的旅程，臨終前，小鐘爹把小鐘托付給我。

我們在小鐘爹留下的房子裡公開同居了。因為是老少配的非婚同居，我盡量少與旁人搭話，避免一些風言風語。随着我的兩個女兒先後出嫁生子，她們慢慢理解了我們，還帶着外孫來來去去。

生意真不好做

後來，摩的生意競争激烈，小鐘也暫停在家休息，我們的生活就更困難。為了支撐餘下的日子，小鐘又去跑快遞，風裡雨裡，起早趕黑，生活沒有規律，得了很重的哮喘。我陪他看中醫，為他煎中藥，堅持吃了幾個月的藥，才止住了咳喘。為了小鐘的身體，我忍痛把電動車便宜脫了手。我們拿出一部分錢在集貿市場邊租個門面賣煙酒副食。誰知不少菜農拿着自己種的蔬菜強蹲在我的門面前賣，隔壁的自行車鋪修理車子又占了我的道。擋了我的生意，矛盾天天不斷。我去給小鐘送飯，他們故意說：“小荒，你的老女人來了。”“個老婆娘還蠻會疼兒子。”小鐘發怒了，要和他們動武，我忍着痛苦阻止他。這種羞辱生活我哪裡受得了，生意做不下去了，門面沒有到期就轉讓了。

以後的日子裡，我感覺小鐘好像有點嫌我老了，外界的冷言冷語對他刺激太大。他再也不願和我上街，更不願去公園。

為了生計，我隻得做生餃子到另一集市上去賣。為了讓小鐘避免外界閑言碎語，我包幹了外面的一切事，我每天馱着案闆、盆子、餃子皮、餡子這些東西，進進出出，小鐘就在家裡洗菜、絞餡子、擀皮子。我來來去去地折騰，免不了生出許多感觸和辛酸。

凜冽的寒風

如今小鐘才45歲，我已經59歲了，年紀一大，愁心就重，疑心病也來了，我怕小鐘嫌我老，後悔當初沒和小鐘拿結婚證。當初，有好心同事說我們屬于事實婚姻，勸我們去領結婚證，都因種種顧慮未成。現在年紀大了，小鐘不提這個話題，我也不好舊事從提。

現在還有要好的同學勸我重新選擇嫁個人，可我想，我愛小鐘，他也把青春交給了我，我要對得住他，對得住他爹的托付，盡管窮苦，也要與他相守到底。除非有一天，他不願意了要分手，我絕不拖後腿，好說好散，彼此之間都留下最美好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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