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去北京,發過來照片,漆黑的夜晚天空有一個明晃晃的月亮,這才五點半,不過昆明也好不到哪去,六點半天就完全黑了,晝短夜長,這就是冬天,催發了我的病,懶病。
在家做個豆焖飯吧,青豆米和火腿都有,最重要的是做法很簡單。一進門就先将米洗洗淘淘,泡起來,再從冰箱裡拿出冰凍的青豆米和取下廚房裡挂着的火腿,豆米是在蠶豆季就剝好的,切切火腿就可以,準備工作隻做了十分鐘,泡得發白圓潤的米、青豆、火腿片一起,全部放進電飯鍋裡,撒鹽和草果粉,少量的水,二十分鐘後,一碗豆焖飯配着一碗五分鐘成品的雞蛋紫菜湯,适量又飯湯搭配相宜,吃得心滿意足。
正宗的豆焖飯,要将飯米摻入二分之一糯米,鍋上火,火腿炒香,加入青豆米,加鹽和上湯,再倒入煮熟濾掉米湯的米飯,蓋在蠶豆和火腿上,用小火将湯焖幹,然後将火腿和蠶豆米與米飯拌勻。
豆米是書面的叫法,我們家鄉叫豆mie(篾)。房前房後家家都種蠶豆,收獲的時候就拿鐮刀割了,拿回家去再一包包一摘下來,放在院場裡曬幹,綠色的蠶豆皮曬幹以後,像被染過墨汗一樣的那種黑,這時就将蠶豆掃集成一堆,用一根棍子啪啪啪往上面打,一個一幹蠶豆就被打出來了,青青的蠶豆變了顔色,有米色,有棕色,還黃色,收成多的,能裝幾口袋,而那些黑色的豆殼,則被丢進竈膛裡當了引火,燒起來的時候響聲也清脆:噼裡啪啦的,也燒得很快。那時小孩們每個人的口袋鼓鼓,裡面少不得一把幹蠶豆,放學也沒有什麼玩的,就聚在一起玩“彈蠶豆”,幾個蠶豆排成一條直線,間隔幾寸空間,猜拳看誰先彈,彈中了就給對方一個彈腦蹦兒,那時候誰也沒少頂着一頭包回家。
幹蠶豆可以做好些吃的,火燒蠶豆,炒蠶豆,腌菜蠶豆湯、白花蠶豆湯、五香蠶豆,白煮芽豆,香酥蠶豆。每一種我都知道做法,火燒蠶豆特别有意思,從燒得正旺的竈膛裡扒一些竈灰和火炭出來,幹蠶豆也一起丢到裡面去,邊燒邊用火鉗攪拌,蠶豆在裡面慢慢被爆煮,那時燒火多用松枝,火燒蠶豆嚼起是帶着一股木灰味,現在很少火燒蠶豆了,都是用鐵鍋炒,比火燒省事,味道也一樣。五月端午節家鄉人的習俗吃炒蠶豆,昆明人則吃煮芽豆,幹蠶豆泡一夜,然後瀝在筲箕裡用保鮮膜蓋起來,隔半天噴上一次水,過兩天就會長出白色的小芽,就是芽豆,發好的芽豆用清水煮也可以,或者放一些草果八角煮熟,煮得好的芽豆軟糯,還“沙”,也就是我們說的面。不是端午節昆明也能吃到煮芽豆,關街、海源寺、龍頭街、馬街、海源寺等這些鄉街子,隻要往賣羊湯鍋的攤位裡找去,都有芽豆賣。
用幹蠶豆做菜大多是由于食物的饋乏,現在吃食多種多樣,再加上小時候吃得太多,現在很不喜歡用幹蠶豆做菜,直到學來一種紅糖蠶豆糕,幹蠶豆提前一夜用水泡發後剝去外皮,放入煮鍋裡煮熟,煮“面”後放入紅糖一起煮到水幹,用湯匙把煮熟的蠶豆壓成粉末,放入适量橄榄油攪拌,再開小火,慢慢将水分炒幹,這樣炒好的蠶豆放涼後用做月餅的模具壓成餅狀,就成紅糖蠶豆糕,一派精緻小點的調調,入口即化。我有囤東西的習慣,有時候在廚房亂翻,翻出一包蠶豆,就泡起來做一個蠶豆糕,千裡迢迢從老家帶來,這樣才不至于因為久放被蟲咬出許多的小孔,最後被丢棄。
我一直不知道昆明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鮮的蠶豆,以為隻有農曆三四月才有,每回蠶豆上市就會去買一些來,凍在冰箱裡,比如懶病發作的時候,就拿出來做一個簡易版豆焖飯。昆明有道美食很有趣,叫青蛙背石闆,沒吃過絕對不知道是什麼。就是用新鮮蠶豆瓣和湯圓面混合抖好,放到鍋裡煎,一塊一塊綠色的豆瓣鑲在一片糯米餅裡,看上去像一隻隻小青蛙托着一塊石闆,真的很形象。
剝蠶豆也可以成為一項營生,去過昆明周邊的一個小縣城,小賣鋪啊,村頭啊,看到三三兩兩的一群人,手裡在忙活着什麼,走過去一看,在剝蠶豆。會有人拉着一車剛摘下的蠶豆來,要是你閑着,就去領一些來,剝成豆米,再交回去,按重量給你工錢。剝蠶豆的聲音咔嚓咔嚓,指甲一掐手指一擠,看都不用看。聊聊白話,手也不停。這也是過日子的一種,不豐富也不起波瀾的簡單日子。
有時下班,看看時間菜場肯定是買不到菜了,會注意路邊那些賣水果,賣菜的微型車,年輕的老闆叫住來來往往人們,說不買也來看看嘗嘗,裹不住的熱情。賣蠶豆的話,會抓一把還帶着零星幾片葉子的蠶豆,,然後拿起一包來,“啪”一聲折斷給你看,确實飽滿,擠出一個豆米來嘗嘗,又是新鮮,又是清甜,那就來一斤,也不能天天吃豆焖飯,做個腌菜豆米湯也不錯,這麼想着。
互聯網成功改變着人們的生活,我也成了一個做完什麼菜都要拍照顯擺的大俗人,就算是一份粗犷的腌菜豆米湯,有人會問:這你也曬?我不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些煙熏火燎的生活,過得充盈忙碌些,哪有時間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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