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人、烏克蘭人都是斯拉夫人，俄語與烏克蘭語也極為相似。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在語言、宗教、飲食以及風俗文化等各方面都頗為相似。如今在俄羅斯聯邦境内生活有相當數量的烏克蘭族，而在烏克蘭境内也同樣生活着相當數量的俄羅斯族。如果在這些共同點的基礎上聯系沙俄和蘇聯時代的曆史很容易認為烏克蘭和俄羅斯原本就是一家。可為什麼俄羅斯和烏克蘭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俄羅斯聯邦的194個民族中人口最多的是占總人口79%左右的俄羅斯族，而俄羅斯聯邦最大的少數民族就是烏克蘭族。目前烏克蘭東部和南部地區事實上已處于俄羅斯的控制之下。在2019年的時候烏克蘭國内（不包括克裡米亞）總人口為4200多萬。當時烏克蘭境内一共存在130多個民族：人口最多的民族是占總人口77.8%的烏克蘭族，人口數量第二大的民族是占總人口17.3%的俄羅斯族。

在烏克蘭東部很多地方都是以俄語為母語。包括烏克蘭現任總統澤連斯基在當總統以前也是以俄語為母語的。烏克蘭族與俄羅斯族通婚的現象也相當普遍：在電視劇《我的娜塔莎》擔任女主角的伊莉莎就誕生在一個烏克蘭人和俄羅斯族結合的家庭。那麼烏克蘭民族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烏克蘭族與俄羅斯族的淵源又是怎麼形成的呢？這兩個淵源頗深的民族為何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考古發現證實烏克蘭境内早在舊石器時代早期就已出現古人類活動的痕迹。說到烏克蘭族與俄羅斯族的淵源就不能不提斯拉夫人。斯拉夫人其實是一個語族概念，而并不是一個民族概念。所謂斯拉夫人是對使用斯拉夫語族語言的所有民族的統稱。在斯拉夫人這個概念之下包括如今的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塞爾維亞、克羅地亞、保加利亞等若幹民族。

關于斯拉夫人的起源最早見于1世紀末2世紀初古羅馬文獻的記載。羅馬帝國時代将斯拉夫人與日耳曼人、凱爾特人并稱為歐洲三大蠻族。公元5~6世紀在由匈奴西遷引發的亞歐民族大遷徙過程中斯拉夫人逐漸分化為東斯拉夫、西斯拉夫和南斯拉夫三大分支。這其中的東斯拉夫人後來逐漸繁衍出俄羅斯、白羅斯和烏克蘭三大支系。9世紀上半葉北歐維京人中一支向東發展的分支出現在今天的俄羅斯境内并建立了自己的國家。

這支向東發展的維京人在芬蘭語中稱之為羅斯人，而當時的東斯拉夫人一般稱他們為瓦良格人。那時東斯拉夫各部落之間常年混戰：其中一些部落為壯大自己的實力就邀請羅斯人前來助戰，然而實力壯大之後的羅斯人就趁機賴下不走了。鸠占鵲巢的羅斯人推選出留裡克、西涅烏斯、特魯渥三兄弟帶領族人們分别前往諾夫哥羅德、白湖和伊茲博爾斯克建立國家。

不久之後西涅烏斯和特魯渥相繼去世，從此大權獨攬的留裡克開創了統治俄羅斯700多年的留裡克王朝。留裡克死後他的親信奧列格于公元882年率兵南下攻克了基輔，殺死了統治那裡的王公阿斯科爾德和基爾後遷都于此。從此由羅斯人統治、以東斯拉夫人為主體民族的基輔羅斯國家正式誕生。我們知道基輔是如今烏克蘭的首都。這就給烏克蘭與俄羅斯的特殊關系帶來了第一個問題。

羅斯民族發源的龍興之地是烏克蘭境内的基輔。基輔羅斯并不是像古代中國一樣高度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國家，而是由一大群封建領主王公組成的松散聯盟。一開始這些王公們或多或少有着各種各樣的親戚關系。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使彼此之間的血緣關系越來越被稀釋。中國民間有句俗話：“一輩親，二輩表，三輩四輩認不了“。中國曆史上的周王朝也曾大封同姓親戚，然而日子久了之後各路諸侯不照樣掐架？

一開始基輔羅斯還能維持表面形式上的統一，然而12世紀中期以後各封建領主之間開始公然打内戰。公元1235年成吉思汗之孫、術赤的嫡次子拔都奉大汗窩闊台之命率大将速不台及宗王拜答兒、合丹、貴由、蒙哥等西征。西征的蒙古大軍猶如旋風一般席卷了也烈贊、科羅木納、弗拉基米爾、諾夫哥羅德等羅斯公國。1240年冬蒙古大軍開始圍攻基輔羅斯的都城基輔城。

當基輔羅斯絕大部分領土都被西征的蒙古人占領吞并後隻有位于西部的加利西亞一沃倫公國和波洛茨克公國在波蘭、立陶宛等國支持下保持着獨立。加利西亞一沃倫公國後來演變成為如今的烏克蘭，而波洛茨克公國則逐漸演變成為後來的白俄羅斯。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這三個民族由此開始形成分野。基輔羅斯被滅後基輔大主教幾經輾轉逃往莫斯科。失去中心的斯拉夫人開始逐漸把目光凝聚到莫斯科。

公元1480年莫斯科大公國脫離蒙古人的統治并逐漸征服其他羅斯公國，于是以莫斯科大公國為基礎合并其他羅斯國家逐漸演變成今天的俄羅斯民族。這時原本偏居一隅的莫斯科取代基輔成為了羅斯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這時的俄羅斯人開始以羅斯民族之正宗自居。俄羅斯史學家認為基輔羅斯被蒙古人滅掉後斯拉夫文化正統被從基輔帶到了莫斯科，所以如今的俄羅斯繼承了斯拉夫文明的正統性。

當然這隻是俄羅斯人這麼認為，而烏克蘭人對這段曆史的看法截然不同。烏克蘭認為自己才是基輔羅斯的正統傳人，而俄羅斯是被蒙古統治異化的民族。烏克蘭人和俄羅斯人盡管在曆史上同屬東斯拉夫群體，但在經曆基輔羅斯的分裂、蒙古人的統治之後實際上已形成了各自的民族心理認同。這就導緻對同樣一段曆史由于雙方各自的立場觀點不一樣而出現了不同的解讀。

普京在對烏克蘭發起特别軍事行動之前的演講中曾提到”烏克蘭本身就是俄羅斯曆史的一部分“。俄羅斯認為基輔羅斯确實是羅斯民族的搖籃，後來蒙古西征摧毀基輔羅斯後俄羅斯人北上建立了莫斯科公國，再後來由莫斯科大公國演化而來的沙皇俄國強大起來後将烏克蘭、白俄羅斯也納入到了統治之下。烏克蘭人對此觀點不僅拒絕承認，反而認為烏克蘭才是基輔羅斯的正統繼承人。

因此普京那句話在烏克蘭人看來得改成“俄羅斯在曆史上是烏克蘭的一部分”。很顯然俄羅斯和烏克蘭對基輔羅斯這個共同的祖先有着完全不同的解讀，所以這就是由于雙方立場觀點不一樣導緻對同一個問題根本扯不清。事實上如果從客觀中立的角度來看在14世紀以前俄羅斯與烏克蘭這兩個民族本來就沒形成分野。莫斯科公國和基輔羅斯不是誰屬于誰的關系，而是早期東斯拉夫人建立的兩個基層國家。

那時斯拉夫人的腦子裡甚至還不存在“斯拉夫民族”這樣的概念。直到15世紀以後“俄羅斯”與“烏克蘭”才在能史料中被比較明顯地區分開來。換句話說兩個民族的分家直到這時才真正完成。在沙皇時代俄羅斯民族被稱為“大羅斯”，而烏克蘭民族則被稱為“小羅斯”，介于兩者之間的民族則稱為“白羅斯”。事實上“烏克蘭”這個名稱在俄語中本身就有邊境、邊地的意思。

這在烏克蘭人看來就是赤裸裸的蔑視：烏克蘭人認為自己才是基輔羅斯的正統繼承者，而莫斯科公國在烏克蘭人眼中不過是基輔羅斯派生出來的分支。烏克蘭一些極端民族主義者喜歡稱俄羅斯人為“莫斯科佬”。在烏克蘭人眼中隻有基輔才是羅斯民族的正統起源，而莫斯科才是真正的邊遠苦寒之地。這就像是春秋戰國時期中原諸侯視秦、楚兩國為蠻夷的感覺。

想不到時過境遷以後反而是烏克蘭自己被稱為“邊地”、“小羅斯”。這在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眼中就是“讨厭的莫斯科佬”靠着強權政治篡改曆史的結果。事實上當莫斯科公國擺脫蒙古人的統治并逐漸統一羅斯諸公國時如今名為“烏克蘭”的這片土地還處于波蘭-立陶宛大公國的控制之下。這時的烏克蘭僅僅隻是一種地理文化上的概念，而并不是一個國家主權實體。

1648年春烏克蘭爆發了波格丹·赫米爾尼茨基領導的反波蘭起義，1653年沙俄應赫米爾尼茨基之邀以保護和支持烏克蘭為名向波蘭宣戰。1654年東烏克蘭的哥薩克人與俄羅斯沙皇簽訂的《佩裡亞斯拉夫合約》宣布東烏克蘭正式與俄羅斯合并。俄羅斯和波蘭沒打幾年就沿着第聶伯河把烏克蘭給瓜分了。由此形成了這樣一種格局：烏克蘭東部被俄國占據，烏克蘭西部被波蘭占據。

受俄國影響較深的東烏克蘭生活着大量使用俄語、信仰東正教的居民；西烏克蘭則生活着大量使用烏克蘭語、信仰天主教的居民。1772~1795年間波蘭被俄羅斯、普魯士、奧地利三國所瓜分。波蘭被瓜分以後原屬波蘭的西烏克蘭地區被普魯士、奧地利統治。直到二戰以前西烏克蘭地區在波蘭-立陶宛、奧匈帝國、德國等各方勢力之間幾經易手，但從未像東烏克蘭地區那樣被納入俄國的統治。

直到二戰後随着蘇聯、波蘭、德國邊界的調整才使西烏克蘭地區并入蘇聯。如今烏克蘭東部和西部地區的人為什麼會對俄羅斯的态度迥異其實也就肇始于此。1991年12月25日蘇聯解體後烏克蘭成為獨立的主權國家。特殊的地緣區位使烏克蘭再度陷入糾結的境地：當年被迫在波蘭和俄羅斯之間選邊站隊的烏克蘭如今又不得不在俄羅斯和西方的北約、歐盟之間選邊站隊。

這種外交立場的選擇同樣影響到烏克蘭國内的政局：烏克蘭東部靠近俄羅斯的地區生活有大量講俄語信東正教的俄羅斯族，而且這一地區的經濟生活也在想到程度上依賴俄羅斯提供的石油、天然氣等能源供應，所以這一地區的人普遍主張在外交上應當與俄羅斯親近。生活在烏克蘭西部的人主要講烏克蘭語信天主教，而且這一地區在經濟上主要依賴與歐盟國家的貿易。

2004年烏克蘭橙色革命後尤先科、季莫申科、亞努科維奇幾個大佬在美、俄這兩個大國的操縱下不斷在烏克蘭政壇上演合縱連橫的大戲。從2013年起烏克蘭國内親俄和親西方的兩股政治勢力之間越鬧越兇。俄羅斯為防止烏克蘭倒向西方北約陣營就在2014年策劃了克裡米亞公投入俄事件，随後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兩州也有樣學樣舉行公投宣布成立“人民共和國”。

烏克蘭東部地區的親俄武裝和烏克蘭政府軍之間随即爆發内戰。盡管交戰雙方在2015年2月達成了《明斯克協議》，可實際上雙方在此之後仍一直打打停停。2022年2月21日晚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命令承認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烏克蘭方面随即表示俄方此舉是在侵犯烏克蘭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僅僅三天之後俄羅斯就開始對烏克蘭展開特别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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