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談記者 王皓 李紫薇

取締，不合當地老人的心願;不取締，迎檢難以過關。當下，一些家門口的農村養老機構價格低、人際關系和諧，深受老人歡迎，然而，常因不符合相關人員配備等規定，無法辦理相關證件，面臨被取締困境。

城裡養老院太貴，家門口的實惠

有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曬太陽、聊天，有的在院内鍛煉身體，還有的在打掃院内衛生。半月談記者到訪時，中部某省一已存在30年的農村敬老院一片和諧，入住老人對這個樸實而溫馨的“家”很滿意。

秦敬、李彩梅夫婦的家離敬老院所在的村莊5公裡，兩人都患有腦部疾病，缺乏自理能力，子女在外地打工無法照顧。1年前，兒子将他們送到縣城養老院居住，兩人每月共繳納2300元，而搬到這所敬老院後隻需繳納1600多元。“城裡養老院太貴了，這裡經濟實惠，很舒服。”秦敬說。

該縣民政局養老業務負責人說，農村老人對價格特别敏感，定價一高入住率就會下降，這個縣老人能承擔的最高價格也就是每月1000元出頭。

除了費用，不離鄉不離土、人際關系和諧也是老人看重的因素。宋建兵是本村人，在敬老院住了1年多。他說：“10分鐘就能走回家，既能打理老房子，還能跟老鄰居聊天。”

去?留?困境難破

半月談記者了解到，這樣一所受到農村老人歡迎的小型養老機構正深陷去留困境。

敬老院的實際經營者王清(化名)介紹，敬老院屬于公辦民營性質，目前住了17名老人，其中6名是五保老人，都來自周邊村莊，大都獨居、喪偶，子女在外打工。王清及其老伴和兒媳婦，是敬老院的廚師和護理員，他們3人也是這所敬老院的全部工作人員。

令王清感到頭疼的是，根據2013年該縣關于敬老院的相關文件，這所敬老院的資質存在問題，注冊和備案都難達标。若想繼續經營，需要擴充人員，至少要配備3到4名護理員、1名專職廚師以及安全管理員、保潔員等。

據半月談記者了解，這所敬老院周邊縣市還有4所小型養老機構，同樣因為資質、運營等問題面臨着去留困境。

“我們很頭疼。”該縣民政局負責人坦言，關了敬老院，會寒了老人的心。但市場化運營的養老院收費一定會漲，無力承擔的老人不會搬過去;但若不取締，各級各類檢查壓根無法過關。

農村養老機構應因地制宜

目前，農村有不少留守老人無人照料，此類帶有互助性質、微利、半公益性質的家門口養老機構可解決部分老人的現實難題。

“農村養老機構的建設如果一味提倡市場化、高标準、高規格，成本就會增加，若政府又不能把這部分成本通過其他方式進行補貼，增加的成本就會落到老人或養老機構頭上，低收入農村家庭無力承擔。”北京協力人口與社會發展研究所所長賈雲竹認為。

中國農業大學農民問題研究所所長、中國老年學和老年醫學學會農村養老分會主任委員朱啟臻提出，農村養老機構的建設和發展要從解決實際問題出發，因地制宜，考慮我國養老事業發展現狀。他建議，培育和支持家庭化小型化、帶有互助性質、不離鄉不離土的家門口養老機構，滿足農村留守老人的需求。職能部門可通過提供培訓、暢通渠道等，提升此類養老機構的服務水平和能力。

王清等從業者建議，拉長政策窗口期，給予部分養老機構更多過渡時間，“一事一議”，并給予一定支持。秦敬、宋建兵等老人說：“農民的養老不一定要條件很高，但要價格合理、經濟實惠，做到一日三餐有保障，急事有人照應，幹淨舒适，能和村民聊聊天就很好了。”

（刊于《半月談》2022年第8期）

來源： 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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