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文言課,将賈島推敲典故,引《唐才子傳》賈島傳略文字——
……訪李凝幽居,得句雲:「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又欲作「僧敲」,煉之未定……
一邊翻譯,一邊分析——
賈島拜訪李凝隐居之處,得到詩句:「鳥宿池邊樹,僧退月下門。」又想用「僧敲」。反複煉字,一時間不确定用哪個?
然後問:「推」和「敲」哪個好?為什麼?
有個同學回答:用「敲」好,因為用「推」的話,就成私闖民宅了。
這個回答讓我略感驚訝,推敲公案發生至今,一千多年間,無數詩家、評家論推敲優劣,有從境界上說的,有從音節上說的,但有多少人聯系實際,通過情景再現的方式去分析推敲二字的呢?
順便說一句,賈島的詩,最容易情景再現,比如著名的《尋隐者不遇》——
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短短四句二十個字,仿佛一部短劇,時間、地點、人物、事件俱全,稍識文字之人,隻要讀此詩,都能在腦海中呈現相應的情境,這正是賈島高明之處。
再如《劍客》——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這首詩仿佛一部武俠小說的開篇,曆經十年磨煉的寶劍終于出鞘,鋒利明亮的鋒刃尚未試用過。今天把它拿出展現給您,請問誰有不平之事?依然是短短四句廿字,将一個自信俠義的劍客形象呈現在讀者眼前。仿佛聽完苦主的申訴,劍客就會一躍而起,千裡之外取人首級。
韓愈評價賈島,曰:「無本(賈島出家時之法名)于為文,身大不及膽」。此言不虛,賈島寫詩,實實在在膽大過身。
附:《推敲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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