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巨鲸小娛

1957年，金秋10月，齊豫出生在台灣省台中市。

父母都是公務員，父親齊濟更是赫赫有名的國大代表，齊豫是家中唯一的女兒，上面有一位哥哥名為齊魯，未來還會有一位“巨星”弟弟，齊秦。

雖為女子，齊豫在家中也并未享受到任何特權，兄妹三人從小在父親冰冷嚴苛的教育下長大。

唯有母親，是個十分溫柔的人。

齊豫和弟弟齊秦常常在一片細碎的陽光中，看到母親手執畫筆站在書桌前，在長白的宣紙上畫國畫，嘴裡還唱着她聽不懂的歌。

等到她慢慢長大一些，母親便拉着她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齊豫的母親是哈爾濱人，冬天的時候教室很冷，每當老師姗姗來遲，她就拉着風琴，帶領全班同學唱歌。

那個年代，“愛好”還是個奢侈品。

兒時未能完成的夢想，多多少少想要寄托在女兒身上一些，不是想讓女兒當歌星，隻是會在無數個閑暇的午後，拿着歌本教齊豫認譜唱歌。

在母親的熏陶下，音樂逐漸變成了姐弟二人的烏托邦。

然而現實，總是暴躁得讓人手忙腳亂。

在齊豫19歲的這一年，家裡爆發了一次“戰争”。是父母吵架離婚的狗血戲碼，也是積壓很久的父子之戰。

相對于齊魯的分寸，齊豫的佛系，幺子齊秦卻很叛逆。

齊秦在與父親大吵之後，便離家出走，在街上遊走的時候加入了社會幫派，開始抽煙喝酒，打架鬥毆，成功将自己變成了一位不良少年。

夾在中間的齊豫，雖然一直在努力地從中調和，卻根本無濟于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齊秦被關進了少年感化院。

那時候，大哥齊魯早已被送往日本讀書，作為姐姐的齊豫，就犧牲掉自己約會的時間，每周坐三班車去看望弟弟。

也難怪齊秦曾在采訪中說：“姐姐齊豫給我精神的力量。”

一、

1976年，一個名叫李雙澤的男生，手上拿着一瓶可口可樂，不顧阻攔得一躍而上，站在台灣淡江大學的西洋民歌演唱會上，對着台下的觀衆大喊：“我們喝的是可樂，聽的是西洋歌，我們自己的歌在哪裡！”

于是，一股鼓勵大學生自己創作歌曲的校園民歌運動拉開了序幕。

而剛剛舉辦了一場“傳統與展望”音樂會的李泰祥，在第二年就寫了一首《橄榄樹》。

同時，第一屆金韻獎比賽也進行得如火如荼。

這一年，齊豫正因為齊秦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沒有時間去參加比賽。

到了1978年，她卻一鳴驚人，以一首《Diamonds & Rust》獲第二屆金韻獎冠軍、第一屆民謠風冠軍。

其實齊豫最讨厭參加比賽了，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既然決定了，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上沖。

初賽時，齊豫直愣愣地沖上台，一不小心就踢翻了擺好的架子鼓，她心想：“這下完了，估計連一分都沒有了。”

沒想到的是，這個小意外對結果毫無影響，她還是接到了複賽的通知。

到了複賽，齊豫不敲架子鼓了，抱着一把吉他就上了台，帥氣得像個男孩子。

也就是這一次，她被擔任評委的李泰祥一眼看中，拿起旁邊的紙條，記下了她的電話。

李泰祥是台灣民歌發展三十年中，必不可少的代表性人物，他是見證并親曆了台灣民歌發展史的樂壇泰鬥。

而齊豫，就是李泰祥選的，可以開啟民歌時代的那顆新星。

于是由他譜曲，由三毛作詞的那首《橄榄樹》，就成了齊豫的第一首代表作，并以此獲得“十大金曲獎”。

一句：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 流浪

傳遍大江南北，牽動着兩岸群衆的心弦。

拿到獎項以後，齊豫得到了8000塊的獎金，這筆錢對于一個學生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她望着手裡這厚厚的一疊錢，想到的第一個人不是自己，而是弟弟齊秦。

這時候的齊秦，已經走出了感化院，但是依然無法獲得自由，因為他的父親齊濟将他關在了房間裡，讓他每天背誦古文。

這一天，齊豫拿着所有的獎金在樂器行買了一把嶄新的雅馬哈吉他，回到了家。

她将吉他遞給齊秦，對他說：“你這麼喜歡音樂，就在這裡把它學會吧。”

一首《橄榄樹》，不僅成就了齊豫，也成就了未來的齊秦。

二、

出道即巅峰的齊豫，并沒有留在台灣繼續開拓自己的音樂道路，因為父親對她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父親的安排下，齊豫跨過太平洋來到了美國。

對于齊豫來說，一首歌能讓她爆紅，隻不過是一個意外，她對生活很佛系，沒有太多的欲望，更沒有想過歌手會成為她的主業。

反而是在國外讀書的那段日子，才讓她漸漸明白了自己對于音樂的喜愛。

讀書之餘，齊豫加入了一個學生樂隊，認識了樂手大衛。

大衛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德國大帥哥，不僅會玩音樂，還和齊豫是同學，兩人呆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久而久之，從同學到戀人，最終在1981年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這一年，遠在國内的齊秦也發表了第一張專輯《又見灰溜溜的她》。

結婚後的齊豫有了更多的自主選擇權，她時常奔波于國内外，一邊努力完成自己的學業，一邊在港台地區發專輯。

且成績還不錯，她發表的歌曲《你是我所有的回憶》獲選為“金鼎獎優良唱片類”大獎。

直到1984年，齊豫終于下定決心放棄人文博士學位，專心回國發展。

而為了她來到台灣讀書的周華健，也在這一年被李宗盛從酒吧帶到了滾石。

剛回國的時候，齊豫曾擔任台大考古系教授，大衛也曾一度陪伴在左右。後來她忙于參加恩師李泰祥的“傳統與展望”系列音樂會巡回演出，大衛便回到了美國。

那段時間齊豫很喜歡翻閱“新詩”，有一天她翻到了雅弦的詩，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這不禁讓她想到了自己孤傲不馴的弟弟齊秦。

對于正在準備新專輯的齊秦，齊豫認為他需要有自己的性格和獨特的風格，他與社會的沖突感正是最适合的那個點。

齊豫便拿着這句話，找到了齊秦：“這個還蠻适合你的，你自己要往這樣的方向去定位。”

1985年，專輯《狼》一經發表便成為了齊秦的成名曲。

而齊豫也在同一年，再一次與剛剛從美國做完子宮癌手術的台灣著名作家三毛合作制作專輯《回聲》，并與因一首《野百合也有春天》大火的潘越雲合唱。

還與六十多名港台新馬明星錄制《明天會更好》，與李宗盛、張艾嘉等共同舉行了“消失的1985”年終演唱會。

齊豫在台灣樂壇的地位，越來越穩固。

三、

這頭齊豫為了事業忙得腳不沾地，另一頭她的丈夫大衛也早已經受夠了聚少離多的生活，主動提出了離婚。

一段長達九年的婚姻，就此告一段落。

多年後齊豫在談起這段婚姻的時候說：“我們的性格太相似，所以想着還是不要去束縛對方，結果卻越走越遠。”

婚姻中的自由，既輕松又危險。

齊豫曾對大衛說，我不會每天做飯等你回家。大衛也回答她，你不用每天做飯，這樣我就不用每天準時回家了。

感情上的失敗，并沒有給齊豫帶來太大的影響，因為她此時正穿着自創的“波西米亞”風格的衣服，在美國制作自己的第四張英文專輯。

李宗盛評價她說：“齊豫是少數幾個，可以把英文歌唱出母語感覺的歌手。”

1991年，唱着英文歌的齊豫，再一次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嫁給了恩師李泰祥的胞弟李泰銘。

齊豫與李泰銘的相識很早，早到她剛剛步入樂壇時，兩人就成為了朋友。隻不過，在那個時候他們還并沒有來電。

直到齊豫離婚後返回台灣，才開始走到一起。

與上一段不同的是，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并不那麼合适，齊豫和李泰銘的性格相差很大。但那時候齊豫卻天真地以為，隻要多多磨合，總能把日子過得和諧的。

并在兩年後，齊豫生下一女，取名李潔。

還發表了在莫斯科錄制的英文專輯《葬愛的女人》，被評為“年度最佳專輯”。

1995年，齊豫與小迷弟周華健合作了一首《天下有情人》，再創事業高峰，成為後來傳唱度最高的幾首歌之一。

而日後常常被拿來與她對比的辛曉琪，也在這一年，憑借一首《領悟》，斬獲十餘項大獎，專輯更是賣出50多萬張。

台灣樂壇，也已經進入了新的格局，真正地邁進了黃金時代。周宇、齊秦、周華健、鄭智化等都是正當紅的“聲力軍”。

四、

1998年，齊豫和王祖賢作為嘉賓參加了弟弟齊秦在拉薩舉行的演唱會。

齊秦曾在那裡許願終生皈依佛陀，卻不小心在姐姐齊豫心中埋下了佛緣。

同一年，齊豫與女兒合唱了歌曲《飛鳥與魚》。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

要不是我一次張望關注

哪來這一場

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1999年，這首歌拿到了“華人衛視音樂台”年度影音大獎，齊豫也結束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

齊豫說：“原本以為性格不合可以彼此磨合，等到後來才發現，這種性格上的摩擦對彼此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耗損。”

離了婚，齊豫變成了單親媽媽，獨自一人帶着女兒。

她并沒有給女兒任何特殊的愛，因為她覺得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自己的功課要去做，有自己的命運要走。

齊豫希望自己的女兒，在跌倒時，在受到傷害時，都可以自己去面對。

隻是她的教育并沒有能持續很久，因為女兒在10歲的那一年，便被送回到父親李泰銘的身邊。

無情一身輕，2002年，齊豫再一次踏上了西藏這片土地。

燦爛的陽光，潔白的雲朵，一望無際的藍天，以及神聖的佛教文化，讓齊豫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當即決定，以後要将自己在佛學中的領悟唱給世人聽。

齊豫喜歡唱歌，卻永遠不會因為唱歌而唱歌。

齊秦曾經對她說：“你的歌都是曲高和寡，别人不容易跟着哼唱。”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唱出的歌還是沒有一絲煙火氣。

到了2004年，齊豫真的發行了一張佛歌專輯。

2006年，又發行了一張名為《佛心》的專輯。

這個時候齊秦又找到了她說：“你的嗓音隻唱佛歌太可惜了。”而齊豫，依然我行我素。

那時的齊豫在佛學上已經漸入佳境，除了參加一些演出活動外，就是在家裡自我“修行”，她奉行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相處之道。

不僅是對朋友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亦是如此。

2013年，李泰祥因甲狀腺癌惡化常住醫院，情況很不樂觀，便對弟弟李泰銘說出遺願：“隻想再見見我的愛徒齊豫。”

但是那時候的李泰銘早已經沒有了齊豫的聯系方式，便通過記者将消息放了出去。

消息見報之後很久，齊豫都沒有前往醫院看望，又過了幾天，才自己悄悄地趕往醫院，沒有通知任何人。

對此李泰銘表示：“通不通知都無所謂啦，隻要她能交差就好啦。”

此外，李泰銘還向記者透露，齊豫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了。

這是一件聽上去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李泰銘卻給出了合理的推論：“跟她的佛教信仰有關，就佛教而言，我與女兒都是她的前世姻緣，需要放下。”

五、

2018年，齊豫與潘越雲在台北小巨蛋舉行了一場“三個女人的壯闊人生”-《回聲》演唱會，以此來懷念逝去的姐妹三毛。

她們二人拿着話筒，站在台上對着觀衆說：“我們隻想和所有喜歡三毛的朋友一起，做好這場演唱會。”

最後演唱會圓滿成功。

第二年，齊豫又接受了湖南衛視《歌手》總導演鐘濤的邀請，參加比賽。

很多人不明白，61歲的齊豫，一心向佛的齊豫，為什麼會來到這樣一個競技舞台，她還需要證明自己嗎？

不，齊豫要的不是證明自己，而是因為這一季的《歌手》有一個公益項目，叫“音樂公益基金”。

她一直以來都熱衷于公益，十幾年前，就可以捐出200萬台币建做老人院，為了公益參加比賽也就不難理解了。

在《歌手》第四期的時候，齊豫演唱了一首《今世》，向遙遠的已經辭世的三毛溫柔地緻歉。

齊豫很後悔，自己曾經為了一首好的音樂作品，而逼着三毛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與荷西死别時的痛苦畫面。

而《今生》是收錄在絕唱《回聲》專輯中的一首歌，這不是一首口水歌，它是真正的“曲高和寡”。

在制作這張專輯的時候，三毛曾說：“隻有三個人最适合穿波西米亞長裙，那就是齊豫、潘越雲和我。”

現在齊豫還穿着波西亞長裙，卻被吐槽土氣、過時。她還是唱着空靈的天籁，卻總是在比賽中“低空飛行”，名次隻拿了個第六。

吉傑說：“這是七季以來最大膽的歌了。”

然而對此，齊豫并不在意，她說：“能夠讓我唱，就已經很開心了。”畢竟，她來這裡的目的早就不是為了赢得滿堂喝彩了。

音樂市場的改變，能夠聽懂老牌歌手的歌聲的觀衆越來越少，能夠理解齊豫音樂的人便更少了。

齊豫的歌聲不符合大衆審美，所以一季比賽下來，哪怕她唱哭了很多人，依然沒有得過一次第一。

甚至，有很多人隻知道齊豫是齊秦的姐姐，卻并不知道，在更早之前，齊秦隻是齊豫的弟弟。

現在的齊豫已經64歲了，她會提着菜籃去菜市場買菜，會和街邊的鄰居親切地打招呼。

比起家庭美滿幸福的弟弟，她沒有再結婚，依然是孤身一人，卻絲毫不覺得孤單。

因為信仰，讓她的精神世界異常充沛。

不需要用任何華麗的辭藻來表達自己，不需要用任何昂貴的珠寶來裝點自己，她隻需要如此優雅的老去。

便足夠，在喜歡她的歌迷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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