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态度 一種人生 一杯清茶 一壺老酒 一部電影 一個知己,文章原創,歡迎品影。
先來抛出一個問題,你認為對于我們每個人而言,那個真實且普遍存在的困境是什麼?
或許從早年的俠義傳奇開始,人們就已沉迷在俠客英雄的萬裡豪情之中了。那一份間雜了想像和憧憬的記憶,随着時代的改變竟然依舊保存了下來。
心理類型與卧虎藏龍今天咱們就帶着這個問題,來聊聊李安的電影《卧虎藏龍》,這部電影的故事并不複雜,它由兩對三角關系組成。其中慕白與蛟龍作為故事的核心,我想這也是大多數人,對于本片存在于一個疑問與争議最多的地方,該如何理解慕白與蛟龍二人的關系?蛟龍為何要跳崖?還有李安通過這部電影在表達着什麼?
對于這些問題,其實李安在他的自傳中,已經提到了關鍵的線索。他說過《卧虎藏龍》是他上一部電影《理性與感性》的武俠版。
理性與感性
但理性與感性又是什麼呢?這似乎隻是個常識的問題,人人都懂,可是你一旦盯着它看的時候,卻會發現,自己對它幾乎一無所知,就更别提對于解讀電影有什麼幫助了。
其實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問題就在于這些所謂的常識、概念,在我們的腦海中從未被認真的審視過。它隻是碎片式的 、未經整理的。我們隻是被動地接受一個外界所給出的答案,或是任由自己的經驗去拼湊它的全貌。所以,所有的困境都因它而起,也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影響了我們對于世界的認識,以及與之互動的方式。久而久之,我們深陷其中,對此我們感到焦慮,甚至是痛苦。
所以想要擺脫困境,就要從這些我們一度忽視的概念與常識入手。不過,在重塑我們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之前,首先要從一個更為基本的問題入手,就是重新認識我們自己。再說一個好消息啊,這些常識已經被很多前人整理過了,下面要介紹的這個人,就是精神分析界的三巨頭之一 —— 卡爾 · 榮格。他的心理類型理論,就很有心理學該有的樣子,這一理論不僅幫助我們認識自己,他還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來讓我們認識 —— 【我是如何成為了“我”】。
感知與判斷
感知關注那是什麼?
在榮格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來自我們内部心理功能的選擇偏好,而這些心理功能,首先分為感知與判斷。
感覺與直覺
感知是我們看待事物、獲取信息的方式,它分為感覺與直覺,感覺 —— 自然來自我們的感覺器官,它是具體的。清晰的,它是我們獲取信息的重要通道,不過我們的感覺也并非準确無誤,甚至會時常的出錯。因為任何在感官範圍以内的信息,都可以自由地出入,而在以外的部分則不能。
而相比感覺,直覺則是抽象的,模糊的,榮格認為它在潛意識層面運行,因此一時難以直接與其對話。當它出現的時候,往往表現為頓悟或是靈感。
判斷決定該怎麼做?
思維與情感
至于判斷,則是我們對于信息進行的内部處理方式,它分為思維與情感。簡單來說,思維以外界為參照,它像是計算,按照流行的說法,你也可以将理解為算法,它是推理的,注重邏輯的。
與思維不同,情感以内部為參照,以上思維的特征,情感都無一例外地将其排除。但在榮格看來,無論是思維還是情感,他們都是理性的功能,其作用便是做出判斷。就這樣,四種功能組成了四個不同的感知、判斷類型,當然,我做了相當大程度的簡化,尤其是關于心理功能的态度,形象問題,以後我會再做解釋。
好鋪墊就這麼多,下面咱們進入正題,請從秀蓮的類型說起。
“在江湖上走來走去的,是不是很好玩啊?”
“走江湖,靠的是人熟、講信、講義。競選,應下來的就要做到,不講信義,可就玩不長了。”
行走在江湖,講信、講義還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對時刻變化的環境進行感知。對于镖局生意而言,感覺在這方面的優勢更為突出,因為直覺總會排除部分來自感官的信息。加上它并不穩定的特性,所以難以适應需要時刻保持警惕未知的環境。當感覺與思維進行組合,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實用主義者,這正是秀蓮的類型,它的理性外顯突出,在表達方面,常以感官信息與客觀事實為基礎。這令秀蓮在面對複雜環境時,也能做出理性且高效的應對。
至于慕白,其二人的類型則完全相反。
“喝杯茶吧!”
“秀蓮,我們能觸摸的東西,沒有【永遠】。師父一再地說... 把手握緊,裡面什麼都沒有,把手松開,你擁有的是一切。”
“慕白,這世間... 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虛幻的。剛才你握住我的手,你能感覺到它的真實嗎?”
“你的手冰涼涼的,那些練到練出的硬繭...每一次我看見,都不敢觸摸,秀蓮,江湖裡卧虎藏龍...,人心裡何嘗不是?刀劍的藏兇...人情裡何嘗不是?我誠心誠意地把青冥劍交出來,卻帶給我們更多的煩惱。”
“壓抑隻會讓感情更強烈...”
“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像這樣坐着,我反而能感覺到一種平靜。”
慕白是一名理想主義者,其類型為直覺與情感的組合。他的關注點更側重于事物的抽象層面,因此在涼亭一幕,我們看到二人對于真實與平靜的認識,其實有着很大的差異。與此同時,在情感的作用下,慕白的觀點通常從主觀價值出發,而不顧客觀事實。但更為突出的是,這一類型對于某一信念,會有着近乎宗教一般的虔誠。
這都源于他們曾經面對的困境,而那場困境,會不斷地逼迫他去切斷客觀現實與主觀感受的聯系,也正因如此,他們總會有意無意的與現實世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劍回來了,高興嗎?”
“失而複得,才知道對它還是有依戀。”
“已經不是你的劍了,你不是說要送給貝勒爺嗎?”
“是啊,不過我恐怕還得再借用一回。”
“你要讓碧眼狐狸死在這把劍下!”
“秀蓮,你掩護那個女孩兒的時候,知不知道她是誰?”
“我的責任是要把劍找回來,還得顧及大家的顔面,我若是把所知的都說出來,不但毀了這位姑娘的一生,更要連累她爹。”
“你事情處理得很漂亮,劍也要回來了,隻是...這女孩兒...昨夜我見着她了。”
“我就知道你會疑心。”
“她的心性需要約束,武藝更需要導正和更進一步的修煉。”
“她是官家的千金,不是我們這種江湖中人。慕白,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你會殺掉碧眼狐狸,她也會安安分分地去加嫁人。”
“她不是那種人,她應該到武當山來做徒弟。”
“武當山收女弟子嗎?”
“為她..也許破個例吧! 如果不成...這姑娘...将來恐怕成為一條毒龍。”
“這不關我們的事,她就要嫁人了,就算“武當肯收她,她丈夫...這位當朝的翰林,恐怕也不會答應吧!”
“诶,交出了青冥劍,以為可以從此退出江湖。沒想到又惹來了江湖上...很多新仇舊恨。”
“我也想過平靜的人,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耐心點吧!秀蓮!”
秀蓮将寶劍交至貝勒府,當夜便發生了黑人盜劍事件。盜劍至此,所有人物關系已隐約形成一個完整的環。而矛盾的中心就是嬌龍,随後,劉泰保與蔡九的線索紛紛指向了玉府,狐狸與秀蓮在同一事件上展開了行動。
狐狸回應了蔡九,打鬥之中蔡九被殺,此時秀蓮經過一番試探,她基本鎖定了嬌龍。其實這點并不意外,相比于一名理想主義者,秀蓮在處理寶劍被盜一事上,能如此的恰到好處,這自然要歸功于她的類型。但更重要的是,嬌龍的判斷功能也是思維,其實這點并不難理解,嬌龍的判斷功能若是情感,她要去做江洋大盜,絕不會等到今天。
“你師父可惜太小看女人,即使入了房緯,也不肯把功夫傳給我,叫他死在女人手裡,一點也不冤枉!”
狐狸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雖然她與秀蓮看起來差異極大,但在類型上,二人其實都是實用主義者。對于他們而言,武藝也隻不過是實現目的的工具而已,在功能上,是感覺限制了二人在武藝上的精進。而嬌龍正是抓住了這一點,運用直覺在武藝上超越了狐狸。
“該說你回來早呢,還是說你回來晚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你殺了狗官差,不能再待在這了。我跟你說過了,你會連累我們全家的。”
“要不是你盜走了青冥劍,别人怎麼會發現我在這兒?你不小了,你以為拿走青冥劍是好玩的?我有份,你就有份,咱倆一起走,要是你真成了朝廷命官的夫人,你會憋死的。天份也埋沒了,來,我們師徒兩人...”
“我不會跟你去做江洋大盜!”
“你已經是人人捉拿的江洋大盜了!”
“我隻是想玩玩,我幹嘛走我走,走哪去?”
“哪兒都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想攔我們,就殺他個痛快,就連你爹也一樣。”
“你給我閉嘴!”
“這就是江湖,恩恩怨怨,你死我活,很吓人,也很刺激,是吧?”
“對你,我已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的是我,收你為徒,是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一件事。”
“你以為這幾年是你...在教叫我《武當劍法心決》嗎?幸虧你識字不多!”
“我依圖,你依字...原來你留了一手。”
“那些字就算你知道也不能體會,你心裡明白,你的功夫就隻能練到這裡了。我藏而不露,也隻是怕你傷心。”
“要不是李慕白那天試出了你的功力,我還真不知道你瞞了我這麼多!”
是狐狸将嬌龍困在了思維之中,試想一個十歲的孩子,便跟随狐狸,整日要面對他的花式套路,情感是難以派上用場的。于是,她轉向了思維。若用一句話來描述嬌龍的經曆,她就是那種被吓大的孩子。面對如此困境,嬌龍學會了用思維來求生存,而她的另一半,則來自直覺,直覺與思維的組合使嬌龍,成為一名理性主義者。是反抗還是順從,就成了伴其一生的命題。
嬌龍始終在追求對于客觀事實的某種超越,一方面是她的思維,要求她對客觀事實做出模仿與順應,而在另一邊的直覺,卻不斷地促使她意識到自身理性的有限性。這種糾結在實用主義者身上很少見,但對于嬌龍來說,卻是一種常駐狀态。
“師娘,徒弟十歲起就随你秘密練功,你給了我一個江湖的夢。可是有一天,我發現我可以擊敗你,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我看不到天地的邊,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我又能跟随誰?”
“你走上了這條道,怕的還在後邊呢!”
在大漠中,嬌龍為了個物件,追了小虎半個沙漠,最終被迫與小虎共處一室,她嘗試過逃跑,結果失敗了。小虎向她示好,嬌龍卻一刀紮下去,這并非女人的欲擒故縱,而是小虎誤讀了信息,二人發生了關系。
其中大漠作為具體的困境,人被困在牆角的位置環境下,思維往往不是最有效的,況且小虎虎還是個孤兒。若是大家都運用思維,他活不到今天,更沒有今天的半天雲,可見,小虎的類型是感覺與情感的組合,他是一名享樂主義者。他的情感可以運用共情理解他人,小虎也自然察覺到了蛟龍的心事。
為此,他曾經嘗試去迎合蛟龍的思維,但是他的情感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
“你爸爸還在找你!”
“讓他們找吧!”
“他們找來找去,是我的麻煩。”
“你别送我回去。”
“你自己決定吧!也許以後你會很煩,會不習慣...你會想你的爸爸,想你的媽媽。如果我們有一個女兒不見了,我們也會找的,我們的女兒也會想我們。”
“小龍,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一定會幹一番事業,讓你的爸爸媽媽看得起我。”
嬌龍的思維以外界為參照,而大漠卻無法為她提供适當的養分,這樣一來,蛟龍的離開似乎是必然。因為在嬌龍看來,無論是狐狸還是小虎,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都是一緻的。她之所以作出選擇,也隻是在順應外部的客觀事實,而非内心,這自然就談不上什麼自由。但事實上,嬌龍所想象的自由,已被狐狸扭曲的思維所影響。
所以在她第一次見到青冥寶劍的時候,她就有了盜劍的想法,因為在她尚不成熟的思維看來,自由的代價便是成為強者。不過這些都不是嬌龍第二次盜劍的真正原因,她明明可以選擇悄然無聲的離開,遠離家人和當下一切煩惱。以嬌龍的功力,即使沒有保障,要實現這些并不難,但她沒有。
她偏要再次盜走寶劍,還要進入所謂的江湖,嬌龍為什麼要再次盜走寶劍?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再次見到慕白。
嬌龍女扮男裝,摸了女服務員的手,引來兩位江湖人士的不滿,随後便發生了客棧的鬧劇。她闖了禍,口袋又沒有錢,于是找到秀蓮,這回麻煩主動進了門,就真麻煩了。寶劍關系到慕白與秀蓮二人的關系,而嬌龍卻一再的挑起事端,秀蓮壓抑已久的情感終于在這一刻爆發。
幾輪較量下來,嬌龍還是敗在了秀蓮的劍下,技術上,秀蓮赢了,但她輸在了風格上。嬌龍使詐傷了秀蓮,慕白及時趕到,慕白扔下一句【從今往後,我認劍不認人】便飛出了镖局。此時,影片已接近結尾,接着便是慕白與嬌龍的竹林追逐,按照李安所說,他對這場戲的要求隻有四個字,就是【意亂情迷】。
君子用劍又是竹林,顯然這是慕白的主場,而此時的慕白,已看透嬌龍的判斷功能是思維,于是大俠要在嬌龍的領域,用事實壓倒嬌龍。這一策略果然有效果,嬌龍被逼的無處可逃,她的反抗或順從模式再次開啟。
“為什麼非要纏着我?”
“還是那句話,我來教你心訣!”
“哼!”
“好吧,三招之内,你能拿回青冥劍...我就跟你走!”
“劍還我!”
“拜師!”
“做夢!”
“那劍就沒有了!”
算上這次,劍被慕白扔進了湖裡,嬌龍可是兩次為了個物件,竟連命都不要的人。可大俠畢竟不是心理醫生,最終【馴化】以失敗收場。緊接着,狐狸就走了嬌龍,慕白追至窯洞。下一幕鏡頭,從香爐拉至嬌龍的近景,這是導演在告訴我們,迷香确實對嬌龍産生的影響。
随後慕白到場,我想看過電影的朋友,應該還記得蛟龍說了什麼吧!
“你要劍...還是要我?”
【你是要劍..還是要我?】對于這個問題,想要得到一個統一的答案,這應該非常的難。我相信,即使有幸能見到李安本人也不例外。但李安并不是怕得罪觀衆,而是《卧虎藏龍》所表達的正是一種不确定。
如果你電影看的不少,應該知道李滄東的《燃燒》,這兩部電影很相似,兩位導演在那些關鍵的劇情中,都加入了模糊的要素。等到電影收尾的時候,你隻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就是你唯一确定的就是 —— 你根本無法确定。當然這裡隻是我的個人觀點而已,那導演為什麼費盡心思去拍一部令觀衆無法确定的電影呢?如果你對這個問題也感興趣,下個文章咱們接着聊,到時候我會結合李安的《卧虎藏龍》,焦點鎖定在蛟龍身上。對理性主義的解讀,來一步步地靠近那個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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