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愛情,人的生活就不堪設想。愛情啊!它使荒蕪變為繁榮,平庸變為偉大;使死去的複活,活着的閃閃發光。”——路遙《平凡的世界》
如果說,中國最接地氣的書是哪一本,我很肯定的說,那一定是《平凡的世界》。
作為一本帶有鄉土特色的小說,《平凡的世界》不但讓我們看到了普通人的生活和命運,還讓我們通過這本書的故事情節,展現了一幅全景式的中國當代城鄉生活的巨大畫卷。
這幅畫卷以陝北高原雙水村孫、田、金三家人的命運起伏為軸心,描繪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廣闊的社會面貌。
到今天,許多年過去了,但路遙筆下的那些為生活奮鬥,與命運抗争的普通人故事,仍然使許多人動容落淚。
這些普通人在真實而無奈的現實生活中,憑着堅韌吃苦精神,活出了不平庸的人生。這些不平庸的人生帶給人們太多的震撼。
這本書震撼我的不僅僅是那些接地氣的生活情節,給我震撼最大的是小說中所描寫的愛:父子之愛、手足之愛、同窗之愛、戀人之愛。
在這許許多多的愛中,最令我敬佩的是田曉霞與孫少平沖破世俗勇敢追求的真摯愛戀。
這樣的愛,就算是到了今天依然震撼人心,而他們在追求愛情的路上,走了一條少有人走的不平凡的路,這條路彙聚成了平凡的世界,也成就了路遙。
01、三種愛情觀,造就了愛情裡的不同可能
每一段愛情,都有磨難,而屬于《平凡的世界》裡的愛情,不平凡的背後,都有着難于逾越的階級理念。
在《平凡的世界》裡,路遙多次寫到門第差别,門當戶對是橫隔在婚戀面前的一塊巨大的攔路石。少安、潤葉、曉霞、少平、潤生這些年輕人在面對婚戀時,都會在心裡反複琢磨,左右權衡,在愛與不愛之間備受煎熬。
在少安眼裡,門第觀念這塊攔路石碩大無比,是婚戀的鐵規戒律,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孫少安與田潤葉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笃厚。然而,當潤葉成為“公家人”後,少安便視兩人為兩路人,再也不敢與潤葉保持正常往來。
面對潤葉的苦苦追求,孫少安吓得如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連個面都不敢見。
孫少安面對門第差别死死把守世俗的老觀念,不敢向前邁半步。他被這塊攔路石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活活地葬送了一份真摯的情感。
從門第之見可以看出,孫少安是一個非常遵守傳統觀念的男人。而造成孫少安内心這種根深蒂固的想法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老一輩人的口口相傳,以及舊社會的文化理念傳承。
正是這些傳統的封建思想,造成了孫少安不管以後在發家緻富的路上多麼成功,都無法彌補他在感情上留下的遺憾。
同時,這份遺憾深深刺痛潤葉,緻使潤葉在以後的許多年裡,都不再相信愛情。
誠然,潤葉對自己的不幸婚姻應該負全部責任,但不能不說,孫少安對她的傷害是不可推脫的,是深刻的。
在愛情裡,有人不敢去想,也沖不開現實的枷鎖,但也有人敢想,卻不敢為,如田潤葉。
潤葉明明深愛着少安,也多次找他,但由于他的徹底退縮,使她意識到愛情是空想,再也不敢極力追求。她隻好把痛苦深深埋藏在心裡,經受萬般煎熬。
潤葉面對自己真愛的人是敢想不敢為,是懦弱的。同樣,面對深愛自己但自己不愛的人,也是相當懦弱的。這種懦弱的性格直接導緻了她悲劇的婚姻。
潤葉明明不喜歡向前,無法接受向前,卻迫于向前父母和二媽的壓力,口是心非地答應結婚。
向前父母和二媽都是高幹,而她僅僅是一個長期寄居在二媽家的有工作的農村孩子。
潤葉面對巨大的門第差距,不敢說“不”,最終繳械投降。可以說,田潤葉的婚姻是被門第觀念這塊大石頭死死壓住的一個悲劇。
相比起田潤葉愛情的悲劇,在這些年輕人中,敢于突破巨大的門第世俗的唯有田曉霞和孫少平。
他們的愛情是在自然的交往中,慢慢産生的一份自然而然的情愫。
遇見愛情的時候,田曉霞和孫少平認識到兩個人社會地位和生活處境的不同,但他們更看重人格上的平等,一種在共同探讨的基礎上形成的平等關系。
這種平等關系又讓他們認識到,各自都有需要對方改造的地方,改造對方也就是對自己本身的改造。在自己積極上進和對彼此的改造中,他們形成了一種真正美好的感情,像酒一樣越久越香醇。
但香醇的感情改變不了門第的巨大差異,也掩蓋不了他們内心的彷徨。
在第一次偶然重逢後,田曉霞也曾反複問自己,是不是要真正把自己的一顆心交給這個來自窮鄉僻壤的攬工漢?
即便在他們确定戀愛關系後,孫少平也清楚地認識到,他們仍然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由此可以看出,在戀愛初期,他們兩個人都有一種模糊的不确定感。這種不确定感加深了他們之間愛情的界限,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這種界限。
哪怕到了後來,田曉霞到大牙灣煤礦看望孫少平,兩個人感情已經很濃烈,他懷抱着她,心裡還是思忖着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生活的問題。門第問題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彎。
但不管生活的實際困難多麼棘手,多麼惱人,他們都懷着真誠的心,認真對待這份感情,并順其自然發展。簡單地自然相處,不苛求,不悲觀。
其實,他們這樣對待愛情的态度,已經把門當戶對這個攔路石結結實實踩在了腳下,變成墊腳石。由此,他們的人生也踏上更高的層次。
孫少平想通過自學上大學,田曉霞也有着更高的人生目标,他們都想通過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優秀。
他們讓我看到:他們沖破世俗勇敢追求愛情的樣子,真的很美。也讓我認識到:挫折是弱者的攔路石,卻可以成為強者的墊腳石。
02、相處自然是愛情成長最肥沃的土壤
田曉霞領着孫少平到地委大院她父親的辦公室。做攬工漢的孫少平衣衫褴褛,坐在光鮮美麗的田曉霞對面,一點都不覺得害臊,不覺得他所走的路比田曉霞上大學低賤。
同樣,在田曉霞眼裡盡管生活迫使孫少平走了這樣一條艱難的道路,但卻是很不平凡的。她完全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并十分欽佩他。
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窮困的農民,是攬工漢。
他們相聚在一起,非常坦誠自然,不忸怩,不拘束,不客套,隻有像金子般一樣純真的友誼。
試問,有多少人面對地位貧富巨大差距能做到他們這樣呢?我想,很少很少。
愛戀中的兩個人相處的最佳狀态就是心靈放松,相處自然。相處自然是愛情成長最肥沃的土壤。
及至後來,孫少平到大牙灣煤礦成了一個“煤黑子”,是生活裡極其平凡的角色,身上帶着洗刷不淨的煤塵和汗臭味。而田曉霞則成了省報記者,職業如同鼓号般響亮,渾身散發着現代生活優越的氣息。她千裡迢迢來看望他,兩個人看上去格格不入,但他們依然能夠自然地真誠相處。
雖然他們在一起,哪怕他擁抱着她,他仍然會想到,在嚴酷的現實生活中他們還很遙遠,他的心會不時有冰涼的潛流湍湍流過,但他們誠摯地相愛着,全身心地沉浸在濃烈的愛戀裡。
對于他們的愛情,路遙做出了精辟的解說:“即便愛情是不盡的煎熬,不盡的折磨,像冰霜般嚴厲,烈火般烤灼,但愛情對心理和身體健康的男女是那樣的自然,同時又永遠讓我們感到新奇、神秘和不可思議……”
03、靈魂相融是愛情最穩固的固化劑
田曉霞是一個敢想敢幹敢拼的現代都市青年,有着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跟一般的官二代富二代有着本質的區别。
強烈的獨立意識使她鄙視那些小市民意識,她不願意借父親的大樹乘涼,想完全靠自身的努力活成一個生活的強者。
她從孫少平身上看到了被困難打不倒的真正的男子漢精神,看到了他的坦誠不僞裝,看到了他對待困難是一種驕傲的生活态度,這些優秀的品質極大地震驚了她,使她産生了靈魂相通的強烈共鳴。
有理想敢追求、又喜歡腳踏實地幹事情的兩個年輕人走到一起,心情的愉悅無法言表。精神上的平等,心靈上的相通,高度融洽的人生觀和極其相似的生活理念,讓他們越走越近。
靈魂相融是愛情最穩固的固化劑,将地位和身份巨大懸殊的兩個人牢牢地粘在一起。
如果田曉霞沒有在那場大暴雨中因搶救兒童而被大水沖走,他們一定會成為最幸福的靈魂伴侶。但是,世上沒有如果,曉霞的不幸犧牲為他們的愛情畫上了凄美的句号。
他們沖破了世俗的門第觀念,沖破了地位身份巨大差異的自我意識障礙的藩籬,卻沒能沖破命運的捉弄而天人相隔。
一個這麼好的女孩就這樣走了,一段充滿希望的甜蜜愛情就這樣不得不結束了,怎麼不讓人撕心裂肺地悲痛淚流,又怎麼不讓人萬念俱灰地傷心欲絕!
路遙說,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時時都會被生活的狂濤巨浪所淹沒,但對未來的希望從來不會被困難打倒。
我相信,孫少平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懷着着曾經的幸福美好過得更加美好,一定會在平凡的世界裡,繼續活出不平庸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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