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歲的李恒先沒想到，原本馬上就要采收的220畝蓮藕，卻遭遇“飛來橫禍”。

去年，李恒先在江西省鄱陽縣饒豐鎮新鐵路村承包了220畝水田，并在春季種下蓮藕。如今經過近一年的生長期，原本就要成熟，但他等來的不是收獲，而是成群結隊前來覓食的天鵝，“多時目測有5000多隻。”

李恒先稱，他用放鞭炮等方式多次驅趕天鵝都沒有作用，現在藕塘裡的蓮藕已基本被天鵝吃光，“60萬元的投入和預計200多萬元的收入，眼見都要打水漂。”

2月7日，李恒先找到鄱陽縣林業局，希望能拿到補償。林業局回複稱，根據有關規定，李恒先可獲得每畝100元的賠償。

鄱陽縣林業局表示，由于去年鄱陽湖湖區幹旱缺水，來此越冬候鳥的食物減少，導緻候鳥分散到周邊農田，緻農戶、種植戶的作物受損，在全縣範圍内都出現了這種情況，農戶們可上報受損情況獲得補償。

上千隻天鵝湧入藕塘，塘主多次驅趕無果

李恒先告訴記者，此前他在溫州種植蓮藕已有15年時間，積攢了種植經驗和客戶。2022年，他回到老家江西省，和朋友餘先生承包了村裡220畝水田，蓄水後種植蓮藕，在溫州經營蓮藕生意的同時，雇人照看在江西鄱陽的藕塘。

2022年12月，李恒先回到村裡，發現平時藕塘的水面上會聚集一群群天鵝，“滿塘都是”，天鵝的叫聲日夜不絕于耳，甚至能傳到他一公裡外的住所，“村裡人晚上都嫌吵。”

每年10月開始，會有數萬隻天鵝陸續遷徙到鄱陽湖濕地栖息越冬。據當地媒體報道，近年來，到鄱陽湖越冬的天鵝數量逐年增多，2021年鄱陽縣在鄱陽湖區觀察到的天鵝數量達8萬多隻，2022年冬将增加到12萬隻左右。

鄱陽縣林業局工會主席彭雅貴告訴記者，2022年入秋以來的幹旱，鄱陽湖濕地缺水，與此同時來此越冬的候鳥也沒了食物，以前都在湖區周邊聚集的雁鴨類、鶴類候鳥，分散到周邊農田這類有水有食物的地方。

李恒先也聽人說，今年他“藕塘裡的天鵝比鄱陽湖濕地公園裡的要多”。

李恒先到藕塘查看，發現一些原本幹枯直立的蓮杆已經被踩平。他下水後往淤泥下摸，一連幾次都很難摸到蓮藕，偶爾摸到一些，也已經被啃爛。

李恒先采上來的被天鵝啃爛的藕。 受訪者供圖

他詢問看塘人為何沒有驅趕天鵝，對方卻說以為藕在淤泥底下很深，天鵝吃不到，便沒有驅趕。

李恒先急了，這一批蓮藕，是他種下的高産品種——為了降低蓮藕的采收成本，他曾進行高濃度施肥，使蓮藕的根部不往泥土深處生長，控制在淤泥下20厘米左右。李恒先說，他的藕塘距離鄱陽湖濕地公園20公裡左右，藕塘水深半米左右，沒想到這些在淤泥淺表的蓮藕，“便宜了天鵝。”

天鵝還是一天天飛過來，李恒先買了鞭炮和小煙花，想以此驅趕天鵝。但天鵝卻跟他玩起了“遊擊戰”：上午八九點趕一次，十點又來了；好不容易天鵝白天不敢來了，晚上又聽到它們的叫聲。李恒先又買了強光手電筒，常常在淩晨三四點起來趕天鵝。

2月6日，李恒先從遠處拍到藕塘中的天鵝。 受訪者供圖

李恒先告訴記者，當初他藕塘租金花了14萬元，再加上打田、耕種、施肥等費用，共計投入60萬元，“一畝地産量5000-6000斤，按一斤2元的市場價計算，220畝的産值在200萬元左右。”

但現在，據他估計，去年12月份至少有100畝的蓮藕被天鵝吃掉，眼下，“幾乎被吃完了”。

林業局：湖區幹旱緻天鵝到周邊農田覓食，農戶可上報損失

為了盡量挽回損失，李恒先聽從村裡人建議，決定向政府申請補償。他打印出一份申請報告，到鐵路村村委會及饒豐鎮蓋章後，交到了縣林業局。

李恒先和朋友打出的申請報告，已經當地村、鎮政府蓋章。 受訪者供圖

2月7日，鄱陽縣林業局工作人員回複李恒先稱，可按照每畝100元的标準給予補償。

但在李恒先看來，這些補償遠遠不能彌補他的損失，眼看要到新一季種蓮藕的時間，他面臨着資金鍊斷裂的窘境。

彭雅貴對新京報記者表示，補償的标準是按照《江西省鄱陽湖國家重要濕地生态效益補償資金管理辦法》規定，受損田池每畝補償金額為80至120元，一般取中間值100元每畝補償給種植戶，從中央财政資金中出錢。

據悉，2018年，江西省出台了《鄱陽湖國家重要濕地生态效益補償資金管理辦法》，明确對候鳥遷飛路線上的重要濕地因鳥類等野生動物保護造成損失給予的補償支出。

彭雅貴表示，按照規定，補償農田的範圍不超過鄱陽湖重要濕地周邊5公裡，但今年情況特殊，已将範圍擴大到全縣。

2月初，李恒先的藕塘中湧入大群天鵝。 受訪者供圖

彭雅貴說，鄱陽縣出現多家種植戶的水稻、蓮藕被候鳥侵擾受損的現象，“像撒胡椒面一樣，到處都是，但我們補償資金有限，隻能哪裡有損失就先做統計核實。”

他提示農戶，出現損失要打報告，附上相關的損失證據以及承包協議，縣林業局會同當地鄉政府進行核實，統一向上級政府征求資金。

新京報記者 趙敏 編輯 楊海 校對 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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