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的教育者評介王安石的五言絕句《梅花》,總是說詩的前兩句寫牆角梅花不懼嚴寒,傲然獨放,比喻梅花品格高貴;後兩句寫梅花的幽香,暗香沁人,象征梅花才氣谯溢。亦是以梅花的堅強和高潔品格喻示像詩人一樣,處于艱難環境中依然能堅持操守主張正義。這樣解讀,實在是不得要領。還說“獨自”一詞語意剛強,無懼旁人眼光,在惡劣的環境中,依然屹立不倒,就更是無中生有,文題不對。
準确欣賞或者說正确解讀王安石的《梅花》詩,應該遵循下面的途經或說如下的步驟。
首先,要弄清楚《梅花》這首詩描寫的是什麼,是一首什麼詩,所表現的是什麼。《梅花》這首五言絕句詩描寫的是冬日牆角綻放的梅花;它是一首詠梅詩,是一首借物喻人,詠物抒懷詩。它表面上表現的是梅花的品格,實際上表現的是詩人罷相辭官後的家國情懷。
其次,要搞明白《梅花》這首詩有其特定的創作背景。熙甯九年(1076)十月,王安石再次罷相,出任江南簽判,次年隐退江甯,開始訪禅問道,著書立說。某日,王安石偶見被種植在牆角冒着嚴寒綻放的梅花,就像被迫辭官還鄉頂着輿論高壓著述立說的自己,不免感慨萬千。為一吐心中塊壘,抄寫下了這首五言絕句詩《梅花》。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第三,要弄清楚《梅花》這首詩一改比興手法的張揚,突顯了寫實手法的樸素。詩的轉句“遙知不是雪”是實寫世人早該知道我梅花不是冬天的雪花,好比是寫世人早該知道我王安石不是避世的隐士一樣。詩的結句“為有暗香來”是實寫因為我梅花有潛藏的芳香獻給世界,好比實寫因為我王安石有潛藏的才智獻給國家一樣。
最後,要搞明白《梅花》這首詩極盡賦比手法的運用。詩的起句“牆角數枝梅”鋪叙别看我梅花被迫長在了牆角,就像鋪叙别看我王安石被迫罷相辭官回到了江甯。詩的承句“淩寒獨自開”鋪叙梅花喜歡在寒冷的條件下獨自吐蕊怒放,就像鋪叙我王安石更願意遠離喧嚣獨處著述立說一樣。
綜上來看我們已經知道,曆來的教育者,總是把王安石的詠梅詩解讀為為寫梅而寫梅,為象征而狀梅,為暗示而贊梅,是錯誤的或者說是扭曲的,是北師大《寫作基礎知識》理論影響下的産物。其中,把“淩寒獨自開”解讀為“語意剛強,無懼旁人眼光,在惡劣環境中屹立不倒”等等,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準确說,《梅花》詩描寫的是王安石眼中之梅花,是天下人眼中之梅花,也是生活中之梅花,但作者絕對不會為寫梅花而寫梅花,因為王安石知道,為寫梅花而寫梅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實際上,這首詠梅詩是借物喻人詩,是借梅花比喻詩人自己;是詠物抒懷詩,是詠梅以抒懷。所表現的是詩人濟世福民的家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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