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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飛之死文言文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04 05:07:40

久不進電影院了。記得數年前偶然一回,是陪太太看馮小剛導演的《芳華》。太太也久不進電影院了,突然提議去看《芳華》,既與這部電影被炒得如爆米花機似的“訇訇”作響有關,更與個人經曆有關。後者是決定因素。太太曾在部隊文工團客串過角色,《芳華》恰恰是反映她那個青春時代部隊文工團生活的。沒料到,這部票房爆棚的電影,太太的觀感是“不靈”。電影所反映的生活,與她親曆過的體驗,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也有同感,為了追求視覺沖擊,讓那些女演員穿着過于性感的服飾跳舞和練功,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軍營,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電影《滿江紅》與《芳華》雖然屬于不同類型,但存在的症候相同。似乎中國的名導們,為了奪人眼球,都不像早期電影那麼看中文學的内在底蘊了。我更喜歡拍《秋菊打官司》的那個張藝謀,至于《滿江紅》,如台風,刮過也就過去了。

這回去看《滿江紅》,出于兩個因素,一是對宋史有興趣,二是好奇。看前特地浏覽了一下“豆瓣”上觀衆對電影的評價,發現處于兩極。說好的,捧到雲端,說是老謀子從影以來一個新的巅峰;說差的,稱是“一坨糞”。究竟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讓在“豆瓣”上出沒的年輕人,評價如此撕裂?

平心而論,愚某看來,這部票房奇高的電影,不似說“好”的那麼“好”,也不似說“差”的那麼“差”。我是“騎牆派”。

先說好處:很抓人。隻要坐在影院裡,長達兩個多小時,不會有屁股酸痛想中途離開的不耐煩。從頭至尾,充滿了懸念,密集的“反轉”讓你喘不過氣來。時有“嘩啦”一下劍出鞘,白光刺目的刀刃擱到武大人的脖頸上,讓人心裡一揪,以為演武大人的嶽雲鵬,秒間就要血濺殿堂了。但拔劍的次數多了,擔心也就沒了。心想:武大人是名角,不會輕易死的,戲還得演下去,不會早早挂了。還有那個捅破醋壇子,灌醋水用刑的畫面,新奇又刺激。此類畫面甚多。攝影師出身的張導,一貫注重視覺效果。影片從頭至尾的視覺沖擊力夠兇夠猛。隻要你不去深思,為了放松身心,娛樂一把,也不枉你掏的門票。

嶽飛之死文言文(嶽飛之死與王夫之的)1

電影《滿江紅》劇照

劇情類型可以概括為古裝懸疑諜戰片。這很切合年輕人的時尚口味。至于劇情是否符合内在的邏輯,觀者不那麼在意。就如看《盜墓筆記》,那些離奇荒誕的橋段,完全是脫離實際生活經驗想象的産物。估計谙熟盜墓勾當的賊人,不會把它用來做盜墓的葵花寶典。否則,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盜”進局子了。但就是有人喜歡看,輕松一樂而已,沒有人要從這類讀物中去悟“道”或挖掘“人性”之類。它的閱讀效果等同玩遊戲。但大名鼎鼎的張導拍電影,既要緊追時尚,顯然又不滿足于這個層次,如此便太低估張導的藝術品味了。果然,劇情臨近結尾,出現了意料在外、也在情理之外的“反轉”:那些刺殺秦桧的刀客,前赴後繼地倒下了一批,隐藏到最後的一位,終于獲得手刃秦桧的機會。但刺客不殺秦桧,而是把他拎到殿門外,用刀尖逼他背誦嶽飛的《滿江紅》,并且讓護衛軍也随之朗誦這首詞,場面浩大,聲裂雲霄。據說嶽飛臨終前在監獄牆壁上寫下了這首廣為流傳的絕命詞,而秦桧命人将牆壁上的墨迹鏟除洗刷淨盡,隻有在秦桧的腦袋裡儲存着這首詞。刺客要從秦桧的腦袋裡把這首詞掏出來,這比立馬削掉奸臣脖子有價值多了。還有用此種方式羞辱奸賊,也更令人解氣。這刺客的精神境界豈是一般的刀客武夫可比?簡直比嶽飛還要嶽飛,比範仲淹還要範仲淹。電影是虛構出來的,不必照抄史實。能讓觀衆産生“代入感”就好。有網友大贊張導的“浪漫主義情懷”,就證明确有很多人信。也有很多人無法“代入”,認為太荒唐可笑了。甭管合理不合理,我都欽佩這樣的橋段設計,簡直是神來之筆。但我感到,本來是神來之筆,卻續貂成了“敗筆”。到此戛然而止該多好,偏偏随後刺客把背誦完《滿江紅》的秦桧又拉入殿内補上一刀,當秦桧倒下時,一個真實的秦桧卻又從幕後走出來。原來,那個把《滿江紅》背誦得抑揚頓挫的秦桧是假的,是秦桧用來防刺客的替身。因為這個揮之即去的假冒秦桧的出現,把一個好端端的“亮點”弄成了“狗血”。愚某腦子裡疑雲叢生,可能需要若幹集連續劇才能把這個“梗”拉平:這個假冒秦桧,曾看到過嶽飛題寫在監獄的絕命詞?他預料有這麼一天會有刺客逼他背誦《滿江紅》,提前做好了功課?……

再說回來,創意固然好,按照虛構故事的基本藝術規律,這樣的情節放到曆史語境中,是否有“可能”發生,仍是一個大大的問号。待到最初的視覺沖擊過去,再靜心咀嚼一下,就覺得這首傳誦千古、令人熱血偾張的詞,貼在此處則成了一個概念化的标簽,裹上娛樂、遊戲外衣的人為賣弄的“關”,消解了它原本直擊人心的力量。這大約是編創者未料及的。即便像《福爾摩斯探案集》這樣的懸疑小說,雖然懸念疊出,但都是有嚴密的内在邏輯推理做支撐的,否則不會成為一部經典。

豹尾成豬尾。隻能一聲歎息……

有人居然看得熱淚盈眶。我懷疑我的淚管堵塞了,需要找眼科醫生沖洗。

看了很多關于嶽飛詞《滿江紅》的網文,很大一部分是探讨關于這首詞的真僞。嚴格來說也無啥新意。無非是把前人已經探讨過的問題,變個法子再來曬一遍,讓原本小圈子裡的學術商榷,成為公衆關注的熱門話題。如果有當下之人,給我提供新的論據,那你怎麼說,我都要敬你三分。起碼證明你不那麼浮躁,還能做一些案頭功夫。

這首詞被高度關注,與電影成為“爆品”有關。很多自媒體就是通過蹭熱點來獲得流量的。其中也有人通過證僞,來質疑電影的真實性。詞“僞”,電影的立根之本就成問題。也不乏心機更深之人,通過證“僞”來消解嶽飛偉光正的英雄形象。

嶽飛之死文言文(嶽飛之死與王夫之的)2

嶽飛畫像

有的人不喜歡嶽飛詞中“朝天阙”的精神取向,認為“境界”不高。而這是儒家倫理中的核心元素之一。否者,嶽飛就成了叛臣逆子,被聖上和秦桧誅殺,就不需要羅織“莫須有”的罪名了。我們不能苛求曆史人物拔着頭發離開地面。嶽飛不可能成為《水浒傳》中“梁山好漢”。即便“梁山好漢”也是反貪官不反皇上的,朝廷一招安,立馬化“草寇”為命官。學而優則仕,要啃很多書。“殺”而優也能“仕”,當然很快活。風風火火闖九州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大碗酒大碗肉。朝廷給你劃撥“俸祿”,這比背“造反”罵名謀求酒肉受用多了。阿Q鬧“革命”,無非是可以睡趙太爺的雕畫大床和瞄一看骨頭就酥掉的姨太太。

首次質疑這首詞真僞的是上個世紀30年代末的餘嘉錫先生,他在《四庫提要辯證》一書中,對明人徐階編《嶽武穆遺文》中收入《滿江紅》一詞是否為嶽飛所作提出質疑:此詞首次出現于明代弘治年間,“其字為(趙)寬所書,非(嶽)飛之親筆,然寬不言所據為何本,見之于何書,來曆不明,深為可疑。……”該詞不題年月,也未标注寫之何地,更不見嶽飛孫子嶽珂所編《鄂王家集》等書,到明代才出現,是嶽飛所寫?還是明人僞托?餘先生并未作肯定性的斷論,隻是從學術考證角度表示懷疑。但此論一出,跟進者衆多,有不少是學術界泰鬥,如夏承焘、錢锺書等,但同樣也有很多學界大家提出反駁意見。宋史大家鄧廣銘先生就多次撰文,認為《滿江紅》的作者為嶽飛無可置疑。對于正反方的各種說法,筆者無意在此詳列,或再作探讨。隻是說明,當下公衆号上的争論文章,隻是把前人已經炒過的飯,拿出來再炒一通而已,并無新的學術發現。無論正方反方,都還停留在揣測的階段,并無鐵證。除非發現新的遺物,來佐證某方的看法。争論這首詞的真僞沒有多大意義。有無這首詞,都無損于嶽飛在曆史上的地位,在世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愚某選擇相信這首詞出自嶽飛之手。那時的文人也好,武人也好,寫詩作詞,純粹是為了表達情感。有時心之所至,情動于衷,或題寫寺壁,或書于信劄,任其存失。不像今天文人,一動筆就想着能賺幾文稿酬,或能否青史留名。因為戰亂紛呈,古代文人很多筆墨流落民間或化為灰燼,或隔很久被偶然發現,是再正常不過的。

我的傾向不是來自新的論據,而是出于藝術感覺。這樣的詞所表現出的英雄氣概,與嶽飛的人格形象恰成最佳标配。可謂“氣”壓兩宋諸詞家。論豪放,蘇東坡被稱之為豪放派的代表人物。但東坡的豪放是文人式的豪放,總有為豪放而豪放之嫌。有海外漢學家甚至譏諷其“密州出獵”太俗,其“豪”出自官場一時得意的“張狂”。兩宋詞人中,要論骨子裡的豪放,那就是嶽飛和辛棄疾。雄豪之氣是從血管裡噴發出來的。

至于嶽飛有無創作此類詩文的能力,以及嶽飛之死與高宗、秦桧的關系,《宋史》中有一段點評,基本說清楚了:

“西漢而下,若韓、彭、绛、灌之為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嶽飛者,一代豈多見哉。史稱關雲長通《春秋左氏》學,然未嘗見其文章。飛北伐,軍至汴梁之朱仙鎮,有诏班師,飛自為表答诏,忠義之言,流出肺腑,真有諸葛孔明之風,而卒死于秦桧之手。蓋飛與桧勢不兩立,使飛得志,則金仇可複,宋恥可雪;桧得志,則飛有死而已。……高宗忍自棄其中原,故忍殺飛,嗚呼冤哉!嗚呼冤哉!” (《宋史》卷三六五)

論武,嶽飛之英勇善戰,當然不在西漢以來名将之下。更難得的是其書卷氣、其儒雅,“有諸葛孔明之風”。在嶽珂著《鄂國金佗續集》卷十七中記載:“(嶽)飛天資敏悟,強記書傳,尤好《左氏春秋傳》及《孫吳兵法》。家貧,拾薪為燭,達旦不寐。”

更何況,近似這首詞的文字,在宋代文人各種筆記中,也實實在在地存在。宋人筆記《賓退錄》卷一中記載:紹興癸醜,嶽武穆提兵平虔、吉群盜,道出新淦,題詩青泥市蕭寺壁間雲:“雄氣堂堂貫鬥牛,誓将直節報君愁。斬除頑惡還車駕,不問登壇萬戶侯。” 在另一宋人筆記《志雅堂雜抄》卷下中也錄有嶽飛一詩,同樣氣貫長虹:“百戰間關鐵馬雄,尚餘壯氣凜秋風。有時醉倚吳山望,腸斷中原一夢中。”

正如鄧廣銘先生所說:這樣的詞,非嶽飛寫不出。作惡猥瑣如秦桧之人,雖滿肚子文墨,能寫出此類文字麼?即便刀尖架到他脖頸上。

嶽飛被冤殺的複雜曆史原因,不在本文論述之列,這裡順帶略說。上海崇明區機關“爾雅”讀書會給我一份“命題作文”:《從嶽飛<滿江紅>和真實的秦桧談兩宋文化》,題目雖然切口很小,但外延大到用一部書也未必說得清楚。從現場聽衆的興趣看,他們似乎對誰是迫害嶽飛的罪魁最想了解。若幹年前,我與多數人的認知一樣,罪魁不就是跪在嶽飛塑像前的那幾個嗎?後來漸漸認識到,沒有“後台老闆”高宗的聖意,秦桧是幹不成這件事的。近期又看到,有人在微信上發文,認為秦桧隻是高宗的“代理人”,這就把秦桧的罪責大大減輕了。其實,史書中早就有明白的說法。可以說,上下都脫不了幹系,都是權力之惡,殘害忠良的千古惡人。如果荀卿活在宋之後,也許會将此作為人性惡的重要案例。

我從三個方面來分析嶽飛遭遇冤殺的具體原因:其一,嶽飛是兩宋“苟且政治”的犧牲品。如王夫之所說:“宋氏之猜防武臣,其來已夙矣。”“遇秦桧之奸而不免,即不遇秦桧之奸而抑難乎其免矣。”(王夫之《宋論》卷十)如果嶽飛在天之靈,獲曉他死後若幹年,這個王朝面對金人要見官至太師的韓侘胄首級,居然毫不猶豫地斬其首快遞過去,會不會嘔血三升?以自宮、自殘的方式屈膝求歡,是這個王朝的“家癖”。其二,嶽飛的“忠直”為人們所稱道,而他卻也因過于“忠直”、報國心切而被聖上所猜忌。諸如,當他了解到金朝欲立宋欽宗兒子當傀儡皇帝,曾面奏高宗盡早立儲。高宗十分反感,駁回了他的建議:“卿将兵在外,此事非卿所當預。”高宗甚至因此問某臣:“嶽飛将兵在外,卻來幹預此等事。卿緣路來,見他曾與什麼人交?”(《朱子語類》卷一二七)嶽飛是從底層一步步憑武功和善戰打上來的,顯然對宋朝猜忌武臣的險惡的政治生态及官場遊戲潛規則知之甚少。在牢房裡,有一個監管嶽飛的獄卒說了一番話,讓嶽飛感到後腦勺被擊了一棒似的,“君臣不可疑,疑則為亂。故君疑臣則誅,臣疑君則反。”以嶽飛的盡忠報國之心,當然不會“疑君”,但怎麼就沒有想到“君疑臣”呢?獄卒未必讀過很多書,真的是旁觀者清啊!嶽飛被害前名震朝野,文武大臣交相稱頌,等于把嶽飛擱到熾熱的鐵闆上。“悠悠之歌頌,毒于謗讻……”嶽飛死時才三十九歲,王夫之扼腕歎息:如果“使其弢光斂采,立謝衆美之名,知難勇退,不争旦夕之功;秦桧之死,固可待也,完顔亮之背盟,猶可及也。”(王夫之《宋論》卷十)王夫之對嶽侯未免有“苛責”之嫌。誰能逃脫那個“局”呢?嶽侯故不免,而王先生能免乎?當下衮衮諸公能免乎?

具體到高宗朝,戰、和之争成了生死較量。嶽飛則是高宗、秦桧聯手苟且求和導緻的惡性事件。也有人認為,高宗與北人簽訂的紹興和議,為宋朝又赢得了一百多年的和平。但我想問的是,一個面對敵國以兒皇自稱的朝廷,有何尊嚴、臉面可言?如果今天中國的版圖,如南宋小朝廷般偏于南方一隅,你認為這還是中國嗎?這個王朝雖然創造了文學藝術的繁花似錦,乃至被人稱之為中國式的文藝複興;但這個王朝窩囊、恥辱、卑下的一面,值得我們為之唱“悠悠頌歌”麼?

嶽飛還有一句名言,似乎比《滿江紅》更應該被後人牢牢銘記:某日,皇帝問:“天下何時太平?”嶽飛答:“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卷七十)

嗚呼,天公有情,淚雨無盡。孰謂公死 , 凜凜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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