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了轉機。

文/姜雪芬

編輯/範婷婷

95年小夥蔣武，大學畢業後選擇返鄉種地，他繼承了父親100畝的山頭，專門賣露天種植的健康果蔬。但是創業五年，他幾乎沒攢下一分錢。銷量不好的時候，為了降低損耗，他的露天果蔬隻得運到當地市場上，以大棚蔬菜的價格降價出售。

種了半輩子地的父親不理解，質問他：“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别人一樣，做走量的生意，非要這麼累！”

農業這條路不好走，5年前蔣武返鄉創業的第一天就明白。他說“不指望種出來的産量有多高，就是希望它是良性的”。他喜歡每天清晨到山上轉一圈，呼吸着清新的空氣，通過直播鏡頭，給粉絲看露天的西紅柿熟到什麼程度了。

面對家人的不解、網友的質疑，他說自己“不敢保證所有産品不沾任何化肥、農藥，有蟲害的時候我也得除蟲”，但他“想讓農業盡可能回到自然的樣子”，看着它們開花、結果。因為隻有那樣，當鏡頭對着自己時，才有勇氣說出“我敢為自家農産品代言”這句話。

返鄉、創業、種地、賣菜，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總是伴随着質疑聲，大學畢業的蔣武也一樣。2018年年底，上了不到半年班的他突然辭職，回到了攀枝花大山深處的老家。父母看着培養出來的大學生兒子回家種地了，失落不已。

蔣武的老家在深山裡，交通十分不便，離城市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村子裡住着40多戶人家，家家有山，靠種果蔬讨生活。

村子裡的年輕人多外出打工，上了年紀的村民找不到好銷路，隻得坐等菜販上門收購，産品往往賣不出好價格。遇到豐産的年頭，還得擔心采購商壓價。有時候，父母忙活一年甚至賺不出人工費。這樣的環境下，老一輩自然期望下一代走出大山，去大城市發展。

可是城市也很難混，比起鋼筋水泥牆裡爾虞我詐，工作各種不順心，蔣武更喜歡大山裡的樸素生活——人際關系很簡單，村民們多是親戚，誰家有事隻需要喊一聲，大家就都來幫忙。更重要的是，守着100畝的山，想吃啥種啥，畢竟是自己種出來的果蔬，吃着也放心。

在當地，村民做農業都是跟着市場走。大棚種植産量高，生長周期短，受到很多果農、菜農的青睐。但是蔣武并不認可用使用激素等催熟的種植方式，可又沒有資金，暫時也沒有做有機農業的條件，他隻得退而求其次，選擇做“健康的農業”，采用露天種植方式做農業生意。

他選擇西紅柿作為主打産品。西紅柿适合夏天種，但攀枝花夏季太熱，他決定采用倒季節的種植方式。2019年10月，他在自家山頭上，種下了大約6000顆西紅柿苗，等到12月份，第一批果子慢慢成熟了。

這次嘗試并不算順利，露天西紅柿的産量沒有預期的高。他尋思着，通過互聯網可以打開銷路，能賣出好價格，這樣賺的錢估計不比傳統種植的少，說不定利潤還會高。等有了利潤，自己的創業不僅能獲得家人支持，還會讓村民認可這種種植方式，家鄉的農産品能賣出好價格。

但現實畢竟不是童話。

西紅柿熟了，蔣武也開了網店“奈吃果園”，開始做直播，銷售西紅柿。但網友看到他的産品價格比市場上的價格高，質疑他“憑啥賣得貴？”“你有什麼資格賣得貴？” 銷路不佳，果子保質期又短，第一批苗陸續收獲的2萬斤果子，最後有不少是通過市場渠道，以低價方式售出。

創業第一年自然沒有盈利。蔣武說，要不是因為地是自己家的，搞不好還得賠本。但是，果蔬是生活必需品，屬于高頻消費産品，他看好市場，沒有想過改行。第二年，他把在公司上班的同學也拉入創業隊伍，擴充了網店産品種類，把同學家的車厘子、枇杷搬進直播間。

雖然産品種類豐富了，但是接下來幾年他依然沒賺到錢。

首先，疫情影響物流運輸，不少貨發出去了，但是買家遲遲收不到包裹，果子卡在路上爛掉了，他隻能一一退錢。銷量雖然年年增長，最好的一年賣出200萬元，但年底一算，利潤卻越來越低。

其次，露天熟的果蔬受天氣影響極大，産量通常隻有大棚種植的三分之一。去年遇到倒春寒，本來春節過後氣溫會上升，結果下雪了，授粉受影響，産量更低。

“做農業太難了。”多種不利因素疊加，忙活一年，結果他虧損了五六萬元。

父親擔心兒子的未來，多次告訴他“農村生活條件差，難道你就不想想以後麼？”蔣武認真想了想，說自己也擔心，農村的醫療、教育比不上大城市，創業這個事何時盈利還是未知數。

可擔心過後，他依然堅定地要在農村發展。

父親無奈，歎氣道：“等你将來成家，有了孩子，成為父親了，就知道日子有多苦，你的想法會變的！”

頂着父親的壓力，蔣武的想法一直沒變。去年年底，他等來了轉機。

之前，他一天能接到兩三百個訂單，去年年底訂單開始暴漲，直播間的流量也翻了一倍，每天有幾萬人來圍觀果蔬的生長情況。過年前他迎來了訂單高峰，一天能收到2000多個訂單，得分兩天才發完貨。店裡的買家來自全國各地，除了内蒙古、東北、西藏、新疆等很冷的地方沒法發貨，其他地方都能送達。

自那之後，蔣武的生活陷入了忙碌：每天7點起床，第一時間處理訂單。之後，開車上山轉一圈，看看果子，直播西紅柿等産品，讓大家放心買，熟度夠了會叫上家人一起摘果子。到了中午，他帶着果子趕到倉庫，自己打包發貨，晚上7點多将包裹寄出，當天采摘當天發貨，忙不完不睡覺。哪怕是過年期間，他也隻休息了四天。

雖然現在他依然會收到諷刺，會被說“你也不是什麼大主播，還賣這麼貴”，但是他已經不再低落了，内心有了希望。

如今，幾乎全村都知道大學畢業的蔣武回家種地了。村民們常看到他在果園裡架起手機，會好奇地問他在幹嘛，聽說在網上能通過視頻、直播賣出産品，老人家還提着自己種植的果蔬，希望他幫忙賣出去。他告訴村民：“我在網上賣的不一樣，得是露天的。”

即便村民對互聯網信息不敏感，但是也逐漸知道了短視頻、直播的概念。蔣武覺得，隻要露天産品一直有銷路，村民們潛移默化，會越來越認可露天種植的理念，這與他做健康農業的初心不謀而合。

到現在為止，創業五年多，他依然沒有攢下積蓄。但他已有了信心，今年還給自己設置了一個小目标——在城裡買一套房子。當地房價在5000多元一平方米，他說露天果蔬市場行情好，按照目前的勢頭，今年可以沖一沖，努力賺出首付錢。

未來，等生意火了，資金也充足了，他想做大健康農業，全部果蔬有機種植。但是一提到“有機”，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健康、貴。他不想把果蔬當成商品來做，也不認可将果蔬賣出高價，而是想将它做成大衆消費得起的健康生活必需品。

顯然，這是一條漫長的路，但他說自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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