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肉繩（六十三）

王福林

何倩看了柳林一眼說，咱倆之間你怎麼這麼客氣？說吧，什麼時候讓你感到困惑了？

柳林歎口氣說，你說我嶽父如果将來有罪，我會不會受到牽連？

這怎麼會呢!一人犯罪一人當嗎，怎麼可能牽連到别人？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我知道他有罪卻在包庇，也就是說我不想揭發他。柳林表明了自己所擔心的問題。

這麼說他的腐敗問題你清楚？何倩怔怔地望着柳林。

清楚一點，還不完全清楚。

敢如實地告訴我嗎？我可以保證為你保密。何倩強調說。

你不必向我保證，我信不過你還信得過誰？

那就說說吧!

柳林說，曹剛問過我，我沒有說，還派吳敏詢問過我，我什麼也沒有告訴她，可我這心裡忐忑不安，我怕将來受到牽連，這兩天電視劇也寫不在心思上。

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就别繞彎子了。何倩替他着急。

柳林說，那是去年春天發生的一件事，一天我去了嶽父家，當時隻有嶽父一個人在家，我就和他拉了些家務事，正說着中間張青提着一個黑色的提包進來了，我知道張青肯定有事來找嶽父，所以我就回避，我到嶽父的書房裡找一本外國名著《基度山伯爵}，是我借給他看的，一直放在他的書櫃中。我是少年時看過這本書，想再看一遍。等我找到這本書的時候聽到張青要告辭了，我就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嶽父正在往門外送張青。我從書房出來坐到了沙發上，無意中發現張青把提包丢下了，我拿到手中想追着給他送去，當我拿到手中一看，那提包的拉鎖半鎖半開，從開着的的口子中我發現了整捆整捆的票子，都是百元大鈔。我忽然明白了，就趕快放下提包離開了沙發到熱水器前接水喝。這時嶽父返了回來，他看了我一眼後就去把提包拿卧室裡去了。我當時就激出了一身的冷汗，和嶽父連招呼都忘了打匆匆離開了那裡。這事我一直窩在自己心裡誰也沒對外講，我曾經把那種體會寫到《官道》中去了，雖然通過那個細節釋放了我的心事，可陰影久久不退。今天我向你讨個主意，你說我該怎麼辦？

何倩認真地想想說，按照黨的組織原則來講，噢，對啦!我還沒有問你，你是不是黨員？

是呀！我到文聯工作的第二年就入黨了。

何倩說，我也是黨員，臨畢業人的。按照組織原則來講你應當檢舉揭發才對，可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知道他不僅僅是你的嶽父，而且還是你的大恩人，你知情不報也是合理的，人非草木，人是有感情的高級動物。你骨子裡還農民那種知恩圖報的傳統意識，受人滴水之恩将以湧泉相報，這種意識就會導緻你喪失是非原則。在你的腦海中有一種想法，隻要是自己親近的人，不管他暗地裡做什麼違法的事情，你都不會去揭露他，因為你認為這種揭露是很不道德很不仁義的，至少你認為不該你來揭露，你是這樣想的吧？

你分析得很對，我是有這個想法。

你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假如在你發現那件事情之初，你把問題的嚴重性向嶽你闡明，并勸他懸崖勒馬，他如果不聽勸解那是他的問題，而你既不阻止又不勸解就是你的問題了。如果你當時把他說服了，并且他把東西退還了張青，那麼他今天就不會落到如此境地了，你以為如何？

問題就出在這兒，我一直後悔沒有阻止他。不過我也想過，我所看到的也許不是第一次，他和張青有二十來年的來往了，假如他們很早就成了一種互相利用的金錢關系的話，那我的阻止和說服都是枉然，他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罪有應得。

何倩說，你想聽我的主意？

柳林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何倩說，我不想給你講什麼大道理，那些枯燥無味的大道理你比我知道得多得多，我隻想站在你的角度上替你出個主意，其實這個主意和你自己的主意不謀而合。

你說出來讓我聽。柳林在催她說。

佯裝不知，任其發展，順其自然。何倩說罷沖着柳林笑道。

知我者倩倩也!事已至此，也隻有這樣了，我相信肉繩割不斷這個道理，大義滅親我做不到，做到了就是大逆不道，我隻能選擇沉默。

其實你的想法是對的，劉鑫的腐敗問題你不揭發自然會有人揭發的，不會因為你不揭發而讓他逍遙法外。你沒有參與其中也就不會受牽連，你顧慮什麼？

良心不安呀!你爸被他們誣陷，我心裡一樣不好受呀!柳林歎息道。

你沒必要為我父親擔心，我最了解他，他不會有事的。

我也同樣不相信何書記是那種人，可現在他自己說不清，我于心不忍呀!

電話鈴響起來，是何倩母親打來的，她讓何倩馬上回家，聽口氣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何倩說，我得趕快回家一趟。說着就穿衣服。

何倩回家一看，柳燕坐在她家的客廳裡，她正要上前說話，母親從廚房出來把她拉到廚房說，你惹出亂子來了吧？

媽，怎麼回事？柳燕她……何倩挺納悶，柳燕來她家幹什麼？

何母說，柳林的妹妹找上門來了，她說要等你爸爸。我琢磨她為你和柳林的事情而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所以我打電話把你叫回來，你看怎麼辦吧？反正不能讓她見到你爸。你爸要是知道人家為你和柳林的事情找上門來的話，那還不把他氣死？

何倩冷靜一下說，媽，也許你多慮了，柳燕說不定是來找我有事情要談，不一定因為我和柳林之間的事情。媽，你不要管了，我出去見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何倩說罷就往外走。

何母拉住她叮囑道，千萬不要和她吵嘴，咱們家可不是吵嘴的地方。

媽，你小瞧我了，我怎麼會和她吵架呢？

何倩來到客廳禮貌地向柳燕伸出了手說，柳燕你好？歡迎你來我家作客。

柳燕一看何倩這麼熱情，她不得不站起來和她握手，并說，何小姐回來了？

怎麼這樣稱呼？不叫我何姐了？

我不配叫你何姐。

何倩拿來一瓶飲料打開遞給柳燕說，為什麼？來！喝點飲料吧。

柳燕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就又把飲料放到了茶幾上。

何倩微笑着問，柳燕，你是來找我的吧？

柳燕面無表情地說，不是！我是來找何書記的。

何倩還是微笑着問，你找我爸有事嗎？

沒事我來幹什麼？柳燕口氣很不友好。

你和我爸預約了嗎？

預約？預約什麼？柳燕沒有聽明白何情的話。

是這樣的，我爸不是普通幹部，他是市委書記，非常的忙。如果在單位見他的話，你就得先打電話找他的秘書，秘書會安排時間讓你和書記見面。如果在家裡就不用那麼麻煩，隻要你找到家來能夠碰上他那當然好了。可你沒有打電話預約，他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誰也說不準，說不定還不回家呢!你能等上他？何倩做了這麼一番解釋。

柳燕平靜地說，沒關系，我可以等他，直到他回家。

何倩還是笑着問，柳燕，你是柳林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和你哥已經成了一對不可分離的情人關系，這一點我不說你也一定知道，說得更直白一些我不久就會成為你的嫂子，所以我對你就有象對親妹妹的一種感覺。你能不能也把我當作你未來的嫂子一樣和我說句真心話？你來我家肯定是為了我和柳林的事情，對吧？

柳燕輕描淡寫地一笑說，對！不過我不想和你說，我想找何書記說說理。

何倩這才真正明白了柳燕的來意，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跟我爸說什麼啦，你一定要說，何書記呀!管好你的女兒吧，她勾引了我哥哥柳林，鬧得我哥哥柳林現在要和嫂子離婚，我作為柳林的妹妹不希望他們離婚，所以我來找書記評評這個理，要不然我就把這事情鬧到你們市委去。對不？你柳燕如果不是這樣想的我就不是何情。

是又怎麼樣？你不是在破壞我哥的家庭嗎？你是不是認為你還挺有理？柳燕這麼說道。

何倩聽了撲哧笑出了聲，她說，柳燕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是受了劉茹的指使來我家找麻煩的？

不！這與嫂子沒有關系，是我自己要來的。柳燕回答。

何倩問，那麼你哥知道你來這兒嗎？我想他肯定不知道，否則他不會讓你來的，不過既然來了不妨咱們溝通一下也好。柳燕，我想問你一句話，你說你哥的婚姻幸福嗎？

柳燕不加思索就回答說，當然是幸福的啦!不但幸福而且還挺美滿。

（未完待續）

本期校對 賈秀琴

本期編輯 李 潔

作者簡介：

王福林

王福林,男，内蒙古五原人，曾在《文學與世界》和《草原》編輯部工作。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主要文學作品有：中篇小說《良心樓》；長篇小說《荒魂》《河魂》《村魂》《凡塵》《少年呂布在五原》等十部作品。其中中篇小說《良心樓》獲内蒙古“索龍嘎”文學獎。近年創作百萬字的力作《女人的青春歲月》《呂布》及網絡小說《土作家》《人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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