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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系列小說幽靈山莊

娛樂 更新时间:2024-12-23 01:48:15

陸小鳳系列小說幽靈山莊?正文 第七章 借酒同澆愁  床果然很大,床單雪白,被褥嶄新,一走進來,花寡婦就懶洋洋的倒在床上,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陸小鳳系列小說幽靈山莊?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陸小鳳系列小說幽靈山莊(古龍小說陸小鳳系列)1

陸小鳳系列小說幽靈山莊

正文 第七章 借酒同澆愁

  床果然很大,床單雪白,被褥嶄新,一走進來,花寡婦就懶洋洋的倒在床上。

  陸小風站着,站在床頭。

  花寡婦用-雙迷迷蒙蒙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忽然道:"現在你想必已知道我就是那個可怕的花寡婦。"陸小風點點頭。

  花寡婦道:"你當然也聽人說過我是條母狗,會吃人的母狗。"陸小風又點點頭。

  花寡婦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每個人都認為我随時可以陪他上床睡覺?"陸小風還是在點頭。

  花寡婦眼睛裡仿佛有霧:"那末你為什麼還不上來?"陸小風連動都沒有動。

  花寡婦道:"你不敢?"

  陸小風不再點頭,也沒有搖頭。

  花寡婦歎了口氣,道:"你當然還不敢,因為我究竟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陸小風忽然笑了笑,道:"能将淮南柳家的獨門真氣,和點蒼秘傳流雲劍法溶而為一的人并不多,所以……"花寡婦道:"所以怎麼樣?"

  陸小風道:"所以你一定是淮南大俠的女人,點蒼劍客的妻子柳青青。"花寡婦道:"你也知道我跟謝堅四個最好的朋友都上過床?"陸小風承認,這本就是件很轟動的醜聞。

  花寡婦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上來?"陸小風又笑了笑,道:"因為我不高興,也因為你管不着。

  花寡婦也笑了:"看來你這個人果然跟别的男人有點不同。"她忽又從床上一躍而起:"來,我請你喝酒。"酒意漸濃,她眼睛裡的霧也更濃。

  就因為這山谷裡總是有霧,所以永遠都能保持它的神秘。

  她的人是不是也一樣?

  要看到她赤裸的軀體也許并不困難,要看到她的心也許就很不容易了。

  又喝了杯酒,她忽然問:"你知不知道海奇闊為什麼總想要我陪他上床?"陸小風道:"因為他認為你跟這地方别的男人都上過床。

  花寡婦笑了:"每個人都這麼想,其實……我真正陪過幾個男人上床,隻怕連你都想不到。"陸小風道:"在這裡一個都沒有?"

  花寡婦道:"隻有一個。"

  陸小風開始喝酒。

  花寡婦的眼波卻似已到了遠方,遠方有一條飄渺的人影,她眼睛裡充滿了愛慕。

  過了很久,她才從夢中驚醒:"你為什麼不問我這個人是誰?"陸小風道:"我為什麼要問?"

  花寡婦笑了:"你這人果然很特别,我喜歡特别的男人。

  她的笑容忽又消失:"謝堅本來也是個很特别的男人,我嫁給他,隻因為那時我真的喜歡他。"陸小風道:"可是後來你變了。"

  花寡婦道:"變的不是我,是他。"

  她眼睛裡的霧忽然被劃開了一線,被一柄充滿了仇恨和悲痛和利劍劃開的:"你永遠不會想到他變成了個什麼樣的,人,更不會想到他做的事有多麼可怕。"陸小風道:"可怕?"

  花寡婦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跟他的好朋友上床的?"她的手握緊,眼中已有淚珠滾下:"因為……因為他要我這麼樣做,他喜歡看……他甚至不惜跪下來求我,甚至用他的劍來逼我……"陸小風忽然扭過頭,飲盡了杯中的酒,他忽然覺得胃部抽縮,幾乎忍不住要嘔吐。

  等他回過頭來時,花寡婦已悄悄的将面上淚痕擦幹了。

  她也喝幹了杯中的酒:"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事。

  陸小風并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一個人心裡的痛苦和悲傷,若是已被隐藏抑制得太久,總是要找個人傾訴的。

  花寡婦的痛若雖然有了發洩,酒意卻更濃:"他雖然已是個老人,卻是個真正的男人,也衆不同的男人,也許我并不喜歡他,可是我佩服他,隻要能讓他愉快,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擡起頭,盯着陸小風:"等你見過他之後,一定也會喜歡他這個人的。"陸小風終于忍不住道:"你說的是……"

  花寡婦道:"我說的是老刀把子。"

  陸小風吃了一驚:"老刀把子?"

  花寡婦點點頭,道:"他就是我在這裡唯一的一個男人,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的。"她笑了笑,笑得很凄涼:"我本來總認為這世界上已沒有人會了解我,同情我,可是他了解我,同情我,而且出自真心。"陸小風道:"所以你獻身給他?"

  花寡婦道:"我甚至可以為他犧牲一切,就算他叫我去死,我也會去死的,可是……可是……"她很快的又喝了杯酒:"可是我并不喜歡他,我……我她沒有說下去,這種情感就是無法叙說的,她知道陸小風一定能了解。

  陸小風的确能了解,不但能了解這種感情,也了解了老刀把子這個人。

  "我若是你,我也會這麼樣做的。"他柔聲道:"我想他一定是個很不平凡的人。"花寡婦長長吐出口氣,就好像剛放下副很重很重的擔知道這世上還有個人能了解自己的悲痛和苦惱,無論對誰說來,都是件很不錯的事。

  她看着陸小風,眼睛裡充滿了欣慰和感激:"自從到這裡來了之後,我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麼樣開心過,來,我敬你,敬你三杯。""再喝隻怕就要醉了。"

  "醉了又何妨。"她再舉杯:"假如真的能醉,我更感激你。"陸小風大笑:"老實告訴你,我也早就想痛痛快快的大醉-次。"于是他們都醉了,醉倒在床上。

  他們互相擁抱着,說些别人永遠都聽不懂的醉話,因為他們心裡都太寂寞,都有太多解不開的結。

  他們雖然擁抱得很緊,一顆心卻純潔得像是個孩子,也許在他們這一生中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樣純潔坦然過。

  這又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青春已将逝去,往事不堪回首,-個受盡了唾罵侮辱的女人,-個沒有根的浪子,這世上又有誰能了解你們的感情?

  你們既然同是淪落在天涯的人,你們既然已相逢相識,又何必要别人來了解你們的感情?

  窗外夜深沉,霧也深沉。

  窗子居然沒有關緊,冷霧中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眼睛裡充滿了怨毒和嫉恨。

  然後窗隙裡又出現了一根吹管。

  烏黑的吹管,暗紫色的煙。

  煙霧散開,不醉的人也要醉了,非醉不可。

  這個人有把握,因為他用的是迷香中最有效的一種"銷魂蝕骨散"他已用過十三次,從未有一次失手。

  陸小風和花寡婦醒來時,已不在那張寬大而柔軟的床地窖裡寒冷而潮濕,他們就躺在這地窖的角落裡,有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隻有一個人知道。

  地窖裡隻有一張椅子,表哥就坐在這張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們,眼睛裡充滿了怨毒和嫉恨。

  看見了他,花寡婦就忍不住叫了起來:"是你!""你想不到?"

  "我的确想不到。"花寡婦冷笑道:"巴山劍客門下子弟,居然也會用這種下五門的迷香暗器。

  "你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表哥在微笑。

  "可是現在我總算已全都想通了。"

  到這裡來的人,都是有合約的,老刀把子的合約一向安全可靠。

  但是近年來幽靈山莊裡也有很多人無緣無故的失蹤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是你:"花寡婦下了結論:"現在我才知道是你!"表哥并不否認。

  "隻可惜誰也想不到是我。"他微笑着:"這一次我殺了你們,還是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前。"他有把握:"因為這筆帳一定會算到那老鈎子身上去。"花寡婦也不能否認。

  幽靈山莊的人,幾乎已全都知道鈎子對她有野心,也知道鈎子要殺陸小風。

  男人為了嫉妒而殺人,這絕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花寡婦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恨我。"表哥道:"哦?"

  花寡婦道:"因為你喜歡男人,男人喜歡的卻是我。"表哥笑了:"也許我還有别的理由。"

  花寡婦問:"什麼理由?"表哥笑得很奇怪:"也許我是為了要替老鈎子出氣。"他在笑,地窖上也有人在笑:"也許你隻不過因為忽然發現老鈎子已到了你頭頂上,随時都可以-下鈎住你的腦袋。

  來的還有管家婆。

  就好像天下所有的管家婆一樣,這個人無論在什麼時候出現,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鈎子卻笑得很愉快。

  表哥也在笑,笑得很不愉快。

  海奇闊雖然沒有一下鈎伎他腦袋,卻勾住了他的肩,就好像屠夫用鈎子鈎起塊死肉一樣。這種感覺當然很不愉快。

  世界上偏偏就有種人喜歡将自己的愉快建築在别人的不愉快上,海奇闊恰巧就是這種人。

  他帶着笑道:"你剛才是不是說要把這筆帳推到我頭上來?"表哥沒有否認,他不能否認。海奇闊道:"因為你想殺他們,又怕老刀把子不答應。"表哥也不能否認。海奇闊道:"其實我也一樣。"表哥不懂:"你也一樣?"

  海奇闊道:"我也想殺了陸小風,我也怕老刀把子不答應,我們隻有一點不同。"表哥又忍不住問:"哪一點?"

  海奇闊道:"我比你運氣好,我找到了一個替我背黑鍋的表哥其實早就懂了,卻故意問:"誰?"

  海奇闊道:"你。"

  表哥道:"你要我替你去殺了陸小風?"

  海奇闊道:"你不肯?"

  表哥道:"我為什麼不肯?我本就想殺了他的,否則我為什麼要綁他來?"海奇闊道:"那時你殺了他,可以要我替你背黑鍋,現在呢?"表哥苦笑,道:"現在我若不肯去殺他,你就會殺了我。"海奇闊大笑,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人,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歡你。"表哥道:"我若去殺了他,你就肯放了我?"

  海奇闊道:"我現在就放了你,反正你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他拿開了他的鈎子。

  表哥松了口氣,回頭看着他,臉上又露出了微笑,忽然問道:"你看我像不像是個很沖動,很沉不住氣的人?"海奇闊道:"你不像。"

  表哥道:"我知不知道花寡婦是個很厲害,很不好惹的女人?"海奇闊道:"你知道。

  表哥道:"那末我剛才為什麼要對她出手?"

  海奇闊道:"你為什麼?"

  表哥的笑容又變得很奇怪:"因為我要你們認為我的武功很差勁。"海奇闊不笑了:"其實呢?"

  表哥道:"其實我一招就可以殺了你!"

  這句話有十一個宇,說到第七個字他才出手,說到最後-個字時,他已經殺了海奇闊。

  他出手迅速而有效,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能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隻聽見兩響沉重麗令人作嘔的聲音,也正像是屠夫的刀砍在塊死肉上,然後海奇闊就像是塊死肉般軟癱了下去。

  陸小風和花寡婦都吃了一驚,管客婆當然更吃驚。

  表哥拍了拍手,微笑道:"我早就聽說風尾幫内二堂的香主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尤其是大總管高濤更了不起,隻可惜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見過那幾手威鎮江湖的絕技。"本來已愁眉苫臉的管家婆,現在更好像随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哪有什麼絕技?我唯一的本事隻不過是會替人打雜管家而已。

  表哥道:"你不會殺人?"管家婆立刻搖頭,道:"我不會。"表哥歎了口氣道:"那麼你就不如趕快讓我殺了你。"管家婆也歎廠口氣,身子突然淩空一轉,就在這一刹那間,至少已有四五十件暗器飛出,滿天寒光閃動,全都往表哥打了過去,原來這個人全身上下都帶着緻命的暗器,而且随時都可以發出來。

  能在-刹那間發出這麼多暗器的人,天下絕不超過十個能在一刹那間躲過這麼多暗器的人當然更少。

  表哥卻偏偏就是這少數幾個人其中之一,他不但早已算準了管家婆這一手,而且早巳準備好對付的法子。

  暗器發出,他的劍已經在等着。

  劍光飛起化作了一片旋光,卷碎了所有的暗器,劍光再一閃,管家婆也倒下,倒在地上後,鮮血才開始濺出來。

  鮮血濺出來的時候,陸小風才吐出口氣,道:"這就是巴山七七四十九手回風舞劍柳劍?"表哥道:"不錯。"

  陸小風道:"你就是巴山劍客唯-的衣缽傳人顧飛雲?"表哥道:"就是我。"

  陸小風歎道:"巴山神劍,果然是好劍法。"

  表哥道:"本來就是的。"

  陸小風道:"但我卻想不通,像你這樣的人,怎麼也會被西門吹雪逼得無路可走。"表哥道:"你當然也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卻不殺你?"陸小風的确想不通。

  表哥笑了笑,道:"這道理其實簡單得很,隻因為我本來就不想殺你。

  陸小風更不懂。

  表哥道:"老刀把子總認為這組織很秘密,其實江湖中早已有三個人知道了,第一個知道的就是家師。"陸小風動容道:"那麼你……"

  表哥道:"我就是他們特地派到這裡來卧底的,因為他們雖然知道江湖中有個幽靈山莊,對于這組織中的虛實秘密知道得并不多。"陸小風道:"所以他們故意要你被西門吹雪逼得無路可走?"表哥道:"那件事本來就是個圈套,他們早已算準了西門吹雪一定會來管這件事,也早已算準了幽靈山莊會派人來跟我接頭訂合約的。"陸小風道:"為什麼?"

  表哥道:"因為我剛繼承了一筆很可觀的遺産,随時都可以付得出十萬兩銀子。"陸小風道:"這裡的合約金要十萬兩?

  表哥道:"為了買回自己的一條命,十萬兩并不算多。"陸小風承認:"的确不多。"生命本就是無價的,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貴。

  表哥道:"他們要我來,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為了要我查明者刀把子這個人。"陸小風道:"連他們都不知道老刀把子的來曆和底細?表哥道:"沒有人知道。

  陸小風道:"你呢?"

  表哥苦笑道:"我來了雖然已有不少時候,卻連他的真面目都沒有看見過,所以我更急着要找出那個人來。"陸小風道:"那個人是什麼人?"

  表哥道:"來接應我的人。"

  他又解釋:"他們本來答應,盡快派人來接應我,可是新來的人行動都不能自由,也很難發現顧飛雲就是表哥。"陸小風道:"你等得着急,就隻好先去找他們……"表哥道:"我已找過十二個人。"陸小風道:"你全都找錯了。"表哥道:"所以我隻好殺了他們滅口。"陸小風道:"這一次你認為我就是來接應你的人?"表哥盯着他,一字字道:"我隻希望這一次沒有錯!"陸小風歎了口氣,道:"我也希望你這-次沒有錯。"表哥目光已變得冷如刀鋒,忽然問道廣除了家師巴山劍客外,還有兩個人是誰?是誰要你來的?你的代号是什麼?"陸小風道:"我不能說。"表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

  陸小風點點頭,苦笑道:"實在抱歉得很,這一次你好像又找錯了。

  地窖裡有燈,現在是暮春,本來并不會令人覺得太冷。

  陸小風卻突然覺得毛骨驚然這并不是因為表哥的手又握住了劍柄,而是因為地窖裡忽然多了一個人,一個穿着灰袍,戴着竹簽的人。

  表哥的手剛握住柄,這個人就到了他身後。

  陸小風看見這個人,花寡婦也看見了這個人,表哥自己卻連-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人就像是個有形而無質的鬼魂。

  一頂形式奇特的竹笠,遮住了他的臉,陸小風完全看不見他的面目,卻已猜出他是誰了。花寡婦臉上沒有表情,眼睛裡卻已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這個人正在向她招手。

  表哥好像也覺得有點不對了。霍然回身。

  後面沒有人,連人影都沒有。

  這個人就像影子般貼在他身後,又向花寡婦擺擺手。

  等到他再回頭去看時,她已沉下了臉,冷冷道:"你是想光殺陸小風?還是想光殺我?"表哥慢慢的坐下,悠然道:"你們看起來好像都不太怕死。"花寡婦道:"既然巴非死不可,害怕又有什麼用?隻不過表哥道:"隻不過你不想死得太糊塗而已。

  花寡婦承認,這句話的确說中了她的心意。

  表哥道:"所以你也想問問我,除了我師傅巴山劍客外,知道這秘密的還有誰?"花寡婦道:"既然我們已非死不可,你說出來又有何妨?"表哥盯着她,忽然笑了,大笑。

  花寡婦道:"你笑什麼?"

  表哥道:"我在笑你。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來問我?"花寡婦道:"我知道什麼?"

  表哥道:"除了我師傅外,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木道人,還有一個就是你老子,你明明也跟我一樣,也是到這裡來卧底的,又何必裝蒜?"花寡婦的臉色變了。

  表哥道:"我想你現在一定已知道老刀把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因為你是個女人,你可以陪他上床去睡覺。"花寡婦道:"你想拖我下水?"

  表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我這麼樣做,隻不過是個圈套,想誘你自己說出這秘密來,我甯可殺錯一百個人,也不能容一個奸細存在。"花寡婦看着他,忽然歎了口氣,道:"原來你并不是想拖我下水,而是想找個替死鬼。"表哥道:"我為什麼要找替死鬼?"

  花寡婦道:"因為你雖然沒有看見老刀把子,卻知道他已經來了。"她又歎口氣,接着道:"你的确可以算是個人才,隻可惜有件事你還不明白。"表哥道:"什麼事?"

  花寡婦道:"這的确是個圈套,被套裡去的人卻不是我,是你。"表哥道:"哦?"

  花寡婦道:"我和老刀把子早已懷疑到你,所以才會設下這圈套來讓你上當,你若以為我真的中了你的銷魂散,你也錯了。

  她拍了拍衣襟,慢慢的站了起來中了銷魂散的人,-個對時中無藥可解,可是她現在已經站了起來。

  表哥卻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忽然轉向陸小風,道:"你看怎麼樣?"陸小風歎了口氣,苦笑道:"你們都是人才,我佩服你們。"表哥忽又大笑:"能夠讓陸小風這樣的人佩服,我顧飛雲死而無憾。"…他居然真的說死就死,死得真快,甚至比他去殺别人的時候更快。

  劍鋒一轉,鮮血飛濺,他的人已倒下去。

  他絕不能留下自己的活口,讓别人來逼問他的口供。

  你若想去刺探别人的秘密,就得先準備随時犧牲自花寡婦皺眉道:"想不到他真的一點也不怕死。"老刀把子道:"怕死的人根本不能做這種事,太聰明的人也不能做。"陸小風道:"還有種人更不能做。"

  老刀把子道:"哦?"

  陸小風道:"有種人無論走到哪裡好你都會有麻煩的,就算他不想去惹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他。"老刀把子道:"你就是這種人?"

  陸小風苦笑道:"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老刀把子道:"你替我惹的麻煩的确不少……"陸小風打斷了他的話,道:"但是你絕不能殺我。"老刀把子道:"為什麼?"

  陸小風道:"因為我并不想到這裡來,是你自己要找來的,所以别人都能殺我,隻有你不能,因為我是你的客人。"老刀把子沉默着,緩緩道:"我可以不殺你,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陸小風道:"什麼事?"

  老刀把子道:"守口如瓶,永不洩露這裡的秘密。"陸小風立刻道:"我答應。"老刀把子道:"好,我信任你,你走吧!"

  陸小風怔佐,你要我走?"

  老刀把子道:"就算主人不能殺客人,至少總能請客人走的。"陸小風道:"可是外面……"

  老:"不管外面有什麼人在等着你,至少總比現在就死在這裡好。

  陸小風不說話了,他看得出現在無論再說什麼都已沒有用。他隻有走。

  老刀把子卻又叫他回來,道:"可是你總算做過我的客人,而且總算沒有出賣我,所以你若需要什麼,我都可以讓你帶走!"陸小風道:"無論我要什麼都行?"

  老刀把子道:"隻要是你能帶走的。"

  陸小風道:"我要帶她走?"

  他要帶走的竟是花寡婦。

  老刀把子閉上了嘴,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可以帶她走,可是以後最好永遠莫要再讓我看見你!"山谷間還是雲霧凄迷,要找到那條著有若無的鐵索橋已經很不容易,要走過去更不容易。

  走過去之後呢?山谷裡是幽靈的世界,山谷外是什麼?有多少殺人的陷阱。

  陸小風長長吐出口氣,忽然笑了。

  花寡婦看着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怕?"

  陸小風道:"伯什麼?"

  花寡婦道:"死。"

  她輕輕的握着他的手:"你不怕一走出這山谷,就死在别人的劍下?"陸小風微笑道:"我反正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花寡婦也笑廠,不管怎麼樣,他們總算已走出了幽靈山莊,走出了這死人的世界。花寡婦柔聲道:"我時常都在想,隻要能讓我再真正活一天,我就已應該心滿意足了。"

正文 第八章 重用陸小鳳

  這片山岩上沒有草,铮嵘的的山石,利如刀鋒。

  花寡婦忽然停下來。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她的腳纖秀柔美,卻有一絲鮮血正從她腳底流出來。

  "你沒有穿鞋?"

  "沒有。"花寡婦還在笑:"我-向很少走路。"

  她連鞋都沒有穿就跟着他走了,她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穿。

  "你什麼都不要,隻要我跟你走。我還要什麼?"她的臉雖已因病楚而發白,笑得卻還是很溫柔:"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真情更可貴?"陸小鳳看着她,隻覺得一股柔情已如春水般湧上他心頭他抱起了她,走過了這片山岩。

  她在他耳邊低語:"現在西門吹雪-定也認為你已死了,隻要你願意,我們一定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活下去,絕不止活-天。""本來我已決心要為老刀把子死的,可是我遇見了你。"她又接着道:"他也沒有一定要留下我,所以我希望你以後永遠忘了花寡婦這個人,我姓柳,叫柳青青。"前面草色青青,木葉也青青。

  陸小鳳并沒有直接走進去,他并沒有忘記這是片吃人的樹林。

  他們在林外的山坡上坐下來,青青的草地上,有片片落葉"還是春天,怎麼會有落葉?

  陸小鳳拾起了-片,隻看了兩眼,掌心忽然冒出了冷柳青青立刻發覺了他異樣的表情,立刻問道:"你在看什麼?"陸小鳳指了指落葉的根蒂,道:"這不是被風吹落的。"葉蒂上的切口平滑和整齊。

  柳青青皺起了眉,道:"不是風,難道是劍鋒。"陸小鳳道:"也不是劍鋒,是劍氣!"

  柳青青的臉色變了誰手上的劍能發出如此鋒銳的劍左手呼陸小鳳又從草地上拾起了-根羽毛,也是被劍氣摧落網。

  林外有飛鳥,飛鳥可充饑。

  可是天下又有幾人能用劍氣擊落飛鳥?除了西門吹雪外還有誰?

  柳青青已不再笑:"他還沒有走?"

  陸小鳳苦笑道:"他一向是個不容易死心的人。"柳青青垂下頭,道:我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見過他。"她忽又擡起頭:"可是我們用不着怕他,以我們兩個人之力,難道對付不了他一個?"陸小鳳搖搖頭。

  柳青青道:"你還怕他?為什麼?"

  陸小鳳也垂下頭,黯然道:"因為我心裡有愧。"柳青青色"你真的做過那種事?"

  陸小鳳歎道:"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

  柳青青道:"但你卻不是個糊塗人。"陸小鳳道:"不糊塗的人也難免一時糊塗。"柳青青的臉色更黯淡,道:"你認為我們一定走不出這片樹林?"陸小鳳道:"所以現在我們隻有一條路可走。"柳青青道:"哪條路?"

  陸小鳳道:"回頭的路。"

  柳青青吃驚的看着他,道:"再回幽靈山莊去?"陸小鳳苦笑道:"無論那裡面有什麼在等着我,總比死在這樹林裡好。

  山谷裡還是雲霧凄迷,走回去也和走出來同樣不容易。

  對面的山岩上,一個人仿佛正待乘風而去,正是那勾魂使者。

  他雖然沒有臉,沒有名姓,可是他有手,有劍。

  劍已在手,劍已出鞘。

  他冷冷看着陸小鳳,道:"你既然已出去,為什麼又回來?"陸小鳳笑了笑,道:"因為我想家。"勾魂使者道:"這裡不是你的家。"陸小鳳道:"本來不是,現在卻是,因為我已沒有别的地方可去。

  勾魂使者道:"你看看我手裡是什麼?"

  陸小鳳道:"好像是把劍。"

  勾魂使者道:"你能勝得了我手中這柄劍,我就放你過陸小鳳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勾魂使者冷笑道:"你有把握能勝我?"

  陸小鳳道:"我沒有把握,連一分把握都沒有,可是我至少有把握能接得住你十招。"勾魂使者道:"能接任我十招又如何?"

  陸小鳳道:"我也有把握在十招之中看出你的武功來曆。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我想你一定不願讓人知道你的來曆。"勾魂使者閉上了嘴,握劍的手背上,青筋毒蛇般凸起。

  陸小鳳卻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就施施然從他劍下走了過去,柳青青也隻有跟着。

  他手上青筋毒蛇般扭動,劍尖也有寒光顫動。

  陸小鳳沒有回頭,柳青青卻連衣領都濕了,她看得出陸小風全身上下連一點警戒都沒有,這一劍若是刺出,就憑劍尖那一道顫動的寒光,已足以制他的死命。

  可是勾魂使都居然也就這麼樣看着他走過去,直等他走出很遠,劍才落下。

  隻聽一聲龍吟,火星四激,一塊岩石已在他劍産裂成四份。

  柳青青偷偷的回頭瞧了一眼,連背心都濕透了。

  這山谷裡的岩石每一塊都堅如精鋼,就算用鐵姻利斧,也未必能砍得動分毫,這一劍的鋒銳和力量,實在太可怕。

  又走出很遠後,她才輕輕吐出口氣,道:"你看到那一劍沒有?"陸小鳳淡淡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柳青青忍不住道:"要怎麼樣的劍法才算了不起?"陸小鳳道:"那-劍若能從從容容的收回去,才算了不起。"剛才勾魂使者盛怒之下,真力發動,聚在劍尖,就好像弓已引滿,不得不發,所以那-劍擊出,威勢自然驚人。

  可是這也證明了他還不能控制自己的火氣,真力還不能收發自如,若是能将這一劍從容收回,才真正是爐火純青的境界。

  柳青青名門之後,當然懂得這道理,卻還是忍不住道:"就算那一劍沒什麼了不起,如果用來對付你,你有把握能避開?"陸小鳳道:沒有。"

  柳青青道:你有把握确定他不會殺你?"

  陸小鳳道:也沒有。"

  柳青青道:但你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陸小鳳笑了笑,道:"一個已無路可走的人,做事總是不能不冒一點險的。"柳青青歎了口氣,還沒有開口,就看見一個頭戴竹笠的灰衣人,背負着雙手,施施然在前面走。

  "老刀把子!"

  陸小鳳喊了一聲,沒有回應,想追上去,這灰衣人走路雖然是在踱方步,他卻偏偏追不上。

  等到他準備放棄時,前面的灰衣人卻忽然道:"你絕不是随随便便就會拿生命去冒險的那種人,你知道他絕不會殺你的,你有把握。"陸小鳳沒有否認,也不能否認,他忽然發現無論任何事都很難瞞過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又道:"你憑什麼有這種把握?"

  陸小鳳隻有說實話:"我看得出他的臉是被劍鋒削掉的,以他的劍法,世上隻有一個人能一劍削去他的臉。

  老刀把子道:"誰?"陸小鳳道:"他自己。"

  老刀把子冷笑。

  陸小鳳道:"他甯可毀掉自己的臉,也不願讓人認出他,當然也不願讓我看出他的來曆,所以我确定他絕不會出手的。"老刀把子霍然回頭,盯着他,目光在竹簽才,看來還是銳如刀鋒:"你如此有把握,是不是因為你早已猜出他是誰了?"陸小鳳勉強笑了笑。道:"我隻不過偶爾想起了-件事。

  老刀把子道:"說。"

  陸小鳳道:"二十年前,武當最負盛名的劍客本是石鶴,最有希望繼承武當道統的也是他,可是就在他巴将接長門戶,的前夕,江湖中卻突然傳出他已暴斃的消息。

  那時他正當盛年,一個内外兼修的中年人,怎麼會突然暴斃?

  陸小鳳又道:"所以江湖人中對他的死,都難免有些懷疑,當時謠言紛紛,有人甚至說他是因為不守清規,被逐出門戶,才憤而自盡的,我卻懷疑他一直都活在世上,隻不過無顔見人而已。"老刀把子靜貉的聽着,等他說完了,才冷冷道:"你也不該再來見我的。"陸小鳳道:"可是我也知道你絕不會殺我。"

  老刀把子厲聲道:"你憑什麼?"

  陸小鳳道:"我知道你現在正是要用人的時候,你也應該知道我是個很有用的人。"老刀把子道:"我為什麼要用你?"陸小鳳道:"要做大事,就-定要用有用的人。"老刀把子道:"你知道我要做大事?"

  陸小鳳道:"要創立這片基業已不知要耗盡多少人力物力,要維持下去更不容易,就算你訂合約每人都要收費十萬兩,也未必能應付你的朋友,就算能賺一點,以你的為人,也絕不為這區區一點錢财而花費這麼多苦心。

  老刀把子道:"說下去。"

  陸小鳳道:"所以我斷定你這麼樣做,一定是别有所圖,以你的才智,所圖謀的當然是件大事。"老刀把子冷冷的看着他,目光更銳利,忽又轉身,道:"跟我來。

  曲折婉蜒小路的盡頭,是-棟形式古老拙樸的石屋,裡面的甚至帶着種陰森林的感覺,顯見不常有人居住。可是現在屋子裡卻已有三個人在等着,三個本已是死了的人。

  鈎子、表哥、管家婆,三個人正站在一張黃幌低垂的神案旁,臉上帶着種不懷好意的詭笑,用眼角膘着陸小鳳。

  陸小鳳雖然在盡力控制着自己,還是難免顯得很吃驚。

  老刀把子道:"現在你總算已明白了吧?"

  陸小鳳苦笑道:"我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老刀把子道:"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個圈套。"陸小鳳還是不明白。

  老刀把子道:"他們做的事,都是我安排的,為的隻不過是要試探你。"陸小鳳道:"你懷疑我是來卧底的奸細?"

  者刀把子道:"無論誰我都懷疑,這裡每個人都是經過考驗的,顧飛雲殺的就是那些經不起考驗的人。"陸小鳳終于明白:"你故意放我走,也是為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已被西門吹雪逼得無路可走。"老刀把子道:"你若不回頭,此刻一定已死在那吃人的樹林裡。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你也算準了我會把柳青青帶走的,正好要她來殺我。"老刀把子道:"那倒是個意外,你若不回頭,她也得陪你死。"陸小鳳忍不住轉過頭,柳青青也正在盯着他。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不管要說什麼,都已在這眼波-觸間說完了。

  所以她既沒有埋怨,他也沒有歉瘋。

  這世上本就有種奇妙的感情,是不必埋怨,也無需歉疚的。

  老刀把子看着他們,直等陸小鳳再回轉臉,才緩緩道:"現在你是不是已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陸小鳳點點頭,道:"你要看看我,是不是個值得被你用的人。"老刀把子道:"你很不錯。"

  他的語聲忽然變得很和緩:"你的武功機智都不錯,最重要的是,你沒有在我面前說謊。"陸小鳳苦笑道:"既然明明知道騙不過你,又何必說謊。

  老刀把子道:"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聰明人,所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夥伴了,隻要不走出這山莊,随便你要幹什麼都行,我相信你這麼聰明的人,絕不會做傻事的。"他回頭吩咐管家婆:"傳話下去,今天晚上擺宴為他接風。"管家婆退下,表哥和鈎子也随着退下。

  老刀把子忽然道:"你的家已被人拆了,從今天起你可以搬到青青那裡去oo陸小鳳遲疑着,勉強笑了笑,道:"你……"

  老刀把子不讓他說下去,又道:"我已是個老人,老人總是容易忘記很多事的。"他站起來,轉過身,面對着那黃幌低垂的神憲,緩緩道:"隻有一件事我還不能忘記,到了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陸小鳳沒有再問,他知道老刀把子說的話就是命令。

  酒菜豐富而精美,酒的種類就有十二種,宴席的形式是古風的,十八張長桌擺成半個"口"宇,老刀把子坐在正中,他的左邊就是陸小鳳。

  大家對陸小鳳的看法當然已和前兩天大不相同,不但因為他是這宴會的主賓,而且忽然變成了老刀把子的親信。

  第一個站起來向他敬酒緻貿是"鈎子"海奇闊,然後是表哥、管家婆,獨孤美。

  隻有葉靈始終連看都沒有看他-眼,因為他旁邊坐着的就是柳青青.這個吃人的寡婦好像也變了,變得安靜而溫柔。

  老刀把子還是戴着那形式奇特的竹簽,就連坐在他身旁的陸小鳳,都完全看不見他的面目。

  他吃得極少,喝得更少,話也說得不多,可是無論誰看着他時,目中都帶着服從和尊敬。

  列席的人比往日多,-共有五十九個,陸小鳳雖然大多不認得,卻可以想像得到,這些人昔日一定都有段輝煌的曆史,不是家财巨萬的世家子弟,就是雄霸一方的武林豪傑,不但身份都很高,武功也一定都不錯,否則就根本沒有資格到這幽靈山莊來。

  "是不是人都到齊了?"陸小鳳悄悄的問。

  "隻有兩個人沒有來。柳青青也悄悄的回答:"一個是勾魂使者,他從不和别人相處。""還有-個是誰?"

  "葉靈的姐姐,葉雪。"柳青青道:"她喜歡打獵,經常-出去就是十來天。""她為什麼可以自由出入。"

  "那是老刀把子特許的。"柳青青在冷笑:"這女人是個怪物,她要做的事,從來也沒有人能攔得住她,就算在這裡的時候,也從來不跟别人說話。""為什麼?""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比别人強得多:"柳青青顯然很不願意談論這個人,更不願和陸小鳳談論這個人,事實上,他們也無法再說下去,因為他們剛說到曹操,曹操就已到了。

  忽然間,一隻豹子從門外飛進來,重重的落到他們桌子前面。

  葉雪就是跟着這豹子一起進來的,豹子落下,陸小鳳就看見了她的人。

  她的人也正像豹子一樣,美麗、敏捷、冷靜、殘酷,唯-不同的是,這豹子已死了,死在她手裡。

  死在她手裡的豹子這已是第十三隻,附近山谷裡的豹子幾乎已全都死在她手裡。

  她喜歡打獵,更喜歡獵豹。

  人們為什麼總是喜歡獵殺自己的同類?

  所有的野獸中,最兇悍敏捷,最難對付的就是豹子。

  就算是經驗極豐富的獵人,也絕不敢單身去追捕-頭豹子,幾乎沒有人敢去做這種愚蠢而危險的事。

  她不但敢做,而且做到了。

  她是個沉靜而内向的女人,可她獵豹,她看來美麗而柔弱,卻又像豹子般敏捷冷酷。

  這許多種複雜而矛盾的性格,造成她一種奇特的魅力。

  就連陸小鳳都從未看見過這種女人,他看見她,幾乎忘了身旁柳青青。

  葉雪卻始終在盯着老刀把子,蒼白的臉,蒼白的嘴唇,忽然道:"你知道我表哥死了?"老刀把子點點頭。

  葉雪道:"你知道是誰殺了他?"

  老刀把子又點點頭。

  葉雪道:"是誰?"

  陸小鳳一顆心忽然提起,一個獵豹的女人,為了複仇,是不惜做任何事的。

  他不想做被捕殺的豹子。

  可是老刀把子的回答卻令他很意外:"是西門吹雪。"葉雪的臉色更蒼白,一雙手突然握緊。

  老刀把子緩緩道:"你總記得,你哥哥以前就說過,若是死在西門吹雪手下,絕不許任何人為他複仇,因為那一定是場公平的決鬥。"一也因為他不願為他去複仇的人再死于西門吹雪劍下葉雪的嘴唇在發抖,握緊的手也在發抖,忽然坐下來,坐到地上,道:"拿酒來。"為她送酒去的是管家婆,剛開封的一壇酒。

  葉雪連眼角都沒有看他,冷冷道:"你最好走遠點,越遠越好!

  管家婆居然真的走了,走得很遠。

  葉雪道:"誰來陪我喝酒?"

  海奇闊搶着道:"我。"

  葉雪道:"你不配。"

  老刀把子忽然拍了拍陸小鳳,陸小鳳慢慢的站起來,走過去。

  葉雪終于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陸小鳳?"

  陸小鳳,點點頭。

  葉雪道:"你能喝?"

  陸小鳳道:"能。"葉雪道:"好,拿碗來,大碗qo碗很大,她喝-碗,陸小鳳喝一碗,她不說話,陸小鳳也不開口,她,陸小鳳也沒有再看她。

  兩個人就這麼樣面對面的坐在地上,你一碗,我一碗。

  一碗至少有八兩。

  十來碗喝下去,她居然還是面不改色。

  等到酒壇酒喝光,她就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字。

  陸小鳳站起來時,頭已有些暈了。

  老刀把子道:"怎麼樣?"

  陸小鳳苦笑,道:"我想不到她有這麼好的酒量,實在想不到。"老刀把子忽然歎了口氣,道:"我也想不到,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喝酒。"陸小鳳很吃驚:"你也沒有見過?"

  老刀把子道:"無論誰都沒有見過,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喝酒。

  對一個已喝得頭暈腦漲的人來說,世上絕沒有任何事能比一張床看來更動人了,何況這張床本就很寬大,很舒服。

  隻可惜有個人偏偏就是不肯讓他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進屋子,柳青青就找了壇酒,坐到地上,道:"誰來陪我喝酒?"陸小鳳前看看,後看看,左看看,右看看,苦笑道:"這屋子裡好像隻有我一個人。"柳青青道:"你能喝?"

  陸小鳳道:"我能不能不喝?"

  柳青青道:"不能。"

  陸小鳳隻有坐下去陪她喝,他坐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準備醉了。

  他真的醉了。

  等到他醒來時,柳青青已不在屋裡,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連靴子都沒有脫,頭疼得就好像随時都可能會裂開。

  他不想起來,也起不來,可是窗子外面卻偏偏有人在叫他。

  窗子是開着的,人是獨孤美:"我已經來過三次了,看你睡得好熟,也不敢吵醒你。""你找我有事?"

  "也沒有什麼事,隻不過好久不見了,想跟你聊聊。"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個朋友,有朋友來找陸小鳳聊天,他就算頭真的已疼得裂開,也不會拒絕的。

  "我們最好出去聊,我泊看見那位花寡婦。"

  外面還是有霧,冷而潮濕的霧,對一個宿醉末醒的人卻很有益。

  獨孤美傷勢雖然好得很快,看來卻好像有點心事:"其實我早就想來找你,隻怕你生我的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因為鈎子他們是我介紹給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害你。"陸小鳳笑了:"你當然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一直都在幫我的忙。"獨孤美遲疑着,終于鼓起勇氣,道:"可是昨天晚上我又做錯了一件事。

  陸小鳳道:"什麼事?"

  獨孤美道:"昨天晚上我也醉了,糊裡糊塗的就把秘密洩露了出去,現在他們二個人都已知道葉孤鴻是死在你手上的。"他們三個人,當然就是表哥、鈎子、管家婆。

  陸小鳳笑不出了。

  雖然隻見面-次,他已很了解葉雪這個人,他當然更了解葉靈。

  "據說這裡最難惹的就是她們姐妹兩個,她們若知道這件事,一定會來找你擠命。!獨孤美說得很婉轉:"你雖然不怕,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所以怎麼樣?"

  "所以你最好想法子堵住他們的嘴。"

  陸小鳳又笑了,他已明白獨孤美的意思:"你是要我對他們友善一點,不要跟他們作對,假如他們有事找我,我最好也不要拒絕。

  獨孤美看着他,忽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我對不起你。"隻說了這五個宇,他就走了,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陸小鳳實在猜不透這個人究竟是他的朋友?還是随時都準備出賣朋友的人。

  現在他隻能确定一件事鈎子他好,一定很快就會有事找他的。

  會是一件什麼樣的事?他連想都不敢想也沒空去想了,因為就在這時候,已有一道劍光閃電般向他刺了過來。

  這時獨孤美已走了很久,他也已走了一段路,已經快走回柳青青住的那棟平房。

  劍光就是從屋檐後刺下來的,不但迅速,而且準确。

  不但準确,而且毒辣。

  他想不到這地方還有人要暗算他,他幾乎已完全沒有招架閃避的餘地。

  幸好他是陸小鳳,幸好他還有手。

  他突然伸出兩根手指來一夾

  世上有千千萬萬個人,每個人都有手,每雙手都有手指。

  可是他這兩根手指,卻無疑是最有價值的,因為這兩根手指已救過他無數次。

  這一次也不例外。

  手指一夾,劍鋒已在手指間。

  冰冷的劍鋒,強而有力,卻掙不脫他這兩根手指,他擡起頭,就看見了一雙冷酷而美麗的眼睛葉雪正在看着他。

  陸小鳳在心裡歎了口氣,苦笑道"你已經知道了?"葉雪又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的點了點頭,道:"現在我才知道,陸小鳳果然不愧是陸小鳳,我總算沒有找錯人。"她的聲音裡并沒有仇恨,陸小鳳立刻試探着問:"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殺我的?"葉雪道:"我隻不過想來看看你這一招聞名天下的絕技,你若能接住我這一劍,就是我要找的人。"陸小鳳道:"我若死在你劍下呢?"

  葉雪道:"你活該。"

  陸小鳳又不禁苦笑。

  他既然還沒有死,當然忍不住要問:"現在我已是你要找的人?"葉雪點點頭,道:"你跟我來。"

  走完曲折的小路,穿過幽秘的叢林,再走一段山坡,就呆以聽見流水聲。

  水流并不急,在這時彙集成一個小湖,四面山色翠綠,連霧都淡了,一個人如果能靜靜的在湖畔坐上半天,一定能忘記很多煩惱。

  "想不到幽靈山莊裡,也有這麼安靜美麗的地方。"孩子們通常都有個屬于他們自己的秘密小天地,這地方顯然是屬于葉雪的。

  她為什麼帶陸小鳳來?

  "你究竟要我做什麼?"陸小鳳忍不住問。

  葉雪站在湖畔,眺望着遠山,讓一頭柔發泉水般披散下來。

  她的聲音也像泉水般輕柔平淡,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大吃一驚,她說:"我要你做我的丈夫。"陸小鳳隻覺得自己呼吸已忽然停頓。

  她轉過身,凝視着他,眼波清澈而明亮,就像是湖心的水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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