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用了！”那個老太監耳朵很靈，聽見了她的問話，尖聲尖氣地回了句。

佟書瑤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得老太監沒好氣地補了句，“因為你已經被處死了。選秀是天家的大事兒，丢了秀貼那可是死罪。”

藏秀貼的心思剛剛冒出來，便又被打了回去。

死罪！動不動就死罪！古人的腦袋長得也太不靠譜了。

将秀貼遞給老太監，他看了之後明顯愣了一下，猛然擡頭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佟太醫的女兒佟書瑤？”

“嗯！”明知故問，秀貼上不是寫着？

老太監詫異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之後，将秀貼還給她，朝宮門裡指了指。

“進去吧！”

“你便是府台張大人的外甥女？”

佟書瑤聽見老太監問狄冰清。

狄冰清恭敬地回答，“正是！”

“好，進去吧！”

佟書瑤刻意緩步等了狄冰清一會兒，和她并肩走進去。

她狀似随意地問，“你是張大人的外甥女？”

“是的！”狄冰清回答。

奇了怪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狄冰清解釋說，“張大人是我的姑父，我的父親是姑父府上的主薄。”

“主薄？九品芝麻小官兒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前方又是一陣竊笑，狄冰清神色半絲未變，就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

佟書瑤當然疑惑的不是這個，她奇的是，明明自己的外甥女也要參加選秀，為什麼還非得大半夜地把自己給追回來，不是少個人就少個對手嗎？

辰時一過，宮門關閉。

她們一行大概三四十人被一個引路太監帶到一處宮院内，一個年紀略長的老太監早已等在那裡了。

待她們依次站好，老太監的視線從她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當看到佟書瑤時，目光頓住，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才繼續往下看。

佟書瑤一進院門就已經認出他了，那個宣布太後懿旨，送了“天下第一醫”的金匾來，又親自把秀貼派到回春堂來的溫公公。

看到溫公公老謀深算的表情，佟書瑤默默翻了個大白眼。

溫公公将一衆秀女打量了一圈兒以後，又進行了一番官方發言。

話題圍繞皇恩如何浩蕩進行了深入淺出的探究，充分解說了入得後宮實乃大幸這一不争的事實，逐一分析了後宮各項硬性規矩及生存法則。

終于，在他喋喋不休的催眠曲中，佟書瑤實在扛不住，進入了昏昏欲睡模式。

直到被身旁的人揪了一把，才把她從瀕臨栽倒的邊緣拉了回來。

溫公公已經結束了他的演講，此刻秀女們排着隊往裡屋走。

上政治課開了小差的佟書瑤被動地跟上隊伍，茫然地問身旁的狄冰清。

“這是去哪兒？”

狄冰清看溫公公沒注意，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驗身。”

驗身？

定這個規矩的是變态吧？皇上可以後宮三千任意挑選，睡過的人可能連長相都不會記得，為什麼秀女就非得是處女？

在她為這個不平等的社會默哀的時候，裡面的老宮女朝外面喊了一聲。

“下一個！”

等佟書瑤慢吞吞地走進去時，裡面的兩個老宮女早已不耐煩了，奪過她手裡的秀貼，不滿地斥責。

“怎麼這麼慢？”

當拿過秀貼的老宮女看完秀貼後，表情驟變，擡眼将她打量了一番，又和身旁的另一個老宮女互看一眼，然後将秀貼遞還給她。

“好了，你可以過去了。”老宮女指指後門。

驗身通過的秀女應該都是從後門過去的。

“可是……”佟書瑤詫異極了。

“下一個！”老宮女已經不再理她，朝外面喊道。

狄冰清已經走了進來，佟書瑤心生疑惑，一邊拖着步子往後門走，一邊回頭看。

她看見老宮女看了狄冰清的秀貼之後，便讓她脫衣服。

她雖然不屑這個程序，卻也不怕，她可是如假包換的處女，怎麼搞得她像作了弊似的？

佟書瑤帶着疑惑，和其它秀女一起進入第二考場。

看到院子正中擺的一架古琴，就知道要考什麼。

琴藝應該是這些秀女們的拿手好戲，自然是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當然，佟書瑤除外。

她雖不會，卻也神态很是輕松，因為她特别希望在某一關被榮幸地淘汰下來。

秀女們逐個兒坐到古琴前展示拿手曲目，想必有的秀女為了今天能藝壓群芳，已經練了好久。

正前方坐着三位主考官，兩女一男，看樣子年齡都不小了，應該是在宮中樂府有一定資曆的人。

佟書瑤抄起手，饒有興緻地當起了看客。

選個秀的同時，順便欣賞美女如雲的音樂會。

好聽又好看，真是一大樂事！

秀女們使出渾身解數，拿出好似在國際舞台表演的幹勁，經典的曲目一曲接一曲。

所以當佟書瑤坐上去時，她特别興奮地想，有了優秀的前例，會更加對比出她的無才吧？

坐在古琴前掃視了一圈，一個個看客神态各異，紅裝秀女剛剛一曲铿锵有力的高山流水震驚了衆人，此刻她擡着高傲的下巴，不可一世的眼神輕蔑地盯着她。

佟書瑤心裡哧笑了一下。

想看她出醜？好吧！如你所願！

試着撥弄了一下琴弦，立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能彈得響？也不算太差嘛！佟書瑤在心裡調侃自己。

琢磨了一下，她嘴角微彎，雙手輕擡，靠近琴弦，雙眼一閉，開始盡情地在琴弦上表演麻将四步曲。

心裡還合拍地唱着步驟，摸牌，打牌，碰，胡了。時不時地，她還杠一個，啊哈，運氣不錯，雙手齊推，杠上花，滿的。

她沉浸在自己好運當頭，把把自扣的無敵境界，全然忽視掉了下面那些早已捂上耳朵，一臉鄙夷和嘲笑的嘴臉。

待她過夠了麻将瘾，終于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起身朝下面三位主考官微笑着行禮。

三位主考官已經完全呆住了，偏偏此秀女本人半點羞澀也無，似乎剛才自己真的表演了一曲天上有地上無的絕世名曲。

狄冰清也訝異了好一會兒，才收回心神，款款走上前坐下，纖纖玉指輕撥，動聽的旋律就從她的指尖流淌了出來。

一曲梅花三弄當真是可歌可泣，好不凄涼。

即便是一曲罷了，很多人仍然陶醉其中，深深為其感動着。

佟書瑤雖然不會彈，但是好賴還是聽得出來的。

前面那些秀女的表演雖然都很不錯，但跟狄冰清一比，就遜色了許多。

有人眼紅，有人洩氣。

紅衣秀女一雙嫉妒的眼睛更是要噴出火來似的。

待所有秀女都表演完了以後，主考官對此次考試進行了一番總結，并一一作出了點評。

大多都沒有什麼大問題，當然，也沒有什麼大亮點。

佟書瑤悠哉遊哉地抄起手，已經做好了被毒舌的心理準備，她隻等她們将她大批物批，批得一無是處以後，便大手一揮讓她走人。

誰知，主考官直接跳過了她，先點評起了狄冰清。

以狄冰清高超的琴藝，自然是收獲了最多的贊美。

狄冰清聽着主考官的誇贊，一直面帶微笑，不驕不燥，倒讓他人更是嫉妒得緊了。

所有人都點評完畢之後，主考官又竊竊私語了一番。

最後，那位男主考官看着佟書瑤，道，“佟書瑤，你是今日這些秀女中最有新意的。”

啊？全場嘩然。

“其他秀女都選的是耳熟能詳的名曲，隻有你，彈的是自己獨特的創作，旋律新穎，高亢有力，很不錯。”

“……”佟書瑤無語中。

男主考官說得那般中肯，連佟書瑤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是創作奇才。

可是，古人竟然已經懂得欣賞非主流了嗎？好強啊！

其它的秀女齊齊傻了！練了多年的琴藝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菜鳥的臨場發揮，這個事實太殘酷了！

接受到一道道冷箭般的目光，佟書瑤煩燥地翻了個白眼。

她們當她願意這樣的結果啊？人運氣好的時候想不紅咋這麼難呢？

這時，溫公公來了，宣布了下一道考題，廚藝。

這些名門淑女平日裡自然是很少下廚的，但為了這場選秀，應該也專攻過一兩道拿手的。

禦膳房外空曠的院子裡，每個人面前都一一擺放好了備好的食材。

考官宣布開始，大家紛紛揭開蓋子，看了看自己的，又看看左右的，都是非常普通的食材，佟書瑤盤子裡放的是兩根胡蘿蔔，狄冰清的盤子裡放的是一個西紅柿。

狄冰清在看到食材時，與佟書瑤相視一笑，面上輕松自信。

“冰清，加油！我看好你哦！”佟書瑤對狄冰清笑說。

“嗯！”狄冰清笑着點點頭。

其它秀女在剛才那一局時就很不服氣，此刻看狄冰清胸有成竹，更是恨得咬牙。

紅衣秀女冷笑一聲，朝身旁兩個人使了使眼神。

二人心領神會，湊了過來，故意撞了狄冰清一下，她一個沒拿穩，手中的西紅柿就掉到了地上。

還沒來得及彎身去撿，一隻精緻的圓頭繡花鞋就踩了上去，西紅柿瞬間爆裂。

“哎呀，我的鞋！”紅衣秀女看着自己的鞋子誇張地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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