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 photo/圖）

老年人最怕跌倒和骨折，不僅影響骨骼健康，損害活動和自理能力，也可能累及其他部位的身體健康。在這樣的情況下，日常補充維生素D長期以來成了促進骨骼健康的常見幹預手段，主要理由是維生素D可以促進鈣的吸收，減少繼發性甲狀旁腺機能亢進，提升骨骼礦化。但在普通人群中大規模通過補充維生素D的方式來預防骨折是否可行，相關科學證據一直以來存在沖突，甚至有研究發現這樣補不僅沒用而且有害。

最近，哈佛大學等機構的研究人員利用一項超過5年的随機對照試驗，發現補充維生素D并不能顯著降低骨折風險。

“有一些有效的藥物治療可以降低骨折的風險，有較高骨折風險或者骨密度偏低的人應該找醫生進行有效的治療。維生素D補充劑不能降低骨折風險。多鍛煉可能還有一定作用。”長期研究骨質疏松和骨折的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教授史蒂文·卡明斯（Steven R. Cummings）向南方周末記者強調，“這項出色的随機試驗還顯示，維生素D補充劑也不能提高骨密度或骨強度，甚至在維生素D水平較低的人群中也沒有用。所以人們不應該試圖通過吃維生素D補充劑的方式來降低骨折風險。”

為什麼這麼說呢？這項最新研究主要針對50歲以上總體健康的中老年人，共納入超過2.5萬名的參與者，以研究補充維生素D是否能防止意外骨折，在總體骨折、非脊椎骨折、髋部骨折等指标上體現出健康效果。結果，研究人員在曆經中位數達5.3年的随訪過程中，共在1500多名參與者身上發現近兩千次骨折。然而，按要求補充維生素D的組和控制組各有700多人骨折，沒有什麼顯著的差别，具體到非脊椎骨折、髋部骨折等指标上，也沒有明顯的風險差異。該研究中補充的維生素D，正是市面上賣得最火的維生素D3，又名膽鈣化醇。相關研究2022年7月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志》（NEJM）。

此前一些研究發現，補充維生素D的作用對一些維生素D相對缺乏的群體更有效，比如皮膚維生素D合成易受影響的黑人、皮下脂肪過多的肥胖者、絕經後的婦女以及其他年齡更大的人等。最新研究因為樣本量較大，包括了近20%的黑人，和不同體重、年齡的中老年人，但結果顯示，維生素D補充劑也沒有因為人們種族、身體質量指數（BMI）、年齡等因素的不同而在防止骨折上産生任何差異性的效果。通過血液測量所得的25-羟基維生素D是反映人體内維生素D水平的一個相對穩定的客觀指标。最新研究還發現，即便試驗參與者一開始體内的維生素D水平明顯不同，服用維生素D補充劑也未讓這些人的骨折發生風險産生任何差異。在參與者平均25-羟基維生素D水平達到每毫升30.7納克的情況下，甚至對一些該指标低于每毫升12納克的人來說，服用維生素D也沒有在防止骨折上起到任何明顯的好處。

這樣類似的結論并非孤例，近年來，不少研究都發現維生素D補充劑并不能像人們預想的那樣對骨骼健康産生特别的保護效果。2020年，以哈佛大學醫學院科學家梅麗爾·列博夫（Meryl S LeBoff）為代表的研究小組，利用同一試驗數據還發現每天補充維生素D也不會降低跌倒的風險，同時，不能改善骨密度和骨結構。2017年，劍橋大學臨床醫學院等機構的研究人員在《柳葉刀糖尿病和内分泌學》（The Lancet Diabetes & Endocrinology）上報告稱，利用新西蘭一項包含五千多名50至84歲中老年人的試驗數據，研究人員發現，對照顯示，在幾年的時間裡持續大劑量地補充維生素D也并不能在健康人群中預防跌倒和骨折。這些證據使得維生素D補充劑的神效進一步陷入争議。

最新研究所依托的名為VITAL的試驗項目，憑借樣本量優勢和良好的試驗設計，受到了科學界的特别關注，也因此，一些研究人員認為，該項試驗接連得出否定的結論，對理解維生素D補充劑的效果起着決定性的意義。2019年，牛津大學的研究人員通過系統性回顧的方式研究了既往的相關科學數據，認為補充維生素D總體上可以減少骨折風險，配合補鈣的話效果更佳。然而，最新研究發現，雖然20%的人還補了鈣，但對預防骨折來說，結果也并沒有什麼顯著的差異。

至于為什麼多項研究都發現補充維生素D不能降低骨折風險，史蒂文·卡明斯教授向南方周末記者解釋，“‘維生素D’實際上不是一種維生素，而是一種激素，人體通過曬太陽自己就可以在皮膚裡産生維生素D。它和其他激素一起發揮作用，謹慎地維持着體内這一激素的活性形式,25-雙羟維生素D和甲狀旁腺激素的平衡，以确保無論什麼飲食和光照情況下，人體血液中都有穩定水平的鈣。其實，隻需要很少的陽光就可以避免嚴重的維生素D不足。”

當然，最新研究的局限也是存在的，比如無法專門評估補充劑對維生素D明顯缺乏的人的效果，然而考慮到要求一些人長期維持缺乏維生素D的狀态既不可行也不人道，這樣的試驗未來預計也很難出現。另外，該研究主要面對的是總體上健康的人群，對已經診斷患有骨質疏松症等疾病的人參考意義不大。即便如此，該研究憑借其試驗設計的優勢，在解決維生素D補充劑的争議問題上，又增添了一個有力的科學證據。事實上，不僅是骨折風險，此前2019年，《新英格蘭醫學雜志》的一項研究還發現，補充維生素D也不能降低癌症和心血管疾病的風險。至于維生素D補充劑究竟在什麼樣的條件下針對哪些人能産生積極的疾病預防作用，未來仍有待更多長期研究去确證。

基于目前的科學證據，如果長期生活在暗無天日的環境裡，或者已經診斷有骨質疏松症等疾病，在醫生的治療建議下，補充維生素D可能是有用的。但對于大部分身體相對健康的人，基于最新研究，額外補充維生素D可能對預防骨折等作用不大，因而不宜神化維生素D補充劑的功效。重要的是，記得曬點太陽，加強鍛煉，有病就去看病，不要自己亂補。

南方周末記者 王江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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