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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公司幕後投資

娛樂 更新时间:2024-08-11 05:19:24

據有關數據統計,2022年上半年全國上新劇集155部,其中《人世間》《冰雪之名》《幸福到萬家》等作品實現了收視率、口碑雙豐收。這些劇集的背後,離不開“協拍”這顆産業鍊上永不停轉的“螺絲釘”。從看景、外聯,到組内協調、組織群演,他們串起拍攝中每一個看似微不足道,卻實則決定成敗的細節,但往往他們的名字,也像無數忙碌在一線的影視基層工作者一樣,淹沒在2倍速的片尾字幕中。

新京報記者采訪了吉林、襄陽、黃山等多地的協拍團隊,希望以他們平凡卻生動的故事,尋覓影視江湖中那些不為人知的煙火氣。

影視公司幕後投資(影視産業離不開的螺絲釘)1

熱播劇《人世間》有很多需要群演的場景,背後都離不開協拍的幫助。

——協拍職責——

1、找景

“我平時走路特别少,但看景每天走幾萬步”

那是2020年初,鄭曉龍導演,趙麗穎、羅晉主演的《幸福到萬家》的美術部門先後在黃山停駐了三個多月,為這部40集的長篇農村題材劇尋找場景。作為黃山本地的協拍,楊大偉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對城鎮、村落,乃至一草一木都熟記在心。根據劇組要求和對黃山的了解,他淘汰了部分不宜拍攝、交通不便的地方後,提供了“N個”備選方案,并開車帶着劇組一個個去篩選。

“其實時間都花在路程上了,一天看不了幾個景。”楊大偉坦言。

黃山與橫店、象山等平原地區不同,地域廣,場景分散。很多質樸自然的村落都位置較偏,車下了高速,還要上國道、省道,再經過蜿蜒的山路才能豁然開朗。每到一個地方,美術團隊都會做大量的文字和影像記錄。往往此時,楊大偉也會提出一些建議,例如哪些場景交通更方便,可以節省時間;哪些地方可以作為中心場景,附近方便搭配一些小戲、散戲,減少大範圍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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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到萬家》劇組在安徽看景。受訪者供圖

“看景”,是劇組籌拍期間最重要的一環,也是劇組對協拍的首次考察。如今,大部分劇組來自于北京、上海,對于橫店等影視基地外的地區,幾乎兩眼一抹黑,不知從何下手。此時,一個成熟的當地協拍團隊便構成他們紮在這片陌生土地上最重要的根莖。

姜桂林在襄陽唐城影視基地内創立了一家演員公會,也承擔了部分協拍工作。姜桂林有一本“厚重的資料”,裡面涵蓋了唐城影視基地,襄陽多地幾十個可供拍攝的場景。通常,劇組會拿着參考圖片來找景,或提出要“野一點的,車開不上去的山”、“水沒過人半身的湖泊”等具體要求,姜桂林則直接從“資料”裡篩選。有時,半個月她就要帶劇組看幾十個大景,每天在襄陽市區和周邊農村間橫跨上百公裡。“我平時走路特别少,但看景的時候平均每天幾萬步。”若“資料”中沒有合适的景,姜桂林便把劇組要求發在一個名為“襄陽文化傳媒”的微信群中。這裡聚集着對襄陽了如指掌的當地人。很快,群中就能變得圖文并茂。

天賜的朋友圈也有不少找景的“求助帖”。他曾發過一張公安局置景的外部照,文字寫着“吉林周邊,有沒有類似這樣的建築,具有年代感的”,并附上了自己的電話号碼,圖片上寫明“急需”、“劇組拍攝中”等字樣。

但“看景”隻是協拍與劇組打交道的開始。一部戲确認入駐當地後,劇組從導演、演員到工作人員,少則幾十人,多則幾百人的飲食、交通、住什麼檔次的酒店、有怎樣的特殊要求,所有後勤事宜都要由劇組外聯制片與協拍共同保障。《幸福到萬家》是楊大偉接觸過的體量最大的戲,常駐工作人員400多人;高峰期時加入B組拍攝,人還會更多,都由他幫忙安排。

正式開拍後,協拍每天也要按照劇組統籌要求,提前溝通第二天的場景、交通路線。姜桂林說,由于演員檔期、天氣變化等不确定因素,劇組臨時換場次是常有的事,所以協拍一般隻和場景負責人溝通大概周期,比如計劃拍幾天,但具體日期隻有提前一天才能确認。通常,劇組都會在前一天下午提供明天的通告,但偶爾遇到夜戲,協拍也可能要等到淩晨才知道第二天的計劃,隻能連夜協調。

“有時候導演拍着拍着突然來了靈感,想把沒有協調的附近的景也加進去,這些我們都要在片場及時和場地負責人重新溝通。”姜桂林說。《幸福到萬家》第一集第一場結婚吃席的戲,劇組選擇了黃山秀裡廣場,楊大偉便提前整合了周邊所有配套資源,能用盡用;有些不能用的,他也要尋找一些可替代的民屋、街道或者村莊的小道路,以備散戲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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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到萬家》第一集在黃山秀裡廣場拍攝的結婚吃席戲份。

《幸福到萬家》雖然場景衆多,但令楊大偉欣慰的是,至少都是開車就能抵達的;即便是小街巷、河對岸,也能用三輪車或擺渡船通過。幾年前,楊大偉曾參與一部電影拍攝,其中一個取景地在高山之上,車根本上不去。劇組還要趁下大雪搶拍,索道也不開,所有笨重的攝影機、道具,都隻能靠協拍和工作人員一起人力背上山。“但(這種場景)可遇不可求,錯過就沒了!隻能扛,沒辦法(笑)。”

2、找人

“等攢夠第二天的群演,基本上天也黑了”

時針指到下午,天賜正在劇組忙碌。隻聽手機有了動靜,第二天的通告單來了。通告單上清晰地标明了第二天的拍攝地點、天氣、各部門出發時間、演員拍攝戲份等。但天賜最關心的内容卻在最側面或最下面:特約演員XX人、群衆演員XX人,年齡、形象有哪些特殊要求。

明天要拍攝的戲份,預計需要10男、10女,5位小孩和1位老人。天賜邊盤算着,邊在群演群裡通知所有人:“明天需要10男10女,身體健康的,能報名的開始報名。”如果有特殊要求,天賜則會在朋友圈發公告,“健身房教練(180cm以上的,結實一點的),下方評論私信我”、“找一個會雜技表演的男士,幫忙推薦,發視頻資料”。臨時抓、湊時間,讓當地協拍承擔起繁重的“演員副導演”職能。等攢夠第二天的群演,基本上天也黑了。

但群演需求量大,并不代表報名了就能選上。天賜要求報名的人一定要發來真實照片,上面寫明姓名、年齡、身高、體重,以便滿足不同戲份需求。同時,天賜也會挨個加微信,觀察他們适不适合做群演。“有的人一張口就問,給多少錢?這麼少啊!累不累?我就感覺到了現場肯定事兒挺多。”如果招募五十名群演,天賜時常能收到七八十人的報名,這也讓他足以篩選出最優秀的、能堅持的、熱愛表演且有耐心的人。

但最重要的還是身體健康——每條招募信息天賜都會反複強調。他曾遇到過拍了一半,群演突然倒地抽搐被送去急救;還有患心髒病、糖尿病的人,夏天長時間穿棉襖拍戲,一脫戲服直接暈倒了。“像年紀大的人,除非導演要求,我們都不建議來。”

第二天6點半,群演陸續到指定地點集合。而天賜和團隊5點就起床了,提前到現場安排早餐、領服裝道具、化妝、組織群演排隊等候。在片場,等待是常态。隻聽對講機裡導演通知:“領隊的,給我帶兩個小孩”。這時天賜便會帶兩個小群演到拍攝現場,并告知他們從哪個位置上場,如何背着小書包裝作自己放學在街上溜達。剛安排好這邊,那邊對講機裡又傳來:“再找兩個年輕人,分配他們拎着包在大街上來回走道。”所謂“來回走道”,就是走過場景到鏡頭拍不到的地方,等個幾分鐘,換個道具再往回走。

實際上,幾十個群演已經算是“小場面”。電影《你好,李煥英》曾在襄陽“衛東機械廠”上演了片中排場最大的戲——“鐵娘子隊”和“打鐵娘子隊”的女子排球賽。球場周圍坐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曾有媒體報道,這場排球賽單是群演就有600多名。由于人太多,自駕車輛一度把工廠的路口堵得水洩不通。

為了找到大量群演,姜桂林提前與當地學校取得聯絡,并告知對方選角要求,例如身高、形象;頭發不能是黃色的,也不能文過眉,要符合年代戲标準。學校擁有最豐富的年輕人資源,很快就把幾百名有意向的學生集合在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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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煥英》排球比賽戲份,協拍找來衆多群演。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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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煥英》劇照

但姜桂林還是會偶爾面臨“急求群演”的情況。有時,劇組隻提前幾個小時告知她,當天下午就要一些群演,“完全是在考驗我們的工作能力。”為了避免此類手足無措,四年間姜桂林積攢了襄陽當地近兩百名穩定的群演資源。如今,隻要劇組留夠從市區趕來拍攝地的路程時間,幾個小時内她都能找來“救場”的人。

拍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場接一場地熬着,直到晚上九十點,天賜所在劇組的最後一場群演戲拍完了。但此時天賜團隊還不能喘息片刻。他們要把所有群演集結,點人數,一個也不能少;交接服裝、道具,早上怎麼領的,晚上就得怎麼還回來。“有的群演不是故意(丢道具)的,可能就是吃飯的時候把東西放那塊,回去找就沒了。但丢了我們就得負責。”等把所有群演送走,時間也接近了半夜12點。來得比所有人早,走得比所有人晚是大多數協拍的日常,“所以這真的是非常操心的工作。”天賜重複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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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在片場。受訪者供圖

——協拍來源——

多為半路出家,協拍隻是兼職

時間撥回至十年前。那時的北京彙聚了中國最頂尖的影視資源,風平浪靜之下,暗湧着一夜成名的機遇。

愛好攝影的天賜,二十多歲時也成為了一名“北漂”,從事街拍、視頻拍攝等工作。鏡頭交集中,他意外結識了許多“影視圈内”專門負責幫北京的劇組找群演的朋友,“他們告訴我可以體驗一下當群演,掙點錢。”

在天賜的想象中,電影中那些路人甲應該很快樂,随便演一演就能上大銀幕,還能見到明星。但真正到了片場,一個幾秒鐘的鏡頭,天賜卻反複拍了一兩天;累得昏天黑地,隻能賺幾十塊錢,一個月下來連房租都交不起。“特别辛苦,特别累。反正我不行。”在北京跑了幾年的“龍套”,天賜還是沒能混上幾百元片酬的特約演員,但一來二去積累了豐富的跑組經驗。

2016年,天賜回到吉林老家,經營一間小酒吧,生意還不錯。伴随網生内容興起,吉林省黑土地上複古的市井煙火,以及撲面而來的陰沉蕭索之感,引來了不少小成本網絡電影、網劇的青睐。但與橫店、甯波等已經成熟的影視基地不同,吉林、安徽、四川等地區的“專業協拍”存在巨大的缺口。劇組來了卻沒團隊能接待,也不知道去哪兒找群演。

“我當初在北京接觸了(群演),還經營酒吧、拍短視頻,才慢慢積攢了些資源。”于是天賜抓住了這個機遇,兼職成為了一名吉林當地協拍。有劇組來,天賜就負責協助找景、聯絡當地人當群演;沒劇組時,他依然經營酒吧,過着自給自足的平凡日子,一幹就是七年之久,“能做協拍,最基本的就是人脈多、資源廣。劇組要多少場景、群演,幾百個還是上千個,你都得能找着,有時候還得和當地部門、學校啥的溝通。你不可能去大街上現找。”

在全國影視産業未成規模的地區,有大量天賜這樣半路出家的“江湖協拍”——他們大多有本職工作,并非專業影視工作者,但憑借在當地人脈廣、資源多,就足以成為劇組最堅實的依靠。

楊大偉沒有當過群演,但曾就職于電視台。幾乎黃山的每個山頭都留下過他的足迹。從電視台出來後,他趕上了戶外廣告高峰期,賺了一些錢,而後又投入自媒體藍海,成立了一家傳媒公司。每年,楊大偉都能結識不少來自全國各地的影視工作者,“人家可能感受到我的熱情,覺得在黃山拍攝也相對靠譜,慢慢就接觸上(協拍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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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偉(右二)和《幸福到萬家》導演鄭曉龍(右三)在片場。受訪者供圖

2014年,楊大偉的朋友從重慶來黃山拍攝一部小成本恐怖片,尋求他的協助。這部片子投資隻有五六百萬,場景相對較少,隻需要一些古宅、山林小道。隻要對方描述出想要的景觀,楊大偉馬上就能找到當地契合的實景。而專業歌舞劇團、文化機構等人脈,也讓對方無論想要專業演員,還是業餘的“路人甲”,隻要楊大偉在微信群、朋友圈發條公告,很快就能湊齊。

全方位調動多年積累的資源,并幫助一部電影完成拍攝,這讓楊大偉收獲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第一次服務還算順利,他那個戲也賺錢了,賣給了視頻平台,後來還發行院線了。”楊大偉言語中難掩驕傲。

——協拍感受——

1、有趣

看“戲精”群演加戲很好笑

黃山是著名的旅遊城市,當地百姓見慣了國内外前來旅遊的客人,卻将劇組視為稀罕之物。每年,楊大偉最多接待兩三個劇組,有大有小,但群演總是蜂擁而至。“老百姓興趣很大,就是想體驗生活。他們在當地生活都挺好的,不是為了錢。”楊大偉有一個開茶樓的朋友,《幸福到萬家》播出後,朋友激動地發來消息,“第一集敲大鼓的那個是我阿姨!”據說,他的阿姨是當地醫院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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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到萬家》首集中敲鑼打鼓的群演們。

協拍的快樂遠不止于“協”。在“拍”的過程中,迎來送往形形色色的人士,感受人性的複雜與真實,這些獨屬于“協拍”的體驗,讓他們每天充滿着新鮮感。

吉林和黃山一樣,群演由當地各行各業的老百姓組成,有開豪車的老闆,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有賣東西的、打零工的、做網紅的……群演的個人職業與生活,天賜很少會關注,也因此見識了許多奇特的人。

有的人才華十足,私下特别能白話,但現場真給他幾句台詞,他卻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順。還有特别熱愛表演的人,一開機就瘋狂給自己“加戲”。天賜回憶,《人世間》拍攝時有一場戲是拖拉機廠領導走過廠子,飾演工人的群演要點頭打招呼。結果開機後,一個群演直接來了個浮誇的90度大鞠躬,大喊“領導好!”“我們在邊上都看樂了(笑)。”還沒來得及看完熱鬧,天賜就聽對講機那頭傳來焦躁的催促聲:“重來!”

這種樂事在片場時常發生。《人世間》中還有一場大夥兒告狀的戲,上次“90度鞠躬”的群演也在其中,“我們都了解他,想到一會兒肯定有‘節目’,就偷摸拿出手機拍。”不出所料,他又是蹬腿又是拍車窗。不成想,導演根本就沒有關注到他,主要機位都在拍主演們。

“雖然我們看熱鬧感覺挺有意思,但其實導演特别不喜歡這種群演。有時候給他一兩遍機會,但後來感覺他實在太愛表現,不按要求做,後來也就給他換掉了,不過他還是有工資和盒飯的。”天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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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第一集就需要大量群演出鏡。

如今,吉林每年都能接待近十個劇組。有些劇組同時開機,天賜就要兼顧兩邊的場景與群演協調,還要關注群演是否走錯片場。“之前在網上看過明星走錯片場的段子,沒想到群演也會。”天賜回憶,有一次兩個劇組幾乎同一時間搶妝,其中劇組A的群演走到了劇組B的化妝間,化了一個極耗時間的戰傷妝。結果臨開拍才發現兩組群演人數不對,“我急得不行,問他咋上這兒了!然後趕緊把他拽到那個劇組重新弄。反正這些事是挺有意思的。”天賜笑稱。

2、糾結

陪吃陪逛、自掏腰包,也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姜桂林的工作原則是,隻要想來當地看景的劇組,她一定盡心盡力地配合。從找場景、安排行程、聯絡交通,甚至餐飲和酒店,保證絕對的專業服務。

但在協拍江湖,仍有很多事情尚未寫成明文規定。例如,劇組往往是确定開機後,才與協拍團隊簽訂正式合同。白紙黑字落成前,即便看了一兩個月景,劇組也可能随時選擇其他地方。而協拍付出的時間、金錢,也成了“打水漂”。

姜桂林曾陪某個劇組在襄陽逛了半個月,從場景到資料,一切都确認完了,但開機前姜桂林卻被告知因為一些原因最終劇組選擇了其他地區。而看景産生的成本費用,對方沒提,姜桂林也沒好意思要。“白花了一兩萬吧。”姜桂林說,“而且這隻是看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景,時間比較短。如果遇上看景時間長的,花費更大。”

楊大偉曾從事媒體工作,習慣了将一切準備工作做在前面。成為協拍後,在如打仗一般緊張的拍攝流程中,他更是不敢滞後。雖然他時常也會徘徊于“做了會不會太早?萬一他們不拍了怎麼辦?”“但如果拍,不提前準備,臨時來又搞不定”等持續的糾結之中。包括前期陪劇組看景,無論看多久,楊大偉也幾乎不主動談錢,“傷感情,也太勢利了。”但這也讓他時常陷入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窘境,“要是跑幾天,那一點成本我就認了。如果是幾個月,成本就太高了。但如果他真的沒有選擇在黃山拍,可能我也就找不到他們了。這就是協拍的風險。”

3、抗壓

拍攝充滿不确定因素,需随時調整

劇組是一個瞬息萬變的地方。演員檔期、劇本調整、當地政策限制、天氣變化等,任何環節都讓每一天的拍攝充滿了不确定因素。

例如,有些演員的簽約檔期隻有十幾、二十天。在此期間,劇組必須提前搶完所有的戲,這便導緻了很“恐怖”的轉場過程。協拍不僅一天内要溝通多個場景,還要帶着整個劇組來回穿梭。而有時劇本的不斷調整,也令很多原本早就殺青的戲,又需要重新補拍,都已經開始拆置景的場景,又需要重新協調。

“像派出所、法院這些單位,不是随時想拍就能拍的。但你又得滿足檔期,難點就回到了制片部門,尤其是我們協拍。”一般這時候,楊大偉隻能硬着頭皮去和相關單位溝通。但大部分時候,劇組甚至連充分溝通時間也沒有預留,深夜開會決定後,第二天就要到相關單位取景。“我也不能半夜打電話跟人家溝通。隻能第二天一早提前跑到人家單位講,盡量獲得同意吧。壓力大得不得了。”

如果說資源和溝通能力,是成為協拍的天然條件,那“以不變應萬變”,甚至有些“厚臉皮”的情商,也是協拍在磨砺中必須掌握的“專業技能”。姜桂林服務的劇組取景地周邊住着許多老年人。一天拍攝下來,幾百位工作人員開着音響和擴聲器,喧鬧不停。後來,很多老年人以影響休息為由,堵住劇組拒絕拍攝。姜桂林隻能買些小禮物,主動上門一家家溝通,“我們就這幾天,看能不能多體諒一下……”

4、焦慮

因群演“半途放棄”無助到痛哭

姜桂林始終記得,自己轉行成為協拍時接待的第一個劇組。劇組提出需要500名群演,姜桂林二話沒說,隻讓劇組給她預留半個月時間,一定在開機前把人湊齊。但沒多久,開機計劃突然提前,姜桂林接到通知第二天就需要500位群演,想任何辦法都要攢夠。

“突然要500個群演,我當時是很害怕的,即便已經找了一些關系,但500多人不是個小數。” 那幾乎是姜桂林最痛苦的回憶。她發動了幾十年間積累的人脈,無論是就職過的裝飾公司,有過接觸的學校,還是快遞員、做小生意的,她挨個打電話托關系、找朋友來臨時救急。

開機當天,500多人按時就位,但群演來自各行各業,絕大多數來劇組就是為了體驗一下,沒想到一拍就是一整天。當時正值炎夏,襄陽的平均氣溫達到30℃以上。群演們要一直穿着厚重的盔甲站在悶熱的戶外。天公也不作美,下午四點多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被淋成落湯雞的群演們開始東逃西散,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把盔甲一脫,跑得沒了影,隻見滿地都是七零八落的盔甲和道具,鞋甩得遍地都是。

無論如何,道具一件也不能少。姜桂林的群演領隊顧不上打傘,徑直沖進雨裡一件件撿盔甲。姜桂林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哭,沒有任何辦法。“現在我們已經做成氣候了,群演們都非常懂得劇組規矩。但那時候我還沒能力阻止别人走,他們也不會聽我們的。”回憶起來,姜桂林仍感到無力。

在襄陽、黃山、吉林,極少有專業的跟組群演,大多是當地“湊熱鬧”的老百姓,有本職工作,隻有空餘時間才來參與。這也意味着,這裡的群演是機動的,自由的,不嚴格受限于劇組安排的。

拍戲時,天賜最怕晚上九十點接到消息,這通常都是已敲定的群演産生了變動。“啊,不好意思,明天我去不了了”、“我有點事,下次再去吧”……“定好群演50名,第二天少一個都不行。”這是天賜對自己的要求。天賜的微信中有上千名好友,他隻能給其中常合作的群演或熟悉的朋友打電話“補漏”。有的人已經睡覺了,有的人沒接電話……即便隻是2、3個人也很難找。直到淩晨1點,天賜還躺在床上群發微信找人,一不留神睡着了,手機啪一下重重砸在了臉上,像是在提醒他工作還沒完成。天賜洗了把臉,手機同時收到了同事的消息。對方也沒有睡,還在擔心補群演的事。

“實在不行,明天再現‘抓’吧。”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五點天賜就爬起來,硬着頭皮繼續打電話。順利的時候,早上打10個電話就可以補上2個空缺;時間實在緊急,天賜和團隊隻能親自上去“充數”。隻有集合時間,副導演點名50位群演一個不少,天賜的心才算踏實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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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在片場協調。受訪者供圖

5、堅持

作品熱播是最大的成就感

群演的酬勞,曾被無數媒體公開報道。姜桂林說,全國群演幾乎是同一薪酬标準,且這些年沒有漲過工資。而同樣作為基層影視工作者的協拍,與群演相比似乎算得上高收入工作。協拍的工資由基本工資、群演抽成、車補飯補等各種補貼組成。劇組拍攝時間,場景數量,所需群演數量,決定了那幾個月協拍的收入多少。“之前一部電影在襄陽拍了百餘天,每天都需要幾百名群演。我們領隊一個月可以賺近萬元。”姜桂林透露。

但高收入背後,影視産業的降本增效、開機數量減少、拍攝計劃存在變數,也造就了協拍工作往往“朝不保夕”——一旦幾個月沒有劇組,他們便一分錢也賺不到,必須通過其他工作才能糊口。

沒有劇組時,楊大偉繼續從事黃山當地戶外廣告、抖音直播的活動與内容營銷。天賜在吉林專心經營酒吧,業餘拍一些短視頻、街拍賺外快。“所以在影視産業不太成熟的城市,我不建議大家去搞協拍。耽誤時間,累,還賺不到錢。自己公司辦個活動多輕松。”楊大偉時常如此想。

那為什麼還要堅持做這件事?不同人的答案不盡相同。

天賜依然夢想着從事視頻創作。紮根劇組這些年,他學會了如何安排機位、設計視覺。如今,他已經能獨立操刀一些公益廣告或小短劇。

楊大偉希望為黃山的影視産業建設增添一份力。他想不通,黃山擁有極好的旅遊資源和拍攝場景,但影視産業配套為何起不來?“影視産業發展不是一天起來的,要長期做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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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到萬家》拍攝現場。受訪者供圖

但回歸到協拍,這件事本身所帶來的成就感與滿足感,才是令他們最難以割舍的。

今年是姜桂林從事協拍的第五個年頭,但她已經确認這是一輩子最喜歡的工作。“當劇組給了我們一些通告,要什麼樣的人、多少人、幾點鐘集合,我們很快就能夠幫他們順利完成。而且我做的這些事,可以成就一些好作品,也能為我的這些群演拿到薪酬,這都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和價值感。”姜桂林說,協拍需要每天與人打交道,不好做也不穩定,但自2018年以來,團隊中的絕大部分領隊都毫無怨言地堅持在一線,“他們一定也很喜歡這個職業。”

去年,吉林來了很多劇組。天賜一邊忙協拍,一邊還要照看酒吧。焦頭爛額之下,酒吧變得門庭冷落,不斷地往裡賠錢。有朋友建議他,别弄劇組了,專心做生意、拍視頻,幹嗎讓自己那麼勞累。“但這麼多年,積攢了這麼多優秀、專業的資源,太不容易放棄了。”天賜坦言。協拍雖然疲憊,但他打心眼裡感到快樂,尤其看到那些熱愛表演的普通老百姓,在他的協調下真的站在了鏡頭前。“很多群演都和我成了朋友,他們總私信我、給我打電話,問什麼時候有戲,特别積極地想去參加。”

今年,《人世間》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爆款劇,不少觀衆探讨場景和群演,也帶熱了吉林。很多曾參與拍攝的人都給天賜留言說,當時拍的時候挺“遭罪”,但細看真精彩,熱播榜都排第一了!真沒白去。還有人說,下次不給錢也繼續參與。“這都讓我感覺自己的工作特别有意義。”

楊大偉也笑稱,《幸福到萬家》如今播的這麼好,他感到了極大的滿足,幾個月長途跋涉協助拍攝的疲憊、煎熬都一掃而光,“好的作品還是比較重要的。你問我賺多少錢,那也沒賺多少錢,但如果積極努力,服務好劇組,有好的作品呈現給觀衆,自己也會感到愉悅。說白了,老了,我也可以對人家吹牛,我跟《幸福到萬家》合作過,你合作過嗎?(笑)”

新京報記者 張赫

編輯 佟娜

校對 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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