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赴約”

【故事梗概】天色已晚，約會時間已到，莺莺現在才後悔不該瞞了紅娘，弄得現在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正在尴尬的時候，紅娘上來幫腔，請小姐到花園去燒夜香。于是主婢倆邊走邊聊，紅娘乘機對小姐說了許多帶刺的話，莺莺有所覺察，但也隻能默默承受。幸好紅娘主動提出去捉螢火蟲，其實是去開門看看張生。張生在門外等了很久，見到紅娘十分高興，以為是為他開門。誰知紅娘說，我不能給你開門，你要進花園見小姐，隻有從假山上跳下去。張生聽了一吓，紅娘又調侃他說，你連假山也不敢跳，将來如何跳得龍門？

【細節點評】細節一。紅娘為了報複小姐，故意話中帶刺，讓小姐心裡覺得話中有話。第一句：月上樹梢，見小姐坐在房中還沒有去赴約的意思，紅娘就說“辰光勿早了，去吧！” 第二句：小姐說去睡覺，紅娘回答”我今朝夜裡睏勿着，有樁心事。” 第三句：小姐不好意思答應去花園，紅娘就說“你不去花園是要辜負……，”一個停頓，才接着說月亮。 第四句：她兩走到池塘邊上，紅娘看到池中的倒影，故意吓唬小姐說，“小姐你勿對，今朝夜裡行動颠倒。” 第五句：接着又說“小姐，你啥唠今朝這樣心虛呀？”，最後紅娘提議去拍螢火蟲，小姐答應後，她幹脆說“我去拍一隻大一點的螢火蟲來。”這一連串的話，雖然有點咄咄逼人，但紅娘心裡還是想着要成全她與張生見面的。

細節二。燒香之後，如果沒有别的事情，按習慣小姐應該回房去休息了。小姐還沒有想出滞留在花園裡的借口，紅娘倒已經為她想好理由。她對小姐說，花園裡涼快，今晚月光又好，我們不如到棋亭裡下一局棋玩玩。紅娘知道小姐心思，又主動提出去拍些螢火蟲來增加亮光，其實是為了讓她與張生單獨見面。

細節三。這時張生已經在牆外等了很久很久。大楊先生一本正經地說，“從假山到園門，又從園門到假山，張生來來回回已經跑了六十九趟。” 評彈演員在說“死話”（普通話就是“開玩笑”）時，聽客發笑，演員常常裝得像真的一樣，一點不笑，這樣一來就更加讓聽客覺得好笑。等到這時，張生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小姐的信。于是隻得取出信來再讀一遍，又自言自語地說：“白待”、 “勿開”、“勿動”、”勿來”。最後隻得說，“我又上當了”。正在這時看到了紅娘。

細節四。雖然張生急于與小姐見面，但當紅娘表示，我不能讓你從園門中進去，這樣小姐會覺得難堪，而遷怒于她。為了不讓紅娘為難，張生隻得忍痛割愛，說既然這樣，我就不進花園了。從這個細節上可以看出張生是一個十分講義氣的人，絕不會為了自己的事，而叫朋友為自己買單。

【方言解讀】其一“帶泥蘿蔔，汏一段吃一段”，這句諺語表示因無法作出長遠規劃，隻能過一天算一天；其二“刮面皮”，嘲笑某人做了丢臉的事，可用手指刮他的面頰，一般适用于小孩子；其三“一筷兒（音五）搛牢”，像筷子夾住了菜一樣，形容被被人抓住了把柄，蘇州話還可以說“捉牢骱（音gha）門”；其四“顧憐我”，“顧憐”就是“想到”的意思；“其五勿勒當口浪”，“當口”就是“适當的時機”，“勿勒當口浪”，表示“時機不當”。

【唱篇欣賞】請搜索百度，或喜馬拉雅的錄音（《西廂》），邊欣賞他們的演唱，邊看以下的唱詞。

莺莺（楊振雄）：“一種情虛兩眼花，進園門搶步上花階。心驚膽戰神思亂，隻為約了書生我瞞了她。我又恐張生心太莽，不要當着丫頭叫應咱，她要刮面皮羞煞我女東家。但見那嫰綠池中藏睡鴨，見淡黃楊柳躲栖鴉。露珠兒濕透淩波襪，路滑蒼苔腳步斜。玉簪抓住荼靡架，金蓮踢損了牡丹牙。行來步步留神看，風弄竹，月移花，不是他來也當他。”

紅娘（楊振言）：“後面紅娘多得意，暗笑千金你主見差，我笨丫頭還比你主人乖。你是自家作弄何能恕，管教你瞞到其間要喊啊呀。” 莺莺：“兩炷清香旁已畢，站起身來望月華。” 紅娘：“你看香霧空蒙月轉廊，一天露氣夜初涼。你看點點熒光細然絮，到處随風到處飏。”

莺莺（楊振雄）：“數言說得千金喜，走了小紅娘，來了張家郎，我何妨暗裡做文章。紅娘啊，謹慎露重當心滑，緩緩行來你莫要慌。紅娘啊，忒少忒多你休計較，免得我等來等去要心慌。” 紅娘（楊振言）：“手執紗扇匆匆步，不覺眉梢喜氣揚。我去察看便門開放否，難道他有隐身術，遮眼方，我可以是桃源洞啟引漁郎。隻見花影深處門猶閉，待我開啟園門看端詳。”

紅娘（楊振言）：“哪怕你等得心已慌，也要看清，怎說錯将婢子來當東君，想你是憐香惜玉斯文輩，你這莽書生行為欠正經。你與我鎮一鎮心，定一定神，你看棋亭中端坐是何人？當頭皓月如花燭，花木為賀客，天地作媒冰，這小園林宛如洞房春。不負你半載相思磨折情，成全你百年夫婦好婚姻。你可以是一見千金了願心。良辰美景成佳偶，這便門兒不許便君行，隻因未請我紅娘作證婚。” “到雲亭， 誦芳心，轉一轉聰敏這俏眼睛，這一假山别的近園林。你去假山靠在花牆上，何妨将身一縱過園林。枉空你十年窗下勤攻讀，你是足智多謀有才能，一封書退卻五千人。這短短粉牆難以過，你将來如何去跳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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