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三趙汗青、左四楊山嶺)與當地學者合影
詳解四碑考證明太祖朱元璋祖籍地(4)
趙汗青·楊山嶺
這朱元璋的生世祖籍到底在哪裡?普天之下,除卻朱元璋的親生父母外,最能說清他的生世曆史的,就是他的至近親朋。
讀史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布公他的身世時,他的父母早已仙逝,他的至近親戚也多亡故。在其後,知道他出身底細的武将和文臣又盡被他殺掉滅口,能說清朱元璋生世祖籍的,除卻那到死也不開口說話的湯和,就隻有他自己。也就是說,他朱元璋說是哪裡,就是哪裡,無人證說是否;他說的話又是金口玉言,誰也不敢置否。以至“濠之鐘離”和“泗州盱眙”這兩大主流意向流世六百年至今不解。但是,覽存世之正典,讀流世之野史,發現多偏認“濠之鐘離”的三世皇帝的欽命之說。此說有二史(即《明太祖實錄》和《明史》)為證,三碑輔說,皆正典。那“泗州盱眙”之說相對勢弱,僅有一碑(文)為證。但此碑(文)卻是詳述明太祖朱元璋家世始末的關鍵(文),是佐證古泗州地方是生養死葬朱元璋祖父朱初一的一塊吉壤。此碑是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撰寫并立石鳳陽皇陵的《禦制皇陵碑》之後又撰寫立石的《明太祖禦制朱氏世德碑記》。碑文有:“先考君娶妻陳氏,泗州人,生子四:長重四公生盱眙,重六公、重七公生五河,某其季也,生遷盱眙後,戊辰年。”此乃有别于“二史和三碑”關鍵處。由于“某其季也,生遷盱眙後”有石刻為證,且又是出自朱元璋的禦筆,雖隻此一碑,卻也等重于有“濠之鐘離”之說的“二史和三碑”。但是,麻煩又在此碑之文不為四修《明太祖實錄》的繼任皇帝建文帝和永樂帝所用,他們隻重說太祖“濠之鐘離人也”,不說盱眙,莫非此碑及其文是假作?
中國文化,特别是史傳文化,多憑石刻碑文究根探源。古來帝王立石銘文圖千古志記,自秦始皇開頭,已成習俗流傳。經考,就筆者作此文的主題說,涉及明太祖朱元璋家世的石碑有四塊,說“生遷盱眙後”的是第四塊。
第一塊石碑是朱元璋在公元1363年即元至正二十三年親自到金陵之句容去拜祭先祖時撰文立石的《朱氏世德》碑,此碑是他借碑制文說證此地是他的先祖生葬之地的石碑;
第二塊石碑是朱元璋公元1369年即洪武二年命前元文史大臣、當朝翰林的史臣危素按他的口授撰文,由丞相李善長負責詣陵立石的《皇陵碑》,此碑是他借碑文布公家史于世的第二塊石碑;
第三塊石碑是朱元璋在公元1378年即洪武十一年自己親撰碑文的《禦制皇陵碑》,那是他禦筆自說家史意在告誡朱氏子孫不能忘本胡亂作為的一塊石碑;
第四塊即前面說到是刻有明太祖生在盱眙的那塊石碑。
今世人隻見第三塊石碑立于今鳳陽皇陵,第一塊,第二塊,第四塊這三塊石碑,隻見有文存,不見碑的下落。
依碑文的内容說,第一塊石碑的碑文内容重在說朱元璋的先祖自沛遷徙朱家巷,祖上生于斯死葬于斯;第二塊石碑的碑文是“詞臣所撰”,内容基本雷同朱元璋自撰的第三塊石碑的述說内容,同說母陳氏生四子;同說太祖是老四;同說自泗州遷至鐘離,差異在:“詞臣所撰者,有太祖自叙家世一段文,言‘皇考有四子:長兄諱某,生于津律鎮;仲兄諱某,生于靈壁,三兄諱某,生于虹縣,皇考五十居鐘離之東鄉而朕生焉。十年後,複遷鐘離之西鄉’雲雲。自撰者無之。即改為‘長重四公,生盱眙,次重六、重七公,皆生于五河。某其季也,先遷鐘離後戊辰所生。”《明史考證》P2
這前三塊石碑的碑文就朱元璋的家世來說。他的三位兄長的出生地是随朱元璋的話去定的,或生于五河,或生于盱眙,或生于津律鎮,或生于虹縣和靈壁,是說改就改的。但關鍵處即太祖生于鐘離,卻是一緻的,與二史合。第四塊石碑可就把明太祖朱元璋生到盱眙去了。現錄這史傳的第四塊碑碑文:
《明太祖禦制朱氏世德碑記》
本宗朱氏,出自金陵之句容,地名朱家巷,在通德鄉。上世以來服勤農桑。五世祖仲八公娶陳氏,生男三人,長六二公,次十二公,其季百六公,是為高祖考。娶胡氏,生二子,長四五公,次即曾祖考四九公,娶侯氏,生子曰:初一公,初二公,初五公,初十公凡四人。初一公配王氏為祖考妣,有子二人,長五一公,次即先考,諱世珍。元初籍淘金戶,金非土産,市于他市,先祖考初一公困于役,遂棄田廬,攜二子,遷泗州盱眙縣。先伯考五一公十有二歲,先考才八歲。先祖營家泗州,置田治産,及卒家日消。由是五一公遷濠州鐘離縣,其後因至鐘離居。先伯考性淳良,務本積德,與人無疾言忤意,鄰裡稱善人。先伯娶劉氏,生子四人:重一公、重二公、重三公生盱眙,重五公生鐘離。先考君娶妻陳氏,泗州人,生子四:長重四公生盱眙,重六公、重七公生五河,某其季也,生遷盱眙後,戊辰年。先伯有孫六人,兵興以來相繼而殁。先兄重四公有子曰文正,今為大都督。重六、重七皆絕嗣。曩者父母,因某自幼多疾,舍身皇覺寺中。甲申父、母、長兄俱喪,次兄守業,又次兄出贅劉氏。某托迹缁流,至正一十四年天下大亂,諸兄皆亡,淮兵大起,掠入行伍,乃召集義旅,兵力漸衆,因取滁、和。龍鳳二年帥師渡江,駐兵太平。常念先考君常言世為朱巷人,宗族俱有,平時每有鄉土之念,即訪朱故鄉宗族之所,遂調兵取句容,明年克金陵,而朱巷距城四十裡。舉族父兄昆弟四十餘人至,始得與之叙長幼之禮,行親睦之道。但朱氏世次自仲八以上不可複考,今自仲八公為高曾而下,皆起家江左,曆世墓在朱巷,惟先祖葬泗州,先考葬鐘離,此我朱氏之源流也。爰自金陵、太平駐節開府,為基本之地,實鄉郡焉。屢歲征伐,拓境吳、楚、瓯、越,方數千裡,由是屢膺顯爵,乃龍鳳九年三月十四日内降制書:曾祖考為資德大夫,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右丞,上護軍司空、吳國公,祖妣侯氏吳國夫人;先祖考稱為資德大夫、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上柱國、司徒、吳國公,妣王氏吳國夫人;先府君開國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平西右丞相、吳國公,先妣陳氏吳國夫人。以閏月十三日祗谒先垅,焚黃告祭,遵舊典也。重念報本,禮行宜厚,今勉建事,功匪由己,能實荷先世靈長之澤,垂衍後昆,宜得報恩,三代并為上公,以遂為子孫者之至願,書曰:作善降之百祥。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先祖父積功累善,天之報施,茂于厥後。凡我子孫,皆當體祖宗之心 ,蹈德存亡,以永其緒于無窮,是吾之所望也!于是備書于後,以傳信将來,有所考焉。
此碑碑文内容,是集前三碑碑文内容之大成,但此碑今天世人卻是不見之碑。據《明代第一陵》中著文交待,此碑文出自《帝鄉紀略》卷十《綸奏志詩記》。自1976年即從事《明史》研究的蔣中健先生在他的《明代第一陵》中對明太祖朱元璋撰立此碑的目的和用意剖析得十分透徹:“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朱元璋在撰寫《皇陵碑》時,還覺得非常傷心:殡無棺椁,被衣惡裳,浮掩三尺,奠何殽漿!後來明太祖朱元璋又撰寫了《明太祖禦制朱氏世德碑記》,将朱氏世家的真實情況和自己創建帝迹的經曆,撰記立碑,以告誡子孫不要忘記祖宗們的艱難生活和他創業的艱辛,要子孫們‘體祖宗之心,蹈德存仁,以永緒于無窮’”。
據《明史考證》,此碑文出自郎英《七修類稿卷七》。清廷大臣張廷玉在編撰《明史》時,就不用此碑文内容說事。筆者認為:那張廷玉心中是有數的,他不信朱元璋祖孫三代說的家世曆史。張廷玉在《上明史表》裡有六句話道出他的心鏡:稗官野錄,大都荒誕無稽;家傳碑銘,亦複浮誇失實。欲以信今而傳後,允資博考而旁參。他的意思是,自已在編撰《明史》時,不是正典且有據可查可依的材料,我是不采用的。野史、荒誕;碑銘,說假,我必須把皇上命我裁編撰寫的這部《明史》,制作得讓今人、後人都歎服,世稱為信史,因此準備了充足的資料,博引旁證,以求翔實。一句話如前文所說,張廷玉不信朱元璋祖孫三人的騙說。他不信野史文章和神話傳說,他認為那些東西都是荒誕的;他不信那旨在傳功頌好的碑文銘記,他認為那些刻石文字,是吹牛說假,沒有多少實話。這是他在編撰《明史》時用了《明實錄》和前三碑的“濠之鐘離”說,而不用、不提明太祖“生之盱眙”的第四碑的碑銘紀事的主要原因。
叙說家世的四塊石碑,世僅存一,即那迄今仍樹立在鳳陽皇陵的《禦制皇陵碑》,餘下的三碑,無從考尋。那句容之《朱氏世德碑》有乎?無乎?那詞臣所撰的《皇陵碑》今存何方?是不是那同立皇陵的被打磨成無字碑的那一塊?今無從考查。這事關重大的第四碑是不是無中生有?這塊鬧了幾百年亂子的石碑——《明太祖卸制朱氏世德碑記》在哪裡呢?《明史考證》有文字說此碑及碑文的出處。文說,“其碑謂得之先輩大臣家,與徐祯卿《剪勝野聞》所載文字頗異,而野聞訛舛較多。呂毖《明朝小史》載此碑訛舛處, 頗與野聞同。柴萼《焚天廬叢錄卷一》亦載之,謂其友人‘曾與吾浙舊書肆中,獲明人手抄雜文一冊’中有此碑雲雲,則文字與《類稿》本雖有異而頗少,可證野聞本不足憑。此碑用宋龍鳳年号。所述贈官,為太祖受封吳國公時追尊其三代者。家世亦據實書之,未加掩飾,自為可貴之資料”。《明史考證》P1
依《明史考證》言,此碑是曾存世的真迹,且文也真。
可話得說清楚。這第四塊石碑果如《明史考證》所說,其碑文内容真實可信, 那前三碑中有文不對此碑之文的, 就是錯的,就是假的——那明太祖生于鐘離之東鄉就是騙人的假話。那太祖之諸兄的出生地也有假。而筆者要大家注意的仍是那關鍵點:太祖生盱眙是真,那生鐘離就假,這一假就把那“濠之鐘離人也”也完全否決了,既如是,即可說明那朱家三代皇帝用心設謀定局,是為攪混了朱氏祖根所在就是真情。這第四碑是真,“二史”和“三碑”既假,可就亂了套了。于此真相大白之際,筆者隻想明告讀者,明太祖朱元璋精心設置的迷局,隻是一層薄紙而己。以筆者《引言》中話說,人們隻須用那智慧的耳目,去探究那随世人須要而擅自更動的文字,即能分辨出南北的真相。
話還得說回來,此碑是真,朱元璋祖孫三代設局蒙騙世人即真,可那清廷大臣在《上明史表》中語言又怎麼解釋?此碑會不會象引領漢人造反要推翻金元統治的韓山童,借金元政府派賈魯治理黃河之機,預埋一獨眼石人在河底,造出“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童謠讓人傳唱,最後鬧騰得千百萬人參加紅巾軍鬧事一樣,這塊石碑是有心人預先埋設在某先輩大臣家裡一樣呢?于此,當然是沒法考證此碑的到底出處是否是摻了假的,隻能信史——依那《明史考證》之說 ,用清廷大臣張廷玉編撰《明史》之法“允資博考而旁參”,讓事實真相一一剔剝出迷局。但在剝迷局之前,在此斷說明太祖朱元璋對自己的出生地,對諸兄的出生地,對生父朱五四的出生命史信口胡扯,還是可以的;對建文帝、永樂帝四修《明太祖實錄》,不顧事實,一味遷就太祖朱元璋任性說認自己是濠州人,持皇權霸定太祖生籍“濠之鐘離東鄉人”的曆史事實,當是不争的。
作者:趙汗青,名先傑,配字汗青,男、漢族,安徽宿州人,祖籍淮北,資深媒體人、文史作家、文化學者、博士。1992年起:先後任安徽經濟報宿州記者站站長、美國麓鹿出版社華文版副總編、《中國新聞雜志》副總編輯。 已出版20萬字軍事曆史小說《垓下之戰》等九部作品。 宿州市黨史研究員、市僑聯常委、宿州市白居易研究會會長
作者:楊山嶺,男,安徽宿州市符離人,文化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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