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羊的膽子很小，自己都會吓破膽。
果不其然，今天它似乎見得人有點多，吓得不停用頭不斷地碰着大門，不疼嗎？如此一個怯生生的溫順的小東西啊……
我問道：它是不是知道自己明天的命運？才有這麼激烈撞擊的行為？
小叔子答曰：它應該不知道，他隻是害怕人而已。
為了讓它安靜下來，我們離開了。
它果然瞬間就安靜了。
原來真的，隻是害怕而已呀。
我回去看書，卻始終無法集中思緒，腦海中，不時跳出這個怯生生的小東西：它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多久了？是誰的愛人？抑或是誰的父母或者子女？被牽走時，可是有諸多留戀，諸多不舍？
它一直這樣沉默着，内心，是如何的害怕和恐懼的呢？
宇兒出門上廁所，也看見了這隻羊。
回來後，他一直很難過，流淚了。
媽媽，我很難過。
我握着他的手，沒有說話。
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心裡有些凄然的感覺。
本來想說：這是他作為一隻羊的命運使然，但是這種說法，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我并沒有什麼情節的，日常裡葷素不忌，隻要看不見，吃什麼都是香的，從來不會有些什麼殺生之類的反思。
有時看見了，心裡，便有那麼些翻滾的情緒。
睡前，宇兒情緒很不好，脾氣有點暴躁。我知曉他内心的感覺，大概與我一個樣子。
我于是埋怨大李，不該早回來的，體驗什麼殺羊的過程。
大李說：越是這樣，越是要讓他早日感受一下的，如此怯懦。人生就是這樣的，不要整天活在不食人間煙火裡。吃紅燒肉的時候，想到過這是一頭豬嗎？吃烤雞的時候。想到過這是一隻活生生的雞嗎？見不着，吃得不也挺開心？
我反駁他：孩子今天的表現，不是怯懦，是對生命的尊重，是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善意和同情。
大李不說話了，大約，也是贊同的。
其實我深知，大李說的，是對的。
我們是如何做到？一邊悲天憫人，一邊又肆無忌憚的呢？
我不是一個善于思考的人，一遇到糾結的事情，便想着順其自然。
睡前想，明天的羊肉，味道，應該，有些複雜了吧。
清晨，大李悄無聲息起床，幫我們關緊門窗。
一會，聽到幾聲綿綿卻凄厲的叫聲，僅有幾聲，便再無其它。
果然，羔羊無論何時，都是沉默的。
哪怕，面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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