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小的前半生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村裡人三五成群有說有笑有比劃不約而同地朝着響炮的人家紛紛趕去。原來是建國生了大胖小子，鄉親們絡繹不絕地去祝賀，男人們在院子裡“五魁首，六六六”的劃拳喝酒，女人們在屋子裡你一言她一語的看這“初來乍到”的小生命到底像誰！各種聲音交雜着，像是為慶祝新生命的到來，而專門舉行的全民動員大彙演！

來祝賀的人，有來有往。一個3、4歲的小男孩，牽着爸爸的手準備回去。這小男孩算是“滿載而歸”，小口袋裡塞滿了瓜子、花生和糖塊，手裡還捏着幾片餅幹，邊走邊吃邊提褲子。也不知是孩子的褲子松了，還是口袋裡裝的零食多了把褲子扯得……

走着、走着……這小男孩不等嘴裡的餅幹咽下去，充滿疑惑的眼神，嘴邊還沾着餅幹渣子來不及擦掉好奇地問走在他邊上的父親:“爸，為啥小翠家裡生弟弟大家都去點炮，還來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好吃的零食。而前幾天我媽也給我生個弟弟，為什麼沒人來點炮，家裡也沒來那麼多人，更沒有那麼多好吃的零食。”

父親看着小家夥，不知道該如何說，隻是摸着他的頭抿了抿嘴，笑一笑沒說話。

這時父親怔住了，他在想:這能一樣嗎？你弟本來就是計劃之外的，之所以生他，希望能生個女娃。誰知道這小家夥比較勤快，經常給神仙爺爺擡土，然後神仙爺爺給他安了個茶壺嘴……真是把我們難為壞了。

這個計劃之外的晉南後生，家裡給取名叫二小。二小跟别的小孩一樣，經曆了三翻、六坐、八爬爬，直到邁步走路，牙牙學語。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間，二小已經5歲了，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了。

那個年代，村裡經濟蕭條，兩個兒子壓力更大。二小看見别的小朋友有零食吃，有零錢花，就心理不平衡。天天上學前，總是連哭帶鬧給媽媽要零錢花，不給錢坐在門口走，有時能在門口坐1.2個小時。

有一天，二小和媽媽在家。

那年幼的二小，用稚嫩略帶着點埋怨的口氣對媽媽說:“媽！你當初為什麼不嫁給開小賣部的。這樣我也不用天天給你要錢花，家裡也不用再花錢買東西。”

媽媽聽了，笑着撫摸了一下二小的頭，沒有說話。隻是感覺鼻子酸酸的。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但是确實經濟緊張呀！錢是個硬頭活呀！

過了一會，媽媽安慰着二小，就給他講道理:“你和你哥都是男娃，将來娶媳婦要花好多好多的錢，咱們得給你們攢錢呀！家裡吃飯喝水都得花錢，你可不能亂花錢。二黑人家上面有兩個姐姐，家裡比較富裕。”

二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也許是媽媽說的話二小聽進去了一點。一天，二小拿着一個杯子尿到裡面，來不及提褲子，端起杯子就一口喝下去。雖然有些澀、有點難聞的騷味，二小還是咽下去了。

媽媽看見後，如離弦的箭般趕緊去把杯子奪過來。

二小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媽媽，然後得意的說:“媽，你不是說要省錢嗎？我把尿喝了，就可以少喝幾口水，這樣就可以省點水，也就省了點錢！”

媽媽無語地看着二小，趕緊拿清水給他涮嘴。心疼地摸着二小的頭說:“這憨娃……”

二小是一個内心富有想象力的小孩，一天放學，二小和同學在玩。看見一個70多歲的老者，留着光頭，拄着拐杖，身上很多老年斑。大家沒有見過老年斑，都在背後議論老者身上是什麼？二小非常肯定得說:“最近老下雨，我估計這個爺爺發黴了，所以長了黑點。我家的馍要是發黴了，也長這樣的黑點。”邊上幾個同學沒見過，見二小說得有依有據的，覺得二小說得在理。紛紛點頭說:“是，是……”

這件事被老師知道後，專門批評了二小他們幾個。老師平易近人般的語氣開導他們說:“你們都是學生了，見人要有禮貌，年老的叫爺爺媽媽，年輕的叫叔叔阿姨，比你們大一點的叫哥哥姐姐。以後不準再這樣，要是再發現，放學不準回家吃飯。”

老師的諄諄教誨二小銘記于心。

放學後，二小出了校門。看見一個老太太，趕緊跑過去，咧着嘴帶着笑叫了句:“奶奶好！”

老太太一臉的驚訝，看着二小說:“娃呀！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奶奶。”

還沒等二小開口解釋。

老太太緊接着感慨地說:“我一老太婆都把人認不錯。你一個小孩倒認錯人了。”然後叨叨着扭頭就走了。

二小撓着頭，想想老師說的話，又想想老太太說的話，一下子懵了，不知道到底誰說得對！

二小在童真無邪中慢慢長大。也許是爸媽的教育、鞭策和矯正。上了初中的二小，既不打遊戲，也不看小說，更不談女朋友。可二小學習成績一般，和很多學生一樣有偏科，最終沒有考上好的高中，更沒有上大學。

二小還是有天賦的，上初一的時候，就開始幫語文老師批改作業，同班同學的作文評語都是二小來評寫。二小文采确實是好，上高中時，二小一次考試15分鐘寫了篇作文，在滿分60的情況下下還打了52分。說起來現在都有好多人不信。

如今，二小要步入社會了。雖然剛開始懵懵懂懂、磕磕絆絆，二小卻一直在劈波斬浪，奮勇向前。

也許是造化弄人，做夢都想把美發幹好的二小，偏偏手對藥水過敏。剛開始還不嚴重，越往後、越嚴重。每天晚上到了12點，二小的雙手就無比的疼癢，怎麼也睡不着，忍不住撓吧！撓得輕了，沒感覺；撓得重了，雙手就有些血肉模糊，真的慘目忍睹。現在想起也是噩夢，但是為了出人頭地二小也堅持了8個月疼痛癢！實在沒辦法，出于身體健康的考慮，二小含着惋惜告别了曾經無數次發誓、無數次憧憬要幹好的美發行業。

閑不下來的二小和玩小又去了蘇州電子廠。在這管理嚴格的廠裡，二小循規蹈矩，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很受領導器重。

一次，過年回家，親戚朋友，問:“二小現在幹啥呢？有女朋友沒？”

二小故作自豪表情地說:“在蘇州電子廠上班。”冰雪聰明的二小明白這些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像當年為了顯示自己兒子的成績有多好追着問你考了多少分，更明白這些人接下來肯定會在肚子裡鹹吃蘿蔔淡操心般的瞎感慨:“哎！沒有正式工作。家裡又兩個男娃。媳婦肯定不好找。”

二小笑着調侃:“終身大事不急。好姑娘就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那些人也就欲言又止了！

過完年，二小又得開始潑墨青春。他依然是那麼的熱情似火，豪情萬丈。就如他發的動态:“一個人，情商要高，智商要高，逆商更要高。天道永遠酬勤。”

我相信二小的以後肯定會如日中天，因為二小在一點一滴得積累，步步為營得拓展，循序漸進得成長。女朋友也是遲一年、早一年的事，肯定就有了，就如他的微信簽名所說:心存善念，定能偶遇天使。

村裡像二小這樣，從小被貼上老二标簽的熱血青年還有很多，在許多人的心中覺得他們生來難就是為大家的，有時更是作為“反面教材”讓人用來感歎生活的艱辛，以此來抒發那些看似高尚實則可惡的情懷。二小的前半生也許很平淡，也許很受世俗眼光的“關懷”。但是我們堅信，經過不懈努力，他的後半生一定耀眼奪目、光彩耀人！

【二】 瘋 狂 的 鼠 藥

八九十年代，農戶家裡老鼠頗多。市面上的鼠藥種類繁多，賣鼠藥的商販亦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瞧！在晉南地區，一個鄉鎮集市上，賣鼠藥的商販們，各種吆喝，推銷着自己的鼠藥。

山羊胡子老頭，故作鎮定地坐着。拿着磨得發亮的銅煙鬥“吧嗒、吧嗒……”地抽個不停，一句話也不說，對問東問西、讨價還價的人也是不理不睬。

30歲左右的後生，哥長姐短地呼喚着:“各位父老鄉親，各位大哥大姐，老少爺們大家好！三步倒！三步倒、三步倒……隻要三步輕松解決你的鼠患煩惱。3元一包，5元兩包，10元5包。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機會難得。”攤位邊還放着不知從哪弄來的幾隻大老鼠标本，破紙闆上扭扭歪歪的寫着幾個字“三步倒毒死老鼠樣本。”

可以想象到，山羊胡子老頭的鼠藥攤無人問津，來上兩個讨價還價的，也被他的少言寡語打發走了。

後生的鼠藥攤，買藥人三五成群、絡繹不絕，本來買一包的買成了兩包，本來買兩包的買成了五包，生意是熱鬧紅火，忙得不可開交。

後生有些狂妄自大，一邊數錢一邊調侃道:“胡子爺，你要是不忙，幫我招呼下。一會閑了我請你吃羊肉泡馍！”

山羊胡子老頭還是一聲不吭“吧嗒、吧嗒……”抽着旱煙。能看出老頭滿肚子的不痛快，真想拿屁股下面的小闆凳砸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咚、咚、咚……”十幾個中年人服裝統一，步伐一緻敲鑼打鼓的在集市上前進。後面跟着一對夫妻，捧着一面錦旗，上面寫着8個金燦燦的大字【救人鼠藥、功蓋千秋】。所有人都争先恐後的擠着頭去看到底怎麼回事？捧着錦旗的夫妻啥話也不說，徑直往前走，朝着後生的鼠藥攤走來。

後生一眼就認出那對夫妻裡的男士。上星期剛買的鼠藥，肯定是效果明顯，過來感謝的，但是賣鼠藥獲錦旗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後生立馬嘚瑟的瞅着山羊胡子老頭講:“胡子爺，入行不分早晚，實力才是王道，你拜我為師，我教你一招半招求生之道。”

山羊胡子老頭不動聲色的瞟了後生一眼。拿着煙鬥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幾下，把殘餘的煙葉震出來。可以想象此時山羊胡子老頭的心情，要是把剛剛煙鬥敲地的那幾下敲到後生頭上，就是不流血估計也得腫幾個大胞。

說罷，後生咧着嘴、眯着眼、雙手鄭重的接過那對夫妻捧着的錦旗，頓時說不出話了。隻是咧着嘴笑個不停。那男士拍着後生的肩膀朝着衆人講道:“感謝這大兄弟。前幾天，我買了幾包鼠藥，放在手邊還沒來得及收拾。偶然和老婆吵架時，老婆一時想不開，吞了3包老鼠藥。我趕緊把送到醫院，經過搶救已無大礙。醫生說這個老鼠藥裡面隻有麥麸(小麥皮)成分，對人沒有任何傷害，還可以幫助消化。非常感謝大兄弟，要是鼠藥毒性猛烈，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衆人聽了都拍手叫好。

後生越聽越不對勁，本來洋溢着燦爛春光的笑臉，闆得難堪極了，有些發青、有些發綠。

這時，山羊胡子老頭側着身、歪着頭起來了，走到後生跟前，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後生可畏！我賣了20年鼠藥，也沒人給我送過錦旗。得向你讨教讨教……”

衆人一聽，哈哈大笑。

在衆人的說笑打趣中，夫妻作别了後生。留下後生一個人拿着錦旗在發呆，這時後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别提多尴尬了……

偌大的集市，消息卻不胫而走。那些買了後生鼠藥的紛紛過來退錢，後生有口難辯，隻能忙得上氣不接下氣給退錢。

山羊胡子老頭裝作很認真的神情對後生道:“娃娃。爺這會閑着呢！要不要我給你幫忙。爺還不吃你的羊肉泡馍！”

後生眼睛冒着火星瞪了山羊胡子老頭一眼沒作聲。

隻見山羊胡子老頭額頭上青筋暴起使盡洪荒之力強忍着咳嗽扯着沙啞的嗓子開始吆喝:“鼠藥！鼠藥！毒不死老鼠不要錢……”

邊上一人竊笑道:“老先生，你這鼠藥恐怕也不真吧！”

山羊胡子老頭得意到像個調皮的小孩子回複道:“真不真試下就知道！反正我賣鼠藥20年，還沒人給我送過錦旗。”

那人一聽，看着後生身後錦旗的那八個金燦燦的大字【救人鼠藥，功蓋千秋】覺得有些滑稽，頓時笑得一口氣沒上來，咳嗽了好幾聲。緊接着說:“老先生，來兩包。”說罷，在後生那退錢的買主，紛紛來山羊胡子老頭的攤上買鼠藥，一時間把山羊胡子老頭忙得氣喘籲籲！

手忙腳亂的山羊胡子老頭也不忘戲耍後生:“娃娃！你不忙幫幫我，一會閑了我請你吃優質羊肉泡馍！”

後生低着頭不吭聲，就如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灰溜溜的走！

一中年男子，嘲諷着後生說:“哥們！别忘了拿錦旗。榮耀至高無上！我要是得了錦旗，非把挂到我家中堂位置，每天三炷香供着。”

一個有學者風度的老者感慨道:“這個世界太瘋狂，賣鼠藥都能得錦旗啦！”

在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同時，後生挎着包悄悄得走了。山羊胡子老頭卻忙得都顧不上摸他的旱煙鬥！

【三】 鴻儒侃大山

鴻儒，1960年出生，高中文化，務農。閑暇之餘喜歡關注國家大事，領會中央精神。對待南海問題，也可以侃侃而談，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鴻儒當年可是高材生，懷揣夢想，誓必考上大學，報效祖國。因為家裡條件和曆史原因，最終沒能上大學，含恨回家務農。

那些學習一般、以鴻儒為榜樣的同學，反而中專畢業，順利就業，端上了鐵飯碗，吃上了公家飯。這讓每天東山日頭背到西山的鴻儒一直耿耿于懷。

鴻儒本人，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學富五車般的飽學鴻儒。

鴻儒也算認命了，勤勤懇懇，春耕秋收，過了有20年吧。這20年，鴻儒和其他務農的鄉親一樣，娶妻生子，贍養父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從1992年以後，中國改革開放，進入了快車道，因為社會主義也可以搞市場經濟，每個地方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鴻儒的村子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有時鴻儒還會沉浸在自己上高中時的日子裡，甚至一個人會在牆角偷偷地笑，那畢竟是他最輝煌的歲月。

但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徹底颠覆了鴻儒的信仰。

原來，鴻儒的兒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拖熟人給介紹了個對象，一家人都非常滿意。可是，有一天，媒人突然來說女方家不同意了。這讓鴻儒琢磨不透。最後一打聽，讓他覺得非常憋屈、郁悶、難受。

事情是這樣的，鴻儒兒子之前的對象，重新找的男友是鴻儒同學的兒子。那個同學當年沒有鴻儒學習好，但是人家上了中專，家裡人再給活動活動，最後在縣裡财政局上班，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現在是副局長。在縣城有兩套房，兒子也在單位上班。難怪兒子對象要分手，這事讓鴻儒很窩火，畢竟孩子的事都牽動着大人的心。

鴻儒為這事，郁悶了好一陣子。他就想：要是當年……也不會這樣。越想越生氣，又沒人跟他談心，久而久之就有些恍惚了，開始滔滔不絕地侃大山，叫嚣着要帶着兒子去掙大錢；計劃給黃河安欄杆；準備給長城貼瓷磚；條件允許的話還要給飛機挂倒擋……

村裡有個後生，比鴻儒兒子大幾歲。這幾年一直搞房産銷售，也是生來伶牙俐齒，說個什麼都是有闆有眼的。因為房子的事，鴻儒兒子的對象吹了。鴻儒便專門把這後生喚到家來，讓這後生給他普及一下房地産知識。雙方又因為一些生活現象和實際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讨論，甚至争得面紅耳赤。

鴻儒天生好記性，後生給他講的，隻要是沒聽過的，都熟記于心，還可以一闆一眼地講出來。但是，鴻儒周圍的人，因為聽多了，都不喜歡聽他講，還有些厭煩。

“機會”來了。

一天，村裡來了兩個大學生，剛進村就被鴻儒碰見了。大學生詢問村裡的各種情況，但沒有說明來意。鴻儒如導遊一般，領着兩個大學生邊走邊介紹。

鴻儒講了村東頭仙姑廟的傳說和大槐樹的年份；到了高廟，給他們介紹，這裡是村裡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如果把村子比作北京的話，這裡就是天安門廣場，也說了為什麼這裡叫做高廟。

鴻儒是越講越上口，但是大學生越聽越感覺不對勁，想走，出于對鴻儒的尊敬，隻能跟着鴻儒的節奏走。

鴻儒覺得講的沒有新意了，但又不想失去這個施展才華的機會，急中生智，想起了後生給他講的房地産知識，來了個移花接木，何不來一番房産論談，以及暢想下2035年村裡的宏偉藍圖。

鴻儒語重心長地拍着其中一個大學生的肩膀說：“在上級領導的關懷和支持下，以及改革開放的大環境下。我們杜村村委會，決定開發房地産。”

兩個大學生，很認真地點頭示意說：“對，對！跟着黨走！”

走到村中央的池塘邊時，鴻儒帶着幾分自豪，指着池塘說：“我們計劃把池塘邊全部用石塊覆蓋，然後在上面安裝大理石護欄以及四個涼亭和一個文化長廊，池塘中央設有噴泉，24小時開放，晚上就是音樂、燈光和噴泉交織。要達到的效果就是，假山疊巒，魚翔淺底，荷葉田田，背景噴泉随着音樂緩緩而起，達到一種江南小鎮的感覺！”

然後，鴻儒指着池塘東邊那片民房充滿憧憬地說：“這塊地我們計劃投資建設一個33層的城市綜合體，地下兩層是車庫，一層是金銀珠寶商場，二層是華潤萬家超市，三層是特色美食城，四層是國際電影院，五層是健身房和遊泳館，六層是老年活動中心和棋牌室。7—20層是寫字樓，21-33層是精品公寓。名字我們研究過了就叫《外灘國際》。”

兩個大學生，被鴻儒這一番“狂轟濫炸”後，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顯然有想往下聽的意思。

鴻儒更是一本正經地“指點着江山”，比專業的房産銷售顧問還在狀态。

他們走到村西頭的幹池邊，鴻儒又開始了臨場發揮。他指着幹池北邊的那片民房，激動得仿佛眼前就是一個成熟的社區，信心百倍地說：“這裡計劃打造一個精品住宅府邸。規劃20棟、16層托斯卡納風情的電梯洋房。面積從90-200㎡。沿着池塘邊還會有20套，雙拼别墅，面積400-600㎡。引進最潮流的七重綠化，既有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海，又有郁金香莊園，更有高大的喬木、灌木、花灌木的點綴，還有高大的法國梧桐可以提升社區檔次，讓村民把回家當成度假。讓人有種‘不出城廓而獲山林之怡，身居鬧市而有林泉之趣’的感覺。我們稱它為‘外灘公館’。”

兩個大學生面面相觑，徹底目瞪口呆了。

鴻儒胸有成竹，語氣老道且緩和地說：“我們計劃把杜村打造成第二個浦東新區。村裡還計劃，開發千畝蘋果采摘園，供遊客在果樹下尋找那份恬靜和惬意。在蘋果采摘園門口，設有文化廣場，村裡會組織專家，給村民培訓不同階段果樹的管理方法，召開蘋果推介會。”

兩個大學生見說到蘋果，連連點頭說：“這好，這好！”

說着，看見一個人從遠處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一看，原來是村長。

經過交涉才知道，這兩個大學生，是鄉政府受縣裡委托，派來視察村裡蔬菜大棚的管理情況的。書記、村長以及大棚的分包戶20多個人早早就在大棚門口準備，迎接上級檢查。等了一早上，也沒見個人影，打電話問鄉政府。那邊回複說：“人一早就出發了。”

原來，被鴻儒忽悠得聽他侃了一早上大山。

這時，兩個大學生才知道，剛剛這個老鄉是在天方夜譚呢！他們信以為真了，不過那個藍圖，也确實讓人向往。

一個村得，都知根知底。村長一臉的無奈，隻說了句：“掌櫃你忙！我招呼他們。”

鴻儒滿臉微笑着點點頭。他感覺自己今天發揮得非常好，這兩個大學生也很配合，不像村裡那些文盲，聽不懂，還老打斷人說話。

事後，村委會因為這個事，專門開會做了研究。書記給村長下的政治任務是：以後隻要有上級來視察，必須派個人跟着鴻儒，不要讓他再接觸視察的領導。雖然大家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也不能影響村裡正常工作。

奇怪的是，從那之後，鴻儒話變少了。村裡人調侃說：“鴻儒把肚子裡的草料倒光了，所以沒說的了。”

鴻儒又開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活。好像從那次高談闊論後，他想明白了好多事，又開始兢兢業業的耕耘着自家的那一畝二分田。

【四】相親

“華子，趕緊起，趕緊起，趕緊……你麗娃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一會帶你去見面。”

華子睡得一臉朦胧，張着半邊嘴說:“媽，我不想去，我乏呢，讓我再睡會好嘛？”

華子媽急得趕緊說:“好娃哩！可不敢，你知道我給你麗娃姨說了多少好話嗎？”

這時在竈頭生火看鍋的華子爸，聽見了娘倆的對話，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了屋裡，就朝着華子大吼道:“你這娃，怎麼是這？你知道大人有多着急嗎？你一天像大爺一樣，飯一吃床一躺，像沒事人一樣！”

華子一下子坐起來，眼睛冒火地瞪着爸爸說:“你喊啥，我還小哩，不想結婚，一個人美太太，我的事你急什麼？又不是給你說媳婦！”

華子爸氣得說不出話來，左右看了看，舉起手要打華子。華子媽趕緊拉住華子爸，扯着嗓子說:“行了，都不要說了，一大早你倆喊什麼？飯還沒熟呢！喊得像剛吃了飯一樣。”

華子媽，邊往外推華子爸，邊和氣的說:“他爸，你給咱把甕裡的水上滿，我怕晚上自來水凍了。我給他說。”

把華子爸送出去後，華子媽上去就在蛋娃後腦勺扇了下，說:“沒看出來，你脾氣還不小，你爸說你兩句怎麼了，怎麼翅膀硬了。26歲的人了，就不想想屋裡給你操得心。為你這事，你爸半夜老睡不着。咱巷和你一樣大的，人家娃都會跑了。你一天還把你當18歲看呢。聽媽說，人家給咱介紹的，咱就見，先處處看。見了人，勤打招呼。”

這時華子都穿好衣服了，不耐煩的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娃又不是憨憨。”接着華子，就去洗漱了。他爸見華子起來了，趕緊把桌上的飯擺好，把桌上唯一一個煮好的雞蛋放到華子坐的位置，說:“趕緊洗，吃了飯和你媽就去。去早點，甯叫咱等人家，别叫人家等咱。”華子邊洗邊說:“奧！”

飯吃到一半，門響了。李瓦工過來了，華子爸的夥計，比華子爸小5歲。華子笑着叫了句:“叔，好。”

李瓦工笑眯眯的說:“華子，聽你爸說你回來了，叔專門來看看你，抽兩根你給你爸買的好煙。”華子咧着嘴笑說:“沒有二丫，給你買的好！”四個人齊聲呵呵笑了。

華子媽，一看表不早了，放下碗筷，說:“華子，走，走……”華子爸看着華子說:“到那活道點。見人勤叫着，比我大的就叫伯。”李瓦工用羨慕的眼光看着華子說:“年輕人嘛！就要有年輕人的朝氣。你爸媽不懂。嘿嘿……”華子笑着說“就愛聽，我叔說話。”華子媽着急得說:“趕緊走，趕緊……”

華子和他媽走後，李瓦工給華子爸說:“掌櫃，該怎麼辦呀！當初沒聽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原來，李瓦工，有兩個姑娘。大姑娘已經結婚，嫁到10裡遠的另一個鄉鎮。本打算着給二姑娘招個女婿，也算了了一輩子的大事。誰料二姑娘，談了個男朋友是外縣的。人家屋裡隻有一個男娃。再說，二姑娘從小又是嬌生慣養大，爸媽說了根本不聽，任性的很。

華子爸，一臉嚴肅的靠在沙發上，隻抽煙，半天沒說一句話。看見李瓦工，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神态。華子爸，彈了下煙灰，語重心長的說:“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娃娃的事，由不了咱們大人了！順其自然吧！

就像我那仙人，前面介紹的那個，女方屋裡和本人都挺好。我和你嫂子也同意，華子死活不同意，叫我氣的沒辦法。”

李瓦工又開口說，但聲音帶點哭音:“掌櫃，我見男娃娶媳婦缺錢不怕，咱能掙，咱能借，咱能貸。我一想，兩女都嫁了，等我和她媽殁了，清明過節都沒人給上墳燒紙我就心裡難受，說不出的感覺。老李家，到我輩沒人了。我就難受的不行。”

華子爸拍着李瓦工的肩膀說:“兄弟，不要這麼想。咱們都殁了，紙燒得再好，燒得再多，咱還能活過來嗎？沒事，你不要胡想。娃娃這事得好好考慮。現在是新社會了，不是以前農業社了。到屋給二丫好好說說。我見咱村有三四個男娃的，也不見他們過得有多好。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要是男方有人過來上話，記得叫我。一些話，你倆不好開口，我替你說。千萬不要硬來，像咱村東頭那家，他們嫌男方家遠不同意，姑娘不是跟人家跑了，現在娃都3歲了。”

李瓦工低着頭，話也沒有剛來時多了。低聲說:“掌櫃，我知道。”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大概沉思有20分鐘吧！

這20分鐘，華子爸應該在想:“也不知道現在相親結束沒，不知道這醜小子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這20分鐘，李瓦工應該在心理各種假設吧！且在權衡每個假設後的利害關系。

就在這時，聽見門外面說說話話，哄哄吵吵的！華子爸和李瓦工同時起身，去門外面看怎麼回事。隻見門外面停了好幾輛車，原來是巷口二黑說的對象，今天來二黑屋看屋裡呢！二黑媽忙得跑前跑後，風風火火的。

華子爸看着李瓦工，笑着說:“難怪我早上在門口拾柴時，看見二黑媽高興的，感覺勾子都是喜歡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說着老遠就看見華子和他媽回來了，華子爸做個鬼臉說:“我的仙人回來了。

李瓦工噗嗤一笑:“看你把娃說的，我覺得華子很好！”

華子媽從二黑門口過時，幾個門口鄰居在二黑門口坐着，笑着喊:“華子媽，幾時吃華子的攤子呀！”華子媽笑着說:“先吃二黑的，攤子吃多了，不好消化。放心遲早的事。”

華子媽火急火燎的快走到門口，就喊:“他爸，回屋，我有話說！”華子爸就小跑回去，問:“怎麼樣？”

華子媽，一口氣沒喘過來，咳咳了兩聲說:“麗娃說，人家屋裡人沒意見，主要是看娃娃呢！叫華子這幾天多領着人家去縣裡，運城逛逛。”華子爸笑着合不了嘴說:“好，好！”華子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很驚訝的說:“爸，我和我媽都走了，那女和她媽還在後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們看啥，看我是不是跛子？”

華子媽瞪着華子說:“這憨娃，不敢胡說話，人家是對你有好感才那樣。”

華子爸緊接說:“你媽說得對着呢，她爸媽我都認識，都是實在人。”

這時華子起身就進自己房了，說:“早上起早了，我去再睡會。”

華子爸緊追上說:“勤給人家發消息着，男的主動點。”

華子爸轉過臉說:“他媽，我和他李叔去二黑家轉轉，人家媳婦今個看屋呢！鄉裡鄉親的，不去不好看。”

華子媽邊喝水，邊應承着說:“你們先去，我緩會去，跑了一早上我還有些累。”

說着華子爸就出門了，拍了下李瓦工說:“去二黑屋看看，喝他兩瓶酒去。”李瓦工跟着就走了！

華子爸一進二黑門就哈哈大笑。見了二黑爸，二黑爸趕緊上去遞煙，嘴都合不上了，說:“二黑媽，他伯來了。”華子爸笑着，指了下李瓦工說:“我和他叔聽說，二黑媳婦很漂亮，計劃給我華子照着二黑媳婦的标準也說一個。”滿院子裡的人，一聽都笑得前仰後合。

一個歲數大的婦女說:“華子爸不走幹路。”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

這時二黑叔從房子拎着兩瓶酒出來了，看見華子爸就喊:“掌櫃，今個咱好好喝喝。聽說你拳好，叫我跟你學學。”剛好華子媽也進來了，咧着嘴笑說:“他叔，可不敢，你哥沒有你年輕，他不行了。再說華子正說媳婦呢！要是你哥喝醉了，影響不好。我華子要是說不下媳婦，我得到你屋找你。”二黑叔哈哈一笑，說:“嫂子，我說笑呢！我哪敢把我掌櫃灌醉！我再年輕還能有你華子年輕。華子現在是咱巷的後起之秀。”華子媽笑得眼眯成一道縫:“還是他叔會說話。”院子裡又是一場哈哈大笑，夾雜着慷锵有力的劃拳聲，婦女的聊天聲，調侃聲，熱鬧非凡，其樂融融。

夜幕降臨了，二黑家串門的都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天一亮，高廟的廣播又開始廣播賣菜了，一切都恢複了以前的節奏。

【五】訂婚

話說華子和介紹的對象相處得不錯。這姑娘名叫小倩，身高165㎝，長相清秀，如那池塘裡的荷花般亭亭玉立。兩個相處有3個月了，去過幾次縣城還有運城的電影院、咖啡廳、美食城和大商場。

用華子媽的話來說:“這餓死鬼娃，好像和錢有仇哩！”

華子爸安慰華子媽說:“咱們辛辛苦苦攢錢還不是為這哩嘛！隻要娃娃，好好的就行。”

一天，華子和小倩又去運城逛了。家裡人看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把媒人叫來，說說看這事怎麼辦，用不用提親把婚先一訂，這樣大家心裡都有譜了。

下午，估摸着華子快回來了，華子媽就早早把媒人【麗娃他姨】叫來了。一起問問華子的想法，順便了解下小倩的态度。

六點多華子回來了。和往常有些不一樣，臉拉得長長的。在沙發上和麗娃談笑風聲得華子爸媽一起起身，迫切地問:“怎麼了？”華子媽急得呼呼得，又扯着嗓子說:“這娃你說話呀，怎麼不吭聲，怎麼你和小倩吵架了？你這娃怎麼這麼不懂事，你以為是跟我和你爸說話呢！沒有分寸，趕緊給人家打電話，說好話。”

華子爸也急得呼呼的，但是插不上話。

華子面無表情，滿口埋怨的說:“人家叫買房呢！今個我兩也沒有逛，去看了幾家樓盤，一平方都得4000多将近5000元，就是做銀行按揭貸款，首付都得20萬。咱屋肯定拿不出來。”華子換成商量的口氣說:“爸，媽要不就算了吧！咱找個不要房的吧！”

一聽這話，華子爸感慨萬千的“哎”了一聲。華子媽的氣焰一下子下去了，半天沒說出話。媒人麗娃趕緊就問華子:“你給姨說，是小倩說要買，還是她爸媽，還是她哪個親戚在邊上鼓動呢？”

華子還沒想着怎麼說！華子媽接着話岔說:“不管是誰說，房子都不買。”華子爸見狀，拉了下華子媽說:“你不要急，先聽聽娃是怎麼說的。”華子媽耍着性子說:“我就不，我就……”華子爸氣的吼了起來:“你滾出去，這屋我說了算。”頓時，屋裡亂成一鍋粥，四個人搶着說，就如炸開了鍋一般。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大家對這突發事情的本能發應發洩殆盡，媒人麗娃看不早了，就說:“情況我也知道了，我晚上去見下小倩，看到底是怎麼。你們千萬不要在我給你回複之前，給小倩傳達任何關于對買房這事的态度！”

麗娃走後，家裡三個人，各忙各的。華子在不停的劃手機，華子爸一根接一根不停的抽煙，華子媽一個人嘴裡在不停的叨叨。

這時，華子爸的玩小過來了。經綸，和華子爸從小一起玩到大，比華子爸小一歲。在縣裡公家單位上班。進門看着一家人都不在狀态，還是笑着逗華子:“華子，叔，聽說你有媳婦了，還纏了好幾個月了，我上次在縣裡的香江國際還見你了。沒好意思打擾你。”華子媽，見來人了，起身說:“他叔回來了，來坐。媳婦估計說不成了！”

經綸驚訝的問:“咋回事？”

華子看着說:“叔，人家要買房，咱屋，條件承受不了，準備不說了。”

經綸語氣緩和的說:“華子，有着想法，叔替你自豪。知道心疼父母，叔給你點贊。你和那姑娘處的怎麼樣？”

華子說:“還可以，我們以前在一個學校上過，隻不過好幾年沒聯系過。都還是比較在意對方。”

經綸笑着拍了下腿說:“這就行了。聽叔給你說，房子的事是你爸媽要操的心，你的主要任務是和那姑娘把關系處好，感情培養好。這是首要的。”

說着經綸看着華子爸說:“夥計，這會要退你幾層皮呢！準備怎麼辦？”

華子爸又是:“哎”了聲，沒說話。華子媽委屈的說:“這是非要要我和他爸的命呀！”

經綸一本正經的對華子爸說:“夥計，你聽我說，結婚這事隻要娃娃們願意就好辦。其他的事可以叫媒人談。問下到底是誰要房子，是房子必須買，不買不訂婚，還是說拿出來為難咱呢！隻要他女能看上華子就好辦。你們也不要太難受，就算往壞處想，現在還早，又不影響雙方。”

華子紅着眼說:“光這餓死鬼娃和那草滑頭女子去運城，縣裡就花了好幾千塊錢，他爸想買個外套都舍不得買。”

經綸安慰着說:“都是這麼，說媳婦都是這麼。也不是說，誰有房有車就說得媳婦有多好，過得有多好。我在縣的一個夥計，給娃把什麼準備好了，但是娃和媳婦說不到在塊，所以過不到一起。一天也老是破煩的。一有事，就在屋喝酒。最主要的是兩個娃娃要能說到一塊，就像網上說得那樣兩個人三觀相符才可以。”

一家人都覺得經綸說得在理，都默默地點頭。

過了一會，華子家門響了。原來是李瓦工的媳婦貴珍來串門了。見了經綸，也就寒暄幾句。

貴珍坐在炕邊，明顯看出貴珍就坐不住，嘴裡有話想說，但又見經綸在，不敢開口。

華子爸看出來了貴珍的心思，和藹的說:“她嬸子，你有什麼話就盡管說。這裡沒有外人。”

貴珍這才放下警惕，看着華子媽說:“嫂子，你知道嗎？巷口二黑和女方退婚了。”

華子媽一臉茫然的問:“因為什麼？不是日子都看好了，計劃過事呀嗎？”

貴珍也是感歎說:“誰說不是呢？二黑媽把棉花，表裡都給人家送過去了。”貴珍壓低了聲音說:“聽說，是因為要買房子。一個要買，一天不要買。因為這談的不愉快。又把以前不愉快的事拿出來相互攻擊。所以說不到一塊了。正找媒人說，怎麼退婚呢！”

華子媽感歎的說:“真真這都些什麼事？前兩天二黑媽還叫我到時幫忙給縫被子呢！”

華子爸沒有說話，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把目光落到正在看手機的華子身上。仿佛在向大家發出一種信号:“華子這對象，也是遲兩天，早兩天的事，肯定得吹了。”

滴滴，滴滴……華子爸的手機響了，是李瓦工打的。

李瓦工說:一個隊的狗娃爺，去世了，讓過去幫忙。

狗娃爺，今年八十五歲了，一輩子都是能幹人，農業社當過隊長、會計。但是唯一遺憾的是:一輩子生了5個姑娘，就沒有一個男娃。實在沒辦法，就把五姑娘（狗娃媽）留在身邊，招了個上門女婿。狗娃媽也是前面生了三個姑娘，才生下狗娃。一家人把當寶貝看呢！狗娃爺自從有了狗娃，和人聊天三句話不離狗娃。簡直就是自己的心尖子。近幾年，和人聊天，一直暢想着狗娃結婚時該怎麼樣操辦，把自己準備好的新衣服都叫鄰居看了好幾回。最終，還是沒有等到那一天。哎！人人有遺憾。也許這就是老天爺安排的。

說罷，華子爸起身，對經綸說:“去看看，看狗娃屋有什麼要幫忙的，狗娃還小，生生(狗娃爸)又是外鄉人認識人不多，走，去給老隊長幫幫忙去。”

經綸趕緊起身，語速很快:“走，走……那時，我屋裡緊張，本來都計劃種莊稼呀！還是老隊長給他當校長的同學打招呼，我才上的中專。”

到了狗娃家，院子裡都來了不少人。華子爸指揮大家，收拾院子，收拾中堂，給租賃冰棺的打電話，聯系風水先生第二天過來。人群中，華子媽看見了媒人麗娃啦。兩個人找了個沒人的屋子在說話。麗娃說:“下午沒見人，小倩父母從地裡還沒回來。我明早早早去問，明早咱還在這見‘。”

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九點了。大家都各回各家了。

華子爸媽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家了！洗漱完，華子媽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華子爸靠着枕頭，看着天花闆，抽着煙在發呆。

華子媽說:“他爸，我睡不着呀！”

華子爸邊吐煙圈，邊說:“我也睡不着呀！”

華子媽感歎不已的說:“哎！他爸，你說，現在怎麼說個媳婦這麼難呀！今個聽說二黑退婚了，我心裡都挺難受的。哎！也不知道華子這事，該怎麼辦呀！

還記得，咱們那時說個媳婦多容易，你把我領着趕了一次賈村廟三月十五的鼓會咱就成了！吃一碗涼粉饸饹和一個火燒子，就算是一次大餐啦！哎，現在怎麼這樣！華子從說了這個對象後，去運城的次數比我這輩子去的次數都多！”

華子爸無奈的說:“哎！時代不一樣了。咱們都落伍了。”

華子媽心裡沒底問:“要是明天麗娃說，非買不行，怎麼辦呀！”

華子爸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安慰華子媽說:“他媽，沒事，有我呢！農業社那麼難，咱都過來了。不管咋樣，日子照樣得過，天塌不了。我就不信。”

華子媽又委屈的說:“他爸，咱們一輩子勤勤懇懇，從不跟鄰裡鬧矛盾，怎麼能叫咱碰到這事！”

華子爸一看都兩點了，打斷華子媽的話，關心的說:“他媽，不早了，睡覺吧！睡不着也得睡！”

早上五點多，華子爸媽就去了狗娃家。幫忙掃院，生火做飯。華子媽邊做飯，邊朝門口看，去門口看了好幾次。看媒人麗娃幾點過來。

大約九鐘吧！麗娃來了，把華子爸媽喚到一個沒人的房子裡說:“我早上六點去了，娜娜（小倩媽）給我說了半天好話。原來是小倩表姐給小倩說的，要華子在運城給買房。小倩娃實在也不知道這話的利害關系，就給華子原版說了一遍為什麼要買房。娜娜昨天晚上知道後，十一點跑到十五裡遠的娘家，把侄女好好收拾了一頓。早上我還沒去她屋裡，就給我打電話說，有事要商量。實在不好意思，态度很誠懇。小倩爸你知道，一般從來不說話，為這事，也狠狠說了小倩幾句。叫我趕緊給你們說，誤會，不要往心裡去，都是娃娃不懂事。房買不買都無所謂，隻要娃娃們好好得就行！”

媒人麗娃話說到這裡，華子媽長長舒了口氣。華子爸說:“他媽，屋裡還有一把香蕉，你和他姨回去坐坐，喝點水去！”

三個人都相互看了看，會意的笑了笑。終于濤聲依舊了，驚濤駭浪的海嘯過去了。

沒過幾天華子就和小倩訂婚了。

訂完婚，沒過兩個月，華子就其他人一樣，拍婚紗，買衣服，領結婚證，一步步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墜入了愛的長河裡！

沒多久，二黑，狗娃都一一結婚了。

過了好幾年，在巷口看見，華子、二黑和狗娃的孩子在一起玩，讓仿佛聯想到20年前，那三個小子拿尿和泥的場景了！讓人親切無比，回憶無窮。

村子裡的那些事真得是那麼的讓人流連忘返。因為我們的根在那裡！

作 者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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