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生活

 > 陽明心學貴州弟子

陽明心學貴州弟子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4 06:12:34

2018年5月8日,劉先生澤華恩師永遠離開了我們。每當想起先生,猶有初聽先生去世消息時的震驚、悲恸之感,内心隐隐作痛,先生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

先生的書房稱“洗耳齋”,取洗耳恭聽之意,這恰恰符合先生的人品和氣度。我師從先生攻讀博士研究生,常在“洗耳齋”問學受教,承蒙先生不棄,耳提面命,多有所得,而今感念先生,遂散記“洗耳齋”問學經曆片段,以為紀念。

陽明心學貴州弟子(洗耳齋問學散記)1

劉澤華

未曾見面的相識。我最早知道先生,是從書本上。在大學時,讀先生主編的《中國古代史》,覺得這本教材和其他教材不一樣,有很多新的東西。于是萌生想成為先生的學生的想法。在準備考博過程中,每有疑慮和困惑,我便冒昧給先生打電話,先生亦不厭其煩,悉心解答。有一天,先生竟然給我打來電話,詢問我準備的怎樣,那親切勁兒,給我的感覺,好像我就是先生的學生啦!有了這種感覺,我更加努力備考,信心十足。至此,雖與先生未曾謀面,但卻有了相識的感覺。

考試小插曲。經過充分準備,我信心十足奔赴南開趕考。在沒發試卷前,我讓自己平心靜氣,把戰國秦漢史的大事在頭腦中過了一遍,自忖有一定把握。但打開試卷時一看題目,頓時目瞪口呆,人都“懵圈”(東北話,驚呆狀)了。試卷考試科目上寫着“中國思想史”,下面是五道大題。當時我腦袋一片空白,兩眼發直,頭上冒汗,心想,這下完了!我站起來向監考人員說明情況,可監考人員說他們隻管發卷監考,别的不管。說話時那眼光流露着質疑,意思是你不會也别找這樣的借口呀。我從小學到大學,經曆無數次考試,可謂身經百戰,管他答好答壞,從未害怕。可這次是“題不對文”,我毫無準備,結果可想而知。這一年我落榜了。

考試結束後,我給先生打電話,把情況告訴先生,先生大驚,在電話裡一連道歉,好像是他做錯了事。先生說他要去找學校研究生院說理,為何把考生試卷弄錯,這可不是小事啊!我勸先生不要去,可先生還是去了。事後先生告訴我,他找到研究生院有關人員,強調問題的嚴肅性,并一再叮囑不要再出錯。先生笑着告訴我說,他們承認有問題,表示以後絕不再出現此類問題,你好好準備吧,來年一定會成功。我原以為先生出于安慰我,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先生真的去找研究生院,這種負責精神真的令人感動。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這種人品學品都是上品的老師的學生。第二年,我終于如願以償。當然,考試科目是戰國秦漢史。

做學問要有大視野,打破學科界限。劉先生認為理論需要實證,學科從屬于問題。我入學後,跟先生商量學位論文的事,先生讓我按照自己的意願興趣做選擇。我決定搞漢代豪族研究,通過漢代豪族形成和形态演變這一典型案例來驗證“王權支配社會”原理。我向先生談了我的想法,先生十分支持,并希望我通過實證來說明“王權支配社會”。他說,理論是從事實中抽象總結出來的,更需要用史實去印證。先生鼓勵我從秦漢史角度去探索王權與社會的關系,在先生的鼓勵下,我從國家與社會互動關系研究漢代豪族,最終完成《漢代豪族研究》學位論文。

我的學位論文完成後,得到先生的肯定,2003年出版。後來我又用“王權支配社會”原理完成博士後課題《漢代豪族地域性研究》、也是用此理論獲批國家社科基金《秦漢國家與豪族社會階層互動研究》,又出版《漢代豪族文化與精神世界研究》。所有這些成果,都與“王權支配社會”理論密不可分,應該說,這是我在“洗耳齋”求學的最大收獲之一。2015年,我回南開參加先生80 華誕座談會,在座談會上,先生還向同門介紹我的研究成果,他認為漢代豪族研究從具體實證角度支持了“王權支配社會”理論。得到先生的認可,我十分高興。如果這算是一點兒成績,也都是在先生的教導、啟發和鼓勵下取得的,“始作俑”者是先生,功勞也實在應該歸于先生啊!

向師母請假。我覺得,受業于劉門的人,都會對師母有一種特别親近的感覺。師母總是站在學生一邊,為學生說話,按東北話說,就是護犢子。我讀博士時,已經結婚多年,不習慣單身的生活,所以時常回家。可是總向先生請假,又覺得不好意思。為了給先生一個我是好學生的印象,于是便動了心眼兒,想走“曲線救國”。每次一想回家,便跟師母說,師母仁慈,有求必應,一路綠燈。有時想在家多呆幾天,也隻跟師母說一聲就行。時間長了,膽子越來越大了。有一次我回家了,先生有事叫師弟找我,好像是讓我去家裡談論文進展,結果我人不在。事情暴露,隻好說實話,心中忐忑,挨批評是小事,關鍵是有事不跟老師請假,目中無師,這錯誤可大了啊!

我立即返回南開,下車直奔先生家。先生見我來了,也不理我,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看書,我自知理虧,走到他身邊小聲說道:“劉先生,我回來了。”先生就像沒聽到一樣,頭也不擡,根本不搭理我。師母在一旁笑了,大聲道:“劉澤華,小崔來了,沒看見嗎?”聽了師母的話,先生說:“坐吧,你是向東往南開啊!”先生一句話,大家都笑了,氣氛立刻緩和。我知道先生還是聽師母的,師母一句話,雲開霧散,化險為夷了。

時刻在細微之處為他人着想的“老頭”。大概是2000年5月,我請先生到渤海大學講學,師母也随行。快到錦州時,突然下起了大雪。先生看着雪地中的嫩嫩綠芽,十分驚訝,感到新奇,他搖着頭連連說道:“東北、東北啊!”我明白他的感歎,說:“過了山海關就出關了,古詩就說‘胡天八月即飛雪’”,先生看着我說:“這雪下得也太長了,來年五月仍未停。”先生、師母哈哈大笑。

快到吃中午飯時,我想在火車上對付一口,下車後再請先生吃大餐。我自作主張,也沒向師母請示,便買了盒飯。師母對先生照顧極其周到,怕先生吃不好,想去餐車去吃。先生堅決不去,拿起盒飯就吃,還連連說好吃。我知道,先生不去餐車,還說飯菜好吃,是不想讓我難堪。誰都知道,餐車的飯菜能好吃嗎?先生在細微之處體諒别人,我們這些弟子都深有感受,也深受感動。

大度的“老頭”。有一次上先生的課,談起王權對民衆的人身支配,我提到先生的論文《論戰國時期“授田”制下的“公民”》(《南開大學學報》1978年第2期),認為先生最早提出“授田”和“授田”制下的“公民”身份及國家控制問題,這對認識戰國時期土地占有性質意義重大。但有個怪現象,後來的好多學者在研究授田制時,竟然不提劉先生的文章,不知是沒有注意到還是有意不提,在有些人的文章中,劉先生的觀點竟然成為他們的首創。我有些憤憤不平,先生卻毫不在意,說隻要他的觀點對學術研究有推動就好,一笑了之。我搜集了相關論文、著作,想要寫一篇學術綜述,但遲遲沒有動筆。後來,有同門對此問題作了學術梳理,擺正了劉先生的地位。

劉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知識分子,他的學問即向内又向外,一再強調學問與人生、學問與社會的關系。1989年曾寫過一篇《曆史學要關注民族與人類的命運》(《求是》1989年第2期),後來又發表《再說曆史學要關注民族與人類的命運》(《史學月刊》2013年第5期),他強調曆史學不能隻是說熱鬧故事,曆史研究要從機械反映論中解脫出來。去年我完成教育部項目《漢代豪族文化與精神世界研究》書稿後,想請先生寫序,誰曾料到,信未發出,卻接到先生辭世的噩耗,真乃遺憾!

泰山其頹,哲人其萎!先生走了,但他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财富!先生是這個時代最後的“士”,先生的人品風骨令人欽佩,高山仰止。先生的學問紮實厚重,透徹深邃。“王權支配社會”是對中國古代社會最本質的揭示和極具洞察力的透視。它不是一般性的學術概念,而是一種在史實基礎上抽象提煉出的曆史理論,具有廣泛的解釋性。

先生去世的第二天,我給學生講授《中國思想史》,講授先生的“王權支配社會”。我告訴學生,這堂課是我對恩師的紀念。這堂課,學生聽的最認真,他們不僅記住了劉澤華先生的思想,更記住了他的精神。我要求自己,要盡最大努力把先生的思想和學問傳播出去,更要把劉門的精神傳統傳承下去。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這正是先生一生的寫照。(崔向東)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生活资讯推荐

热门生活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