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财經天下》周刊作者 曾廣

編輯/ 董雨晴

當多數人工智能企業還陷在商業化變現的難題裡時，老早就入局的科大訊飛，已經成了隐形教育巨頭。

8月22日，科大訊飛發布2022年半年報。财報顯示，其上半年營收80.22億元，同比增長26.97%。扣非淨利潤2.79億元，同比增長33.21%。

六年前，科大訊飛組建消費者事業群，正式向C端市場進發，其也相繼發布了翻譯機、智能辦公本、智能錄音筆、AI學習機多款産品。

2021年年報顯示，教育産品和服務年内為科大訊飛貢獻了超過60億元收入，毛利率超過50%。本期半年報中，該項收入為22億元，占整體收入比例為27.49%，同比增長了27.38%。

據《财經天下》周刊了解，科大訊飛教育闆塊業務主要分為To G的因材施教整體解決方案，To B的精準教學和英語聽說考試，以及To C的學習機等消費産品。

當新東方捐掉了桌椅闆凳，俞敏洪的講台從學校搬到了抖音，好未來單季營收暴跌超過80%，沒有人會懷疑，教育行業早已不再是風口。但科大訊飛顯然是個例外。不補課，不代表不“雞娃”，當新東方們跌倒，賣學習機的科大訊飛反倒吃到了“紅利”。

2021年2月時，科大訊飛曾大膽提出“千億營收，萬億生态”的目标，突飛猛進的教育産品會不會成為承載科大訊飛C端夢的最大載體？

今年4月，寶媽思琪發現，抖音、淘寶、小紅書、朋友圈，甚至是小區電梯裡，到處都是科大訊飛學習機的廣告。除了官方廣告以外，抖音、小紅書等平台還有大量科大訊飛店主在進行推廣，發布各種宣傳視頻。

在此之前，思琪了解到的學習機主要是讀書郎和步步高，身邊朋友以前大多用的是這兩個品牌，但是今年在廣告的影響下，思琪才知道很多省份連考試系統都是科大訊飛做的，她毅然選擇入手了科大訊飛T10學習機。

科大訊飛做教育由來已久，但入局學習機市場則是2019年才開始的，但是僅三年時間，就已成為最頭部的學習機廠商。科大訊飛在今年上半年的财報中寫道：“2022 年上半年京東、天貓的 GMV 同比增長超 170%，銷量同比增長超 100%。在2022年的618大促中，科大訊飛AI學習機獲得了京東、天貓、抖音等各電商平台品類冠軍。”

據科大訊飛8月23日業績說明會透露，截至今年上半年，其智慧教育業務來自C端的營收占比達到28%。

作為一家以語音業務聞名的企業，科大訊飛的slogan是“用人工智能建設美好世界”。但是在AI行業落地困難，而在線教育和教育培訓紛紛跌落的背景下，這家公司俨然已經成為最大的隐形教培巨頭。

從闆塊收入來看，科大訊飛教育業務的增長更為直觀。

2019年，科大訊飛教育産品和服務收入23.55億，占集團收入比例為23.36%；2020年，該闆塊收入超過40億元，同比大幅增長了70.68%，占集團收入比例為30.86%；2021年，該闆塊收入超過了60億元，同比增長49.47%，占總收入比例進一步提升至32.82%。

自2020以來，科大訊飛教育闆塊的收入幾乎翻了兩倍，并且今年上半年依舊保持着将近30%的增長，同時維持着業務闆塊的高毛利。

這背後自然少不了學習機的功勞。和售價多在幾百元的訊飛錄音筆相比，學習機的價格要昂貴很多。以科大訊飛目前在售的幾款學習機為例，T10售價6999元起，X2Pro售價4299起，最便宜的A10售價也要1999起，而且據消費者反饋，這款入門機型隻能小學階段使用，更高年級的學生必須要購買更貴的版本。

當國産手機廠商的平闆還在2000元價位卷配置，iPad入門款價格也停留在2000元價位時，科大訊飛已經默默将學習機賣到了6999元。據一名科大訊飛直營店店員透露，科大訊飛門店賣得最好的學習機，就是這款6999元起的T10，“隻能用來學習，玩遊戲看視頻都不行，愛奇藝也裝不了”。

價格昂貴，相應帶來的毛利也驚人。雖然沒有披露學習機的具體毛利，但是據科大訊飛2021年财報顯示，在分産品計算的三大業務中，教育産品和服務的毛利率超過50%，而另外兩大業務，開放平台和信息工程的毛利分别隻有20%左右。

但是當被問及店内三款不同價位的學習機有何不同時，上述店員告訴《财經天下》周刊：“功能都是一樣的，貴的主要是性能好、屏幕好。”然而當《财經天下》周刊追問具體性能和屏幕怎麼好時，這名店員并沒有透露。

和手機、平闆卷硬件不同，市面上包括科大訊飛、百度在内的學習機産品并沒有着重突出配置，在各大電商平台上，僅顯示科大訊飛T10采用了“AI雙引擎八核芯片”，屏幕為2160*1350分辨率的“超高清潤眼屏”，充電功率為18W，并沒有披露更加詳細的配置内容。

不過據《财經天下》周刊了解，科大訊飛也是一款安卓平闆，隻不過采用了定制的學習系統，類似于各大手機廠商的定制UI。所以盡管科大訊飛學習機主打的是“學習”，但在短視頻平台上，能搜到不少關于科大訊飛學習機破解的視頻，專門教學生怎麼繞開學習系統用學習機看視頻和玩遊戲。

作為對比，OPPO、小米等手機廠商推出的2000元價位的安卓平闆，基本都搭載了骁龍870處理器、2560*1600分辨率、120Hz高刷和33W快充。根據硬件行業的平均成本來看，科大訊飛這款機器的硬件成本不會很高，消費者更看重的往往是企業本身的AI背景和軟件優勢。

入局學習機以來，科大訊飛除了産品線叠代很快，線下布局也很迅速。據科大訊飛方面披露，其線下已經布局了多家門店，其中學習機授權專賣店預計2022年内将突破3000家，覆蓋縣級以上城市；其次為全品類官方直營店，目前已建成36家。

科大訊飛教育闆塊業務的收入爆發，是從2020年開始的。

這背後，除了疫情帶來的網課需求以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吃了新東方們退場的紅利。一名購買了科大訊飛學習機的家長在小紅書吐槽，“要不是不能補課了，誰買學習機啊”，據這名家長透露，學習機基本上隻适合自覺性高的孩子，很難像補課一樣形成強制性。

在2021年财報中，科大訊飛特地将去年出台的“雙減”政策寫入其中，并表示，包括“雙減”在内的三項政策，為科大訊飛通過人工智能實現“因材施教”及公司智慧教育業務規模化落地，提供了良好的政策與宏觀環境。

在2021年财報中，科大訊飛提到，其智慧教育業務主要圍繞G/B/C三類客戶展開，除了購買學習機、學習手冊的C端用戶以外，還包括B端的學校、G端的市縣區，“G 端業務主要以市縣區等區域建設為主體，涵蓋面向區域内所有學校及用戶的因材施教整體解決方案等；B 端業務主要以學校建設為主體，包括校内大數據精準教學、英語聽說考試等。”

具體而言，G端業務主要是區域因材施教方案，據科大訊飛在8月23日的業績說明會上透露，在科大訊飛因材施教方案落地的蚌埠，當地一本上線率提升了超過4%。

B端業務的代表業務是各種考試和閱卷系統，據财報透露，科大訊飛智能閱卷技術已累計在 14個省市高考中實現正式交付應用，英語聽說課堂累計覆蓋 15個省市高考、91個地市中考。

科大訊飛在G端和B端的積累，也成為很多普通消費者選擇其學習機産品的一大原因，多名家長透露，選擇科大訊飛學習機就是因為，當地的不少考試系統就是科大訊飛做的，“技術實力比較強”。

盯上學習機的，不止是科大訊飛，另一家人工智能企業百度同樣入局了這一領域。和傳統的學習機品牌相比，作為以AI為特長的企業，科大訊飛和百度的學習機産品基本都是主打“精準學習”。

據一名科大訊飛銷售員透露，科大訊飛學習機的主要優勢在于其自帶的學習系統，“個性化精準學”是其在電商平台宣傳界面主打的優勢，百度旗下的小度學習機，其主打優勢也是“精準學習”。

但是據多名消費者透露，盡管套上了人工智能的殼，但目前市面上的學習機基本都還難以擺脫“雞肋”困局，多名家長透露，學習機基本隻适合自主學習能力很高的學生，對于很多學生來說難以起作用。

“實用性不是特别強，用得最多的就是查單詞，很多時候還查得不準确。”一名學生用戶告訴《财經天下》周刊。“買這個主要就是用來輔導作業，一個月也就用一兩次，使用頻率較低。”一名家長表示。

除了功能不實用，還有不少用戶吐槽，現在市面上的學習機，基本都存在價格虛高問題，“7000塊的東西，隻用了700塊的功能。”一名家長在小紅書上表示。

學習機市場的爆發，一定程度上是被迫為之。2020年，因為疫情很多學校隻能進行網課教學，直接帶動了學習機市場的一輪爆發，去年以來，雙減政策出台後，教培行業幾乎消失，進一步催化了需求。“現在學校的很多功課，家長根本輔導不了，又不能補課，隻能買學習機。”

此外，依托于學校的集體采購，也成為學習機類産品的一大槽點。很多學生在B站上表示，自己所在的學校會免費發放科大訊飛學習機，三年後收回，如果損毀照價賠償。甚至有不少學生表示，自己的學習機，其實是被學校要求購買。“個别情況下，老師也會柔性勸導。”一名學習機用戶對《财經天下》周刊表示。

當23年前劉慶峰創辦科大訊飛時，或許不會想到，未來有朝一日，教育業務會成為公司旗下的現金牛。作為中國最早以“人工智能”為标簽的企業，和很多人工智能企業一樣，科大訊飛也一直存在技術獎項拿個遍，落地場景找不到的困境。

從上個世紀就成立的科大訊飛，到過去幾年踩在風口上誕生的人工智能“四小龍”，人工智能行業變現難一直是個老問題。盡管通過教育業務實現了大幅收入增長，并且早已盈利多年，但和大多數同行一樣，科大訊飛盈利幅度一直有限，和淨利潤動辄百億的消費互聯網差距頗大。

2012年，科大訊飛首次在财報中披露其教育教學闆塊收入，當年該闆塊收入僅896.4萬元，占收入比例為1.14%。那時候的訊飛，主要靠各種語音産品賺錢，年收入隻有七個多億，還在尋找各種落地場景。

2019年，科大訊飛首次在财報中披露“教育産品及服務”收入，首次披露收入就高達23.55億元，占總營收占比23.37%。這一年成為科大訊飛押注C端教育産品的第一年，在财報中科大訊飛提到，“2019年5月，公司推出首款人工智能學習輔助産品-訊飛學習機X1 Pro”。

和大多數人工智能企業一樣，科大訊飛的營收構成也很複雜。除了占比三分之一的教育領域以外，還包括智慧城市、開放平台及消費者業務、運營商、智慧汽車、智慧醫療、智慧金融、其他。但是除了智慧城市和開放平台及消費者業務以外，其他幾項業務收入占比均未超過10%。

業務多元，反映的是人工智能行業共同的困境：四面八方出擊，千方百計落地。以“智慧城市”、“智慧汽車”、“智慧醫療”等業務為例，據《财經天下》周刊了解，市面上頭部的人工智能企業基本都布局了這些業務，其中既包括商湯、曠視這樣的人工智能龍頭，也包括華為、百度這樣的跨界巨頭。

但是作為一個人工智能起家的企業，科大訊飛正在将越來越多的賭注押到教育上。在去年的财報中，“智慧教育”已經成為科大訊飛第一大業務，在研發投入一項中，教育業務也顯著成為了科大訊飛押注的頭号業務。

相關研發項目包括個性化學習手冊、訊飛學習機、教考平台、體系化教學資源開發、訊飛學習機C端軟件及内容開發、中學作業、愛學服務平台……教育類産品/服務占其研發項目的将近一半。

在财報中，科大訊飛還提到，科大訊飛學習機自2019年上市後，持續獲得用戶和行業高度認可，用戶推薦 NPS 值（淨促進者得分，一種口碑指數）長期保持行業第一，以反映其行業口碑。

不過據《财經天下》周刊了解，這一用戶推薦NPS值可能受到返現政策影響。在科大訊飛各款學習機的京東平台評論區，有許多買家會求推薦碼，據多個評論透露，老用戶給新用戶推薦并截圖訂單給客服，即可獲得100元京東e卡。

當然，想在這條道路上走的更遠，科大訊飛仍需要更多研發投入。正如部分買家評論所說，目前市面上所謂的學習機産品，大多仍難以擺脫使用頻次低的困局，行業整體産品水準有限。這一定程度上為科大訊飛、百度等人工智能巨頭入局創造了降維打擊的機會，但同時也向他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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