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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訊文檔與雲文檔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20 20:29:33

編輯導讀:在大衆對在線文檔的印象還停留在效率型工具的時候,年輕人已經把它完成了社交新場所,流量新入口。本文作者對此進行了分析,一起來看看吧。

騰訊文檔與雲文檔(從救命文檔到社交利器)1

2021年的最後一天,面對着台下空無一人的12000個座位,羅振宇帶着自己的跨年演講來到了成都。

在碎片化時代閱讀的當下,很少有人會将一整段的時間貢獻給一場演講,即便他是羅胖。但毫無疑問,作為中國引領知識付費的先驅者,羅振宇沒有放過任何一個風口。在跨年演講前,羅胖用“在線文檔”發起了一次提問:“今年跨年演講,你認為必須要回答的問題?”

盡管這一次的“時間的朋友”并未創造出如往年一樣的刷屏效應,但這份文檔卻創造了一個新記錄——近十萬網友們湧入,留下了超三十萬字的問答。

無獨有偶。一向會玩的B站也在自己的跨年晚會上選擇了“在線文檔”。

在一篇名為“B晚野生節目組”的在線文檔下,晚會的reaction以另一種“二次元”的形式在互聯網世界呈現。

從辦公軟件到社交表格,“在線文檔”的出圈并不是偶然。有人将它視為社交的新場所,有人則将它當作流量的新入口。而從更宏大的角度,這場來自文檔的“社交複興”引發了我們的一個新的思考:

都2022年了,我們究竟需要一個怎樣的社交媒體?

一、來吧!來在線文檔聊天吧!

2021年12月24日22時,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仍在奮戰期末周的吳越從書本中抽身,在電腦前創建了一篇在線聊天文檔。

“希望這篇文檔能讓你從回憶中找到前進的力量。”吳越在文檔的開篇這樣寫道。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因深夜emo時産生的一篇文檔,自12月24日起,在短短幾天内竟已寫滿了六萬餘字。在這篇體量稍顯龐大的在線文檔中,寫滿了屬于一所高中的一切——“五月的石榴花”、“滿地的銀杏”以及“畢業的篝火晚會”……由這些意向所組成的回憶構建起屬于吳越的“互聯網自留地”。

2021年的最後一個夜晚,朱古力與自己的朋友經曆了一場特别的跨年晚會。在一篇名為“B晚野生節目組”的在線文檔下,朱古力收獲了邊看晚會,邊在虛拟世界點零食的新體驗。“這太有小破站的内味了。”

在這裡,你不僅可以找到偶像的專屬應援地,還能找到現實世界的好朋友。甚至,有人在這裡直接開了一個“元宇宙”:你可以在這張表格裡實現自己的“産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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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B站跨晚野生節目組”截圖)

社交、共享與情緒宣洩……一張在線表格幾乎濃縮了關于賽博朋克的一切元素,這也難怪如今的不少年輕人直接在豆瓣與微博上喊話網友:

“來吧!來在線文檔聊天吧!”

但如果将時針往前撥動,人們對“在線文檔”的印象還大多停留在效率型工具上。

相較于如今所呈現出的社交屬性,“在線文檔”有兩次著名的“出圈史”——一次是在鄭州特大暴雨期間,引發刷屏現象的《一個救命文檔的24小時》;另一次則是在“雙十一”期間攻占剁手黨們的“雙十一主播攻略文檔”。

盡管兩次出圈的時間節點有所不同,但均釋放出一個重要的信号:在線文檔已超越了單一的工具屬性,兼具公益性與社交性,其應用場景也不僅僅局限于辦公領域,而是浸潤于人們生産生活的方方面面。

這是産品經理們沒有想到的。畢竟作為典型的B端産品,在他們的設想裡,比起服務好千人千面的用戶,企業級客戶是一個更務實的選項。石墨文檔創始人吳冰與吳潔曾這樣坦言他們的目标:“把中國最靠前的1000家企業都能服務好,然後影響更多的企業和影響更多的人”。

但為什麼一個B端産品卻能引發C端的擁趸?回答這一問題需要回到“在線文檔”本身。

從産品要素看,“在線文檔”具備低門檻的操作屬性與信息過濾性。

作為典型的輕量級應用,“在線文檔”自創建到分享,可同時在多端口同步進行,且如果文檔所有者未設立權限,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查看此文件。另一方面,由于文檔在創建前期,會根據話題或人數設立表格、提示或索引,在相關的規則指引下,去除了較為冗雜的信息。

畢業一年後,為了聯系大學同學,李萍也建立了一個可供同學聊天的“在線文檔”。在這篇在線文檔中,李萍設立了發帖格式與回帖格式:“發帖格式是:emoji 主題,回帖格式是re: 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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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受訪者)

在這樣的規則下,圍繞話題與索引,相較于微信群内因多人聊天時而産生的信息“碎片式”,“在線文檔式聊天”通過提前整合消息讓聊天變得更有效,也更精準。

當然,另一個不可忽視的是在線文檔的匿名性激發了用戶的參與。

在互聯網已實名制的當下,網絡中的個人ID幾乎成為現實化身,在信息的可溯源下,大大降低了用戶參與熱情。但在線文檔内,用戶可以隐身于文檔中,根據話題較為自由的聊天,也不會有人刻意追溯單條信息的來源。

在脈脈内瘋傳的《互聯網公司一線領導黑名單》很好地印證了匿名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匿名,這份文檔或許将不複存在。因為在這份“避雷提示”内,來自近200家互聯網公司的員工們集體發表了對領導與業務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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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抛開微觀的産品視角,回到更為宏大的傳播結構上,“在線文檔”其實構建了一個“多對多”的圍觀廣場。在這個“衆聲喧嘩”的傳播廣場内,信息的流動性與開放性得到了保證。離開了如今被奉為圭臬的“私域概念”,某種程度上,這是一次典型的社交媒體的回歸與複興。

曆史在這裡轉了一個彎。

三十多年前,萬維網之父伯納斯·李曾這樣闡釋自己的“織造網絡”的初衷:“我的初衷就是要把它設計為社交媒體,借它和别人分享想法。”同樣是這一時期,學者胡泳在第一次看到了水木清華BBS,當時還在傳統媒體任職的他這樣評價此類社交媒體:“讓天南海北的人在一個空間裡彼此自由互動。”

這些互聯網最早一批的嘗鮮者或許沒有想到,社交媒體的曆史竟然在三十多年後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二、社交複興,一次偶然中的必然

但這場“社交複興”在大多數人眼裡,起初其實更像是一場暫時性的偶然。

一個原因來自監管層的壓力。作為中文互聯網曆史悠久的社區,2021年,豆瓣小組因監管原因曾集體出逃“在線文檔”。以流量最大的“豆瓣鵝組”為例,在全站宣布“禁止回複”期間,熱衷于吃瓜的“八組鵝們”将讨論地轉移到了“在線文檔”,正式開啟了“版聊”模式。

另一個原因在于中國社交媒體獨特的生态。因為如果将中國社交媒體的發展曆史與在線文檔的曆史做一個對比,會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這兩條線在十多年前幾乎泾渭分明,一個專注于C端,一個專注于B端,并未有過多交集。

學者們大多将中國的社交媒體分為四個時代,即早期以論壇或社區為形态的BBS(如天涯)、娛樂化社交媒體網站(人人網等)、“微信息”社交媒體時代以及垂直社交媒體時代(微信等)。

中國人民大學傳播學教授彭蘭則将社交媒體按照屬性劃分為創作發表型(博客網站、論壇網站與微博)、資源共享型(照片分享網站、視頻分享網站、評論網等)、協同編輯型(維基、社交型問答網站)、社交服務型與C2C商務型(淘寶網和團購網站)五大類。

但無論如何劃分,一個共同點是,它們的起點都是出奇的一緻——都是為了社交而生。

以天涯為代表的傳統論壇時代孵化出早期的社交娛樂場,或嚴肅或诙諧“論壇文化”土壤下誕生出一篇篇高質量的帖子。以微博為代表的“微信息”時代,則搭建了一個去中心化的全民圍觀現場,繼論壇之後,成為了“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新表達場所。

就連幫助騰訊搶到移動互聯“站票”的微信,克制的效率主義者張小龍也在諸多的設計細節上注入了典型的社交色彩——比如“搖一搖”與“朋友圈”,這些鮮活的案例都在說明一點:

參與、公開、交流、對話、社區化與連通性——這一社交媒體的基本特征幾十年來根本沒有變,變的隻是産品經理們的野心與C端紅利殆盡下巨頭們的流量焦慮。

而另一邊,國内在線文檔的競争卻顯得意外的平靜。

相較于社交媒體複雜的時代演繹,在線文檔的興起需要追溯至2011年左右。

彼時尚未創業的雷軍剛剛接過求伯君手裡的金山接力棒,作為曾與谷歌、微軟等同台競技的傳統辦公巨頭,金山辦公眼光毒辣地提出了“All In Cloud”的戰略。比後來的互聯網大廠們更早一步意識到“雲端辦公”的風口是從海外歸來的雙胞胎兄弟吳冰與吳潔,他們在武漢光谷的一處簡陋逼仄的辦公室内開啟了自己的創業項目——石墨文檔,也就是當時中國第一款支持實時協作的雲端Office辦公軟件。

但2014年左右,C端與B端間互不幹擾的牆被逐步打破。随着互聯網巨頭轉型B端市場,以騰訊、字節與阿裡為代表的互聯網巨頭相繼推出其綜合性辦公平台,依附于企業微信的騰訊文檔,飛書的飛書文檔以及釘釘的釘釘智能文檔應運而生。

這一關鍵節點改變了後來的一切,也為“在線文檔”的出圈埋下了伏筆。

但種種迹象均表明,無論是先發者,還是後發者,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一伏筆。從如今“在線文檔”的江湖格局來看,無論是以金山文檔為代表的專業廠商,背靠互聯網大廠的雲文檔産品(騰訊文檔、飛書文檔、釘釘文檔),抑或是以石墨文檔為代表的有着鮮明特色的獨立廠商,在他們的話語系統裡,“社交”并不屬于辦公場景,安全、效率與協作才是B端産品的核心理念。這一點,石墨文檔創始人吳潔就有所闡釋:“石墨文檔主要在意三點:兼容性、安全性、可集成性。”

他們大多數人的都忽略了“在線文檔”與社交媒體的最大公約數——參與性,協作性與連通性。某種程度上,“在線文檔”的社交形式更像是早期的論壇或貼吧。而讓信息能夠更平等地擴散與流通,這其實正是内嵌于“在線文檔”的底層邏輯。

三、在線文檔那麼多,為什麼出圈的總是騰訊?

一個有趣的細節是,從雨災救援、互聯網大廠作息彙總表、雙十一省錢攻略再到如今的B站野生跨年,一次次的破圈事件幾乎都發生在騰訊文檔。

就在去年騰訊的二季度财報中,騰訊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馬化騰特别點名提到了“騰訊文檔”:“在河南洪災期間,我們的雲端效率辦公解決方案‘騰訊文檔’發揮協作編輯功能,在幫助救援人員與受災民衆信息對接上發揮重大作用。”

馬化騰口中“協作”正是“在線文檔”的底色,而騰訊恰好也是最早看見“在線文檔”C端紅利的大廠,如果說大多數的“在線文檔”都是一次自下而上的衆包式生産,那麼騰訊文檔則更多了一分自上而下的意志植入。

一個容易被忽視的時間背景是,相較于石墨、金山抑或是釘釘,騰訊入局“在線文檔”時間較晚,但由于坐擁着龐大的流量池,騰訊文檔的用戶增速呈現出較快增長。

2018年,“騰訊文檔”上線四個月後,月活躍用戶已經突破1600萬。而誕生于2014年的石墨文檔實現千萬級用戶積累,則花費了4年,截止2020年3月,騰訊文檔的月活躍用戶已突破1.6億。

這得益于騰訊的先天優勢——左手QQ,右手微信。相較于其他的在線文檔産品,在社交與分享屬性上,“騰訊文檔”能夠通過多種形式直達分享好友,減少了操作鍊條,更便捷也更精準。在問及為何選擇“騰訊文檔”時,吳越的理由直截了當:“就是因為可以轉發到朋友圈”。

而除了優勢外,“在線文檔”也為騰訊帶來了新的機遇。

在“互聯互通”的大背景下,“騰訊文檔”的出圈為騰訊修補流量生态帶來了福音。

此前,财經無忌在《微信進入“拆哪兒”階段》曾提出觀點,“圍牆”拆除後,對于騰訊而言的好消息并不算多。核心原因在于,伴随着禁令的解除,微信“流量池”的屬性正由私域轉變為公域,随着各方鍊接的湧入,微信自身或面臨被“管道化”的危機。

但從豆瓣小組、微博或淘寶等平台而來的“騰訊文檔”鍊接為騰訊的流量生态注入了新的可能。當這些從公域而來,依靠社交弱關系而建立的流量再度進入騰訊的流量池内,怎樣轉化仍考驗着騰訊下一步的戰略。

畢竟,“騰訊文檔”的優點與缺點都很明顯。騰訊文檔或許是B端裡最會做社交的,但卻不是B端裡最會做辦公軟件的。早在騰訊文檔推出前,石墨文檔早就在B端深耕了兩年,更别說早就以WPS建立起品牌壁壘的金山辦公了。

财經作家吳曉波在《騰訊傳》中曾這樣評價張小龍與“在新的時代裡,微信替騰訊搶到了移動互聯網的第一張‘站票’”。而這一次,在流量焦慮的關鍵時刻裡,“騰訊文檔”或許幫助騰訊再度找到了一張社交的新船票。

四、我們究竟需要一個怎樣的社交媒體?

關于“在線文檔”的讨論,無論從商業維度,抑或是傳播維度,一個更好的解釋框架或許需要從曆史的故紙堆裡去找。

這是一個曆史将自己“轉推”的過程,無論是早期的博客,抑或是後來的SNS,它們的創立故事大多大同小異:每一次的創立故事裡,都有幾個大膽的網友,他們往往都是基于不同的需求想要嘗試做一個分散化的小社交網站。

在《社交媒體簡史:從莎草紙到互聯網》一書中,英國傳播學者湯姆·斯丹迪奇用一本三百多頁的小冊子向人們展示了如今的社交媒體不過是“新瓶裝舊酒”。從古羅馬書信系統到如今的社交媒體——“博客是新型的小冊子,微博是新型的咖啡館,媒體分享網站則是新型的摘記簿”。

處在社交媒體的曆史河流裡再看如今形形色色的社交媒體,有一根共同的線将它們串聯在一起,即它們都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分享性上。

因此,如果從這一角度來說,不必過于神化“在線文檔”的作用,它不過隻是貼吧或論壇的2.0版,抛開對重大公共事件的影響外,其所起到的綜合作用也無法超越如今的微信、抖音、快手,甚至是小紅書。

但作為一個輕量級的工具應用,“在線文檔”的出圈或許顯示出了一個重要的趨勢——人們正期待回歸社交的本質,期待一場虛拟網絡上去僞存真的平等對話。

吳越說,大多數時間裡,她的社交仍然是在微信,“在線文檔”更像是一種新的嘗試,但這種平等對話的感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體會到了。

如今的年輕人,正因各種原因逃離豆瓣,逃離微博,甚至是逃離QQ,但人們終究離不開對話,離不開分享,更離不開社交。

正如湯姆·斯丹迪奇所預言的,不管将來社交媒體采取何種形式,有一點是清楚的:

“它不會消失。”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作者:山核桃,公衆号:财經無忌

本文由 @财經無忌 原創發布于人人都是産品經理。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題圖來自 Unsplash,基于CC0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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