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長遠明顯動怒，緊緊咬着牙，額間的青筋都暴起，良久才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的官道尤為重要，你們倒好，幫不上忙，還多添麻煩。”

“大哥，都是我的錯，等甯凱回來，我随你處置，現在隻求你救救甯凱。”甯長壽的頭，不住的在地上磕着：“就當是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

“這幾日，你大哥一直在想辦法，可王家油鹽不進，根本沒辦法。”老太君面上除了怒意，還有無奈。

“怎麼會呢，大哥是當朝右相，王家隻是商人……”錢玉娥聞言擡頭，帶着質疑道。

老太君身子微微前傾，雙眼眯起來，道：“你這是懷疑我的話？”

“不敢。”錢玉娥脖子一縮，不敢再擡頭。

“你大哥是右相不錯，可王家是皇商，每年給北雲國國庫的稅銀，都是你這無知婦人想都不敢想的！”老太君道：“再說原就是甯凱的錯！”

“對了。”甯長遠一直在思索，這會終于想到一個法子，對着甯以月道：“我記得月兒和王家小姐關系很好，王家小姐在府上也是能說上話的，要不，你去試試？”

甯以月有些為難。

她出去見太子的時候，順帶去見了王元元，隻是王元元說她嫂子正在氣頭上，根本不聽勸，她也不敢觸黴頭。

所以她連王家的大門都沒進去。

畢竟王少夫人才剛誕下王家長孫，是王家的大功臣，丫鬟要是王家的，也還好說，關鍵是丫鬟是定遠侯府出來的。

“怎麼，你不願意？”甯長遠見她沒什麼反應，拉下臉問。

“女兒，女兒盡力一試。”甯以月額間還纏着繃帶，看上去楚楚可憐。

甯長遠的語氣放軟了些：“我不好出面，你和王夫人，王小姐同為後輩，更好溝通。”

“今兒是三十，别人都要阖家團圓，明兒初一，一早你便拿着東西去吧，就當是跟王老夫人和王老爺拜年。”

甯以月臉色有些難看，還是娉娉婷婷，上前福身道：“是。”

她現在是騎虎難下，為了保住面子，跟甯長壽夫妻說的是，孫家娘舅還在努力接洽，沒有說被回絕了。

甯長遠發話了，她更是要全力以赴，不叫甯長遠失望。

可聽王元元的語氣，這件事沒辦法轉圜，真是令人頭疼。

由于出了甯凱那檔子事情，甯長遠憂心忡忡，生怕影響到自己的官道，老太君愁眉緊鎖，大家對于過年的興緻也不大。

吃了年夜飯，大家各自散去，竟是破天荒的連守歲都沒有。

初一一大早，甯相府上下，都齊聚靜心苑，給老太君拜年。

衆人剛落座，錢玉娥就紅腫着雙眼，朝坐在對面的孫倩如問道：“大嫂，以月去了王家沒有？”

“你這不是廢話嗎？”甯長壽瞥見孫倩如面上不快，趕緊低聲道：“以月都沒來給老太君拜年，你還問！”

老太君耳聰目明，這句話落在她耳朵裡，一字不差，冷笑道：“哼，你現在就知道甯凱那個不孝子，你怎麼不自己親自去王家道歉？”

錢玉娥面上一白，低下頭不敢說話。

甯淺予在邊上也不出聲。

前世錢玉娥一家，可沒少因為她舅舅家出事，而欺負她，現在隻能說是惡有惡報。

中午的時候，甯以月就回來了，面色慘白，和平日的意氣風發，高貴矜雅的樣子比起來，像是打了敗仗一般，頗為狼狽。

一見到甯長遠，就搖搖欲墜，跪下咬着嘴唇道：“父親，女兒有負父親的期望。”

甯長遠重重歎了口氣，道：“我早就料到了，王少夫人是定遠侯府的嫡女，心氣極高，這次也怪甯凱自己，鬧出人命，偏偏是王少夫人的心腹。”

他這麼說，甯以月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撲簌往下掉，聲音沙啞，道：“父親猜的絲毫不差，我提着禮物去王家，沒想到王家冷眼相對。”

“絲毫沒将父親您和甯相府放在眼裡，隻是口口聲聲說殺人償命，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女兒私下請太子幫着說情。”

“可是王家卻說，卻說……”

“說什麼？”甯長遠的臉色黑沉下來，怒目圓瞪。

“說您和太子勾結，妄圖掩蓋甯氏子弟，草菅人命的事實。”甯以月不敢擡頭，低垂着眼睑回到。

甯長遠牙關緊咬，看的出來已經是怒火盈面。

老太君的臉色也不好，問道：“他們當真這麼說？”

“千真萬确。”甯以月哽咽着道。

“看來甯凱保不住是小，但是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就是咱們整個甯府的過錯，若是左相抓住把柄，在聖上跟前彈劾……”老太君後面的話，沒有接着說。

可誰心裡都清楚，後果有多嚴重。

天子最重仁義孝悌，若是知道甯家仗勢欺人，甯長遠雖說不會因此丢掉烏紗帽，可懲戒少不了，在外的名聲和在聖上心裡的印象，就會大打折扣。

要是對方是平民百姓，或許可以拿些銀子，破财免災，但是王家，富可敵國，甯相府的銀子要維持龐大的開銷，那點銀子，根本入不了王家的眼。

真是頭疼。

甯長遠眉頭深鎖，往身後的椅子上倚過去，雙手握拳，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錘着額頭。

這下就算是他親自出馬，都不一定好使了！

靜心苑，在一瞬間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衆人為之頭痛的時候，甯淺予緩緩的起身，聲音不大不小，道：“祖母，孫女想去一趟王家。”

“我說大小姐，你能不能不添亂了？”老太君還沒答話，孫倩如就陰陽怪氣道：“咱們以月是錦都有名的淑女，和太子的婚事，又是十拿九穩，錦都誰不給她幾分薄面。”

“連她去都無濟于事，你現在要去，還瘸着腿，王家肯定以為，你是咱們派過去羞辱他們的。”

話音剛落，錢玉娥也阻止道：“大小姐，我求你放過甯凱，二小姐和太子說情，已經激怒了王家，你消失在錦都幾年，誰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王家又怎麼會理會你的求情。”

甯以月倒是停住眼淚，假意關心道：“是啊，大姐姐，你怕是不知道吧，王家戒備森嚴，不是等閑之輩就可以随意拜訪的。”

“尋常人排不上号，我也是因為王家小姐的關系，才得以入内，至于你，還沒去就被攔在大門口，說出去，多丢咱們甯相府的面子。”

“要出風頭，卻拎不清自己究竟是幾斤幾兩，真是可笑。”甯清妍噗嗤一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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