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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山水詩派謝靈運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03 00:30:55

田園山水詩派謝靈運(被愛妾背叛屢次被貶)1

(文/一夏)

《說文解字》言:“詩,志也。”“詩言志”是中國古代對于詩歌的定性,在《尚書》中首次得以明确,朱自清先生評價其為中國曆代詩論的開山綱領。《毛詩序》曰:“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志”從政治抱負,到情感抒發,或二者的結合,都說明,詩是作者的内在投射。

古人以詩達意,抒發志趣情感。陶淵明将他的生活态度全部注入詩中,那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牧歌讓一代一代人豔羨不已。然而,那樣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并沒有為陶淵明真正帶來歲月靜好的生活。晚年的陶淵明生活窘迫,常常靠朋友救濟,日子苦不堪言。李白積極入仕卻在政治道路上屢屢受挫,《行路難》《蜀道難》都是現實的寫照,唯有寄情于美酒,但以積極的心去面對受挫的理想,所得隻剩下“舉杯消愁愁更愁”。

而另一位和陶淵明同時代的詩人謝靈運,在他命運多舛的一生中,詩歌帶給他莫大的慰藉和陪伴。他出生顯赫,才華橫溢,一直在尋求心靈的平靜,但終究逃不過人性的“癡”與“嗔”。在得知愛妾與門生的私情後,怒氣之下将門生殺死丢進了揚子江,被免職。次年被赦免官複原職。後又因和執政大臣不和被貶永嘉,不滿一年,便辭官回家,後再出仕。最後被流放到廣州,以叛變罪被處死。終年48歲。

在人生的最後十年,他四處遊山看水,寫下了大量紀遊詩。謝靈運在其詩中也常常表露自己的生活态度。比如《齋中讀書》:

昔餘遊京華,未嘗廢丘壑。矧乃歸山川,心迹雙寂寞。

  虛館絕诤訟,空庭來鳥雀。卧疾豐暇豫,翰墨時間作。

  懷抱觀古今,寝食展戲谑。既笑沮溺苦,又哂子雲閣。

  執戟亦以疲,耕稼豈雲樂。萬事難并歡,達生幸可托。

這首詩裡,他既不想像長沮、桀弱那樣隐居躬耕,也不想像楊雄那樣出仕。顯然,詩人對兩種選擇都不如意,那他究竟追求什麼樣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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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385年-433年),東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出生在會稽始甯(今浙江上虞),原為陳郡謝氏士族。東晉名将謝玄之孫。著名山水詩人,主要創作活動在劉宋時代,中國文學史上山水詩派的開創者。從謝靈運開始,山水詩成為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大流派,代表作《山居賦》,也是有史記載的第一位大旅行家。謝靈運還兼通史學,工于書法,翻譯佛經,曾奉诏撰《晉書》。《隋書·經籍志》、《晉書》錄有《謝靈運集》等14種。

晉安帝元興二年(403年),謝靈運繼承了祖父的爵位,被封為康樂公。公元422年(南朝宋武帝永初三年),謝靈運由京官太子左衛率改任永嘉太守,算是降職,心中難免郁悶。長期以來,詩人被出仕與歸隐的矛盾所困擾。

百般糾結之後,謝靈運得出這樣的答案:“萬事難并歡,達生幸可托。”

何為“達生”?“達生”出自《莊子•達生》篇。“無入而藏,無出而陽,柴立其中央。”達生篇的主旨是不執着于物。

田園山水詩派謝靈運(被愛妾背叛屢次被貶)2

雖然寫下這首《齋中讀書》時,謝靈運處于入世的狀态,但他這種身在官場又不熱衷官場的态度,就是“柴立中央”的真實寫照。之後,謝靈運的詩,一直表達處于不真正入世,也不真正歸隐的中間狀态,并将它寄予山水。來讀這首《登江中孤嶼》:

江南倦曆覽,江北曠周旋。懷新道轉迥,尋異景不延。

亂流趨孤嶼,孤嶼媚中川。雲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

表靈物莫賞,蘊真誰為傳。想象昆山姿,緬邈區中緣。

始信安期術,得盡養生年。

謝靈運于前一年因受排擠而出任永嘉太守,官場不得志而寄情山水,“既不得志,遂肆意遊遨。”此時的他已遊遍了永嘉江南岸的美景,于是向永嘉江北尋找新奇的山水景緻。“達生”的狀态,是對人生欲望、對寄情山水的最好象征。

清沈德潛 《古詩源》:“‘懷新道轉迥’,謂貪尋新境,忘其道之遠也; ‘尋異景不延’,謂往前探奇,當前妙境,不能少遷延也。深于尋幽者知之。十字,字字耐人咀味。”讓我們感受到了一種空間和時間上的迂回厚重。

這裡的“亂流趨孤嶼”,與陶淵明筆下的誤入桃花源有異曲同工之處。江中孤島滿足了詩人求新求異的願望,這一片人間淨土,不由得使人想到靈山聖水仙人永生,道家思想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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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與山始終保持着距離,處于一種見山而得山的境界,山在眼中,在心中。謝靈運則是登上了這座山,穿過心與眼,進入肉體長生與精神超越。孤嶼所在的位置江中,似乎也有所指,他更願意将自己居于此界與彼界之間。

此詩用到了幾處典故,真:真人、神仙。昆山:昆侖山的簡稱,是古代傳說中西王母的住處。安期術:安期生的長生之術。安期,即安期生,古代傳說中的神仙,傳說他是琅琊阜鄉人,因得長生不老之術而活過了一千歲。謝靈運曾信奉佛教、道教,常受兩種思想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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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孤嶼正是詩人人生選擇的一種自我投射。謝靈運透過詩,不斷由外在旅程跨入内在旅程,又透過内心向外在事物延伸。

來讀《登石門最高頂》:

晨策尋絕壁,夕息在山栖。疏峰抗高館,對嶺臨回溪。

長林羅戶庭,積石擁基階。連岩覺路塞,密竹使徑迷。

來人忘新術,去子惑故蹊。活活夕流駛,噭噭夜猿啼。

沉冥豈别理,守道自不攜。心契九秋幹,目玩三春荑。

居常以待終,處順故安排。惜無同懷客,共登青雲梯。

這一次,詩人又登上了高山峰頂,開闊的視野之下,心卻陷入擁擠閉塞的境地。隻因此詩的立意點并不在峰頂遠眺的景象,而是由第二句“夕息”二字生發,以所宿之“高館”為中心視點, 由視覺與聽覺之觀感所觸的景物延伸開去。

“高館”分疏山巒,高居峰頂,又遙對嶺崖,深臨回溪,有傲立中天,俯瞰萬物之勢。但詩人不是晨望而選擇了夜望,“塞”、“迷”将全詩籠罩在一種凄迷空蒙的氛圍裡,使來者失路徘徊,去者因找不到歸徑而迷茫。忘”、“惑”二字使前文“塞”、“迷”之感進一步舒展開來,意境悠遠。

而後,“沈冥”氣氛烘托,結末慨歎“惜無同懷客,共登青雲梯”,沉郁而頗有孤芳自賞之緻。

這種閉塞感,使詩人陷入孤獨之境,不得不得逃離,所以詩人并非享受歸隐的樂趣,隻是面對現實,隐含因仕途失利而生的憤懑不平,所謂安命雲雲,多少帶有一種自我慰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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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的詩大多贊美日常生活的樂趣,謝靈運的詩則更多展現出一種孤獨感,也透着一絲迷茫。他總試圖在山水中去探尋屬于自己的“桃花源”,但是往往被山中林蔭遮蔽視線,在崎岖險阻中,陷入困惑迷亂。

謝靈運的山水詩,大部分是他任永嘉太守後所寫。這些詩,以富麗精工的語言,生動細緻地描繪了永嘉、會稽、彭蠡湖等地的自然景色。其主要特點是清新明麗。詩人在詩意的傳達中,借助玄理,使自己達到心與景的交融,從而進入頓悟之境。

來讀《登永嘉綠嶂山》:

裹糧杖輕策,懷遲上幽室。行源徑轉遠,距陸情未畢。

澹潋結寒姿,團栾潤霜質。澗委水屢迷,林迥岩逾密。

眷西謂初月,顧東疑落日。踐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

蠱上貴不事,履二美貞吉。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難匹。

頤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如既已交,繕性自此出。

“裹糧杖輕策,懷遲上幽室。”起初,詩人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興緻勃勃去探尋新奇之景。謝靈運總是以高山深谷為目标,欲求人所未見的幽景奇觀。“裹糧”、“杖策”,表明了這趟行程的遙遠險阻,可以看出,詩人一直以來對尋幽探奇有着極大熱忱。

“距陸”出自《莊子•漁父》:“有漁父者,下船而來,須眉交白,被發揄袂,行原以上,距陸而止。”

最後,又寄情于老莊玄理。《莊子·繕性篇》說:“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其大意是說,要追求“大道”,就必須恬靜無為,任其自然,摒棄知識,才是真正的“知”。恬靜無為與“知”,二者“交相養”、相互促成,人性中就産生了“和理”,就是“繕性”。繕是“治”的意思,治性,亦即養性之意。謝靈運在這裡說,在此自然的環抱中,他感到自己已經達到了“恬知交相養”的境界,從此可以去講養生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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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認為道家主張“出世”,儒家主張“入世”。但實際上都不是絕對的。老子提倡“無為而治”,即不過多幹預事物的發展,順應天道自然。莊子也提倡“逍遙”。都似乎是“出世”思想,但“無為而治”的對象是君主,是針對統治者提出的治理國家的方法,這本身又是“入世”。儒家提出“學而優則仕”,顯然是“入世”,但也提出“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隐”的觀點,又是“出世”的。所以,謝靈運也常常陷入這樣的矛盾之中。頓悟,也似乎成了暫時的,沒能達到真正的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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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所開創的山水詩,把自然界的美景引進詩中,使山水成為獨立的審美對象。他的創作,不僅把詩歌從“淡乎寡味”的玄理中解放了出來,而且加強了詩歌的藝術技巧和表現力,并影響了一代詩風。

謝靈運詩與顔延之齊名,并稱“顔謝”。與顔詩的“鋪錦列繡”、“雕缋滿眼”相比,謝詩顯得“自然”。湯惠休說“謝詩如芙蓉出水,顔如錯彩镂金”;鐘嵘說謝詩“名章迥句,處處間起;典麗新聲,絡繹奔會”;蕭綱也說“謝客吐語天拔,出于自然”。

劉勰在《文心雕龍•情采》篇提出“言與志反”的觀點,批判某些言行與其創作不一緻的文人往往内心追求封官進爵,但在作品中卻表達出對山水田園隐逸生活的向往,詩文中缺少真摯的情感,作者的主觀情志與所寫文字背道而馳,并不是真正寄情山水。對此,劉勰提出了:“況乎文章,述志為本,言與志反,文豈足征?”的觀點。

詩人空泛地談論歸隐大多是為了表現自己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潔态度。随着玄學的興起及政治的動蕩,文人們徘徊在儒與道二者間難以取舍,一面牽挂世俗朝政,一面又向往田園的隐逸生活,希望以道家的出世掩飾内心對封官進爵的渴望,因而造成了創作上的“言與志反”。

但是,換個角度看,謝靈運在他的詩中“言志”包含了“志不能抒”的無耐與不甘,從而牽出一股淡淡的傷感。所以,在他的山水詩裡,少有惬意之情,但又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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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的生世和才華均出衆,他一直對自己充滿信心,在仕途上得不到重用時,常憤憤不平,逆反心理加重,“稱疾不朝直”。唯有從山水風光中尋找慰藉。在《述祖德詩》一詩中,以謝氏祖輩的功績,來寄予自己的政治理想。現實與理想的落差,使他心高氣傲,得罪了不少大臣,屢次被貶。疲憊的心總想靠岸,所以,在他的山水詩中,那份恬淡是逃避政治的一種超脫。但他終究是放不下官場的,那裡有他的理想,同時鐘情的山水,是心靈的寄托。他不積極入世,隻是一種迫不得已的消極。

宋景平元年(423年)秋。上一年七月,謝靈運出為永嘉太守,至此稱病離職,剛滿一年。詩人在去官還家時寫下《初去郡》。“或可優貪競,豈足稱達生?”再次表達了“達生”之願,不願貪念官場。但是,後來又出仕為官,再次證明,他歸隐的心隻是一時的逃避而已,依然在等待合适的時機實現政治抱負。即“身隐而心不隐”。

後世許多研究者認為謝靈運詩的隐逸傾向,是一種虛僞的假象。但這何嘗不是懷才不遇的悲劇寫照。無論如何,不可否認謝靈運在文學上的地位與成就。李白、杜甫、王維、孟浩然、韋應物、柳宗元諸大家,都曾取法于謝靈運。他所經曆的“時勢”造就了他在詩歌創作上的“才情”,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時勢造英雄。

《論語·雍也》篇,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意即,孔子說:“智慧的人樂于像水一樣,仁義的人樂于像山一樣;智慧的人懂得變通,仁義的人心境平和。智慧的人快樂,仁義的人長壽。”所以,對山水的向往,也是追求内心澄明的象征。山水中,自然蘊藏着豐富的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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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面為身尋一處寄放之地,一面心存高遠等待時機,也不失為一種好選擇。當一個人,無法改變環境的時候,就隻有改變自己,自己也無法改變的時候,就改變方向吧!或許,一轉身,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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