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國古代傳統思想中,儒家中庸之道的産生早于孟子學說。在儒學興起初期,孔子所代表的士人階層對他們的自我意識有了初步的覺醒。當時,儒學士人處于最善于思考社會問題的階層頂端,由此他們對各方面的現象皆擁有敏銳的觀察力,由此逐步産生了自我意識。由于這種意識仍然處于初期,因此尚未達到成熟的程度。此時,士人階層自我意識雖然産生,但并不強大,除了由于其仍處于初期這一時間因素外,還有一點,就是儒家講究的君子人格,限制了自我意識的進一步發展。
孔子講究的是君子人格,即他認為,做人要守禮、謙恭而平和、處事中庸,按孔子的話說,就是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子對人格的要求是很高的,甚至認為即便是堯舜這種人格已經十分高尚的聖人,在人格上也有不足之處,這更不要說是其他凡人了。在這種人格要求下,個人不應過度講究自我,因此士人階層的自我認同或稱為自信,并未出現長足的發展,也未達到較高的境界。
孔子之後,孟子出現了。孟子所代表的士人階層的自信,或稱自我認同或自我意識,遠超孔子時代,且不斷提高。
孟子
一、孟子的強烈自信(或稱自我認同)1、孔子之後,到了孟子時代,所代表的士人階層自我認同感進一步增強,擁有強烈自信
關于這一點,孟子在所著的《梁惠王上》中寫道:"人如果沒有恒産但有恒心,那麼這樣的人隻有士這一階層的人能做得到;如果隻是普通民衆,那麼沒有恒産就不會有恒心。"他又在《滕文公下》一文中寫道:"有志之士即便處于坎坷失意時,也不忘其志,而勇士更不會喪失其元氣"、"士人們如果失去應有的地位,就如同諸侯們喪失了他們的國家一樣"、"士人當官緻仕,就如同農夫們耕地一樣是正常的事情"。
典故.進梁惠王
此外,在《萬章上》一文中,又這對所代表的士人階層表達出其強烈的自信或自我認同,創造出許多概率,如"士不托于諸侯"、"一鄉之士"、"天下之士"及"一國之士"等。所有這些,都表明孟子認為"士"這一階層應處于社會頂端,對這一階層有強烈的自信,認為他們應成為國家的主導力量。在這一點上,相較于孔子對士的觀點,顯然更為自信且已打破了中庸觀點,把士這一階層的地位提高到了國家管理者的位置上,甚至與諸侯國王相提并論了。
《萬章上》
2、孟子發展了孔子對士人階層的自信
孔子的儒學構建了一個完整的烏托邦體系。關于這一點,對本文關系不大,我不想具體展開說明。這裡隻說一下,孔子在中庸思想的作用下,其烏托邦精神并不是明顯突出的,而是具有隐含性。但孟子對此有了突破,孟子對于當時社會制度的理想并付諸實施,表現出來的是純粹烏托邦構建。
對此,他謀劃出了所謂的"制民之産"(即"五畝宅而田百畝")的經濟政策;在君主管理上主張"與民同樂";對于人與人的關系,則稱人人應當"老吾老與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對于天下的統一,稱應該用"仁義"式的"王道"去感化他國。他的這些想象,顯然都不可能實現,看起來雖然很是美好,但也僅是烏托邦而已。那麼,對于這個烏托邦的設想,孟子對士人階層就表現出更為強烈的自信了。
烏托邦體系
二、孟子對其所代表的士人階層的自信,以詩論的形式來表達在《孟子》一書中,引詩論表達孟子對其所代表的士人階層的強烈自信或自我認同意識。這裡最有代表意義的有兩處,分别如下:
《孟子》
1、"知人論世"之說
孟子所著的《萬章下》一書中寫道:"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是尚友也。"這一描述,在有古化曆史上就是十分著名的"知人論世"說了。
關于孟子的"知人論世",前人對此有許多的不同的理解,我認為孟子想要表述的真實的用意在于"交友"之道。在孟子寫下"知人論世"之前,他在回複萬章要怎樣交友這一問題時,說過"不挾長......不挾兄弟而友......不可以有挾也。"之後,他接着闡述到賢明君王的那些以有德之士做老師做朋友的衆多例子,直到最後,才提到有德的衆人之間結成朋友的道理。
人總會亡故,過去的德之士雖已亡故,但他們的品德不會消失,因此活着的有德之士也應同亡故的那些交朋友。活着的人同死去的人如何交朋友呢?根本的方法就在于把古人當成平等的精神上的主體。而這種交友的目的,自然在于向古人學習,以便讓自己的品德變得更加高尚。
我認為,孟子通過了他的"知人論世"的論斷,其實是用詩論的形式,要求士人們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的行德行品格,隻有品德更加地高尚,才能讓整個士人階層更有自信,更能自我認同。而這種提高品德的方法,就是"知人論世"法。
"知人論世"
2、"以意逆志"之說
孟子引詩論表達對士人階層的自信,有另一段十分有名的叙述:在《萬章上》一書中,記載了孟子的弟子鹹丘蒙問道:"《詩》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然而舜既然已經是天子了,為什麼瞽叟卻不是他的臣子?"對此,孟子答道:"原因在于詩中說,并不僅僅在于"臣"的稱呼;對君王的事務勞心費力,但卻沒時間供養父母。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因此說到詩,不能用整體詩文損害詞,不要用詞句去損害志向。......如以辭而已矣,"
在這裡,孟子講述了如何正确地深入了解詩歌的含義,其中最關鍵的地方就是"以意逆志"。那麼,什麼是"以意逆志"呢?古時候各家的解釋,比如漢代儒家趙岐、宋代儒家的朱熹直到清代儒家焦循等衆人,基本都認為這裡的"志",指的是詩人内心重要的表述的意旨;而"意"則是說詩者的"心意"。由此,"以意逆志"的涵意在于說,說詩者使用他自我的心意去揣測詩人心中的意志。
對于"以意逆志",我認為孟子所要表述的真正意思,并非在于解釋說詩者與詩人之間對話的客觀性,而在于他們進行對話的有效性。由此,我認為"以意逆志"的解釋是,說詩者與詩人二者在"意"或"志"的這一層面上進行了有效溝通,這種溝通是有效的,并不被二人溝通所使用的媒介,即文辭阻隔。因此,唯有進行了這種有效的溝通,才符合"尚友"之境界,即平等進行對話。而這種溝通如果僅僅隻是停留在詩歌文辭含義的理解上,那麼就喪失了說詩者之主體特性,因此自然就算不上是"尚友"了。
孟子通過"以意逆志",其實表達出了對自身及其代表的士人階層的意志是十分自信的,因此強行将其加入到對于"尚友"的評判标準中。這也正是他以詩論的形式表達自信或自我認同的另一個典型的例子。
"以意逆志"
三、在士人階層的意識形态建構中,确立了詩歌意義的基本思路
1、領導階層應以"仁"待人
《公孫醜上》一書記錄了孟子關于領導階層受到侮辱後,應守"仁"的記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雖大國,必畏之矣。《詩》雲:'迨天之未陰雨......今此下民,或敢辱予?'孔子曰:'為此詩者,......誰敢侮之'......"
這個例子講的是,在領導階層怎樣避免受到侮辱呢?其方法本質上就隻有一條那就是用"仁"。怎樣用"仁"呢?那就是領導階層要"貴德而尊士"。
2、為"怨"辯護
另一則基本思路,在《告子下》有記錄。其中,公孫醜問孟子:"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回答稱:"何以言之?"公孫醜回答:"怨。"孟子說:"固哉,高叟之為詩也……《小弁》之怨,親親也......仁也......高叟之為詩也!"又問道:"《凱風》為何不怨?"孟子答:"《凱風》......親之過大而不怨......"
"怨"指的是人們對領導者失職或失德所表現出來的埋怨。孟子認為,"怨"能讓領導者警醒,對其行為品德加以修正,才能走向正途。
上面的這一記述顯示,孟子認為"怨"本無錯,因此極力為其辯護。在孟子看來,"怨"不僅合理而且十分合法,從"怨"中,能反映出"親親"之情。
上述通過"仁"與"怨",在意識形态的構建中,就确立了詩歌意義的基本思路了。
孟子對話弟子鹹丘蒙
結語:孟子說詩的原則,體現出了他自己的道德價值的觀念。他用詩論的形式,對他自己所代表的士人階層擁有強烈的自信,有深厚的自我認同感。縱觀孟子上述的一系列觀點,我們發現孟子對其所代表的士人階層并非無端自信,而是建立在一系列基礎上的。他告訴士人們要不斷修德,不僅同活着的士人們學習品德,也要向已經死去的士人學習。并在其中提出了兩種方法,即"知人論世"及"以意逆志"。
孟子認為,"士"的地位應當提高到管理國家的層面上,而對于國家的領導階層,要用"仁"來避免被人怨恨及侮辱。另一方面,他認為人民可以有"怨",來促進領導階層更有"仁"并以此來修德。這樣一來,就能提高"士"這一階層在人民中的地位,因此讓士階層能更有自信,更能具備自我認同。
上面這些内容,我們可以看出,孟子在自信上較孔子的中庸之道下的自信,要更加深入,且态度更堅定明顯。這對于當時我國傳統文化的提升,也是有相當的積極意義的。
參考資料:
《孟子》
朱熹:《中庸章句》
朱熹:《四書集注·孟子集注》
吳淇:《六朝選詩定論緣起》
孔穎達:《毛詩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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