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十七歲? 我趴在她耳邊,摟着她瘦弱的肩膀,笑嘻嘻地問:“奶,我今年多大了啊?”,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傷心的十七歲?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我趴在她耳邊,摟着她瘦弱的肩膀,笑嘻嘻地問:“奶,我今年多大了啊?”
她渾濁無神的眼睛望着前方,像在努力回憶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才扭過頭看着我,眼睛裡閃着亮光說道:“傑兒十七了啊”
一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責怪地看着大兒子說:‘“造孽呦,生了不要,要來了又不敢養!”
“媽,現在計劃生育查太緊,抱來也不敢養啊!”大兒子讷讷地說。
“造孽啊,造孽呦,多好的孩子啊!”她輕輕地撫摸着孩子胖嘟嘟的小臉,眼角噙着淚花艱難地說,“你回吧,孩子我養了,回頭問着了,就說給老二抱的。他光棍一條,将來給他養老吧。”
她生養了九個孩子,因為家庭條件不甚好,眼下有五個孩子還未成家。
呼呼北風的攜帶着雪花順着瓦縫鑽了進來,一陣寒涼襲來,她忙把嬰兒裹得緊緊的,沖着孩子暖暖一笑:“從今兒個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叫我奶奶啊。”
那年她五十六歲。
二
從我記事起,就聽得她扯着大嗓門罵,罵牲口也罵她的孩子們,總之一切不如她眼的都要罵。
一個不大的泥巴小院天天人聲嘈雜,雞飛狗跳。
我好奇地看着這個熱鬧的家庭,内心充滿了喜悅。
她唯獨不罵我,總像護小雞一樣護着我,而我總像尾巴一樣跟着她。
我喜歡聽她大嗓門的吼罵,喜歡在太陽光下看她飛揚的吐沫星子,喜歡看她拿土塊砸得鴨群在院子裡橫沖直撞,喜歡看她揪得小叔叔哇哇直叫·····
我喜歡她賣了雞蛋回來,悄悄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一塊香甜的奶糖。
喜歡趴在她背上,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叫着奶奶,看着她滿臉的褶子都彎成了花。
也喜歡貓進她懷裡,在那柔軟的溫暖裡呼呼睡去······
那年我三歲,她五十九。
三
年近花甲,她的頭發依然烏黑柔軟,我很奇怪歌詞裡何來滿頭白發之說。
直到那天早上,我醒來,看見她怔怔地坐着,看着躺在旁邊一動不動的二爹。
我輕輕走過去,卻發現她的頭發成了一片花白。
我想問她,喉嚨卻變得幹啞,隻得愣愣地站着。
她摟過我,喃喃地說:“他累了,走了。”
已經上小學的我知道走了的意思,隻是太突然,無法接受疼愛我的二爹的突然辭世,于是嚎啕大哭,不停地抓撓着她的衣服喊:“我要二爹!我要二爹!”
她抿着嘴緊緊地抱着我。
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又怎麼不悲傷,隻是沒有太多時間悲傷,一大家子還得過活呢。
她隻能任那頭黑發變成花白,變成全白······
那年我七歲,她六十三歲。
四
村裡男孩都沒幾個上高中的,更别提女娃了,一個個早早的訂了親就出去打工了。
她卻咬牙讓我讀了高中。
我看着她筆直的腰杆一天天變得佝偻彎曲,矯健輕快的步伐一天天變得沉重蹒跚,心裡像堵了一座大山。
我要休學。
“兔妮子,”她扯着嗓門将口水濺我臉上,“你敢!”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滿屋的人歡喜過後一片沉寂。
我毅然将通知書扔進竈膛,怔怔地看着花火後的殘灰。
她看見後狠狠地抽着我的脊梁,罵道:“死妮子,倔種!”
第二天,我簡單收拾了行李,對正端着碗吃早飯的她說:“奶,我要去南方打工了。”
反應不及的她怔在原地。
而我大踏步離開,滿懷着離開這裡的喜悅和美好的期待。
出了大門好遠,我聽見她扯着嗓子哭喊:“死妮子,倔種!”
我沒有回頭。
那年我十七歲,她七十三歲。
五
我在工廠裡呆了兩年,每個月留下點生活費,其餘的都寄了回去。
而我一直沒有回去。
她叫人捎信來要我回去。
我卻想,怎麼可以這樣回去。
青春悸動的我不滿足于流水線上的打工生活,我渴望挑戰,渴望更有意義的活法,于是我進了一家直銷公司做銷售。
每天打了雞血樣的追逐成功的香饽,激情地規劃着美好的明天。
三年,我卻一無所獲。
一次打電話回家得知她摔了一跤,病得非常嚴重,用伯父的話說,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年關。
我握着電話的手不聽使喚地顫抖,但我怎麼能回去,怎麼能這樣回去·····
我走進當地據說非常靈驗的一個廟宇,掏出身上僅有六十元買了三炷香,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磕頭:用我十年壽命換她三年光陰。
那年我二十三歲,她七十八歲。
六
又是一年過去了,我的成功藍圖無任何進展,仍不甘心。
大姑姑和表叔跑來将我揪了回去。
推開屋門,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床上躺着一個羸弱的老人,是她麼?
稀疏蓬亂的白發無力地垂在額前,深深塌陷的眼睛緊閉着,高高的顴骨挑着蠟黃松弛的皺紋,幹癟蒼白的嘴唇輕微地一張一合,昭示着孱弱的生命氣息。
那是她啊!
我含着淚跪在她跟前,輕輕地拉起她的手。
我把手指插進她的指縫,她的手還那麼大,卻很涼,甚至有些擱手。
她睜開眼睛,渾濁無神。
她掃了一圈,最後将定格在我臉上,又淺笑着閉上眼睛。
我心如刀絞,緊緊的抓着她的手。
她忽地睜開眼睛,不停地捏着我的手,掙紮着要起來。
她定定地看着我。
“奶,是我,我回來了。”
“傑兒”她嘴角抽搐着,紅紅的眼角落下一顆渾濁的淚珠,像血······
那年我二十四歲,她七十九歲。
七
我在縣城找了份工作,每周都回來陪她
她奇迹般的恢複起來,隻是我每次離開時,她都會像個孩子拉着我的手哭了又哭。
這天太陽很好,我把她抱到輪椅上曬太陽。
她真輕,像棉花做的大娃娃。
我趴在她耳邊,摟着她瘦弱的肩膀,笑嘻嘻地問:“奶,我今年多大了啊?”
她捏着蛋糕的手停在半空,渾濁無神的眼睛望着前方,像在努力回憶着什麼。
她扭頭看着我,眼睛裡閃着亮光,“傑兒十七了?”旋即笃定地說,“嗯,傑兒十七了!”
我們大笑,笑她老糊塗了,我明明二十七了啊。
“那我生日多少啊?”我又問。
奶奶不記得我多大,肯定也不記得我的生日吧。
奶奶像個孩子咧嘴笑了,“咋不記得,臘月二十二呢?”
我撅撅嘴嗔怪道;“你記得我生日,卻不記得我多大啊?!”
“可不就十七麼!可不就十七麼!”奶奶有些着急,不停地念叨。
我們哈哈大笑。
那年我二十七歲,奶奶八十二歲。
八
一周後的早晨,我被伯母的電話驚醒,她告訴我說奶奶不行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不知道怎樣下的樓,不知道怎樣騎着車的回家。
我回到家,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如二爹當年一樣。
我笑了,她隻是睡了,那麼安詳,像個孩子。
“奶的臉熱乎乎的呢。”我摸着她枯瘦的臉說。
大姑背過身去。
第二天,她穿上從沒穿過的新衣服,戴着從沒過的花帽子,靜靜地躺着。
像個太後,真好看。
我扒着冰棺靜靜地看着她。
第三天,他們擡來漆黑的棺材,輕輕地把她放進去。
我依舊靜靜地看着,她隻是換了個地方睡覺。
烏黑的厚重的蓋子一點點合上,她一點點消失在我眼前。
梆梆的釘闆聲硬生生地敲進我的腦袋,我突然驚慌失措,怎麼會這樣,看不見她了啊!
刹那間很害怕,感覺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樣!
我抓起酒瓶仰頭灌下,強烈的刺激讓我的淚水鼻水一起下來。
我張着大大的嘴巴使勁哭喊,無助地看着她躺着的棺木裡被堆成了一個土丘。
我趴在地上不願起來,他們卻告訴我不可以再哭,她該安心走了。
我跪在那裡,把牙齒咬進肉裡,第一如此清晰地知道離開原來這麼疼。
那年我二十七歲,她八十二歲。
九
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那個老太太的頭發和她一樣稀疏,那個老太太的嗓門和她一樣大,那個老太太走路的姿勢和她很像,那個小姑娘在叫奶奶哎······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走。
“奶,我多大了?”
“十七歲了吧!”
那一幕一遍遍在腦海裡閃現。
我蓦然驚醒, 十七歲那年,我離開她。
十年間,未曾好好陪伴她。
于是,她将她的傑兒永遠留在了十七歲······
結束語:
誰都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卻常常在有意無意間做着傷害親人的事情。
當我番然悔過時,隻能在永遠的十七歲的罪責裡背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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