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讀紅樓,估計會有不少疑問,且不說紅樓未完留下的諸多謎題,就說男主賈寶玉,是個最惡讀書的混世魔王,孽根禍胎,這麼不喜歡讀書的他,為什麼不是文盲,反而頗有才情呢?
這很好理解,寶玉不喜歡讀的是正經書,那在古人看來不入流不正經的書籍,賈寶玉可是沒少讀,雜學旁收的他,頗有些歪才,這個歪才,就連其父賈政,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并以此為傲,常帶他出去争臉面。
其實,賈寶玉也不是一味地讨厭正經書,像儒家經典《四書》,寶玉可從來沒讨厭過,不僅不讨厭,每每作詩,行酒令,猜燈謎之時,還常引用《四書》上的話,《四書》對賈寶玉而言,他的内心應該是十分尊崇的。
由此可知,寶玉不是不讀正經書,而是挑着讀,有選擇性地讀。那些他認為價值觀不正的,或者與他志趣相悖的,他都會自動過濾,統統列入黑名單。
大家一定也發現了,在大觀園詩社成立之前,寶玉的詩在京城貴族圈子中頗有名氣,甚至被傳抄,賈政身邊的幾位清客更是将寶玉的隻言片語奉為圭臬。
雖然這裡面有溜須拍馬的成分,但不可否認,寶玉的詩并不差,尤其在元春省親時,賈政帶人遊園時,寶玉入園後寫的四季詩,都能看出他在詩詞聯對上的才學,可不隻是耍耍小聰明,而是的确有兩把刷子。
他的詩,常常引經據典,肚子裡若沒有幾百本甚至上千本的書籍做鋪墊,是不可能出口成章,甚至能在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舌戰群儒”的,元春省親時也交代了,寶玉從小好學,得益于姐姐元春的親授口傳。
以前的文人,如果在仕途上沒有起色或者不受重用,往往流連于山水之間,像陶淵明、李白那樣過着逍遙自在的日子,也正因此,反而容易因詩詞文學而不是政績功名而名垂青史。
賈寶玉有慧根,似乎早就參透了其中玄妙,所以,他幹脆直接不去讀正經書,繞過仕途這條道,而選擇一條與當時的社會價值觀背道而馳,但卻樂在其中的路。
賈政痛打寶玉一回,有一條理由是他荒疏學業,這裡的學業,指的就是正經書,就像我們今天的父母苦口婆心地讓孩子好好讀書将來考大學一樣,寶玉雖然志不在此,但他并沒有停止學習。
就像有人說的, 可以沒有學曆,但不能沒有文化啊。就好比在古代,如果賈寶玉一直不參加科舉,那麼他的身上就不會有什麼功名,連個秀才都掙不上,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學問啊。
賈寶玉不隻是堅持讀書,他的書法也不錯,他的住所绛芸軒三個字,就是他親手寫的,連黛玉都誇寫得好。他寫的鬥方兒,被幾個清客看到了,也都誇說寫得越發好了。
在我們今天來看,擅長詩詞聯對的人,自然平時少不了揮毫潑墨寫鬥方啊,甚至過年時承包了自己家和左鄰右舍所有的對聯。
有人曾做一個假設, 如果紅樓夢裡的衆人穿越到今天,都會從事什麼工作。比如黛玉會是個詩人,寶钗會是個職場大boss,雜學旁收的寶玉會從事什麼工作呢?我想也許會是個文化學者或者詩詞大家吧。
有人也懷疑過寶玉的才學,既然說他那麼有才,為什麼在大觀園詩社成立後,每次的詩詞比賽寶玉頻頻墊底呢?
這個也不難理解,寶玉素來敬重女兒,在女孩們面前,他是心甘情願的做小伏低,從來不會跟一群女孩争什麼名次排位,就是回回老末,看到姊妹們開心,能跟姊妹們朝夕相處,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如果我們單論才學,钗黛湘妙四人的才學自然要在寶玉之上,無論是學識還是才情,不愛讀書的寶玉似乎都差了那麼一截,但如果跟迎探惜三春比起來,跟橫向的各個世家公子比起來,那寶玉的才學恐怕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因此,賈寶玉能被允許在內帏厮混,跟姊妹們一處長大,是有資本的,他并不是真的一無是處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也不是珍琏之流的皮膚濫淫之輩,他是有自己的追求的,無論是生活上還是精神上,賈寶玉是富足的。
魯迅筆下的孔乙己,常常以自己的一襲破舊的長衫往文人隊伍裡靠,而賈寶玉恰恰是不屑與所謂的文人為伍的,他視天下的讀書人為祿蠹,顯然,他是未将自己列入其内的。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我們也明顯地感覺到,那些所謂的讀書人,也常自以為才識過人,就站在知識的高地旁征博引,高談闊論,甚至将人以所謂的知識層次的不同分成若幹等級,卻不知,自己身上早已流露出惡臭滿滿的戾氣,而這正是對真正的知識的亵渎。
賈寶玉沒有停止讀書,但他從未說自己是讀書人,他也從不在這一塊與人比高低,他隻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在必要的時候表達自己的見解,讓人知道,他并非腹内草莽,也不是怕讀文章,更從來沒有因為讀書,因為知識而流露出任何欲望和戾氣。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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