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間紀聞錄

編輯/人間紀聞錄

2010年，吉林市天北鎮馬鹿溝村，這個長白山腳下人口不到20個的小山村，原本一直安甯靜谧。但這些天發生的一件事，打破了村民們平靜的生活。

村民葉喜春家，最近來了一位“貴客”。它的到來讓村民們紛紛來看熱鬧，大家都在猜測它的身份，有人說長着犄角像鹿，也有人說沒有花紋不是鹿。

然而，葉喜春夫婦本想将“貴客”的傷治療好後就放生，可沒想到它卻十分迷戀農家生活，不僅自己不肯離開，還帶來了它的“母親”，一起賴在葉喜春家。

究竟，這兩位“貴客”是什麼身份？它們留在葉喜春家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2010年12月，天寒地凍，呵氣成霜。

葉喜春趕完集，準備回家。白茫茫的雪地上鮮少見人，想必大家都在溫暖的炕上度過寒冷的一天天。葉喜春也不例外，他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剛走到村口的一棵大樹下，他發現了一個從沒見過的東西。

“上那個山旁，完了聽到嘩啦一下子，我回頭一瞅，當時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葉喜春從沒見過的家夥是個活物，頭上的一對角，頭尖尖的，一眼看上去像是鹿，隻不過個頭不大，加上見人了也一動不動，葉喜春猜測這個小家夥可能是脫離大隊伍受傷了，或者有病被抛棄了。

零下二三十度的天，這個小家夥有吃的嗎？要是不管它會不會最後饑寒交迫而死呢？憐憫之情從葉喜春的心裡冒了出來，他試着接近小家夥，沒想到小家夥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葉喜春又伸出手抱，小家夥也絲毫不掙紮。

葉喜春一看，不反抗也不掙紮，眼下那就抱回去救救它吧。一路上，小家夥非常聽話，就嘴裡哼唧兩聲，全程都沒有動彈，乖乖地讓葉喜春給背回家了。

因為身體不大，葉喜春就把小狗以前的籠子給找了出來，讓小家夥先待在籠子裡。沒過多久，葉喜春的媳婦隋淑榮從山上放牛回來了，看着小家夥打量了一晌，緊接着就問丈夫，這是個啥？

“光露個腦袋，小耳朵往上支，我心想是小鹿崽呢，撿的是小鹿呢，樂夠嗆，撿回來小鹿崽。”

原本葉喜春還不知道小家夥是啥，妻子問了一句小鹿崽？他點點頭，最後，夫妻倆都确定，這可能是一隻下山找食物的小鹿。但經過多方仔細檢查，也沒瞧見這小家夥身上受了什麼傷。倒是它，開始在籠子裡不老實了起來。

“在那個籠子裡頭裝着，它就不老實，它就蹦、撞，頭前面都要撞壞了。”

隋淑榮一看這情況，吓得夠嗆，給葉喜春商量把這小家夥給放了吧，老關在籠子裡，頭頂上的毛都要撞沒了。撞死了咋辦，快到過年了，家裡出“血案”了可不太好。放出來了，它要走就走，不走拉倒，那他們夫妻倆就養着它。

隋淑榮

結果，小家夥從籠子裡一放出來，沒有像解放天性了一樣趕緊跑。而是哪裡也不去，就圍着隋淑榮的前後左右不停地轉悠。夫妻倆想着小家夥可能是餓壞了，吃飽了大概就走了。

喂東西吃，可是喂啥呢？隋淑榮犯了難，喂牛喂羊她倒是在行，可是這種野生的動物她可不知道要喂啥吃。隋淑榮把平時喂牛羊的食物—苞米拿了出來喂小家夥，可不管她怎麼逗、怎麼“引誘”，小家夥愣是對眼前的食物不感興趣，半天沒張口。

這下夫妻倆可發愁了，不吃苞米那吃啥？突然，葉喜春想到了家裡這不是養了7隻羊呢，其中正好有一隻母羊還懷孕了，要不用母羊的奶喂喂？說着就接了一碗羊奶，試着放在小家夥面前試試，結果還真吃了。

就這樣，小家夥有吃得有住的，還真就在葉喜春家住下了。日子長了，夫妻倆發現小家夥竟然啥都吃，完全不挑嘴。

随着小家夥在葉喜春家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夫妻倆除了越看越喜歡之外，也對它的身份越來越懷疑。附近居民總有人說，葉喜春撿回來的不是鹿，雖然有犄角，但身上沒有花紋。别撿回來了一隻野生保護動物，到時候可是要進局子！

葉喜春夫妻倆猶豫了，他們想着自己居住的是長白山腳下的野生動物保護區，這裡不僅有數量衆多的野生動物，還有很多珍稀的國家保護動物。如果小家夥真是一隻國家保護動物，那豈不是引火上身？

“弄回來人都說這違法，得經過林場批準，人家發現了罰款。”

經過多番考慮，葉喜春夫妻倆還是覺得，趁小家夥來的時間不長，趕緊放生吧。本以為小家夥身體也養好了，又能重獲自由了，應該是一溜煙就跑沒影的。可結果卻是，不管夫妻倆怎麼想辦法讓它走，小家夥都死活不肯邁出這個屋子半步，硬生生的就是賴在這裡不肯走！

葉喜春曾拿着棒槌和笤帚吓唬它，它就是不走。夫妻倆曾盡全力了把它關在外頭，任它去哪，它要麼不去，要麼就外頭瞎轉悠一會，然後一到飯點就準時出現在了葉喜春家門口。這樣的場景還不止出現過一回，反正就是無論夫妻倆怎麼“趕”，都趕不走。

這樣的情況，葉喜春夫妻倆真是沒辦法了，隻能把小家夥暫時先養在家裡了。貓貓狗狗能當寵物養，那養這個小家夥也就當寵物吧，就當給夫妻倆找個伴了。

要知道，葉喜春夫妻待的地方是長白山腳下偏遠的山村，這個山村人煙稀少，總共就20來口人。忙的時候種地，閑的時候就上山給人看守林蛙，平時生活中很少有樂呵。加上他們唯一的兒子前往威海打工了，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兩人在家冷冷清清，難免寂寞。

但自從撿回來這個不明身份的小家夥後，夫妻倆的生活變得有趣了不少。不僅沒事就圍着人轉，想着法的逗人玩，還在平時外出的時候，像個小跟班一樣走哪跟哪，非要賴着。村裡人提起這個小家夥，都樂開了花。

“太稀奇了，都看稀奇，誰過來誰都去看看。”

“确實挺神奇的，這玩意兒。”

“不走，就跟着他，跟個孩子似的。隋淑榮就對它說，過來，媽媽看看來，媽媽摸摸來，媽媽來了，就跟小孩一樣。”

時間一長，小家夥的名聲不僅全村皆知，還傳到了外面，就連幾十裡外天北鎮上的村民都特地上門來看稀奇。幾十年了，葉喜春家都從沒這段時間這麼熱鬧過。隻要來看過小家夥的村民，啧啧稱奇，告訴葉喜春這是他的财，是他的緣分，說不定夫妻倆還能在小家夥身上發财呢！

雖然隻是當個笑話聽聽，葉喜春夫妻倆也沒當回事。可沒料到，村民的話還真靈驗了，小家夥還真的給夫妻倆帶來了“财運”。之後，有很多外地人上門，開價要買走小家夥，光年前就來了3個，開價直接開到了6000。

6000塊錢，已經相當于葉喜春家大半年的收入了。賣還是不賣呢？葉喜春夫妻倆本來還在猶豫，可看到小家夥活蹦亂跳的樣子，他們立馬心軟了。一是舍不得，二是還不知道小家夥的真實身份，三也不知道買走的人作何用途，是養還是吃，誰知道呢。

就這樣，葉喜春拒絕了要來買小家夥的人，還是一日三餐地養着它。

自從小家夥知道夫妻倆不賣它了之後，越發的歡騰了。毫不拘束地往屋裡屋外竄，不管是桌子底下，還是椅子上面，就連炕頭都敢躺，一點不見外。為了方便叫小家夥，加上又長得像鹿，葉喜春夫妻給它起了個名字—“鹿鹿”。

不僅如此，隋淑榮還發現，這個小家夥很通人性。夏天的時候，小家夥住的屋子裡熱，想出去，隋淑榮就敞開着門讓它走，絲毫不擔心。

要是家裡來客人了，想要看看小家夥。隋淑榮也不知道它去了哪個方向，是在睡覺還是在玩。但隻要出去大聲召喚幾聲“鹿鹿、鹿鹿”，小家夥就立馬出現，蹦高了往回跑，可聽話了。

自從知道小家夥通人性之後，隋淑榮和葉喜春歡喜得不得了，完全把它當成了第二個兒子，沒事就和它玩，訓練它，還教它絕活“門兒一個”。

慢慢地，夫妻倆把小家夥當成了“兒子”，而小家夥也把夫妻倆當成了“爸爸媽媽”，把這裡當成了它的家。半年後，小家夥俨然變成了大家夥，犄角粗壯、身體結實、活力滿滿。

可随着小家夥的成長，夫妻倆心中的擔心也是與日俱增。他們覺得，鹿鹿不管怎麼看，都不完全像鹿，萬一真是國家保護的珍稀動物，那可就犯了法！到時候不僅要沒收鹿鹿，還要被罰款，甚至蹲幾年大牢。

盡管這樣的想法想了不下百遍，但要真的把鹿鹿放回大自然，先不說夫妻倆舍不舍得，小家夥是肯定不願意離開的。而且如果真的放生，萬一别人套住要殺了吃肉，該怎麼辦？還是先養着吧。

夫妻倆看着知道鹿鹿的人越來越多，對它的安全問題也越發地擔心了起來。要知道，鹿鹿像個野小子，不僅出了門後就撒歡的跑，更是對人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心。

然而，這樣的擔心很快就靈驗了。

“人都割地呢，鹿鹿下去了，我丈夫沒發現它下去。人家尋思野生的，就要拿鐮刀劈。一看脖子還戴個脖套和小鈴铛，一看，哎呀，這是葉喜春家養的那個，這才沒打，要不怎麼也要打它。”

經過這次事件，葉喜春決定把鹿鹿拴起來，不能再任它瞎跑了。好在這次碰到的還是認識的人，再這樣下去，下次碰到誰可不一定，還能活不能也不一定了。可就當葉喜春拿着繩子，邊哄邊栓時，聰明的鹿鹿像是嗅到了麻煩的氣息，一個勁的掙紮、逃竄，抓都抓不着，最後還一不留神，跑沒影了。

當時葉喜春就打電話給了還在娘家的隋淑榮，讓她趕緊回來，鹿鹿跑了！不過，隋淑榮回來後沒有急着去找，因為它相信鹿鹿隻是暫時跑了出去，很快就回來了，之前不就是這樣的，不用大驚小怪。

可是，夫妻倆左等右等，鹿鹿沒有在飯點準時回家，等了午飯和晚飯時間都過了，它還是不見身影。這時，夫妻倆慌了。沒有生存能力又沒有警惕性，周圍都是山地，天氣還冷，指不定要出事。

葉喜春叫上了朋友到處找，周圍的山頭和甸子都走遍了。找了兩天兩夜，愣是沒有一點消息。夫妻倆放棄了，他們覺得鹿鹿肯定是被人抓走了，指不定賣了殺了吃了，原本熱熱鬧鬧的家裡霎時間變得冷冷清清。

葉喜春心裡揪得慌，他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去圈住鹿鹿，弄成現在這幅樣子。隋淑榮看見這幅景象也不知道說啥好，隻有在夢裡，多次夢見鹿鹿回來的場景。如有有緣，鹿鹿肯定還會再回來，如果無緣，那就讓它回歸大自然吧，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一個星期之後，鹿鹿還是沒有出現在葉喜春夫婦家，它真的失蹤了。

葉喜春

距離鹿鹿失蹤大概有10來天了，在夫妻倆都以為它不會再回來的時候，奇迹出現了。這天一清早，剛剛起床的隋淑榮打開窗戶，結果看見了讓她怎麼都想不到的一幕。

“哎呀，真有一隻鹿，怎麼往俺家屋裡瞅呢？這回是個大點的，耳朵也挺大的，往我家屋裡瞅。媽呀，這咋又來一個大鹿。”

隋淑榮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思念成疾出現了幻覺。可看了好幾次，确定窗戶外就是一隻大鹿。她趕緊叫來丈夫看，剛開始葉喜春還不相信，等他一看，心裡又驚奇又納悶。

“這是什麼玩意？是狍子還是什麼鹿啊，這麼大！”

窗戶外的大家夥，豎着兩隻大耳朵，個頭比鹿鹿大，看着像鹿但頭上又沒有犄角。這個眼熟但不完全眼熟的家夥，怎麼跑到他們家來了呢？夫妻倆隐隐約約感覺，眼前的這頭大鹿像是鹿鹿媽，鹿鹿不見了，鹿鹿媽倒找上門來了？

夫妻倆推門準備出去看看什麼情況，結果剛推開門，發現鹿鹿竟然就站在門口！而且完全沒有分别後的生疏感，一個勁兒朝着夫妻倆撒歡。看着通人性的鹿鹿時隔好多天還能找回來，夫妻倆激動地差點哭了出來！看着鹿鹿身體有些虛弱，走路都在打晃，隋淑榮心疼的不行，趕緊拿出東西，讓鹿鹿大口大口的吃了個飽。

之後，這兩隻就真待在葉喜春家，再也沒有出走過了。

但夫妻倆高興的同時也很疑惑，難道鹿鹿帶回來的大鹿真的是它媽媽嗎，如果它們倆都是珍稀野生保護動物，那罪過不是更大了嗎？

葉喜春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找到了天北鎮中學的生物老師。生物老師本來還半信半疑，直到他來到葉喜春家見到這兩個家夥如此通人性，他也驚呆了。馬上把這間奇事報告給了吉林市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副秘書長唐景文。

看來，兩個家夥的身份真的要真相大白了。唐景文表示，鹿鹿是東北常見的野生動物狍子，是鹿科動物的一種，和梅花鹿的習性差不多，就是身上的花紋花紋體型上有所區别。

而鹿鹿媽媽的真實身份，唐景文猜測，看它不懼怕人類，有可能是人工飼養的馬鹿，是北方比較獨特的動物。個頭是鹿科動物裡最大的，但卻在逃出來後，無法在野外覓食，一般都會找到人類尋求幫助。鹿鹿或許就是中間那個介紹人。

後來，唐景文在了解葉喜春夫婦倆想養的意願後表示，可以讓夫妻倆接着養兩個家夥，還決定把葉家當成食草類野生動物救助站。

人與動物之間，真的是很奇妙的界定和存在。

從古至今，動物報恩的事情屢見不鮮，就連人們口中的“傻狍子”都能與人有共情，通人性。

對于少有陪伴和樂趣的葉喜春夫婦倆來說，鹿鹿是特殊的存在，雖然它不是人，但在一定程度上比人還要有感情，早已成為了家庭中的一份子，彌補了他們缺失的歡樂與陪伴。

所以，請大家繼續保持善良，善待每一個值得保護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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